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醒了?!”
严烟转动眼眸环顾周围,疑惑,他何时来到医院的?严云翔拿过一旁的水杯递给严烟,他喝了一口,润了一下干涸的喉咙,声音如破锣般刺耳
“我,怎麽在这里?”
严云翔看著他,说
“昨晚你不知怎麽了,忽然晕过去了,多亏了那个叔叔,他将你送过来的!”
严烟惊愕了一下,问
“他人呢?”
“啊,去给你买早餐了。”
严烟脸色微变,便不再开口说话,严云翔收起水杯。安静地坐在一旁,严烟看了他一眼,问
“你不去上课了?干坐在这里干什麽?”
严云翔呲著牙,说
“我在这里照顾你,嘻嘻 ”
没等严烟开口,门外传来唐子墨的声音
“想趁机逃课?你爸爸我来照顾,你去上课。”
严云翔撇嘴,慢慢站起身挪向门外,唐子墨拉住他
“让司机送你?”
严烟不悦道
“这里离学校那麽近,让他自己去,干嘛要司机送?不能将他惯坏了”
话到一半,忽然发觉有些不太妥当,好似自己是孩子妈妈在训斥溺爱孩子的爸爸一样。窘迫著,严烟不再开口。严云翔向他们道别後,便颠颠地跑了出去。唐子墨将精致的餐盒放在桌子上,拿出银勺端著鱼粥,递到严烟面前
“来,吃早餐。”
哄小孩的语气让严烟红了耳根,冷著脸
“既然司机来接你,为什麽还呆在这里?”
唐子墨不接他的话,顾自地舀起一勺粥递到严烟的唇边,说
“不冷不热,正好,喝一口?”
严烟别过头,不语。唐子墨苦笑,反正自己已经在严烟心里树立了无赖形象,死缠烂打才是惯用招数,便再次开口
“你吃完早餐我就走,好吗?”
严烟这才转过脸,凑到勺子边喝下一口粥,粉嫩的嘴唇咬著银白的勺子,嘴边还沾著乳白的粥液。唐子墨顿觉小腹一紧,又狠狠地在心里骂了一通。
什麽时候了,还在乱想!
虽然这样,但还是目光钉在严烟开合的嘴唇上,脑中出现各式各样乱七八糟的意淫。
严烟喝著粥,感到唐子墨目光灼灼地望著自己,便不太自在,闪躲著眼神
“让我自己来吧。”
说著就想要夺过勺子,唐子墨一缩手,严烟的指尖便触到了他的胳膊。唐子墨一愣不著痕迹地拿开手,笑著说
“我来吧,又不费什麽事。”
不料严烟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唐子墨诧异又惊喜地看著严烟。
“怎麽了?”
严烟眼含怒色,道
“怎麽这麽烫?你发烧了?”
说著伸手附在唐子墨的额头上,果然手心传来火炭般灼热的温度,严烟蹙眉就要按下床头的铃,去叫医生。唐子墨忙起身欲阻止严烟
“我没什麽事!等你吃完早餐再说!”
严烟没有理睬他,兀自按下铃,唐子墨哭笑不得,不一会儿医生便赶了过来,不等唐子墨开口,严烟说
“他发烧了。”
唐子墨刚要反驳,只觉瞬间天旋地转,耳边一阵蜂鸣,呜呜作响。一时间,医生和严烟的惊叫声传入耳中
严烟站在病房门口,看著围著唐子墨来回忙乎的医生护士,眼神闪烁。这时,一个护士笑著说
“你们还真是的,一个刚醒,一个又晕。昨晚我就料到会有这麽一出。”
严烟疑惑地看著她,只见她笑了笑,说
“昨晚他浑身湿透地抱著你出现在医院可是吓了我一大跳,我问他怎麽回事,他说一路跑过来的。我看他浑身发抖让他换一身衣服,他只顾著你根本不听。这不,还是成这样了 ”
一路跑过来的?严烟嗫喏著
“难道他不会打个车吗?”
护士哎呀一身
“幸亏他是跑过来的,听他说也不远,坐车才耽误事呢!你不知道,连著几天暴雨,天桥下面都淹了,车都过不来,昨晚我们的救护车都困在了那里 ”
她後面说什麽,严烟已经听不清了,只是转头愣愣地看著苍白无力地躺在床上的男人。为了他这样付出,仔细想想,除了他那次对自己以外。之後每次,自己伤心难过,被伤害,都是他陪在自己身旁。如果,自己爱上他的话,享受他的温柔都是这麽顺理成章,但是,严烟复杂地看了一眼他。
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的模样,这样脆弱一面竟让严烟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74为了自己,去试一试
默默地走进,靠在一把椅子坐下,严烟愣愣地看著那个双眸紧闭的男人。浓黑的睫毛在细白的眼下蒙上一层灰色的阴影,时而凌厉时而邪魅脸庞此时只留下脆弱与苍白。
如鲜血般红豔的嘴唇被在火热的高温下反而失去原来豔丽的颜色,青白的病态微微刺痛严烟柔软的心脏。
发丝的颜色,眉目的痕迹,鼻梁的高度,侧脸的轮廓
每一分每一寸都渐渐与严云翔稚嫩的脸颊重叠
忽然开始痛恨这个男人,他的霸道,他的温柔,他的恳求,他的脆弱。
他的 毫无保留的
付出。
和唐子谦不同,不会给他惊心动魄的感觉,只会给他细水长流的温情。这个人,是严云翔的爸爸,这个男人,用尽一切地在爱他。舍弃自我,舍弃尊严,沈默又强制地爱著他。
想要幸福,想要被人疼爱,这个人,却是他。
严烟眼神复杂,一遍又一遍地看著唐子墨,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
唐子墨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深邃,注视著严烟。
良久,严烟才反应过来,尴尬不已地移开目光慌张起身
“你醒了?那我走了 ”
刚转过身,右手便被唐子墨牢牢地抓住,僵直身子,严烟竟没有甩开,等著唐子墨开口。
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唐子墨脸色暗淡,迅速放开了严烟的手,犹豫著开口
“我说的,你怎麽想?”
严烟眼中涟漪微动,没有转头看他。故作冷静道
“如果你想要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只用赡养费就可以了,不用那麽大费周章地接我们回去。我一个人,也可以给云翔完整的家庭。至於你,如果你想要来看他,我们约定时间,每周日,你看行吗?”
说完,用一种谈判的姿态看著唐子墨。
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唐子墨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可笑。
那麽坚定地付出,妄自想象未来的幸福。而自己竟然没有想到这个人,却有著一颗石头一样冰冷坚硬的心。努力了这麽久,这样放弃,唐子墨又觉好不甘心!
“我承认,我有私心,用这个蹩脚的理由想要将你带到我身旁。”
停住嘴唇,唐子墨下定决心般,抬眼看向严烟,开口
“难道你,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吗?你在害怕什麽?害怕我不能给你幸福吗?”
轻轻摇头,严烟说
“你的帮助,我真的很感谢,但是 ”
严烟不再说话,沈默地低头看著自己的脚尖。
唐子墨看他不软不硬的态度,心里不受控制地窜上火苗,有些恼怒道
“但是?你放不下唐子谦?你还爱他?即使他已经开始恨你?你仍旧想要回到他身边?”
严烟被说中心事,别扭地错开头,更惹得唐子墨愤怒不堪
“接受我就这麽难吗?我差他那麽多?除了那一次,我有再伤害过你吗?你真的没有为我心动过?我不相信你真的如此心狠?”
唐子墨句句逼问让严烟不知所措,又不愿承认自己的心软,他已经背叛过唐子谦一次,不能再次背叛他。
但是,唐子谦心里还有他吗?自己已经如此伤害他,能得到他的原谅吗?严烟有些迷茫,是选择眼前近在咫尺的爱著他的人,还是选择那个远在天边或许已经不爱他的人?
看出严烟的纠结,唐子墨趁机步步紧逼
“或许他已经不爱你,或许他已经另寻新欢,过著幸福的生活,你还要为他守住这些可笑的贞洁吗?这麽委屈自己一辈子?这麽狠心去伤害爱你的人?”
伤害,爱你的人?严烟呆愣著看著唐子墨,他谁都不愿伤害。也许原先会毫不顾忌眼前人的感情,但即便自己是一块儿坚冰也会被这个人融化了。
这个人,确实是个优秀的爱人,自己本来就害怕孤独,想要有人作伴,但是,他真的可以再次选择自己的新生活吗?唐子墨下床,走到严烟身边,试著拥他入怀,严烟没有闪躲,只是呆呆地看著前方。唐子墨有些心疼,自己强迫他了吗?
“你说你会照顾好云翔,照顾好自己,但是昨晚又是什麽情况?昨晚要是我不在,後果不堪设想啊!留在我身边,好有个人照应,何必勉强自己?”
严烟有些动容,五年了,自己实在喘不过气,生活的困窘,云翔的病快要将他压垮。又想起自己的母亲,那个坚强的女人简直和自己如出一辙,亦是撑不下去,撒手人寰。自己难道要重蹈母亲悲哀的覆辙吗?严烟鼻子发酸,想要好好活著,幸福地活著,为自己,为自己善良却短命的母亲
感觉肩头靠上严烟温热的头颅,湿湿的浸湿自己的衣衫,唐子墨抬手轻抚严烟的後背,轻轻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