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程君一看着眼前的白曳却说不出一句话。
“你们本就错了,佚儿只是认错了人,如今既是知晓了,便将一切割舍干净吧。”
程君一红着眼睛看着白曳,颤声问道,“这是花佚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白曳微微抿起嘴没有说话。
程君一看着他,冷声质问道,“他知道这一切吗?”
白曳依旧没有言语,程君一却不管不顾的往前走去,大声说道,“我要见他。”
白曳站到了他的身前,将嘴唇抿成一条薄薄的线,看着程君一,冷声说道,“我不会让你见他。”
白曳的威压强大的让人无法违抗,就如高高在上的天神,让人丝毫不敢忤逆他的旨意,可是此时的程君一宛如丧失了神智一般,在顾不上任何礼仪姿态,只是眼神凶狠的看着白曳,冷声说道,“白掌门,即便是他认错了人,我也要听花佚亲口说。”
白曳看着程君一并未有任何发怒的神情,只是继续开口重复道,“我不让你见他,你这一生便不可能再见到他。”
程君一恶狠狠的看着白曳,此时他灵根尽废,即便他未曾如此,他也完全不是白曳的对手,若是白曳想,他便可能终其一生不能再见花佚一面。
程君一握起拳头,咬牙看着白曳,“白曳,你当日说过,你允我一个承诺,若是有任何要求,便上你昳阳山来,你可曾记得?”
白曳沉默片刻,“记得。”
“我要见他。”程君一咬牙看着白曳一字一句,刻入骨髓。
白曳垂眸片刻,终究是答了道,“好,但我不会让他见到你。”
程君一一时气急,咬牙切齿的看着白曳。
白曳抬起头看着程君一,声音清冷而清晰,“这道义信用,天地伦常,若是碰上了他,即便做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又有何妨?”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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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章
程君一等在一旁,他的眼底依旧带着血丝,他的拳头紧紧地握着,他不甘心,明明是两情相悦的两人,为何居然成了这般模样?
只是认错了人?
只是认错了人?
你花佚认错了人,可我程君一却没有认错,我从一开始,我便将我所有的情识付与你一人,而如今,居然有人告诉我,你只是认错了人。
花佚,不管他人怎么言语,我只求你一句真心,可如今,我却连你一句言语都不能得到。
我不甘心,我程君一实在是不甘心。
白曳神色平静的站在程君一的面前,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清冷无情的犹如那高高在上的天神,程君一曾经敬畏过他,尊重过他,畏惧过他,可是现在,他无比痛恨眼前的这个人。
这个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他看见了这个人曾经对那一人展露出那天下独一无二的柔情,他看见了这个人对那人的不冷不热心如铁石,他亦看见了这个人将那把剑送入那个人的胸膛,无情至极。
他程君一渴求如斯的珍宝,却在这个人的眼里如此不值一提。
程君一眼神凶狠的看着白曳,冷声说道,“你何时带我去见他?”
白曳微微抿着嘴,那张清冷无情的脸上看着越发寒冷如冰,他看了程君一一眼,平静的说道,“傍晚十分,佚儿会来这门前的古树下,届时你便可以看见他。”
程君一冷笑道,“白曳,你留住了花佚的人又如何?你连让他和我见上一面都不敢,实在是可悲至极!”
白曳冷冷的看着他,唇角噙着一丝冷笑,“即便如此,他这一生一世也终归是在我身边。”
白曳说完转身踏出房门。
程君一见状突然对着白曳远去的声影大声说道,“白曳,你当年如此对他,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活在过去吗?五百年都已经过去了,死人都烂成骨头了,人心又能在一个人身上呆多久?”
白曳顿住脚步,转过身来,他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可是那眼底的愤怒与杀意被浓浓的寒意掩盖,余下的只是犹如冰雪之上的宁静寂寥。
“等会儿见到佚儿的时候不要这般吵闹,也不要妄图引起他的注意,如果你产生了这样的念头,我会在你行动的前一秒将你逐出昳阳山,他这一生都不会出现在你眼前。”
白曳的声音寒冷而令人畏惧,他只是平静的陈述着,可是却让人无时无刻不感受到他那紧迫逼人的气势,就如凡夫俗子面对高高在上的天神时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而只能选择臣服。
程君一咬牙看着白曳,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相当不甘嗜血的眼神看着对方,就如一只蛰伏的狼。
瑰丽绚烂的霞光将昳阳山装点的越发如梦如幻,花佚一袭红衣站在那棵硕大的古树下,树缝间漏下的碎片沾染着氤氲朦胧的意味让花佚身上的色彩越发瑰丽媚人。
花佚的眉眼间是少见的温顺,他的神色看起来相当宁静,甚至宁静到多了几分寂寞的意味,他看着这棵古树,然后靠在了树上,就如同在给自己寻找一个依靠,他看着这山下的风光,平静却又充满着向往。
程君一躲在墙角看着花佚,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花佚,那个人卸下了他的骄傲,消磨了他的尖锐,同时也削减了那一份属于他的光彩,他看出来花佚的眼底隐含着的寂寞悲伤,也看出了那份无法遣怀的苦楚。
程君一看着花佚,渐渐握紧了拳头。
在见到花佚之前,他是有些恨他的,恨他认错了人,恨他惹得他一番痴情错付,可当他见到花佚的时候他才发现,根本恨不起来,他能恨得只有他自己,恨他不够强大,恨他面对花佚的时候如此无能,甚至连和他交谈一句都不能办到。
程君一看着花佚,不甘,怨恨,痛苦,嫉妒,痴恋,种种情绪纠缠在一起,缠绕成一道化不开的目光就这样落在花佚身上,再也不能移开半步。
我想得到这个人。
程君一想着。
我想和这个人一起看遍这名山大川,一起畅游江湖,一起肆意余生,是你勾起了我的执念,而如今,你竟是妄图脱身了吗?
白曳迈着平稳的步子走了过去,将一件外袍披在了花佚身上,轻声说道,“你近日身子不好,要小心提防着寒气。”
花佚微微别过头也不看他,权当白曳不存在一般。
白曳理了理他的头发,将外袍整理好,那白色的外袍包裹住了艳丽的红,就如这整个人已经被打上了别人的标记。
花佚靠在树上发呆,白曳便坐在一旁看着他,两个人都没有言语,没有交流,四下寂静非常,甚至能感觉到一片落叶掉在地上的声息。
这里没有吵闹,没有讽刺,没有争锋相对,有的只是宁静。
程君一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画面,就如一把刀一刀刀刺进他的胸口,那两人是如此的令人惊艳,犹如真正天造地设的一对伴侣,他们之间即便是如此淡漠的氛围,却也再插不进一个人。
“太阳落了。”
白曳看着出神的花佚,突然轻声说了一句。
花佚听了冷笑一声,看也不看白曳,转身向屋子的方向走去。
白曳也站了起来,饶有深意的向着程君一的方向看了一眼,随机便跟了上去。
花佚一进屋子便懒懒的躺在了床上,一副神游天外的神态。
白曳跟着走了进来,看着花佚,微微垂下眸子,轻声问道,“佚儿最近为何爱去那棵树下,可是喜欢那儿的夕阳?”
花佚看了眼白曳,冷笑着说道,“我是喜欢那山下的人烟,每到落日,山下的居民便三五的回了家中,这烟火一起,便是多了一份热度,我这辈子尝不到这烟火,自然便想多看看。”
花佚的话语中总是带着刺,就如这人一般艳丽到灼人,先前他还会骂,会对他横眉冷对,会对他嘲讽谩骂,可是现在他不看不理,只是时不时的说出一些捅人心窝子的话。
白曳脸色依旧是清冷宁静的,他看了看花佚,突然轻声说道,“佚儿喜欢人间的烟火,师尊为你寻来可好?”
花佚依旧只是冷笑,“你寻来的,不过是人间的吃食罢了,师尊不食人烟多年,又怎知这烟火重的是那人心?”
白曳听了没有丝毫反应,只是将视线落在花佚身上,看着他说道,“佚儿喜欢吃什么?”
花佚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连喜好都不曾记得,又哪里说得上心思?”
花佚说完便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了,白曳看了也只是微微蹙了眉头,轻声关上门走了出去。
乐儒正在准备弟子们晚上的吃食,这昳阳派人少,吃东西的人也不多,每天乐儒就像是家里的大哥一般给这一大家人准备着伙食。
当白曳走进来的时候乐儒正在洗菜,他看着白曳颇为憨厚的笑了笑,恭敬地问了句,“师尊有事?”
白曳微微蹙起眉头,看着这厨房里的食材,然后开口说道,“做些吃食。”
乐儒听了,随即应道,“好,弟子这便去。”
白曳伸出手止住了乐儒的动作,开口说道,“我来。”
乐儒怔了怔,颇为惊愕的看着白曳挽起袖子,然后拿起来一颗碧绿的野菜,低着头慢慢的放在水里洗了起来。
“师尊怎么想要亲自下厨了?”乐儒有些忐忑的看着白曳问道。
“佚儿想吃。”
乐儒听了索性闭上嘴不再说话,可是视线还是往白曳那里瞟,此时白曳将袖子挽起,微微抿着嘴洗着手里的野菜,神情认真而又带着生涩,那原本不染纤尘的仙者在这一刻尽染人烟。
夜色渐渐降临,花佚懒懒的躺在床上,这时候他突然听见了几声敲门声,花佚懒懒的支起身子,心中有些诧异,白曳向来不敲门,这时候来的会是谁呢?
白曳将一盘小菜一份荤菜还有一盘汤放进了食盒里,然后向着屋子走去,这房门是开着的,白曳直接走了进去。
白曳将食盒放在桌上,一面打开盒子将东西拿出来,一面轻声说道,“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便随意……”
“程君一来过?”花佚盯着白曳冷声问道。
白曳皱眉看着花佚,并没有回答,可那神色却说明了一切。
花佚一把抓住了白曳的手臂,厉声逼问道,“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见他?”
白曳皱眉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他确认程君一早就下山了,两人也不可能有任何接触,他不明白,花佚是怎么知道的?
花佚看着他的神情,笑的无比讽刺,“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可是有人知道。有人托小师弟带来了一份糖蒸酥酪,师尊,这只有他知道,这天下拢共就这么一个把我放在心上的人,可你却偏偏断了我这缘分。”
“今后我也会记住的。”白曳沉声说道。
“我不需要!”花佚突然一把将白曳推开,大声说道。
“师尊,到现在为止我花佚还唤你一声师尊,我求你,不要断了我们这十几年的最后的情分!”
“这吃食我放在这里,你若是饿了,便随意吃点吧。”白曳说着开门走了出去。
第42章 第章
白曳站在古树下,夜色寒凉,这古树参天,枝叶交错,如此看来竟有了几分遮天蔽日的姿态。
修长白皙的手指渐渐地拂过干枯粗糙的树干,五百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不起眼的小树苗都变成了参天大树,那情呢?
程君一说的没错,五百年的时间,死人都只剩下骨头了,那么,那无形无态的情可以保持多久?
白曳看了看自己的手,看了看眼前已经枝繁叶茂的大树,不禁有些愕然,原来在不经意间,一切早已物是人非,这世间只余下他一人,依旧如故。
脚步踏在树叶上的声音将白曳的思绪唤醒,白曳回头一看,却是乐儒。
“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