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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岭荒城 第2节

作者:罪化 字数:20006 更新:2021-12-20 16:22:36

    第4章

    “这里好像不太吓人。”

    陶如旧诚实地说出内心感受。

    “以前住校的时候,宿舍後面的山头上就是野坟,我们就会半夜里爬起来练胆。对了”

    他转头去问花开

    “花开在上高中麽”

    拿这手电筒的少年愣了一愣,随即微笑著摇了摇头。

    “我们这种乡下孩子,能上到初中就够用啦。再说钱也不够”

    小李在前面嘟囔著。脚步声一下子变得拖拉而又沈重。

    陶如旧又尴尬了起来。郑青龙是四人里年长,也最沈稳的一个,见状自然要打圆场。

    “那些都是过去。现在海岭村里不就好多了麽”

    小李脾气本来就像小孩,听到这句话又一下子开心起来。

    “是啊,以後小郑哥的儿子可是一定要读博士後的。”

    话音未落,青年就抱著脑门“哎哟”一声蹲了下来。并不是郑青龙出了手,而是走路不看路,歪歪扭扭地撞到了青面獠牙的白无常身上。

    “哟,对不住您老了”

    小李捂著脑袋站起来,著捡起白无常的高帽替它带好,郑青龙上前关照他的伤势,顺便教训了几句。

    众人又走了几步,小李指著不远处一个低矮的侧门叫道“就是那里了。”

    小门是通向地下二层的通道口之一,门口处插著2f的标示牌。四人依次进去,原来是一间不到十平米的小屋,天花板上有一个伪装成井口的圆洞,筛下来一些光亮,正好落在小屋里唯一的一具陈设上。

    那是一口朱漆棺材。周身绘著斑斓彩画,静静停在陶如旧面前。

    “我们要从棺材里下去。”

    小李这样说。

    陶如旧走到红棺材边上,棺材板没有合上,望进去里面是一级级的水泥台阶。一直通向地下漆黑一片的第二层。

    小李说这样的隐蔽入口在第一层有九个。另外还有两个大的主入口供游人使用。

    第二层的年龄段是从14岁往上,这就意味著会比第一层恐怖许多。事实上真正参观的时候,大部分带著孩子的游客都会无视园方的警告而直接进入第二层,其结果就是将孩子吓得个个面如土色。

    四个人鱼贯上前。在将整个身子纳入棺材内之後,陶如旧心中还是起了某些微妙的变化。

    二层地宫同样一片漆黑,小李的手电照亮的地方,是一片狭长的通道。地上铺著细碎的沙粒,踩在上面发出轻微吱嘎声。一边的墙跟边设著工作人员的桌椅,小李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两根棍子一样的东西。

    “电子火把,给游客照明用的。”

    郑青龙和陶如旧各接过一根,按下开关,火焰型的电子管上就亮起了幽绿的光。

    “这地宫有一部分是按照某一部武侠小说里的情节布置的,好像叫”

    “是四大名捕吧。”

    陶如旧这样回答,往前走几步将电子火把往墙上照。赫然,一只惨白的手臂如同从墙上生出来那般悬挂在半空中。

    从棺材入口开始就觉得有些熟悉,陶如旧喜欢看温派武侠,尤其对於四大系列情有独锺。这地道俨然是按照疑神峰破庙下面的地道布置的。

    人的想象力毕竟有限,所谓的恐怖也终究是对旧有幻想的重复演绎。原以为第二层会有些特别,不过看来是注定要令他失望。

    陶如旧很有些孤独求败地这样想到,一边戏谑地要将火把插到那蜷拢的手掌中。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令他意想不到的情况立刻发生了。

    他的手掌触到了那只手臂,绝对不是蜡像或者石膏的坚硬,它柔软且富有弹性。更像是真正的人类断肢。就是这只柔软的手臂,在陶如旧碰触到它的那一瞬间剧烈地抖动了起来,冰冷的五指好像挣扎的软体动物划过陶如旧的脸颊,几乎与他的头发绞在了一起。

    放松的心情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陶如旧惨叫一声向後踉跄几步,撞到另一侧的墙上,却万万没料到这边也有好几只手臂,被他一撞同样开始大幅度地颤动起来。

    大约有两秒锺的时间,陶如旧大脑里一片空白,直到花开跑过去将他扶到路中间,慢慢地看著那些手臂停止了动作。

    小李与郑大哥了然地对视了一眼。

    “老头子今天又忘记把铡刀拉下来了。”

    原来这条通道另有玄机,上面所有的手臂都是包了高级聚酯材料的电动感应装置,开放时间里通上电流就能够对外界的碰触做出反应。区内的电闸一向都是由守门老头控制,晚上一并拉开,今天看来是工作出了疏漏。

    人老了,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老实说,头一次碰上这种情况的时候,我叫得比你还惨呐。”

    小李拍拍陶如旧的肩膀,拉他起来。

    “所以我有叫你确定要不要来啊,第一次来就碰上这种事,陶记者获取记得买彩票哟。”

    陶如旧逐渐平复了喘息,朝另三人个人不好意思地笑笑。

    穿过了千手甬道的最後一个拐角,眼前开朗了些,像是一个十字路口,中间天顶上是一片毛玻璃,吊著向上一层窥视的蜡质鬼怪。下面则是对四条小路的介绍。

    千手长廊、龙鳞血池、灵堂冥婚,以及“害怕者沿此路返回”。

    依旧是小李带路,领著大家朝灵堂冥婚走去。

    开始的路是一条迷宫。不到三人宽的狭窄通道,每隔几米就会出现一道白色布帘。有时候甚至连两面的墙壁都有用布隔开的暗门。陶如旧开始以为总有些什麽东西隐藏在帘子後面,但事实上每道帘子後面都是空无一物。

    “这里可是全部园区最有人气的区域,大部分的工作人员都躲在这些白幔子後面,他们穿著白色长袍,带鬼面具以及甲套,从暗处跳出来吓唬游客。”

    不过有规定,工作人员不得与游客接触,游客也不能对装扮成鬼怪的工作人员进行任何形式的侮辱与殴打。

    “明知道是人扮演的,游客们还会觉得害怕麽”

    陶如旧有些不解。

    “反正那些人买了票就是进来被吓的。”小李回答得很干脆,“至於被人吓还是被鬼吓根本不重要。就好像看鬼片,你明明知道那些都是假的,却一样感到害怕,而这种害怕在身临其境的时候会更厉害,厉害到根本不让你有时间去思考面前的是人是鬼。”

    陶如旧点了点头,看来第二层玩的是心理恐怖。这的确是比视觉刺激更高级的手段。

    因为被告知了这一段路上不会有特别状况出现。陶如旧逐渐忘记了刚才受的惊吓,记者天性复苏。望著无处不在的白色门帘,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里是地下二层,又做成迷宫的样子,万一著火了应该怎麽办”

    “这里有好多暗门,也就是简易隔板之类的东西。平时方便工作人员处理,若是有紧急情况就会由电脑控制全部打开。”

    小李与郑青龙分别解释。

    “据说这种设施在国外很流行,凌总有亲自验收过,也有走过这里全部的四条道路。”

    听到这里,陶如旧立刻努力想象凌厉被这里的鬼怪机关煞到脸色苍白的模样。画面还没有出现,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凌总的反应如何”

    “这是园区的一级机密”小李扮了个鬼脸。

    狭窄的白色通道尽头,是布置成冥婚场景的灵堂。地上洒满小银,挽联与黑幔之间,两尊暗红喜服的蜡人立在一具黑漆棺材面前。活人新郎在右方,死人新娘的尸体则籍由一根粗麻绳穿过颈项,从高高的屋梁上垂吊下来。

    或许是靠近出口,空气对流比较明显,尸体的蜡像像是坐在秋千上微微摇晃。

    “工作人员的门就在灵堂後面不远的地方。”

    郑青龙突然压低了嗓音,空旷的灵堂里有回声,更显得神秘诡异。

    “第三层有一个入口处就在前面,大家安静。”

    花开是一直很安静的,此刻小李也收敛了笑容。陶如旧依言闭上嘴巴,心里却开始好奇。刚才一路走来,大家都是有说有笑,为何却要突然保持沈默,难道说将要经过的路段上有声控机关

    他把这个问题埋在心底,沈默地向前走。

    四周一下子变得死寂,四个人甚至连脚步都刻意放轻了,他们进入灵堂右侧的小门,走过五米长的灵牌廊。昏黄与青绿的灯光照出前方铺了地毡的通道。以及在通道尽头右侧墙壁上一个长且窄的拱门。

    这是通往第三层的一个小门。出乎陶如旧的意料,小门装了坚固的铁栅栏,挂著把生锈的大锁,一点都不像要对外开放的模样。黑黔黔的门里头也看不清楚究竟有些什麽设置,只是隐约听见遥远的地下有水流涌动的声音。

    里面难道有地下水脉

    陶如旧刚想将灯光朝拱门里面照去,便被郑青龙眼疾手快地制止了。

    不可

    郑青龙做了个摇头的动作,并且推著陶如旧的肩膀示意他快点走,不知道是不是幻听,陶如旧感觉那流水的声音变响了一些。

    一行人就这样在黑暗中安静地行走,没过多久就停在了一扇铁质小门面前,打开门,面前就是一长段向上的台阶。台阶的尽头,便是沐浴在月光下的大地。

    “我们到了。”

    小李跨一大步跳出通道,在踩到土壤的同时高叫了一声。在微咸的海风中,气氛又轻松了起来。

    陶如旧眼前是一片或高或矮的菜地,露天里有西瓜青江菜青椒茄子,一边透光窝棚里亮著一个电灯泡,种著樱桃蕃茄和南瓜。远处架子上有丝瓜和葡萄。这些都会拿来补充园区食堂的需要。

    郑青龙对於挑选西瓜显然经验丰富,很快就在那一大片瓜地中作出了取舍。任务达成,陶如旧却不想立刻返回地宫,他对小李提出了刚才的疑问。

    “三层目前的确不对外开放,你刚才听见的水声也是真的。”

    提到这件事,小李难得没有了笑容。手电筒的灯光从下方打到脸上,眼眶陷进了阴影里,刚好是一个骷髅的模样。

    “这件事是这样的”

    他刚刚把怀里抱著的西瓜放到地上,兴致勃勃地准备开说,郑青龙却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阻止。

    “这事儿现在说他可能会害怕,不如回了翠莺阁再说。”

    “也好。那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问题没有得到解答,只是隐约有了个“恐怖”的印象。陶如旧心里愈发憋著难受。既然郑大哥答应了回去就说,那他也不再耽搁。硬是从小李手上挖了一个西瓜来拿著。转身之际,却发现空旷的菜园子里,只剩下了三个人。

    “花开不见了”

    虽然少年个子矮小又是哑巴,的确很容易被人忽略,但是环视四周之後陶如旧还是能够确定,秦华开真的不在菜地里。青年所能够看见的范围内,甚至没有手电筒的黄光。

    漆黑的夜,四周是种种命名诡异的恐怖场景,脚下是阴森的地宫。花开究竟回到哪里去了

    相对於陶如旧的担心,李郑两人的反应却是异常平静。

    “那小子经常一个人走开的,不用担心。他的胆子比我们三个加起来还大,听说他在九棺林养了一窝兔子,也许是去看它们了。我们先回去吧。”

    说著依旧是一前一後拥著陶如旧,走下了地道。

    归程竟然比来时显得更加阴冷。

    陶如旧也在心中诧异。明明是相同的路线,非但没有了然於胸的踏实感,反而因为脑中的想象加工而变得恐怖起来。下了台阶就是一个拐弯,在那拐角的黑暗里,有没有东西正在窥视著他们

    自己吓自己果然是恐怖的最高境界。尤其是在经过通往第三层的拱门时,由漆黑洞中传来的潺潺流水声让陶如旧忍不住地将目光扫过去。

    第三层是一条河流,那河流里是不是有些什麽恐怖的东西呢

    也正好像是为了回应陶如旧这种带有强迫性质的胡思乱想,他看见在那潭水一般幽深的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浮起了一个淡淡的背影。

    那肯定是一个男人的背影,呈现出宽阔双肩的倒三角形。陶如旧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是背影只出现了不到半秒锺的时间,一晃就消失了。

    黑暗中只有流水的声音在继续。

    前後的小李与小郑依旧向前走著,没有人去留意第三层的动静。

    三人很快就走出灵堂区,小李又恢复了一贯的风趣,在他的提议下陶如旧正式“更名”为陶陶。其实本来是准备叫“桃子”的,无奈遭到了抵死的反抗。

    出了地宫,小李将第二层没断电的事情吼给了看门老头听。抱著西瓜回到翠莺阁的时候,戏班子的诸位,已经拿了板凳在第二进的天井里摆开了纳凉的阵势。

    听说花开没有一起回来,班里的其他人也没有多说什麽,显然是对那个孩子的大胆十分放心。

    第5章

    今天恰好是望日,明晃晃一轮圆月挂在天边上。刚才在瓜地里倒是没有发现,不然还真应了鲁迅的那句话“深蓝的天空中挂著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著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

    郑青龙将四粒西瓜用吊桶装了放到井里,其中三粒立刻浮到水面上。小李凑了过来,与郑青龙就“第四粒生西瓜究竟是谁挑选的”这件事争执起来。

    陶如旧回屋将冲完电的录音笔带在身上,走出门正遇上司白虎的王大哥。他正好拿著满篮的果脯糖果朝外间走去。陶如旧就和他一同出来,相帮著分发了糕点。这时候吕师傅也从自己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大家都在了啊。”

    戏班子的人各自朝吕师傅问了好,便开始闲聊起来。

    陶如旧这时候想起来刚才瓜地里的疑问,郑大哥果然说话算话,叫他摆了凳子坐到身边,就开始说了。

    “幽冥地宫区,原来也只是一个摄影基地而已,只有地上建筑并没有地宫。现在的这个地宫,是96年的时候由上一位凌总凌木仲投资建造的。他就是现在凌总的爹。”

    听到他开始讲地宫的故事,又有几个人坐了过来。大家摇著蒲扇,头顶上80瓦白炽灯招来一群蚊蛾,很有几分开故事会的模样。

    “听看过建筑图的人说,地宫原先只打算设计成两层。但是差不多建好之後,凌木仲却又提出要在第二层下面修第三层,做成陵墓的样子,在里面放上些宝藏,让游客体验盗墓的感觉。当时园区的人都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想法。然而施工的时候却出了问题。”

    “凌木仲那个时候园区不是凌厉在管理麽”

    听到这里,陶如旧问了一句。边上立即有人笑著回答

    “十年前凌厉他爹都还没死,哪里轮得到他坐大而且十年前凌厉才高中毕业,你还以为人家是一生出来就领身份证的啊。”

    包括陶如旧在内的所有人都哄笑起来。郑青龙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原来修建地宫的时候,是挖了大坑,然後从下往上修建。现在第三层却要从第二层挖下去,这样的工程不像盖楼,反而是挖矿洞。难度虽然很大,老凌总请了不少人研究之後还是开工了。但是开工後的第七天就出了事故。”

    说到这里,又有人插嘴。

    “这件事在当年的夕尧就闹得很大了,报纸上也有报道,不过後来都被老凌总用钱打发了。”

    “这事啊,市政府的人本来就有掺一脚,能闹大那才奇怪了。”

    “谁说的,那几年是压得下去,可你换到今年试试看中央对矿难那叫一个咬牙切齿啊,一人三万五真是便宜了”

    听到这里,陶如旧也瞧出了一些端倪。

    “是坍塌了麽”

    “不是,是渗水。”

    吕师傅摇著扇子走了过来。

    “海岭岛地下与陆地是相连的,里边正好有一条地下河。施工的时候凿通了那条河道,六名施工人员连呼救的时间都没有呐,就被水流卷走啦,尸体至今都没有找到。”

    “啧啧”周围一片感叹声。陶如旧同样怔了怔。

    矿难这一类事件,近几年来曝光得比较频繁,然而真正发生在自己身边,却还是不能接受。

    青年立刻回想起在地宫里听见的潺潺水声,原来自己曾经如此贴近发生过惨案的地下河流。甚至还在那一片黑暗中见到过施工人员惨白的背影

    不寒而栗的感觉再度涌上,他这个时候才感觉到了地宫的可怕之处。

    吕师傅继续说。

    “这件事平息之後大半年,地宫就对外开放了。因为被布置成鬼屋的缘故,就算发生怪事游客们也不会觉得奇怪,但是像我们这些老员工,自然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有人在第三层入口处见到过好兄弟,而且还不止一个。我们在第二层走,他们就在第三层的水面上跟著我们飘。好多看到的人都被吓傻了。後来园方又请了道士和尚下去作了做法,顺便在第三层门口修了八卦障蔽挡住视线。门本来也打算封上的,但是和尚说这样会让阴气淤塞,所以改装了铜门。”

    唏嘘一阵之後,气氛又很快恢复到说故事的状态,陶如旧胳膊上的激灵还没有褪下,但仍然听得津津有味。

    “最邪门的还有哪。”小李背靠在郑青龙的背上,嘴上叼著跟狗尾草。“凌木仲那个老头子解决完这里的事之後飞回香港,半路上掉到太平洋去了,园区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不景气。”

    “小李,不要乱说。”吕师傅手里的蒲扇像拍蛾子那样招呼了小李一记,“陶记者,你可别把这些搬到报纸上去啊。”

    陶如旧笑著摇了摇头,别说“中国新闻奖”不是“中国鬼故事奖”,就算是正规一点的报纸,也不会去宣传这种所谓的“封建迷信”。

    一边上小李还在不服气地争辩,说“凌木仲就是陵墓中的谐音,所以活该倒霉。而其他被鬼故事吊起了胃口的人,则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开了海岭城中闹鬼的话题。

    “这座海岭城里头,真有这麽多的怪事和忌讳”

    不知不觉又忘掉了记者身份与职责,陶如旧半信半疑地听完了大家的鬼故事。之所以半信半疑,倒不是计较鬼神的存在,而是怀疑戏班里的人是不是存心想要吓唬他。

    “千真万确哦”

    王白虎把胸脯拍得啪啪响,好像撞鬼并不可怕,反而非常之光荣。

    “不相信的话,王大哥我还有好多鬼故事说给你听,来,你先帮我把这个带到前面的戏台子下面去,撩开帘子放到地上就可以了。”

    说著,他抓起两块花生酥塞进陶如旧的手里。听他这麽说,周围人发出了意义不明的闷笑。

    前院的戏台子是一座类似於水榭的高脚建筑,架空的四角下面有很大的空间。被人用红色的布帘子遮住了。

    陶如旧被王白虎这种莫名其妙的请求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把花生酥放到台子下面的地上为什麽要这麽做难道台子下面下面养著狗”

    大家原本以为陶如旧看穿了王白虎要吓唬他的把戏,正要失望,却又听见了这样一个天真的结论,都异常辛苦地忍住了笑。小李一手捂著肚子过来拍拍陶如旧的肩膀。

    “没错啦,小王哥最喜欢在台子下面养那种东西了。快去快回哟。”

    陶如旧将信将疑地拿著花生酥去了。

    好半天,没有动静也不见人回来。吕师傅有些不放心,於是叫小李跟过去看看。过了一会儿,众人反而听到了小李的惨叫。

    郑青龙立刻起身冲到前院,看见小李捂著脸蹲在地上。身边的陶如旧一脸茫然。戏台子下面挂著的红布已经被掀开了一个角,花生酥也放在了地上。

    “这是怎麽回事”郑青龙把小李扶起来,看见他右脸颊上有三道抓痕。

    “我的隐形眼镜掉了。”陶如旧站在一边回答,“刚才吹来一阵风,我感觉沙子进了眼睛里,用手去揉眼镜就掉了。我是高度近视,天又黑,只能半看半摸到戏台子下面,丢了花生酥。花得时间好像是长了一点,然後就听见小李的声音。”

    郑青龙看向小李。

    “走到这里,就看见陶如旧一声不吭地在戏台下面摸什麽东西,我还以为他出什麽事了,凑过去看,就没想到”

    他哭丧著脸。

    “我踩到大阿福的尾巴了。”

    陶如旧也回忆道

    “刚才丢花生酥的时候,我好像是摸到了什麽东西,毛茸茸好像是猫尾巴。”

    大阿福是戏班子养的一只老雄猫,白毛金眼,快和草狗一边儿大了。在戏班子吕师傅排第一,大阿福就算第二。平时捉鼠除害非常在行,架子脾气也就大了,除了吕师傅和花开,谁都不给碰的。

    “惹到大阿福,算你活该了。走,我帮你上药去。”

    郑青龙笑著揉乱了小李的头发,同时对陶如旧说,“陶陶那你怎麽办这里可没有眼镜店那。”

    “没关系,我有带备用。”

    陶如旧笑著回答。

    这边两个人去上药,回来的时候小李半边脸上几乎是用红汞画了一朵花;陶如旧换了副框架眼镜,回到纳凉现场的时候,王白虎叫他再去看看戏台子下面的东西,他也就去了。

    过了一会儿大家如愿以偿地听见了惊讶的喊叫声。

    一口、两口、三口,戏台下面大大小小停了三口棺材。

    “这个就是海岭城的迷信啊。”

    吕师傅蒲扇摇摇。

    “翠莺阁这个地方,在以前拍戏的时候除了做为勾栏戏场之外,还曾经被改造当过宗祠。有的地方宗祠里面也是有戏台的。古代人啊,总是喜欢提前买寿材,买了寿材之後家里面却不见得有地方搁,於是常常摆到宗祠的戏台子下面,有时候人死了也会暂时停到这边来。所以你如果还有胆子再过去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左边那一口黑的是空的;中间棕色雕花的那口已经上了钉子,自然是有料的;最右边那口小红棺材也钉了,里头躺著的是未出嫁的闺女。”

    说完这一大段,吕师傅停下来叫人把西瓜从井里捞起来,回头看见陶如旧还是满脸苍白。

    “傻孩子啊,当然这都是假的,是道具。”

    虽说是道具,但陶如旧浑身上下的激灵一时之间还是退不下去。花脸小李这时候又像一枚牛皮糖那样粘了过来。

    “剧本上本来没有在宗祠戏台下面塞棺材这个场景儿,是导演请了风水先生来布置的。先生说,这翠莺歌大屋三个天井,从天上看刚好是一个目字,戏台搭在目字最下面那一格,若是再妙用习俗塞进棺材,就合了眼目下就发财的暗喻。据说那部片子後来著实火了一把,後来老凌总就把这一出给保留了下来,只是怕吓到游客,在外面加了帘子。”

    陶如旧听是听了,却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以前也听说过建筑讲求风水,但始终没有见过实际的例证。这时候,他的脑袋里来来回回就只有戏台子下面,地宫底层,以及流水声,直到小李拿著西瓜冰上他的脸,这才回过神来。

    吃了几块西瓜,後院子里突然传来了隐约的音乐。陶如旧听出来那是自己的手机铃,便跑过去接听。

    电话竟然是凌厉打来的。

    今次海岭城之行本不在凌厉的计划中。海港谈判项目催得紧,凌金伯那边也在等著他的回复。至於为什麽会为了一个初次见面,且对话不到十分锺的人腾出差不多整个白天的时间来,凌厉自己也不太明白。

    不明白的事他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只要把握住已知的一切,就足以让他在凌氏这艘商业航母上获得重要的位置。

    甚至成为将来的舰长,也只是时间问题。

    凌氏当家的这一代以五行排序,主事凌金伯,虽然掌管了凌氏的最高指挥权,膝下却无子。老二凌木仲逝於四十岁上,排行第三第四的凌水淑与凌火季是一对孪生姊妹,二姐生了女儿,三姐儿子大学刚毕业。最小的凌亿君乃是私生,没有继承财产的权利。这样算来在下一代中,最後可能掌握大权的,除了凌厉便是三姐之子凌锋。

    凌锋在家族企业中尚没有什麽地位,目前并不为惧;唯一让凌厉感到不悦的是凌伯金对他的态度。

    海岭城是凌木仲旗下的产业,开始建造时凌金伯并不看好这一块。甚至认为“大陆没有发展前途”。然而海岭城建成之後三年收回成本,开始巨额盈利的事实却又让他羡慕不已。於是在96年凌木仲空难之後以凌厉监护人的名义将海岭城收归自己旗下经营,岂料,第二年就遇上了亚洲金融危机。

    等到凌厉成年之後交回到他手上的海岭城,就已经是一片荒芜。

    从那一刻起,凌厉就知道对於自己的大伯,绝不应该只进行单纯的“讨好”活动。

    从海岭城回来又用过了晚餐,秘书韩斐准备了夕尧湾初步实测的数据与环境资料。情况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好上很多,凌厉的心情也因此明朗起来。

    大约是晚上九点锺左右,手头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凌厉无意间扫了桌上电话的来电显示屏,看见一串陌生的手机号码。他又想起了那个营养不良般的陶如旧。

    仿古城的夜晚,不知道合不合他的“口味”。

    抱著听笑话解闷的心理,他回拨了这串号码。

    陶如旧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斯文中带了些吴音,只是在听到电话这端是凌厉之後,立刻变成了坚硬的标准普通话,字正腔圆地像迎接首长的检阅。

    凌厉在心中嘲笑著。

    “海岭城还不错吧”他问,“早上看你好像很失望。”

    第6章

    陶如旧不由自主地在电话这端摇头。

    “不失望的,我已经想好了新的报道切入点,海岭城中工作人员的生活对我相当有启发,其实我一开始就应该从生活中取材,而不是好高骛远地一味向要采访名人。”

    “哦”凌厉皱了皱眉头,“那就好。我还真怕你们这些记者不高兴,到时候来个负面报道可让我吃不了兜著走。”

    对於他的这句揶揄,陶如旧连连否认。同时也开始怀疑起凌厉的这通电话是不是纯粹想要寻他开心。

    “你能这麽快就改变报道方向,让我很惊讶。”

    说实话,在听到陶如旧放弃了对自己的采访时,凌厉居然有些失望。但是既然人依旧留在海岭城,那麽接下来依旧是有好戏可看的。

    上一个在城里留宿,结果被吓得连夜逃走的记者不知道现在怎麽样了。

    将听筒夹在颌下,凌厉伸手拈来一支烟,点燃。

    “陶记者有没有去海岭城的地宫”

    “啊,我傍晚的时候去了。”

    “如何,可怕吗”

    电话这端陶如旧沈默了一会儿。他不愿意承认,因为不想在凌厉面前示弱;然而如果回答不可怕,则是对於地宫与凌厉的否定。

    更何况自己的确害怕过。

    “可怕。”

    他最终承认。

    “与白天相比,晚上的海岭城完全是另一番模样。”

    凌厉在电话这头笑得很阴沈。

    “最可怕的你还没有见过,过了十一点最好不要出门。海岭城本来就建在郊外,又没有什麽人气。”

    陶如旧以为凌厉是在关心他,怀疑之余还是有些感动。却没有料到又听到了下面这段话“我看你是男记才带你去采风,如果是阴气重一点的女记,恐怕早就已经撞上好兄弟。不过陶记要是不幸出了什麽保险公司不能赔付的状况,我这边也只能深表遗憾了。”

    电话那头短时间内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才又听见陶如旧不卑不亢地回答。

    “凌总的关心,陶如旧铭记在心。”

    听得出来青年是生气了。“男记”这个称呼不能不让人产生联想。凌厉甚至以为对方会立刻摔掉电话。然而陶如旧的良好忍耐却让男人有了一种欺负弱小的郁闷感。

    他决定结束通话。

    陶如旧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世界上形形色色嘴脸中的一种,因为自尚有求於凌厉,所以绝对不能够僵化了气氛。忍之一字,是他刚进入学校就被告知要学习的第一项课程。

    然而遭人言语讽刺却还要笑脸相迎,他始终为自己的窝囊与软弱黯然。

    ──即使是出於无奈。

    挂掉电话走到天井里,纳凉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院子里穿堂风习习,多少缓解了一丝沮丧的情绪。

    吕师傅坐在藤椅上笑问“女朋友的电话”

    陶如旧摇头,刚想著应该如何回答,脑海中突然闪过的一段回放却让他张大了嘴巴说不出半个字来。

    这时候他才记了起来,下午那间屋子里明明是没有手机信号的。

    陶如旧把这件事说给吕师傅听,原本只是想找个人分担霎时涌起的恐怖。他以为按照吕师傅的年纪看来,多半不会理解“信号”的含义。然而还没等他把事情说完,老人家已经撇撇嘴角叹出了一口气。

    “这事啊,以前就有人说起过啦。”

    他示意陶如旧跟他一起走到第三进院子里。

    “上次过来的有位记者,好像也是住在你这间屋子。他也提到过手机信号一阵子有一阵子没的。”

    “以前也有记者来住在这里”

    “有哇。都三四个了。”

    “都是来取材的麽”

    “应该是吧,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反正没待两天就都跑路了。”吕师傅说起这些事还有些愤愤然。

    “其中一个还说这满屋子都是鬼唉,你说这叫什麽话”

    陶如旧突然明白了凌厉带他到这里来的原因。

    凌厉一定知道这座仿古城的古怪,於是想要以此戏弄他,或者让他知难而退,就像前面那几位记者一样。

    该退缩麽青年恍惚,一边上吕师傅还有话没说完。

    “我听其中一个记者讲过,手机没有信号那叫干扰,鬼魂和阳间的东西不一样,靠近那些电视机录音机手机之类的东西就会有干扰,哎我也说不好,反正他们的意思是手机就没有信号的时候,屋子里就有鬼魂。”

    “您是说,於是他们就被这手机信号的事情吓跑了”

    如果仅仅是为了这一个细节,那也未免太小题大做。

    “当然不止啦。不过具体原因已经说不清楚,那些人被吓跑了再没回来,城里也就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撞到了什麽。倒是听说他们常在夕尧讲海岭城闹鬼,搞得人心惶惶。”

    陶如旧点头,手机失常说不定是因为地下有磁脉,至於闹鬼的事,则有可能是以讹传讹。

    “那麽吕师傅,您见过鬼魂麽”

    “鬼火之类的当然见过。不过那种青面獠牙的就没有。”老人十分肯定。

    “戏班里的那些孩子也都是听别人说说,真正的鬼魂,也不是要见就能够看见的。”

    听到班主这麽说,陶如旧心中踏实了一点。然而回过头去看自己的那间小屋,关了灯漆黑一片,心中却又有点不安起来。

    “吕老师,我想换一间屋子,可以麽”

    吕师傅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按道理说来,这里不是招待所,所以只准备了这一间客房。大夏天的,要和别人挤一张床也是要人命的啊。”

    陶如旧也明白这些,於是点点头不再多说。倒是吕师傅怕他出个什麽状况,於是主动从腰间摸出一大把钥匙来。

    “要不你随我来,看看还有哪间屋子收拾收拾还能用。”

    第一进因为有店辅和戏台子,所以住不了人,戏班子的人也将第二进填满了。吕师傅还是带著陶如旧在第三进打转,上了楼,估摸著选了间还算透气的打开。

    黑暗中看不清楚室内陈设,只是有一股比楼下更加浓郁的蜡油味道。

    “这楼上的屋子没装电灯,你要是住的话,就拿个手电,洗了澡上楼就睡吧。”

    陶如旧应了一声,突然记起傍晚时在地宫拿的电子火把还在身上,於是顺手从口袋里取出来打开。

    幽绿的灯光跳了两下,无声地“燃烧”起来。不大的屋子立刻填满了惨绿,照亮了一张同样带著淡淡惨绿的女人的脸,就贴在距离陶如旧右脸不到五厘米的地方。

    “吓”

    因为不是今晚的第一次意外,陶如旧多少有些准备,他只是低低叫了声向後退一大步。吕师傅却以为他出了什麽大事,连忙从旁扶住。

    那个白脸的女人依旧站在原来的地方,一动不动。满屋子浓郁的蜡油味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是一具蜡人。而且屋子里还不止这一具,花瓶,砚台甚至连如意,盆景都是蜡质的。

    “这些都是原来摆在楼下和其他院子里的摆设和假人,没地方放了就堆在二楼上,你今天先将就著睡一觉,明天我叫他们帮你一起搬。”

    陶如旧看看吕师傅,再回头看看满屋子的蜡质品。

    “吕师傅,我想我还是回楼下好了。”

    戏班子自己搭建的浴室在花园里,陶如旧洗好澡回到屋里已经将近十一点。院子里其他屋子里的灯都陆陆续续地熄灭。四周围只剩下金铃子与蟋蟀的鸣叫,以及戏台子上海风撩动贝壳风铃的声响。

    将笔记本从床底下拽出来,把录音笔内的纪录导入。按照陶如旧的习惯是还要简单地作一些总结的,唯独今天的事他不想回忆。

    时锺很快跳到了十一点,陶如旧关了灯躺到床上用毛巾毯裹住自己。郊外的夜晚,寒气从仿古门窗的缝隙之间溜进来。陶如旧甚至能够感觉到它们在自己床前的空地上堆积起来,化成一个模糊不清的白色背影。在耳边蚊虫的嗡嗡声中,他把头埋进了毯子里。

    小屋没有窗帘,满月的光芒将花园里桂花与香樟的树影投进屋内,变成诡异的触手在毯上轻轻摇晃。陶如旧在自己的想象中看见那轮圆月变成了一枚巨大的独眼,降下来,透过冰裂纹的窗棂向屋子里窥视。

    陶如旧的神经始终是紧绷的,并且就在这紧绷之中慢慢走向朦胧。毕竟这一整天的奔走,耗费的又岂止是体力而已。

    睡魔侵袭,青年躺在黑甜乡里,开始是安静且平稳的,可是过了一会儿,平静却被远处缥缈的唱戏声所打断。

    他侧耳倾听,声音是从前院的戏台上传来。

    陶如旧下了床推开门,满月的光辉照得院子里一片惨白。树叶静静地落了满地,四周没有人,只有他随著戏曲声走出第三进院子。

    中庭里有潺潺的水声。

    戏班子里的人都不见了,楼上楼下的门窗大敞著,只有井里汩汩的流水漫出来,淹过陶如旧的脚踝,再一点点沿著小腿向上攀爬。

    他趟著井水向前,走进第一进院子里。戏台子上果然奏著丝竹。唱一出他从来没听过的曲。陶如旧立在廊柱後边,灯笼般大的月亮落到戏台顶的瓦片上,照得四下里通明,台上面是一男一女穿著喜服在唱戏。

    戏班子里是没有女人的,陶如旧正纳罕那台上的新娘究竟是谁,目光无意间落到了台下。

    红色的帘布已经撩起,里面那两具钉了钉的棺木都已经打开。有湿红的痕迹从棺木中滑出来,落在生满青苔的地上,一路蜿蜒著上了通向戏台的狭窄楼梯。

    唱戏的画了浓妆,殷红殷红,喜服原来也是红色,只是唱了一会儿衣服与头面便开始发黑发霉,最後那旦角每走一步,都会掉下一串流苏来。

    陶如旧朝戏台子两边看,戏班子的伴奏也都在,只是好像有薄纱拢在他们脸上看不清楚五官。他一个个地看过去,想要辨认出来,目光最後落到戏台正前方的青石空地上。

    月光照出一排仿古桌椅,以及坐在正中央的一个银白的人。

    那正是陶如旧在地宫中瞥见的那个白影。

    白影坐在仿古圈椅上,右手却抬起来紧紧捉住了身边站著的一个少年。

    少年是秦华开。

    “花开花开”

    陶如旧躲在廊柱後面小声叫著。想将花开唤到自己身边。然而乐曲声突然变大盖住了他的声音,陶如旧尝试著绕到那白影的身後,伸手想要去够秦华开的衣袖。

    可是他却阴差阳错地碰到了白影的肩膀,那感觉,坚硬地像是敲在了墓碑上。

    白影僵硬地一点点扭头,左手抓住了陶如旧的手腕。

    它的手冰冷,如同粗糙的皮革。陶如旧想要甩脱,却对上了它在月光下一览无余的面容。

    那是用白银浇铸而成的,毫无表情的脸。

    一张白银的面具,冰冷地覆住它的上半张脸,只余出幽深的眼瞳,阴鹜般的目光。

    陶如旧睁大眼睛,他是认得这半张脸的。

    好像是凌厉。黑发而非金褐色、戴著面具而非墨镜的凌厉。

    就在“凌厉”牢牢抓住了陶如旧的同时,台上的乐曲戛然而止。

    面目模糊的戏班成员放下了乐器,静坐在折凳上,就连戏台子上那对死人戏子也僵直了身子直直遥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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