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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追求 第2节

作者:问鬼 字数:18478 更新:2021-12-20 15:34:39

    索性这次不同,老板接着就说,“以后呀,你就给赵经理做助理,上白班,晚上就不要来了,年轻人,年纪轻轻不能就学着日夜颠倒啊以后跟着赵经理好好干,知道吗”

    这变化太突然,俞白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是赵经理比他机灵,立刻就说,“郑总放心,我会好好带小陈的。”

    等老板走了,领班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没说什么。

    赵经理拍拍他的肩,“小陈,不错啊,这么大来头平时也闷不吭声,好歹告诉赵哥一声嘛。”

    俞白这时候大概也猜到怎么回事了,大老板这么做,十有八九是看了贺长鸣的面子。他想起贺长鸣说为什么要拉着他打牌的事,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隐隐也明白,受人恩惠,便不可能再撇的干净。然而,他又确实需要这份恩惠。

    俞白不说话,赵经理就认为他在摆谱,心中嗤笑,心想原来先前的老实劲儿都是装的,现在靠着张脸爬上人床了,就开始摆架子。一个瘸子,别人也就是徒个新鲜,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俞白这时候恭恭敬敬给赵经理鞠了个躬,说,“赵经理,我什么都不懂,以后麻烦你多照顾了。”

    赵经理愣了下,这才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没事,你当初就是我招进来的,我不照顾你照顾谁”

    这一磨蹭,走的时候天已经半亮,一片天半黑半白,像是块染色不匀的劣质布料。

    俞白在站台等车,体力不济,身子站得笔挺,脑袋却低着,时不时眯两眼。

    当助理薪资比西点师傅翻倍不止,而且不用再上夜班,日夜颠倒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但是白天的时间给占了,跑龙套就没那么方便了,得跟周涛说一声,只能拍夜戏或者周末跑一跑。

    而且,俞白没跟人说过,他私心里其实挺喜欢演戏。

    不像京剧的庄重,电视剧更丰富更夸张更戏剧,而且因为是跑龙套,演的都是他从来没接触过的角色,很有意思。他第一次演死尸的时候,甚至偷偷尝了血浆的味道,是糖做的,甜。

    当然,这些是不能跟别人说的,周涛要担心,其他人更是会用一种既同情又嘲讽的目光看他。

    他自娱自乐,并不想给人添谈资。

    至于贺长鸣那里无论如何是占了他的便宜,他的家教里,君子有恩必报,没有装作不知道的道理,必须找机会谢他。

    大概等了十分钟,公车终于来了,这个点平时人不多,今天却歪七倒八坐了一车的小学生,大概是要去参加什么活动,座位所剩无几。

    俞白快步上车,司机看了眼他的腿,说,“慢点啊。”

    俞白说一声谢谢,投了币,走到后排去坐。

    他实在太困,沾位就睡,但是即便这样,也把腰板挺着。

    也不知睡了多久,最后是被人推醒的,有个年轻女孩脸色不太好地看着他,冷声说,“麻烦给老人家让个座。”

    俞白立即站起来,挪到一边,“不好意思。”

    女孩却惊呼,“你的腿”瞬间满面通红,“对不起,我不知道”

    那老人家也不肯坐了,“年轻人,你坐吧,你脚不利落,没有还要你让的道理。”

    附近几个乘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把目光投过来。

    俞白面不改色,一手抓着吊环,一手把老人家扶过来,“您请坐。”

    年轻女孩咬着唇讷讷道,“真的对不起,我、我再帮你也找一个”

    “没关系”,俞白解释,“不要误会,家里姐姐要开个瑜伽班,逼我给她做学生试教,没想到动作不到位,血流不畅,所以脚麻,走路有些怪而已。”他鲜少撒谎,但是这个谎言讲了太多遍,已能做到面不改色,流利顺畅。

    女孩子大松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是”说着抿着嘴笑起来,“不过你一看就不是。”

    老人家也说,“年轻人样子这么俊,一看就是有福气的。”

    俞白笑一笑,就最近的站下了车。

    手机这时候响起,是他母亲的电话。

    他母亲很少这样早打电话,心里便很担心是出了事,“妈,怎么了”

    他妈在电话那头笑了两声,“你这孩子,接到妈妈的电话,紧张什么我就是人老了,醒的早,再想睡就睡不着了。”

    俞白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清亮些,“妈,我才二十几,你怎么可能老不许你瞎说。”

    “这么大孩子,还撒娇呀。”忽然咳起来,好一阵才缓过来。

    俞白嗓子微哑,“妈,哪里不舒服”

    “能有哪里不舒服就是要换季了,嗓子痒”,他妈叹口气,“时间真快呀,前两年我还在跟你爸说没见你跟女孩子交往,也不知道哪个年月才能抱上孙子俞白,我梦见你爸爸了,醒来后觉得,这世事真就像那戏里唱的一样,人生难预料,回首繁华如梦渺,我有时候真怕,一醒过来,你像你爸爸一样突然就”

    “妈”俞白打断她,沉默了一秒,笑着说,“妈,别想那些,我们说些高兴的事吧,你知道吗,市里搞文化节,请了我们剧团去唱戏。”

    “真的那你、让你唱么”

    “当然”,俞白颇有几分傲气地说,“就算我的嗓子没有以前好,要比过他们,还是绰绰有余。”

    “你这孩子,这么说话还不都把人得罪光了吗”

    俞白像个孩子一样用不服气的语气说,“我这是跟您说呢,面对别人,我当然不会这样。”

    他妈松口气,有些骄傲,“我们俞白,从来都是最懂礼貌的,戏也是唱的最好的”,又嘱咐他,“不过,还是要注意一点,现在不比从前,嗓子伤了,难免要被人挑毛病,要做好心里准备,到时候不能发脾气,知道吗”

    俞白说,“哪里不比从前排练的老师改编的时候还要问我呢。”

    “你这孩子,怎么反倒比以前还要骄了”他妈嘴上这样说,却是真心笑起来。

    俞白便也松口气,应着,“您放心,我会好好跟大家相处的。”

    他妈又问,“你们演哪出戏”

    俞白便说,“演程派的精典老戏春闺梦,我唱张氏。”

    他妈惊喜地道,“真的吗那你好好练啊”

    母子俩又聊了几句,他母亲的心情明显好多了,俞白哄着她,又叮嘱她注意身体,这才挂了电话。

    却沉默地站在原地。

    高楼将人困于这四方天地,天空阴暗低沉,望不到边际。

    好一会儿,他慢慢将手插进口袋里,又默默地向前走。

    城市里巨大的ed屏亮了起来,里头播放着著名坤伶兼歌手傅清沅的代表作竹精,清雅的声音唱着

    本是些风花雪月,都作了笞杖徒流。谁把那一片痴心付人间,岂料容身地全无

    容身地全无,俞白想,那不是我。

    多少人天生嗓子不好,多少人天生残病我一出身就比别人得到的多,失去一点,难道就要自怨自怜,自以为比别人艰难吗

    别人同情我,我就要自怜,别人嘲笑我,我就要自卑吗

    他表情漠然,大步往前,虽然不快,却十分稳。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玲ya、4234247、茶糜baby以及思娇的地雷,谢谢支持

    、算计

    娱乐城这种地方,自然是愈夜愈热闹。

    俞白上的是白班,又当了个不大不小的领导,自然没多少事做。虽然这职升的毫不得人心,底下不少人窃窃私语,甚至有侍应生知道他脾气好,当着他面就敢碎嘴,含沙射影,极为难听。

    赵经理本来以为依他那薄皮闷葫芦性格一定受不了,谁知他一概当没听见,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按时点卯,按部就班做事,倒让赵经理刮目相看。

    其实,心里自然也有不舒服的时候,特别是有一次去上洗手间,洗手台两个小b说他因为爬了人的床才升的职。这本没什么,但是那两人因为职业特殊熟知床上那些事儿,描绘的绘声绘色,有一人甚至假装自己是他,在那里淫言秽语嗯嗯啊啊个不停,俞白在里面听的又羞又怒,恨不得直接推门而出揍他们一顿。

    但是冷静下来就劝自己,说到底是自己没有凭本事升职才惹来非议,既占了便宜,受些口舌之过又有什么呢于是就忍了过去。

    俞白一开始没把在娱乐城做西点师傅的事告诉周涛,现在换了职位,不用上夜班,他才敢说。

    周涛开始不放心,觉得娱乐城目的不纯,俞白这样子,作为顾客去喝酒的可能性尚且不大,又怎么可能做经理助理,管整个娱`乐城呢

    直到俞白说遇见了个有势力的老同学,顺带给安排的,周涛这才放了心,但还是一再嘱咐他小心些。

    至于贺长鸣,他没有再出现在俞白面前,这让俞白放了心,只在心底提醒自己,日后若有机会,要记得还他这次的恩情。

    俞白再见贺长鸣,已是一周后。

    因为娱乐城月营业额比上个月足足高了二十八个点,老板高兴,大手一挥,把几个负责人以及娱乐城很受欢迎的表演明星都留了下来,说是一起吃饭。

    这样一群人聚在一起自然热闹的很,连脱衣舞都出来了,俞白不习惯这种娱乐方式,在一群人中格格不入,如坐针毡。

    偏偏不知谁起的头,都说恭贺他升职,轮番敬他,他不善口舌之辩,根本避无可避,就这样被灌了一杯又一杯,然后在不知不觉中,醉了。

    再醒过来已是半夜,在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

    起初是感觉有人推他,不想理,后来被推的不耐烦了,才不得已睁开眼睛。

    明亮的光线刺得他眼睛微微眯起,然后,如坠冰窖。

    薄被之下,他全身赤裸,一丝不挂。

    耳边似有惊雷炸裂,他瑟瑟发抖,却福至心灵地想明白老板升他职,留他吃饭,目的就是为了灌醉他,将他送人

    心中冰凉,却只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句话冷静,陈俞白,不许叫人看笑话。

    他慢慢起身,肩膀上有丝凉意,忽然,一双男人的手搭上他的肩。

    他一动不动,等那人身体靠近,突然反手一拳。因为有练戏的功底,去势又准又狠,但是搂着他的人头一偏,一把就将他的拳头握住。

    俞白将手往回抽,抬腿横扫。

    “俞白,是我”贺长鸣堪堪避开,就看到他两条细白的长腿赤条条站在那,一双拳头要发不发,一双眼睛开始是震惊,然后是迷茫,最后是大松口气后的后怕。

    “是你啊。”他说。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的狼狈,就那么身无一物慢慢坐在床沿,把那细腻柔泽的骨肉都暴露出来,薄削的肩膀微微下垂。

    “俞白”

    “我的衣服好像不见了”,他语气平静,神态也淡然如常,“要麻烦你”

    “俞白”他身形匀称,一身皮肉白得跟细瓷一般,滑腻紧致,贺长鸣却一点旖旎的心思都无,只觉一股怒火积在心头,混杂着一种多年不见的愤怒与疼惜。

    “衣服就在你身后”,语气却格外温柔,仿佛在哄他,声音格外低,“刚刚看你还没醒,正想给你穿你看看自己身上,什么都没发生。”

    又笑他,“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不信你摸一摸,看我有没有骗你而且,就算真的有什么,又有什么大不了咱们是男孩子,这么大的人,有什么可怕的。”说完才惊觉,这口吻实在太像哄孩子。

    俞白这时候偏头过来看他,那双眼睛终于不像方才那样冷淡,表情微微松动,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茫然和委屈。

    但他很快收敛表情,转头把衣物拿过来,仿若这屋内没有人,泰然自若地穿起来。

    贺长鸣很自觉地转身,估摸他穿好了,才又转过来。

    俞白说,“谢谢你。”

    贺长鸣心内五味杂陈。

    他想到陈俞白小时候丁点大,自己逗他,趁他洗澡的时候一脚把门蹿开,大喊俞白脱光光喽,花姑娘都来看哦他只是开个玩笑,根本没有人跟过来,可是俞白眼睛瞪的老大,一下子就哭了,哇哇地不肯停,哭到后面打起嗝来。

    小号的陈俞白有他爷爷的风采,整日端张严肃的脸,讲家教讲规矩,只在他面前,软软的一团,越是对他好,越要娇娇的。小小一个个子,累了不肯动,也不说话,只站在那儿,拿一双乌亮的大眼睛默默看着你。每到这个时候,贺长鸣便忍不住抛开其他玩伴,倒退冲回去,问他俞白,怎么不走了

    俞白一本正经地说你去跟他们玩,不用管我,我不喜欢玩弹子。

    贺长鸣便说那我也不去。又说你累不累,我背你好吗

    俞白便很不好意思地笑,小脸蛋红通通,捶捶自己的腿我不累。

    他不要贺长鸣背,却任由他牵着手,软软地叫他长鸣哥哥。又告诉他他昨夜半夜才睡,在练功,所以才走不动。

    可是现在,他那么委屈,却不肯在他面前流露。

    贺长鸣自然知道,看似不通世物的陈俞白其实自有一套处世原则。你敬他一分,他尊你三分,你帮他一次,不还清,他记一辈子。

    他信赖他的朋友但是,现在的贺长鸣,不是曾经能让他信赖的那个朋友。

    “房卡是郑权给的”,郑权就是这娱`乐城的老板,“他说你找我有事,我进来就看到你喝多睡着了,拉开被子才知道我不是趁人之危的人,就算昨晚躺在这的不是你,我也不会做什么,这点你应该相信。”

    俞白点头,又说一次,“谢谢你。”

    贺长鸣突然摸摸他的头,“俞白,不要生我的气。”

    俞白睫毛微颤,“没有,贺先生,我一直非常感谢”

    “你受了这样的委屈,是长鸣哥哥不好”,贺长鸣抬手虚抱住他,“都是贺长鸣不好,你不要生他的气,好吗”

    俞白说不出话来,紧紧抿着唇,心里那座本来就不甚牢固的墙轰然坍塌,他想你说让他们关照我,他们却把我送你床上来,物以类聚,你现在怎么都交这样一些朋友

    又想,我哪里生过你的气呢是你突然不理我呀。

    他觉得做人不该如此,叫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没有骨气。

    但是这一刻,他是那么舍不得。年少时候时时相伴的记忆,忽然洪流一般涌来。

    、共枕

    贺长鸣送陈俞白回去,陈俞白平静下来,便觉得不应该在贺长鸣面前失态。

    到了门口,便有些犹豫要不要请他进去喝茶。

    贺长鸣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这是又要跟自己划分界限。不等他开口,自己推门而入。

    俞白便只能像招待客人一样给他倒茶,十分客气。

    贺长鸣心中失笑,便也拿出客人的样子,喝一口茶,聊一刻钟的天,又喝一口茶

    一个小时下来,俞白终于无奈,“你已经问了五遍我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了。”

    贺长鸣说,“而你一遍都不回答实话,对于真心关心你的朋友,你就是这样对待他的,陈俞白先生”

    俞白便不知该怎么接话。

    在老奸巨猾的政商面前,贺长鸣尚且应对自如,对付陈俞白,自然信手拈来。

    他大打感情牌,并且太会说话,兼之说的又是真话,追忆过去,诉说今朝,情感真挚,并不是作伪。

    他说,“真正的朋友,即使多年不见,只需几句话的功夫,便能回复如初。不必侃侃而谈,然而一旦开口,白刃可蹈我一直将你看作这样的朋友,俞白。”

    俞白“”他一时觉得,自己时时防备,生疏冷漠,只因多年不见就将人踢出朋友圈的范围,简直薄情寡义。

    他叹一口气,“我也一直当你是朋友。”

    取得了阶段性胜利,贺长鸣这才有闲心打量陈俞白这一处小小的出租屋。

    屋子实在小的可怜,由地下室改造而成,大小估计跟贺长鸣现在住的酒店的浴室差不多,采光不好,容易受潮。

    贺长鸣实在不敢相信,从小养尊处优倍受宠爱的陈俞白会住在这种地方。

    俞白累极,加之精神曾极度紧绷,这时候只想睡觉,加之很清楚自己不是贺长鸣的对手,懒得再与他拉锯交锋。

    去洗手间洗漱一番,回来被子一拉,和衣躺在床上,背对着贺长鸣声音迷糊地说,“走的时候记得关门,我就不送了。”

    贺长鸣却不生气,反倒笑起来,“不用你送。”家教甚严的陈俞白当着别人的面倒头就睡,贺长鸣深知,除了自己,再没有人有这个待遇。

    俞白拿被子罩在头上,任贺长鸣在屋内走来走去。贺长鸣似乎在打量他的屋子,角角落落都走了一遍,然后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有细物摩擦的窸窣声,后来是脚步声,再后来,就是关门声了。

    门关的很轻,俞白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

    头顶的灯虚弱地亮着,墙壁因受潮而泅湿泛黄,但是他睡不着,有点想听锁麟囊。

    富贵总无常,然而因果相循环,仗义必有报,祖师爷的代表作之一,他有黑胶唱片,老师传给他的,但是没有留声机。

    突然听到有人翻身的声音。

    俞白警醒地坐起来,眼睛猛然睁大,身子僵了下,张着嘴。

    床尾门边那儿,一个高大的穿着西服的身影躺在地上,身上搭了他前不久刚换下来的旧窗帘,身下垫着他刚买的两张一平米左右的塑胶桌布

    瞪着地上的人看了好一会儿,几次张嘴后才发出声来,“贺长鸣”

    贺长鸣翻了个身,似乎不太高兴,“这破地方我都翻遍了,连个能打地铺的褥子都没有。”

    俞白看他将近一米九的个头蜷在将将两米长的塑胶桌布上,身上滑稽地搭了副裁了一半的米黄窗帘,俞白想冷淡地说没谁让你在这打地铺,可他说不出来。

    他瞪了贺长鸣好一会儿,最终忍不住下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终于没绷住笑,“这又是演的哪出”

    贺长鸣说,“你看着。”他转身走出门去,关了门。俞白尚来不及反应,就看见他家门锁动啊动的,然后,门开了。

    俞白愕然地张着嘴。

    贺长鸣得意,“看到没知道我这地铺为什么打在门边了我这是担心你,为你守门呢。哎,如果能再来个英雄救美什么的,就更值当喽。”那一副得意的样子,哪还有半点跟陈垣那群人混时的王八之气,整个一小人得志。

    俞白忍不住笑了一声,贺长鸣趁机跳他床上躺下,在床中间拍了拍,“我们要不要学梁山伯与祝英台,在床上摆几碗水再同床”

    俞白忍不住道,“你是祝英台吗”

    “是的,山伯兄。身家清白,还请指教。”

    俞白冷哼一声,没动。

    贺长鸣也不动。

    两个人互相看着,突然都笑了,俞白最终还是爬了上去。

    床实在小的可怜,两个大男人睡一起,势必挤的很,但是俞白挨着床边,始终跟贺长鸣保持距离。

    贺长鸣盯着他,突然伸手一把将他拉进怀里,俞白立即挣扎起来,贺长鸣双手如钳紧紧固定他,“没关系的,俞白。”

    待人安静下来,他便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他的背,“没关系的,俞白。”

    他将人抱在怀里,“我是你的英台兄,变成蝴蝶也陪着你,你怕什么呢”

    俞白的眼睛终于酸涩起来,嘟哝,“你又胡说英台

    是女的”

    “白马尚且非马,你怎么知道英台就一定是女的呢”

    又开始胡诌,又开始歪理,俞白腹谤。

    眯了眯眼,提醒他,“没关灯。”

    “不关了。小时候关你灯,你还哭呢,以后又要算我的账。”

    俞白皱眉,贺长鸣实在太能颠倒黑白,当初他哭,是因为他当时才七岁,窗外打雷下雨,他一个人睡在屋里,贺长鸣关他的灯,还爬进房间装鬼吓他。

    俞白哼哼两声抗议,脑子却真的开始昏沉,慢慢睡过去。

    半夜偶然惊醒,屋子里的灯还亮着,他翻个身过来,贺长鸣便轻轻拍他的背。

    俞白想,你怎么能这么好呢

    你以前也这么好,可是说不理就再不理我,我记得的。

    、机遇

    俞白第二日是被手机吵醒的。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整个人窝在贺长鸣怀里,他窘迫至极,却故意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飞快爬了起来。

    打点好自己,回身看了贺长鸣一眼,见他没醒,这才松一口气。

    手机显示老板来电,他唇线绷成一线,接了起来。

    “喂,俞白啊,我是郑总啊,我跟你说喂,俞白,陈俞白”

    “有事吗”

    “哎呀,大事大事,天大的事,贺少呢,贺少在你旁边吗”

    “在。”

    “你快把电话给他,救命的大事呀”

    他听着老板倚仗又略带熟稔的口气,脑中有个念头猛然闪过,眉目微敛,“好,等一下。”

    俞白叫醒贺长鸣,贺长鸣翻身不理,俞白又推了他几下,他才不乐意地睁了眼,“谁”

    “你朋友。”

    贺长鸣皱着眉头接过手机,听着对面的人说话,眼神渐渐清明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冷漠的声音响起,“郑总,我想你找错人了,这个时候,你应该找的是律师。”

    他把手机还给俞白,笑道,“怎么会认为我们是朋友呢而且,我的朋友没有我的联系方式,却有你的”

    俞白眼神闪烁,别过头去不说话。

    他不善辩解,那一刻,他确实怀疑过也许昨晚的一切就是贺长鸣跟那假惺惺的老板密谋的,不说密谋,或者只是默许,然而性质并没有不同。

    可是很快,他就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震惊,他知道贺长鸣也猜到了,这更让他觉得羞愧,可是他不想辩解,因为某一瞬间他确实就是那么想的。

    贺长鸣抖了抖自己的西服,一本正经地说,“维利非法经营,藏毒涉赌,现在应该已经被查封了,俞白,你得考虑换个工作。”

    俞白失语沉默。

    “刚才”

    “我知道,以为我跟姓郑的串通作案、沆瀣一气对吗”

    俞白睫毛狠狠颤了下,想说对不起,可他还没开口,贺长鸣就以一副了然的口吻说,“早猜到了,小时候我见你作业本忘记写名字了想帮你补上,你就以为我抄你作业;我晚上跑你房里想给你讲故事听,你就以为我要吓你;我到浴室给你送小内裤,你就以为我偷”

    “贺长鸣”俞白听他越说越离谱,那点羞愧之情一下子也顾不得了,狠狠瞪着他。

    贺长鸣笑了,目光灼灼,声音却十分温柔,“这就对了,这才像你,俞白。”

    俞白怔住,半晌才顾左右而言他,“你就不能正经点吗”

    “反正正不正经,我在你那都不是个好东西。”

    他一副毫无遮拦的怨妇口吻,实在有损形像,不过确实比他在别人面前显得平易近人多了。

    而且,陈俞白以前认识的贺长鸣就不是个多正经的人,滑头,恶作剧,小流氓。现在贺长鸣这个样子,反倒让他熟悉感回归,更亲近了几分。

    这时候陈俞白的手机又响了,他一看是周涛来电,连忙接了起来,周涛急切又担忧的声音立即传了过来。

    “俞白你怎么样了现在在哪维利被查封了,你有受牵连吗有的话也不怕,我马上”

    “周大哥”,俞白心中顿暖,“我没事,正在家里,你别急。”

    那边的人松了口气,开始噼里啪啦说他知道的事。原来维利昨晚连夜被有关部门清扫,动作又狠又快,抓了不少。而且今早就开记者招待会,那架势跟以往的小打小闹完全不一样,分明就是要将人连窝端了。

    今早剧组的人员都在讨论,说维利在s城干的那些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哪次不是被请进去喝两杯又大摇大摆出来酒店尚且有那些勾当,何况一个娱乐会所这回不知道惹了哪路神仙,竟被扫的干干净净。

    别人当作八卦在聊,周涛却没那份闲心,他一知道维利出事就想到了陈俞白,立即打电话给他。

    这时候确定他没事,周涛也没挂电话,两人就在那聊。

    贺长鸣若有似无地扫一眼过来,就见俞白脸上有淡淡的笑,静静地听,偶尔回上一句话。

    那一次后,俞白对贺长鸣总算亲近了一点,不再刻意疏远。

    加之贺长鸣在他面前很能放下架子,并且颇有些不要脸的赖皮劲,又动不动追忆往昔,俞白要是不配合地提两句小时候的事,他就盯着你看,一副“你就是个小没良心”的样子,俞白这样慢热的人,竟然在短时间内又跟他熟络起来。

    现在的贺长鸣显然不是小时候能比的了,他虽然偶尔露出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但关键的时候却十分有分寸,比如他并不会追着俞白问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不会说硬要给他安排份什么工作,俞白跟他相处,是完全没有压力的。

    维利的工作没了,俞白便准备再找一份事做。

    周涛建议他试试办京剧培训班,然而京剧于他,是心上明珠,状态未至最佳,便不想轻易涉足。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做西点师傅,如果有机会,今后可以开一家小店,他自信生意不会差。

    正准备去应聘,这时候,周涛带了个消息给他,狐杀剧组要海选男二。

    狐杀是去年网络上非常红的一部仙侠小说,博润影视因为看好它,买了影视版权后马上投入运作,并且请了著名导演郑鸿来执导。

    俞白被周涛强拉去试镜的时候实在尴尬,但周涛这次特别强硬,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郑导的戏谁演谁红,而且我以前在这个导演手下做过事,他人品好,只要你演技过硬,保管他用你。”

    俞白不得不提醒他,“我没演过电视剧。”

    周涛说,“怕什么,你一看演技就好。”

    俞白“”

    “放心吧俞白”,周涛拍拍他的肩,“这个男二是坐在轮椅上的,你跟别人比不会有劣势。”

    俞白下意识用手碰了碰腿,“好吧。”

    所谓海选,其实也不过是对圈子里的人放了话,郑鸿是这么说的急着用人,你们觉得合适尽管带过来给我瞧,我不管他是新人还是老演员,是真瘸子还是假瘸子,只要适合我的戏,我都用

    周涛开始说是海选,俞白就以为是那种全国性的一层层筛选的,所以到了现场,就发现人并没有他想像的多。当然,也不算少。

    周涛因为常年在s市的影视城做统筹,颇有些人脉,人又豪爽好交朋友,很快就帮俞白拿到了报名表顺带插了个队。不过这插队也是要看人的,像有些人的队你就不能插,所以俞白虽然往前挪了几个名额,还是得等。

    俞白在填表,周涛在一旁看着,这时候大厅突然热闹起来,周涛扯着脖子一看,连忙拉起他,“郑导出来了。”

    俞白往前一看,就见一个高个偏瘦约莫四十的男人走了出来。

    郑鸿这人私下脾气不错,但是一导戏就冲,又有些所谓艺术家的清高,骂起人来十分不给面子,圈里不少人怕他,轻易不敢惹他。

    这时候他板着张脸,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大家便都不敢吭声。

    郑鸿一双锐利的眼睛扫视大厅,忽然一挥手,不耐烦地说,“都可以走了,已经定好人了。”

    大厅里一片哗然。

    俞白倒还好,将报名表扔进垃圾桶,正准备走,周涛拉了拉他,又拉了拉他。他疑惑地看向周涛,就见周涛表情怪异地让他往前看。

    俞白一转头,就见郑鸿指着他,“你过来。”

    俞白左右看了下,向郑鸿走去。

    大厅里几十个人,齐刷刷盯着俞白,嫉妒的,艳羡的,然后,统统变成了惊讶。

    有人低声问,“他这是装的”

    “不像啊。”

    “不会是真瘸子吧。”

    本来还愤愤不平的众人,看到他一瘸一拐地往前走,顿时心理平衡了。

    周涛一看这些人的表情就来气,有些后悔硬拉俞白来试镜。

    倒是俞白自己,似乎习惯了别人的窃窃私语,沉默地、面不改色地走向郑鸿。

    郑鸿显然也有些诧异,眼里流露出几分欣赏。

    想到新戏的男二本来就是个坐在轮椅上的,更是面露惊喜。然而惊喜一闪而过,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显得有些担心。

    等俞白到了跟前,郑鸿就语气和善地说,“你跟我进去试一下戏。”

    大厅里又有人忍不住交头接耳。

    “不是说人已经定好了么,怎么又叫他去试戏”

    “骗我们的吧”

    “那就别叫我们来啊,耍着人玩啊。”

    俞白跟着郑鸿进去,郑鸿对一人说,“给他倒杯水。”

    仔细打量他。

    “你的长相跟气质都很适合我戏里的角色,没在荧幕上见过你,演过戏吗”

    郑鸿在后辈面前不摆架子,但也自有一股威严在。俞白想了想,道,“演过一些群众角色,戏份最多的时候,说过八句台词,共一百五十六个字。”

    郑鸿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弄的一怔,笑道,“一百五十六个字你记得倒清楚呀。”

    他正想再说些什么,这时候助理叫他,“郑导。”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郑鸿的脸色马上就变得难看起来。

    苦笑着说,“这部戏你可能拍不了了,不过我还是想让你试一试,如果演的好,我一定尽力争取。就算这部戏实在演不了,以后有合适的我也会再找你,你看怎么样”

    他一个成名导演,对着名不见经传的自己这样客气,俞白感佩在心,立即答应。

    可是还来不及试戏,郑鸿就接到了电话,并且脸色越来越黑,语气僵硬地说,“王总,你看这样怎么样,让贺先生的朋友演男一,男二我找到人了。”

    电话那边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只见郑鸿的脸色青白变换,像是气的不轻。最后冷笑一声,“行,都让贺长鸣的小情人来演,我不拍了”

    、争执

    郑鸿面色难看,房间里众人屏气凝神、噤若寒蝉。

    唯有俞白猛然抬头,心情复杂。

    郑鸿的意思是,贺长鸣为了捧自己的情人,硬塞人进剧组

    郑鸿冷笑一声,“倒也有自知之明,把男一送给他们都不敢接,硬要演男二。”

    助理见郑鸿收不住,生怕他再说出什么不好的话,连忙笑道,“郑导,你又开玩笑,你不是说狐杀的男二比男一更讲究吗”

    郑鸿背手,硬生生收住脾气。

    助理这时候笑着对俞白说,“我们郑导就爱开玩笑,啊,不当真。”屋子里人不多,都是一直跟着郑鸿的,助理相对放心,唯独怕俞白出去乱说。

    俞白知道他的意思,郑重点头。

    郑鸿显然心情不好,坐在一旁喝茶消气,也没再提让俞白试戏的事。俞白也不好问,在一旁静静等着。

    过了一会儿,郑鸿抬起头,见他还站着,怔了一下,说,“你还在啊”

    俞白于是说,“那我先走了。”

    “走吧”,郑鸿有些疲惫地抬了抬手,想了想,又说,“你留个号码给我吧。”

    俞白出来后,周涛就急着问他,“怎么样”

    俞白笑道,“没试戏,好像已经有人选了。”

    周涛怒道,“那他们叫你进去干什么操,耍人呢”

    这个插曲过去,俞白便又准备去几个酒店问问有没有要招西点师的,只是他的手艺都是跟着网络上的视频或者看书自学成才,一个经过认证的本本都没有,又没有经验,还腿瘸,自然不容易。

    说起来,当初他去维利之所以能那么快应聘上,还是因为赵经理见他长的好,做东西时的样子十分迷人,觉得应该会对富婆的胃口,这才招的他,不过他自己是不知道这点的。

    这天外出面试,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他从走道进去,老远就听到人喊,“俞白。”

    贺长鸣站在他家门边,大概是等的久了,有些不耐烦。一见真人,便又发挥他的流氓本性,一张英气的脸愣生生被他拗成怨夫造型,“终于回来了,打你电话都不接,在外面看到小公举,就把苦等寒窑十八载的英台兄给忘了吗”

    俞白失笑,“你又乱说什么,苦等寒窑的是王宝钏。”

    “哦,我还以为是贺长鸣。”

    俞白无奈,把手机拿出来,“对不起,没电了”,又看他有些疲倦的样子,说,“等很久了吗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又准备去烧水,贺长鸣说,“我自己来。”

    近来贺长鸣来他这来的勤,十天有八天要来找他,对这小屋的布局已了如指掌。

    “你去洗脸,休息一下,不用招呼我。”

    俞白便不跟他客气,去洗手洗脸,出来的时候,就见他又拿着自己的杯子在水。

    俞白最初说过他,不过贺长鸣在他面前永远都是勇于认错绝不改过,他便懒得说了。但是现在,突然想到贺长鸣有情人的事,再看贺长鸣拿着他的杯子喝水就有些不自在。

    他从厨房的木柜拿了个瓷杯子出来,递给贺长鸣,“这个是新的。”

    贺长鸣修长的浓眉一挑,扫他一眼,拒不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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