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院系最后一门考试的时间不尽相同,大部分人提前订火车票飞机票,考完立刻收拾好东西走人。
逢云他们专业将将抵到最后一天上午才考完,差不多是本科生离校的最后一拨人。学校有安排两小时一发的大巴送学生去火车站和机场。
这一天已经没有多少学生等车了。逢云跟何三录一同去车站。何三录买的是晚上的卧铺,他来的时候买的硬座,二十几小时下来,脖子像不能要了一般。到学期末,图书馆兼职的补贴下来,赶着上12306抢了张硬卧。春运期间,抢票都是技术活,算好开售时间,手机电脑齐上阵,没一会儿一趟车的票就不剩几张。
两人在车站随便吃了点东西,动车和普通列车不在一个地方候车,何三录说想在周围转转买点东西,他叮嘱逢云小心之后,两人匆匆分别了。
逢云提前给家里去了电话,沈爸爸让他到了a市后自己打车回家。
不同学校放假时间好像也差挺多,蒋晓光此时已经在家里蹉跎了有一星期,高伊吾要到腊月二十八才回家,也不知是在忙什么。
韩联是三天前考完的,因为没买到刚好放假那两天的票,还要在学校再待好几天。
第21章 第章
逢云的家乡与念书的城市同为南方,气候却大不相同。
走出列车的一刹那,冰冷潮湿的空气吸进肺里,好像又回到了冻手冻脚的高中。
夜里十点火车站周边还很热闹,赶夜车的乘客带着行李匆匆往安检处去,走出来路边都是等客的出租车。
逢云坐在后排,跟司机说了目的地就拿出手机开始和韩联他们聊天。
韩联说“现在好无聊啊,整个学校都没几个人。”
逢云说“下次要记得早点准备买票,我提醒你。”
蒋晓光哇哇叫“总算回来一个了,我在家呆久了好像要长霉一样。”
高伊吾冷笑“你本来就一脑袋霉灰。”
蒋晓光又说“我不管,逢云明天你出来,咱们俩搓一顿先。”
“我还没到家呢!”逢云迅速回复到“明天我要在家睡一天,累死了!”
逢云付了钱下车时,韩联打电话过来问道“到了没?还在车上?”
“到了。”逢云拖着行李箱进了小区“你一个人在宿舍?”
“可不是。”韩联说“室友都回家了。忘了问你考得怎么样了。”
逢云去上学时就把钥匙和楼下的门禁卡都放家里了,这会儿正在大门口按家里的号。
韩联听见逢云那边说了两句,然后是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
“考得一般,将就着刚刚过去。”逢云这才回答“我要进电梯了。”小区电梯有年头,一直都没有覆盖手机信号。
韩联说“那行吧,你回去好好休息。”
回到家里,沈妈妈还给逢云留了宵夜,金黄的炸馒头片,并热腾腾的燕麦粥。
逢云就中午和何三录在火车站外面吃了碗米粉,一直熬到夜里十一点。现下饿得两眼放光,只差没把碗也吃了。
沈妈妈半年没见儿子,看着好新鲜的样子“衣服是自己买的?这颜色还好,就是不耐脏。”
又说“围巾是不是羊毛的?你不会挑,明天妈妈出去给你买一条。”
沈爸爸点着烟说“你不要光顾着问东问西,让儿子好好吃东西。”
“哎哟你真是。”沈妈妈看着逢云吃一会儿说“就知道你在车上不好好吃饭。”
逢云空出嘴来回答道“动车上饭不好吃。”
“不好吃也要吃。”沈妈妈认真的教育道“填饱肚子,哪有那么多讲头。不然下次你自己随身带点吃的。不过也不好,还是吃热饭热菜,难吃就难吃一点,又不是叫你天天吃……”
“哎呀。”沈爸爸见逢云吃完,开始帮他收碗“去去,先洗澡去,新毛巾都给你找好了。”
逢云开了行李箱找换洗衣服时还听见他爸爸在说“……什么鸡毛蒜皮的都要问一遍。”
回到家里,一到点就被催着睡觉,不许熬夜,尤其不许玩着手机熬夜,早起,陪妈妈买菜,不许挑食,晚饭后要散步,完美地配合中年人作息,活得像个积极主动生活规律的标杆。
临近过年,当初同班的同学都相继返回家乡。寒假比起暑假,时间短了,但因为春节的缘故,内容却更加丰富。
逢云跟着父母走亲访友,居然还能偶尔收到红包,实在是意外之喜。那些面熟却叫不准的叔叔阿姨们总是笑呵呵地说“还没结婚就是小孩子嘛”。
除夕之前,他和老室友们聚了一次。
高伊吾当天下午才回家,整个人还没从长途跋涉的疲惫中恢复过来。他因为走得晚,好像离校时间也不确定,所以是临时买票,又因为天气原因在机场滞留了好几个小时,面上的焦躁与不耐烦都没褪尽就来吃饭。
四人分享着各自学校的见闻,聊到后面想再约时间,发现各自家里都有安排凑不到一块儿。当初说好每年大假一起出游的计划只好作罢,等到暑假时间充裕了再说。
吃完饭出来,四人两两分开前后走着。
逢云还记得韩联爸妈离婚的事,不知他今年春节和谁一起过,便问道“你怎么说,寒假一直在a市吗?”
韩联理了理围巾“回来住几天,在去看我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
逢云想起来了,韩联那一辈的长辈都在北方,而且分开几个城市,短短的寒假,看来行程还蛮紧凑的。
“那你应该要挺忙的了。”
“每年都这样,习惯了。”韩联笑了“还是你比较轻松。对了,要是有有意思的小说可以再给我推荐几本,路上打发时间。”
“没问题啊。”逢云一口答应。
四人分别后各自回家。
逢云这边,父母已经快要放假,下午老早就提前下班,两口子在厨房里忙着,客厅里电视放着气氛喜庆的综艺节目,虽然眼下气温不高,可是随着春节的临近,到处都是一副热闹景象。
韩联独自打车回到家里。自从他上大学,家里原来做饭打扫卫生的阿姨也不在他家做了。刚回家里的两天时间都花在清洁工作上,整个屋子堆积了半年的灰尘,一扫把下去,就看到空气里明晃晃飞舞的尘埃。
他在回来的路上随便买了点蔬菜,打算明天煮面吃。
家里冷清得很,他买了初三的票,先去看爷爷奶奶,初五看外婆,初七看外公,初八再回家,一直住到开学。
每个地方都待不了两天,毕竟他只是去作客。
只有这个没什么人气的小屋子还勉强算是他家,他一个人的家。
逢云的寒假荒废着荒废着就余额贴底,第二学期大家不再是新来的愣头青,大学的规则摸索得差不多,颓丧的生活比之前更胜。分明前半期没怎么学,好像学习以外的事情也没做什么,时间都不知道浪费到哪里去了。
这学期开始接触专业基础课,单从学习来说比上学期任务重一些。平时和荣舒何三录吹吹牛聊聊天,时不时跟韩联联系一下,很快四个月又过去。期末考咆哮着来,在学生们持续两周的忐忑里大肆嘲笑。
暑假小团体又因为各种原因聚不到一起。沈爸爸沈妈妈特意请了年假,自驾带着逢云出去旅游。
玩了一圈回来,晒黑两个度。
逢云在家清理路上拍的照片,和韩联说旅途中遇到的有趣的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韩联好像有点心不在焉,消息总是回得很慢,他说几句,那边很久才恢复三两个字,有时甚至就干脆没有回复了。
他很忙吗?逢云想。
过完暑假,大二也到了。
去年的新丁,今年已经是看起来还算靠谱的师兄。像模像样地收拾一番,扛着院系牌子,撑起遮阳棚,摆开折叠桌,新鲜出炉的大二生们就成了迎新的主力。
当初邵明白们说过的话,今年又从逢云何三录荣舒们的口中重复了一遍,食堂如何如何,图书馆如何如何,球场如何如何。
夏日炎炎,往返接新生,搬东西,送资料都不是舒服的活,逢云也稍微体会到作为师兄在新生入学这一特殊时期的责任感。
原来当初的师兄师姐们是这样的。
完成迎新这一关,邵明白做东,请两个新入学的老乡吃宵夜,顺便叫上逢云一屋。
村里有片应势而生的大排档,老板们大夏天打着赤膊,热火朝天地忙活着。
三三两两地学生围着矮桌大快朵颐。
卫生档次什么的全不在意——远离市中心,其实也没什么选择。
几人坐下互相认识过,新生们问问学校的事,再就是邵明白帮两个家乡来的小师弟借书。
课本以经人使用,留有笔记为佳,要是还带着重点,那就是上品了。不过许多课本由于只在期末时用一用,所以传了好几届还能保持新崭崭的状态。
几听啤酒小酌一番,逢云就飘飘然找不到北了。酒量虽差,酒品却好,乖乖坐在一边,脑子里早就是一团浆糊,面上一点不显,看着好像还在认真听众人聊天——光是困成狗,绝不撒酒疯。
回宿舍的时候他自觉好像踩在棉花上,还在努力跟着地面印的白线走得笔直,荣舒走在他后面,就觉得逢云是不是有强迫症。
走了没几步,逢云感觉到胃里一抽一抽地疼,又疼又醉又困,只想快点回到宿舍躺平不动弹。
这个时候韩联打电话来,逢云语调听着正常,人是糊涂的,韩联说的话也听得似懂非懂,就知道是在东拉西扯地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逢云就有点生气了。
说了没一会儿胃里抽得更厉害,逢云停下来扶着树休息,韩联又问了句什么,他也没听清。
这时何三录从前面折返回来说要去趟超市,问逢云要不要带东西。
逢云努力站直了摆摆手说“不。”
一个手滑手机掉地上。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
后面上来的荣舒才意识到他是有点喝醉了。
荣舒捡起手机,说“这都摔到直接重启了。”
逢云一脸无辜地望着他。
“真人不露相啊,脸都没红就醉得手机都拿不稳。”
最后是荣舒把他带回去,逢云躺下的时候还在想今天韩联是找他聊的什么。思考半天未果后迅速地睡去了。
逢云凌晨四点醒来过一次,觉得冷得厉害,起身轻手轻脚地去浴室洗了个澡。
夜色已经淡了,东方天空呈现出一种渐渐透出灰蓝的样子。
第22章 第章
他爬上床接着睡,很快陷入诡秘的梦境。梦里面好多没有脸的人围在他身边,他潜意识里却能分辨出哪一个是谁,这些无脸人朝他说这什么。
“听不到,大声点!”他回答道。
于是这些人围地更近,七嘴八舌的聒噪起来。
突然一个人从包围圈外面闯过来,一把拉起逢云就向外跑。
这次逢云听清楚了,那个人急切地说“快跟我来!”
他和之前包围着逢云的人不一样,他的脸上五官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