看漫画 首页 都市言情 玄幻仙侠 曲中求,GL百合 GL百合 BL同人 网游竞技 排行 免费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海岭荒城 第8节

作者:罪化 字数:21591 更新:2021-12-20 16:22:41

    “我主动对你”凌厉看著陶如旧步履艰难地走过来,狠狠地重复著他的话,“我吻你的时候,你拒绝了麽昨天,要不是可怜你在发烧,早就上了你是你也想要我还是说,对於所有人,你都是来者不拒”

    陶如旧浑身一震,停下脚步靠在墙边喘气。凌厉看见有水汽凝结在他的眼中,然而青年却只是低头干笑了一声。

    “是”他笑得很难看,“我早就喜欢花开了,我本来就要动手的,谁知道你横出来多事我我就”

    “你”凌厉突然站直了身子,一把抓住陶如旧的胳膊,将他拖了出来摔在床上。

    “什麽叫横出来”他叫喊道,“这麽说我倒是你们的第三者吗”

    陶如旧仰躺在床上,男人的咆哮似乎没有半点进入他的意识里。凌厉愤怒地想要唤回他的注意,却没料到指尖刚接触到对方的身体,青年便开始激烈的反抗起来。

    床上一片混乱,两条人影很快交织成一团。看不清楚是谁打了谁,谁又踢中了谁的腹部。甚至连互相谩骂的声音都省略了,陶如旧只记得那草丛中惊恐的一个小时,而凌厉,只在乎他所见的那场缠绵。鏖战的结果自然是体力不支的陶如旧处於劣势,凌厉很快就将他压到了身下,制住了他依旧不甘心,乱动的手脚。

    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卧室里只有二人沈重的喘息声。陶如旧面色通红,眸中依旧含著迟迟不肯落下的水汽。凌厉在这片水汽之中看见了自己的身影,他怔了一怔,突然伏下身狠狠地咬住了陶如旧的嘴唇。

    新一轮的挣扎很快沦陷在一片绝望的情欲之中。

    床头的台灯在激烈的抗拒中被扫到了地下,一片昏暗中陶如旧拼命挣扎著,然而凌厉火热的唇齿依旧如雨点一般落到他身上,每一寸肌肤都被噬咬著,烧得滚烫。几乎要被浑身的疼痛与酥麻淹没,陶如旧扬起头喘息,他能够感觉到凌厉也除去了衣物,与他同样滚烫的身躯再一次挤压过来,强迫他分开双腿。

    陶如旧明白这意味著什麽,他惊惶失措地颤抖著,想尽办法蜷起身子。然而男人却丝毫无视他的意愿,蛮横地塞了一个枕头在他的腰间,猛地将青年的双腿狠狠拉开,立刻换来一声痛呼。

    “叫什麽”男人喘著气狠狠地说,“好玩的在後面”

    陶如旧知道他指的是什麽,愈发害怕地支起上半身,胡乱摸索著床上的东西朝凌厉扔去。然而枕头与薄被毕竟没有什麽伤害力,反而惹得凌厉暴怒起来,扇了陶如旧一个耳光,又将他的双手紧紧地绑在了床上。

    “你对花开做的事,你自己不想体验一下麽”

    说著,他突然狠狠地捏住了青年的欲望。

    “呃啊”陶如旧痛呼出声,然而本能却依旧在这激痛之中抬起头来。感觉到了青年的反应之後,凌厉却停止了对他的刺激。

    “现在”黑暗中,男人的声音带著粗重的喘息,“换你来为我服务”

    再没来得及抗拒,凌厉就骑上了陶如旧的胸口,扼住青年的下颌,强迫他张开嘴来。下一个瞬间,炽热的愤张便冲进了陶如旧的口中。青年死命挣扎起来,却被凌厉紧紧掐住喉咙,威胁道“你敢咬,我就杀了你”

    男人的肿大深深地插入他的喉间,引起一阵本能的干呕。所谓的“做爱”,在这天夜里根本不具有任何的愉悦。最终进入的时候,青年无声地痛哭起来。身後被硬生生撕裂的感觉让他难以忍受,温热的液体沿著腿流淌了下来,他知道那是自己的血,是自己太过天真与好心的代价。

    当凌厉终於在他体内释放出滚烫的热液的同时,青年也失去了抵抗的力量,昏厥过去。凌厉对他的侮辱好像一枚烙铁,在他心上烫出永难消弥的痕迹。

    第28章

    陶如旧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或者说,在他的内心深处,以为死去会是逃避一切的最佳选择。

    然而他还是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就意识到,决不能就这样死去。

    他依旧躺在客房的床上。周围满是昨夜一场浩劫留下的痕迹。凌厉发泄完怒火,便丢下了他一人离去。陶如旧摇晃著要起身,股间撕裂的痛却如一把刀子从尾椎一直楔入他的体内。

    他低头慢慢向下身看去,一片凄惨。

    已经干涸的褐色血液凝固在腿间,抹花了一片。腿上,手上,身上处处是暴力的瘀青血印。他不敢去检视那疼得最厉害的地方,只要一回想起夜里那残暴的过程,陶如旧便会不由自主地颤抖。

    如果这样死去,就算是死了也会被人摆弄著伤口,说出一些难听的话来。

    他强忍住肉体与心灵上的痛楚,慢慢地走下床,一瘸一拐地走向淋浴房。

    女人若是遇到强暴,尚能依靠证据状告性侵害者,然而男人呢恐怕只会成为坊间小报的花边,更不用说陶如旧自己便是记者,更知道其中的可怕。

    他打开龙头,冲洗掉一切。然後披上浴袍,再回到房间里,揭起床上狼藉的所有,打开窗户扔了出去。

    楼下正是凌厉的卧室。

    做完这一切,陶如旧感觉到股间的口子又被撕裂。他咬著牙走到桌前,喝下前天剩著的半杯水,饥饿的感觉立刻被唤醒过来。

    犹豫片刻後,他打开门走了出去。别墅里很安静,凌厉似乎已经离开。陶如旧忍住剧痛一步步走下台阶,等下到底层的时候,额上已是一片冷汗涔涔。

    他记得别墅里是没有食物的,从前吃的那些粥菜都是凌厉从海岭城带过来。此刻若想要果腹,便一定需要走出这桩别墅。

    可是他没有衣服,穿著浴衣走在街上就已经是一件十分荒唐的事。更难以解释下摆上的血渍。何况他现在离开了别墅,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翠莺阁,到时候又应该如何对待花开

    是应该怨恨的。怨恨自己被迫出让了身体,给与了同情,却成为了完全无辜的牺牲品。然而怨恨又有什麽用,若是狠扇一记耳光就能将一切恢复原状的话

    陶如旧突然竟然不敢作出这样的想象。若不是遇到了这种离奇的状况,他又怎麽会看见凌厉那阴狠无情的一面;若那一夜没有发生,那麽自己还会和这样的凌厉虚伪地“相爱”多久他不敢想象。

    “凌厉从来没有爱过我。”

    陶如旧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这场梦醒得不早,可是也不能再迟了。”

    他摇晃著站了一会儿,突然决定到凌厉的卧室去拿一套衣服穿上。然後回到翠莺阁,接著离开海岭城。

    凌厉也好,花开也好,东篱不破也好,一切都成为昨天夜里的一场梦,只要离开了海岭城。

    这样决定之後,他朝著走廊深处的卧室跌跌撞撞地走去。

    门并没有锁。陶如旧很轻易地旋动了把手,门无声地开启,他小心翼翼地探进去看,却首先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烟味。

    凌厉竟然正靠在床上,床头柜上烟灰缸里已积了一大堆烟头。看到他推门进来,一双冰蓝色的眼睛立刻狠狠盯了过来。

    陶如旧本能的瑟缩一下,紧接著想到自己已经决意舍弃一切,便又做了个深呼吸,鼓足勇气说道“借我一套衣物,让我离开别墅。”

    凌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上下打量著他。

    单薄的浴袍间,裸露出的象牙色皮肤上处处是或青紫或瘀红。潮湿的短发凌乱地贴在额前。所有这一切构成的是如此暧昧与情色,勾起了男人在黑暗中的回忆。

    昨夜的激情虽然完全被愤怒所主宰,但事後单纯回想起那美好的身躯曾经在自己的主宰之下呻吟喘息,男人就会兴奋甚至愉悦。

    然而他很快会告诉自己,陶如旧是一个不值得任何付出的垃圾。自己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撕开了他虚伪的表象,并且替花开讨回了所失去的东西。

    可即便是这样想,他也难以解释,为何看到陶如旧难忍剧痛而落下的泪水,自己依旧会有疼惜的感觉。

    如此反复地思索了几次,他显得有些不安。开始以吞云吐雾来麻痹自己。这时候陶如旧不合时宜地将床单丢了下来,又慢慢地走下楼。

    “你又活过来了”

    凌厉一边贪婪地凝视著眼前的人,一边却说出冰冷而无情的话来“我的衣服你不配穿,要穿就穿你自己的。还有,今天晚上之前离开海岭城,这里不欢迎你。”

    这话虽与陶如旧最终的打算相同,然而从凌厉的口中说出,却还是尖锐得能划出血来。青年立在门口沈默了一会儿,咬了咬牙猛地转身直向大门走去。

    凌厉倚在床上,听见了大门被拧开的声响。陶如旧的那堆破烂衣物,正堆在门前的空地上。经过昨天夜里的一夜细雨,早已经被泥浆浸透。凌厉听见了衣物被提起时雨水纷纷掉落的声响。

    陶如旧真的去穿了。

    可这与穿著浴衣离开又有什麽区别

    在思考之前,身体就已经行动起来。凌厉掐灭了手中的烟,下了床朝玄关走去。

    当他来到门前的时候,陶如旧已将满是泥水的裤子穿到了身上,冰冷而潮湿的牛仔布料与身上的伤口摩擦著。青年感觉到坚硬粗糙的细石子在贴著双腿纷纷滚落,也再不去想与浊的雨水是否会让伤口造成感染。他只想离开这里,既然已经得不到最後的尊严与体面,就要尽量缩短这受辱的时间。

    他察觉到男人已经来到了身後,於是干脆只将剩下的那件衬衫搭到肩膀上。身体的痛楚让他控制不好力道,混浊的泥浆水被衬衫中甩了出来,有几滴甚至打在了凌厉的脸上。男人面色阴沈地伸手抹掉冰冷的水渍,看见陶如旧一点点转过头来。

    “凌先生。”

    陶如旧回过头来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只说一次,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也没必要向你解释。离开这座海岭城,过去的事就当一个噩梦,再不认识凌先生这个人。”

    凌厉皱著眉头没有回答,目光则停留在那一身破衣烂衫上,直到陶如旧慢慢迈开了脚步,踽踽地沿著通向海岭城的那条台阶向上移动。

    青年大约走了十来个台阶的高度,阳光从头顶密布的乌云之中跳了出来。

    亮白色的,照亮了地上的一切。陶如旧微微抬了抬头去看那刚出来的太阳,又慢慢抬手来遮住眼睛,下一个瞬间突然脚下一软,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再没有别的想法与愤怒,凌厉的心中只剩下全部的惊惶,他赤著双脚冲了过去,将滚落下来的青年紧紧地抱在怀里。

    第29章

    陶如旧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站在别墅前的崖边看海。深蓝的,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没有半丝流云。没有风,也不见半点帆影。陶如旧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麽,梦中的他似乎只是那样站著,等待著谁的到来。

    他等待的人是凌厉。

    男人的脚步声从他身後传来,却没有白日里的那种阴沈。他缓缓地伸出手从後面抱住了陶如旧,又附耳在他耳边低喃著一些什麽。正当陶如旧想要仔细倾听的时候,天边却突然飞来一大片阴影,快速地朝山崖上俯冲下来。

    陶如旧吃了一惊,本能的就要躲开,身後的男人却在这时突然将他紧紧箍住。陶如旧再抬头看,那俯冲下来的竟是一大片银白色的海鸟,每一只都似乎是从东篱不破银色面具上飞出来的。尖利的爪子与钩吻,反射出金属尖利的光芒。

    那鸟越飞越低,眼看就要来到面前。陶如旧拼命挣扎,不停叫喊著凌厉的名字。然而男人却始终没有回音过半个字,反而慢慢地松开了抱住陶如旧的双手。

    得到自由的陶如旧猛地转过身,却发现抱著自己的人根本不是凌厉,而是混身残破腐败,又缺了一半脑袋的王白虎。

    惊吓中陶如旧急退一大步,完全忘记了身後的悬崖。在王白虎苔绿色的注视之中,他从半空中跌落,并且在急速坠落的梦境中清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独自躺在凌厉的卧室里。周围又是一片死寂,凌厉似乎不在别墅里。

    卧室巨大的落地窗帘合拢著,遮住了整整一堵墙。陶如旧怔怔地望著这堵墙,突然觉得有什麽东西正藏在窗帘的外面。

    他慢慢地爬下床,靠近那堵墙,轻轻地牵动了窗帘的挂绳。轻微的“喀喇”声中窗帘被无声地拉开,透明的落地大窗上竟然落雨一般沾满了殷红的血迹。而一双男人的手正贴在落地大窗的另一面上,一动也不动。

    陶如旧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继续将窗帘拉开。

    手、手腕、手臂以及躯干,一具男性赤裸的身体逐渐出现在陶如旧的面前,它好像一只巨大的蝙蝠,紧紧贴在淌著血珠的玻璃窗外侧。

    然而最让青年感到恐怖的是,他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因为这具身体的肩膀上并没有头颅。

    只有一个碗口那麽大,血红血红的疤。

    陶如旧终於把落地窗帘完全拉开,他静静地站在窗前,那具无头尸体就立在与他隔了层玻璃,却不到20厘米的地方。空气中隐约有咸腥的味道传递过来。

    玻璃窗慢慢移动起来,那具尸体的手朝两边推著,在玻璃上画出两道血痕。

    “不能让他进来”

    陶如旧的心中突然这样高喊起来,他慌忙从里面扒住玻璃,但这时窗户已被无头尸打开了一个口子,另一样圆球状的物体就冲口子里滚到了陶如旧的脚下。

    一粒头颅。

    还没等陶如旧看清那头颅上的面孔,无头尸就猛地将窗户彻底拉开。它伸出血淋淋的双手一把掐住了陶如旧的颈项。青年不顾一切地叫喊起来,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

    竟然是一场梦中的梦。

    他喘息著,浑身燥热却流不出滴汗来。刚一定神就感觉到浑身疼痛,他重新慢慢地躺回床上,这才发觉自己竟然还在别墅里,躺在凌厉的床上。

    头痛,他抬手摸了摸额角,肿起了一大块,粗糙地贴著方纱布。

    他这才慢慢回忆起真实发生过的事。

    他被凌厉赶出别墅,刚穿上那身湿透的衣服时眼前就开始发黑,後来勉强走上了台阶,却又被跳出来的阳光照花了眼。意识恍惚中一脚踏空,就这麽掉了下来。

    看来是凌厉又将他捡了回来。

    陶如旧怀著复杂的心情检视了一遍身体。四肢上又多了不少细小的创口。却都做了些处理,下身竟也被男人上了软膏。

    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对这发生的一切完全不知情。想象著那个一直鄙夷著他的男人清理尸体一般摆弄著自己的身体,陶如旧心中就一阵发凉。

    就在这时候,凌厉端著一碗不知道什麽东西走了进来。

    看见陶如旧怔怔地坐在床上,他立刻变出那张冷冰冰的脸来。

    “别以为我对你还有什麽意思,我只是不准备让你死在我的产业里。”说著,他将碗重重地放在床头上,随便捣了两下,“本来要买给花开吃的,他没有胃口,就便宜了你。”

    那是满满一碗猪肝青菜粥,热气腾腾刚买来的模样,但是男人却偏要故意做出这种污辱人的解释,他不能容忍自己再对青年显露半丝善意。

    “我不是吃剩饭剩菜的狗。”

    陶如旧看也不看那碗粥,“凌先生不必用讨好不了别人的东西来打赏我。我也不会领凌先生这份施舍的恩情。”

    “那就不要吃”

    凌厉一扬手,将碗扫入地上的废纸桶中,狠狠的说道,“你就饿死在这里,我不会再给你买任何东西吃。看你能下床的时候,还有没有力气走出这里”

    陶如旧闭上眼睛不再去听他的狠话,他知道自己在发烧,热得浑身无力。在这个时候惹恼凌厉是对自己非常不利的选择。男人甚至有可能就这样将他连人带薄被一起丢到门口。然而那些恶意的言语像一根根尖刺直插入他心中,若不一根根拔出来,只怕连著整颗心都会腐烂掉。

    他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窗外白了又黑,黑了又白。等到再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一阵猫叫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落地窗帘的一角有条缝隙,露出了窗子外面的一片白毛。

    白毛上染著暗色的血迹。

    陶如旧下了床,急步走到窗前,果然是蕲猫仙,披著一身的血污,满脸郁闷的站在窗户外。

    “放我进来。”猫爪子在玻璃上挠了两下,陶如旧将窗子打开。

    “蕲猫仙你怎麽了”青年见到猫身上的血迹,以为他身上有伤口,正要低头去看,猫仙却摇了摇脑袋,说道“我不要紧,这些血大部分不是我的,身上一些小伤口不碍事。”顿了顿,又睨著眸子看了眼披著床单的陶如旧,“你看起来比我惨。”

    陶如旧苦笑了一声,“东篱不破的要求,果然不是那麽好答应的。”

    猫仙很不舒服地抖了抖粘在一起的白毛,说道“具体的内情我不想介入,但是事以至此,你也不必再後悔或介怀。各人有各人的担当,东篱不破答应你的事他已经在做,凌厉迟早也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而你的当务之急就是帮我洗一个澡。”

    陶如旧有点惊讶地“嗄”了一声,“蕲猫仙你以前也是找别人帮你洗澡的麽”

    白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可不想舔掉这一身恶心的血迹。”

    第30章

    凌厉似乎是真的离开了别墅,陶如旧将白猫放进了卧室边的洗手间。淋浴房对於蕲猫仙来说显然是不合适的。它主动跳上了洗手台,将生著长毛的微胖身体挤进荷叶形的洗手盆中。

    “你要是想出气,可以用那块无香的给我洗澡。”它伸出爪子点了点金属架上一块黄油状的肥皂,“那是凌厉用来洗脸的,自从他上次踩了我的尾巴,我就很想试试了。”

    陶如旧被这只比自己还要小心眼的猫仙逗得开心起来,昨天与前天的痛苦遭遇似乎消散了一些。他拿起那块肥皂,拧开龙头。而猫仙也理所应当地享受起了特殊的服务。

    “吹风机在厨房柜子里。”洗完澡,浑身白毛完全瘪落,体形缩小一般的猫仙从洗手盆里爬出来,“好久没有这样痛快地洗澡了。”

    陶如旧依照他的话,果然找到了几乎全新的电器。他起床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头晕,然而经过蕲猫仙这一折腾,反倒觉得有了些精神。身上的伤痛也不那麽磨人了。

    “你好像很熟悉别墅里的陈设。”他是真的有点佩服这只无所不知的非人类。

    走回到卧室,大白猫已经兀自从洗手台上跳下来,站到了凌厉的大床上。湿淋淋的白毛打湿了一大片床单。

    陶如旧听见蕲猫仙随口回答道“唔,以前凌厉不在别墅的时候,花开经常带我来洗澡,他有钥匙”话说到一半,白猫突然闭嘴,然而青年心中的苦闷却还是已经被勾了起来。

    陶如旧问道“花开他现在怎麽样了”

    蕲猫仙摇头,“东篱不破将他那天晚上的记忆封起来了。”

    “为什麽要那麽做”

    白猫回答“那死鬼说花开清醒以後就一直坚持要澄清事实,但是那死鬼认为凌厉喜欢花开,自己又恐怕保护不了花开一辈子。於是先要将花开托付给凌厉。自然不会让花开说出实情。”

    陶如旧苦笑道“他要保护花开,难道就要拿我做牺牲品麽”

    猫仙摇头“东篱不破说他会亲自将这件事和凌厉作解释。决不会让你受委屈。只不过你和凌厉之间的感情怕是只能到此为止了。”

    陶如旧默默地将吹风机从包装盒里取出,插上电源,对著大白猫缓缓地吹著。

    “不都说他喜欢的是花开麽,我和他之间本来就没有什麽”他这样说。

    蕲猫仙在微热的风中晃了晃尾巴,转过身来用爪子在陶如旧的腿上轻轻拍著,“不说这个了,昨天晚上我和东篱不破入了地宫,倒是有点收获,要听麽”

    陶如旧点点头。

    猫仙捡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同时督促陶如旧手上不要停,直把他伺候舒服了才回忆道“是东篱觉得愧疚,刚入夜就叫著我一起到地宫去。我们入了园区,沿著水流没多久就找到了其中一个怨魂。他拿的是王白虎的下肢。”

    陶如旧点头道,“那个我也见过。很厉害。”

    “在三个怨魂里算是好对付的一个了。”猫仙晃晃脑袋,“我和东篱不破两个围攻,只要不让它和另外两条河流汇合,迟早就在我们的股掌之中。谁知道快要拿下的时候,凌厉却带著两个道士突然闯了进来。”

    陶如旧回想起自己那天被东篱不破强制著带到转生街的情景,心中暗自佩服凌厉的胆量,“凌厉就不怕落得与王白虎同样的下场”

    “凌厉那人,命硬得吓人。”蕲猫仙不以为然,“就算被捉了去,至多也就落个皮肉损伤,就算死了,尸体也没有任何鬼魂敢借宿。按著古时候,就是真龙之命,贵得很。”

    陶如旧恨恨地说“真是便宜他了,这麽好命,为什麽我就偏偏和他相反”

    蕲猫仙翻了个身,很没有形象地任暖风吹干自己的肚皮“就因为你们是两个极端,才会产生吸引力。不过要说好命,凌厉小时候也挺可怜的,和他白花花的娘亲一样不得他爹的欢心。”

    陶如旧心中有了点惊讶,却不愿意细想,只闷闷地问道“那道士来了之後呢”

    “还能怎麽样”蕲猫仙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王白虎的两条腿归他们拿下,虽然其中一个道士受了点伤,但还不都是满口大话,口口声声没什麽大不了的。看他们下一次自己动手,还有没有这麽容易。”

    陶如旧不解的问道,“同样是除掉地宫的鬼怪,为什麽你们不能和道士们合作,这样或许能更快解决问题。”

    蕲猫仙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东篱不破是个死鬼,我又是附身在猫身上,被道士看见了还不要闹个鸡犬不宁”

    陶如旧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头,进而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你老是说附身在猫身上,那你的真身呢该不会早就烂掉了吧”

    蕲猫仙立刻生气地反驳道“怎麽可能烂掉,只是放在地下好好保养而已”

    一人一猫正说话,陶如旧的肚子突然长叫一声,接著却是蕲猫仙开口道“想来也有点饿了,你这里有什麽吃的麽”

    陶如旧又苦笑了一下,指了指地上的废纸桶。

    “那里面倒是有一碗猪肝青菜粥,凌厉说花开没胃口才拿回来的。”

    “花开最讨厌动物内脏”

    蕲猫仙摇摇脑袋,“凌厉怎麽还会买那东西给他。那家夥怎麽就不能说句老实话。”它又对陶如旧说道,“我和你打赌,这屋子里肯定有能吃的东西。我现在就出去找。”

    陶如旧不信,白猫就自说自话地出了房门,没过多久,果然叼著一包切面吐司得意洋洋地回来。

    “餐厅桌子上还有牛奶,真想不到那个大男人竟然还喝这东西”

    陶如旧怔怔地听了,再去看猫仙,已经将吐司袋子叼到他面前。

    “吃吧,我们两个干掉这一袋,绝对没有问题。”

    说著已经用两只前抓扒开包装袋,叼走一片跳到旁边的桌子上。陶如旧看著已经没有可能恢复原状的吐司袋,把心一横,也就取了片放在嘴里咀嚼。

    吐司在桌上放了一晚上,吃在嘴里味同嚼蜡。但陶如旧的确是饿了,开始还有些顾忌,最後干脆两三片往嘴里塞。吃完之後觉得口干舌燥,便又一瘸一拐地去寻那牛奶,顺便要将吹风机放回原来的位置。

    正当他走到客厅的时候,玄关里突然传来一声开门的声音。

    凌厉回来了。

    第31章

    昨夜与两位道士一同回到幽冥地宫,园内已是一片狼藉。地上污水横流,处处都是树木与建筑的残枝碎块。看得出三个怨魂每个夜晚都在地上徘徊,将本来就已经鬼气森森的假布景彻底变成荒凉废弃的黄泉世界。

    他跟著道士一起走到丧魂坡,正看见王白虎腐烂的下半身立在一片混浊的水中,而那如触手般的水流,正包围著坡顶一小块空地。

    空地上是翠莺阁豢养的大白猫。在凌厉看来,它应该是误跑进来,险些遭到了鬼魂伤害。那两个道士果然是有些法力的,前後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便将这怨魂拿下收进法器之中。而王白虎的下半身则被拖了出来,让人连夜秘密焚烧掉了。

    这虽然仅是三个冤魂中最容易对付的一个,但从道士们自信满满的样子看来,幽冥地宫的这个事件尚不至於影响到整个海岭城的营运,而将所有人从城里迁出去,更是没有必要。

    凌厉回到控室,让人将两位道士领去休息的地方,自己方才感觉有些困倦。

    回到别墅,开门便看见陶如旧一手拿著吹风机,一手拿著牛奶盒,而腰间只围著一块床单。皮肤上的潮红依旧不见全退。

    青年看见他的时候也有些意外,下意识地将牛奶放回了桌子上。凌厉原本又要说几句狠话,转念想了想却只是阴鹜地瞪了一眼,转身朝著自己卧室走去。

    陶如旧心中一惊,蕲猫仙还在卧室里。

    果然,半分锺之後,他便听见卧室里一阵猫叫声,咒骂声,甚至是桌椅与物体的撞击声。等这一切稍作停歇,脸上横竖好几道抓痕的凌厉臭著一张脸,拎著大白猫的後颈将它提出来丢到陶如旧面前,同时另一手将自己的一套衣物摔在桌上。

    “穿上衣服,把这团白毛立刻扔出去”

    陶如旧放下吹风机,静静地站著,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陶如旧穿上衣服,稍挽了衣袖与裤脚,又抱起蕲猫仙,一声不吭地走出了别墅。

    “他只是赶我走,你怎麽也出来了”猫仙虽然这样说,却还是很享受窝在青年怀中的感觉。

    “衣服都穿上了,没有必要赖著不走。”陶如旧这样回答。

    “你要走了麽”白猫问他,“我挺舍不得你的。”

    陶如旧淡淡地笑了声“我只是回翠莺阁,凌厉他管不了我爱去哪里,大不了在城外租间房子,白天来晚上走,凭记者证免票,他要敢做什麽动作,我就去告他。”

    蕲猫仙失笑道“你这算是跟他怄气麽”

    陶如旧摇头,“我想知道幽冥地宫的这件事,究竟怎麽解决。”

    “你想把这个写成报道别傻了。”猫爪子轻轻拍著他的手。

    陶如旧摇头,“只是和戏班子里的各位有了感情,想知道他们接下来怎麽办。”

    猫仙正色道“那两个道士口气这麽大,凌厉恐怕一时之间还不会撤人。但翠莺阁里都贴了符咒,就算幽冥地宫的金刚网破了鬼魂也进不去。你暂时不走也好,我会催著东篱去把那东西搞来。”

    陶如旧皱眉道“什麽东西”

    “牛眼泪。”猫仙不以为然地回答道,“知道是干什麽的吧。”

    “听说过,”陶如旧点头,“据说是抹在人眼睛上就能见到鬼。但这不是太容易了麽”

    猫仙点头,“原始的牛眼泪拿来之後还必须用法力加持。否则也是没有用处的。”

    “你要那牛眼泪干什麽”陶如旧问,“该不会是要让凌厉见鬼吧”

    猫仙一派严肃地点了点头,“不然他看不见东篱不破,那死鬼怎麽和他解释你的事情”

    “不必解释了。”陶如旧摇头,“我不稀罕他的後悔,反正也没有以後了,和一个路人需要解释什麽”

    猫仙甩了甩尾巴,要想反驳一些什麽,却又想了想,终是没有开口,反而拿爪子在陶如旧的心口轻轻拍了拍。

    猫爪子只有那麽一丁点大,上面又生了层软乎乎的肉垫,敲在陶如旧的心口,却竟还是隐隐作痛。

    一人一猫出了别墅,慢慢朝烟雨江南走去。园区之间的距离本就不算短,陶如旧有伤在身,加上热度未退,略走了段距离就有些脱力。猫仙跳到地上朝前跑去,也不知怎的竟然引了台旅游车过来。正好是陶如旧刚入园区时认识的小陈。

    坐了小陈的车回到翠莺阁,已经是近中午时分,陶如旧抬头看了看阳光下的金色匾额,突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

    其他人都出去吃饭,只有吕师傅一个人坐在戏台子前扇著扇子,这几天他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吃饭也没有胃口,中午只是让小李带一份薄粥回来,自己就对著空荡荡的院子发呆。

    陶如旧唤了声“吕师傅”便慢慢走过去与他坐在一起。几天没见老人家头上又多了不少白发,他默默的看著陶如旧,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回来就好。”

    凌厉对戏班子里的人说,陶如旧在采风的时候从陡坡上摔了下来,这段时间一直在别墅静养。陶如旧也就接受了这个谎言,苦笑著接受众人的慰问。

    然而当秦华开依旧微笑著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陶如旧却发现自己已经再不能同样微笑著面对了。

    蕲猫仙看见陶如旧与戏班子的人一起,也就没有再跟过去,它蹲在翠莺阁门口抖了抖毛,突然感觉有一双手落在了身上。

    “大白天还出来跑,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白猫并没有抬头,甚至也没有张嘴。所说的话完全通过灵思传达。那个将手放在他的人慢慢蹲下身子,竟然是秦华开。

    “在花开的身体里我觉得很自在。”同样是通过灵思传递的东篱不破的声音,“同是偏阴的身体,陶如旧的我就很不习惯。这几天我一直会待在花开体内,把凌厉与他之间的关系确定下来。”

    “亏你一片苦心,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

    蕲猫仙白了他一眼,“你什麽时候去找牛眼泪怎麽我觉得你好像并不想让凌厉知事情的真相”

    东篱不破只苦笑了一声,并没有回答。

    猫仙看穿了他的心思,“你不能这麽自私。人家陶如旧怎麽对你们的,花开不说,你又回报了人家什麽”

    东篱不破冷冷地回答“这个世界,胜者为王。唯有自私自利才能保住自身的利益。这是我这几百年悟出的唯一真理。至於陶如旧,若是让他也在地下徘徊几百年,恐怕他会比我更自私自利。”

    “陶陶可不是你这种人。”蕲猫仙嗤笑了一声,“不过小凌子只需要一百年就能够超过你。我确定。”

    说完这句话,大白猫便再没有去搭理东篱不破,它甩开搭在自己背上的手,心里决定亲自出一趟海岭城,到外面的村子走一遭。

    凌厉这一整天都留在别墅里,一支接著一支的抽烟。床头的烟灰缸里很快积攒了一堆烟头,那碗猪肝粥也终於在纸桶里发出了怪异的味道。

    男人恼怒地打开窗户,提起纸桶整个儿丢进大门外的垃圾桶里。低头正看见陶如旧原来的那套破烂衣物,边上又是昨天早晨从楼上丢下来的床单,上面满布著暗褐色血液。触目惊心。

    陶如旧应该很痛。

    第32章

    凌厉看了看手表,下午四点十六分。

    青年应该已经离开海岭城了吧,这一走大约是再难见面的。想著过去一个月里的点点滴滴,男人发觉自己居然多愁善感起来。他自嘲地再次回忆起杂草丛中的那个夜晚,陶如旧与花开绞缠的身影,是比一切言语或者感觉更有利的证据,证据自己与陶如旧之间,完全是一种扭曲的可笑关系。

    有时候他简直不能相信,陶如旧表面上一副温和甚至有些木讷的样子,却怎麽能够藏有那麽深的心思。如果说他接近自己是为了获得新闻爆料,那麽他接近花开又是为了什麽

    凌厉猜不透,等到那失去理智的一夜之後,他甚至有些迷惑起来。

    奋力挣扎哭喊的陶如旧,满身青紫的伤痕与血迹,这难道也是青年伪装的一部分

    明明已经被自己拆穿,狠狠地惩罚羞辱了,却为什麽还要固执地装出一幅被人伤害的无辜的模样,是想要博得自己的同情或者内疚麽那他又为什麽最终选择了离开

    是因为被迫穿上一身泥泞的破衣,是因为被赶出别墅然後从台阶上滚落下来,或是因为那碗扫进垃圾桶的猪肝粥

    或许再奸诈的人都会有被伤到的时候,而自己,正成功的让陶如旧彻底的死心了。

    凌厉靠在墙上无声地笑,自己应该庆祝一下麽他又摸出一根烟,夹在手上半天却发现根本没有点燃。正准备回到屋子里去,低头却看见卧室敞开的落地窗外,白色的尾巴一闪。t那只大白猫似乎又转回来了。

    男人蹙了眉,急忙走回卧室。却根本没有见到猫的影子。他有些疑惑,却并没有发现洗手间里他用来擦脸的毛巾上淋了片无色的不明液体。

    回到卧室里点了烟,凌厉依旧靠回到布满了面包屑的大床上。陶如旧离开时散乱的薄被堆在他手边,落了层薄薄的烟灰。

    抽完了这支烟,他反而有点困倦起来,於是靠在床上模模糊糊地睡了会儿,将近六点的时候才又起身想要吃点东西。

    略作洗漱後换了件衣服出门,只想在城里随便找一点果腹。皇城区的食堂这个锺点正在营业,他决定将就著去要两个小炒。

    然而真正到了餐厅门口,全部的注意力却又都不在食物身上了。

    陶如旧并没有离开海岭城,他正与戏班子的其他人一起吃饭。完全不似留在别墅中的苦闷不乐,青年依旧是一副温柔和善的模样被戏班子的人拥在中央,对身边的小李微笑著。

    而最让男人讶异的是,花开竟也一脸和悦地坐在边上,三天前的事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又好像根本并不是一场事故,而是双方心照不宣的默契。

    食欲顿失,凌厉黑著面色转身避开这刺眼的一幕,他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陶如旧彻底激怒自己的一句话“是我早就喜欢花开了,我本来就要动手的,谁知道你横出来多事”

    难道说自己真的是这场情感混乱之中的第三者是自己出於妒忌强暴了对自己根本无心的陶如旧

    他失笑。

    路过凌厉身边的几个员工不合时宜地向他问好,花开远远地发觉了男人的存在,立刻放下碗筷跑了过来。

    “这两天花开看到凌总怎麽感觉特别腻歪呢”小李在陶如旧耳边嘟囔著。

    青年也看见了远处站著的男人,却只是一语不发,依旧低头吃著碗里的饭菜。

    咸得发苦,他想。饿了两天,饭菜应该显得格外可口才对。

    凌厉也觉得最近的秦华开很有一些奇怪的地方。

    原本安静腼腆的少年,突然变得主动、亲昵起来。以前凌厉总以为他性格扭捏,内向得像个女孩,然而现在看到他这样主动,却觉得更加古怪。尤其是少年有意无意中与自己的身体接触,让他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他的确时时处处关心著花开,但这并不代表愿意与花开发生过份亲密的关系。

    如前几次一样,他不露痕迹地摆脱花开握上来的手,丝毫没有察觉附身在花开体内的东篱不破瞬时阴暗不悦的眼神。

    再没有用餐的心情,凌厉在门口转了一圈,又走出了餐厅。他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脑袋里满满的都是疑惑与刚才看见的陶如旧的模样,不知不觉间又变得阴沈起来。

    出了皇城在林荫道上行走,傍晚的园区几乎没有什麽行人。凌厉一人慢慢朝控室方向走去,过了好一会儿才记起今天是朔日,又有一位道士受了伤,晚上是不能再进入地宫的;一时间没有目标,不知要往哪里去。

    就在这个时候,身後的墙角传来一声细细的人声,隔著至少十来步的距离,一般人是绝对听不清的,凌厉之所以听见了,是因为那声音唤著对他来说,无比敏感的两个字他的名字。

    凌厉停下脚步,转身向後看。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灯却还没有打开。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声音传来的方向,并没有人出现。

    他很快警觉起来,伸进口袋里去寻找军刀。

    但是那个声音却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反复呼喊,而只是叫了两三声便停下来,接著草丛中传来一阵沙沙的响动,竟然走出了一团白花花的东西。

    是翠莺阁的白猫。

    一只猫怎麽会说话呢凌厉在心中嘲笑自己神经过敏。他准备继续向前走,却没有料到那只白猫竟然已经两三步跑到了他面前,蹲坐在路中间。

    “吾名叫蕲鳞魄,乃是附身於白猫身上的地仙。”

    虽然看不清楚白猫的嘴是否在动,但凌厉却还是能肯定这句话,的的确确是眼前这只大猫说出来的。

    他收住脚步,却也没有惊讶,只是皱著眉头看著拦在路中央的一团白色。

    大白猫继续说话“今日下午,我进入你的别墅,在你毛巾上滴了牛眼泪。”

    “难怪。”凌厉终於慢慢开口,“我小时候你就已是只成猫,十多年之後却也不见衰老。原来是只妖怪。”

    蕲猫仙抖了抖耳朵,喉咙里发出嘲笑一般的呼呼声“心里害怕的话还是发泄出来比较好,反正你穿开裆裤的样子我也见过,再怎麽丢脸也无所谓了。”

    凌厉愣了愣,冷哼了一声,伸手掏出烟盒,抽了支烟出来点燃。

    “以後走路不要老把你尾巴翘起来,我可不想随时随地看到神仙的菊花。”

    黑暗中大白猫发出了呼哧呼哧的声音,但它并没有忘记来找凌厉的目的,虽然此时此刻它已经有些懊悔。

    “废话少说,我是来带你去翠莺阁的。跟我走。”

    “为什麽要我去那里”男人皱眉。

    “你不想知道陶如旧和花开之间事情的真相”

    “真相”凌厉喃喃地重复,“难道我看见的还不是真相”

    白猫冷笑道“只怕你会心痛。”顿了顿,又补充,“如果你有心的话。”

    晚上八时,陶如旧躲在翠莺阁的屋子里。每天的纳凉晚会早因为最近紧张的气氛而取消,听小李说,为了保证戏班子的人身安全,凌厉甚至给了一人一部手机,只是如吕师傅这般上了年纪的人,不仅舍不得话费,就连用拼音发条短信都十分困难。

    更何况真正被鬼怪缠上的时候,手机根本派不上用处。陶如旧苦笑。

    他打开电脑,继续整理著未归类的素材,又下载了一些资料备用,存盘的时候却发现桌面上已经有一个网页档案,标题是“蓝眼”。

    他记得这是上次调查凌厉的眼睛时特意保存下来的网页,现在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自己看著像是一个嘲笑,而若是被凌厉看见了,恐怕又要冤枉他刺探自己的隐私了吧

    陶如旧轻叹了一声,鼠标轻点。shiftdeete之後,一切化为乌有。

    这时候网络突然断开,门板外有一阵爪子搔刮的声响。

    陶如旧开了门,站在屋外面的是猫仙,以及神色明显不正常的秦华开。

    “东篱不破,想找你把那天晚上的事说个明白。”蕲猫仙这样对他说,“我们去後院。”

    後院是一片茂盛的夜来香地,其间种植著一人多高的桂花树。季节未到,桂花尚未开放,却能闻见满园夜来香的甜味,也算是沁人心脾。

    在浓重夜色的掩盖下,似乎没有人发现立在简易淋浴房後的凌厉,他随蕲猫仙而来,为了解开心底的困惑。然而当他真正看见陶如旧与秦华开走进花园离开的时候,却又无端害怕起来,害怕事实的真相与他已做出的报复背道而驰。

    “东篱不破。”蕲猫仙第一个开口,“若是要道歉的话,你应该先从花开的身体里出来才行。”

    少年听了白猫的话,轻轻点了点头。他转身走到花园中的条凳边上,小心翼翼地躺好,闭上眼睛,随即,一个带著银色面具的高大男人缓缓坐了起来,他的身体呈现出与正常人类不同的半透明状态,正是鬼魂的特征。

    凌厉蹙眉,并不是因为看见鬼魂从花开的体内出来,而是因为他认得那银色的面具,正是母亲家族古早以前的图腾物,同样,也是那天晚上出现在客房的杂志封面上,让陶如旧惊得六神无主的存在。

    银面具是凌厉母亲这边的先祖,也是花开七世之前的恋人。这是蕲猫仙事先告诉凌厉的。

    男人躲在树荫深处,看见银面具离了花开的身体,依旧走回到猫仙与陶如旧身边,面对陶如旧,以古人的方式单膝下跪。

    “陶如旧,我东离不破对不起你”

    “这”

    陶如旧是很不习惯这种古人的礼节,忙要将东篱不破扶起,但却碰触不到鬼魂的身体。於是东篱不破便一直保持著跪姿,沈痛地说道“附身之事,一切责任都在於我。无关花开,更对不起你,凌厉那边我会去解释,决不会让你蒙受不白之冤。”

    “没什麽好解释的了。”

    陶如旧看著在自己面前跪下的鬼魂,“这件事已经与凌厉无关,只希望你也能坦诚得对待花开,不要替他决定一切。这样他未必会感激你。”

    东篱不破听了他的话,刚想有所回应,忽然一阵风穿园而过,满园的桂树香氛中隐约传来另一种人工的香气。鬼魂的知觉一向比人类敏锐,又加之这乃是凌厉惯用的香水,东篱不破很快就意识到,这根本就是一个圈套。

    蕲猫仙是故意将他带到这里,为的是给凌厉演出一场澄清事实的戏。

    只可惜,他并不能遂它的心愿。

    “花开怎麽样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东篱不破突然话锋一转,站起身靠近陶如旧,“而我对你的心,难道你现在还不懂麽”

    陶如旧怔了怔,还来不及领悟这句话的含义,整个人便已经被鬼魂锁进了怀中。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40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