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久了罢?”昌林郡主就心疼地摸了摸顾远的头。
顾远被摸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恐昌林郡主踮脚累着,急忙弯下强壮的身体,叫昌林郡主摸得舒坦点儿。
“等你吃饭来着,饿死我了。”顾远表示自己还没吃饭呢,揉着咕咕作响的肚皮与昌林郡主抱怨说道,“你说去去就回来,咱们一同用饭的,我哪里先吃呢?”
见昌林郡主心疼地看着自己,南阳侯顿时在心里打了一个滚儿儿,殷勤地凑在昌林郡主耳边表忠心说道,“只要你说的话,我从来都不会阳奉阴违的。说等你回来吃饭,就一定回来吃饭!”他深情款款,努力用英俊悍武的脸表达柔情似水。
昌林郡主面上柔得一塌糊涂。
“父亲吃了八个肉馅烧饼,确实没吃米饭。”顾怀峰就在他的身后缓缓走过,面无表情地说道。
柔情似水遭遇史上最强寒冰!
“哼!”昌林郡主一板脸,扒拉开南阳侯就往上房去。
“你!”都说父子是冤家,南阳侯心都叫长子给伤透了。
“阿瑜教我这样说的。”顾怀峰顺手儿卖了弟弟,一摊手,在给亲爹告状之后,施施然不带走一片云彩地走了。
顾将军也是有家世的人了不是?
“那烧饼可小了,跟没吃差不多。”顾远顾不得抽两个败家儿子了,可怜巴巴在昌林郡主身后亦步亦趋。他比了比自己蒲扇一样的大手,很无辜地说道,“还没有巴掌大,就是吃个味儿。”
他垂头丧气地跟着妻子去了上房,不敢跟妻子坐在一起,只好缩在下头的小椅子里,就见闺女正瞪着一双漂亮的黑眼睛看着自己。他心中一动急忙拉着明珠含泪说道,“且很难吃,爹爹只是不愿叫你哥哥们担心,因此才勉强……”
他就见眉目似画的小姑娘冲着自己伸出了一根洁白纤细的手指,在他的嘴角碰了一下,之后一脸鄙夷地看着他,示意他看自己的手指。
南阳侯垂头。
好大一抹芝麻粒儿。
南阳侯被人赃并获,终于认罪了。
“父亲吃得开心。”这明显是吃得开心了才有这么多芝麻沾在脸上,明珠哼了一声,叫一旁忍笑的丫头去端些汤水来。
吃得这样干巴巴的,确实得用汤水滋补一下。顾远被闺女为自己的心感动了,震撼了,虎目含泪,顿时就把小小软软的小姑娘给举了起来,在湘怡县主“愚蠢的人类还不快将本县主放下来!”的阴沉脸色里,与“弄死他算了!”脸的闺女蹭了蹭自己的大脑门儿,这才夹着“马上弄死他!”的充满仇恨的闺女与昌林郡主大笑道,“都说闺女是贴心小棉袄儿,果然如此!”
还是闺女知道心疼人。
昌林郡主笑得歪在一旁,却不解救可怜的闺女。
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可是看着对面嬉闹的父女,眼角却有些酸涩。
如今的她,真的很幸福。
“不要叫珠珠真的恼了。”昌林郡主笑了一会儿,见汤水上来了,是滋润滋补的百菌汤,便招手叫顾远过来,看着顾远先吹凉了手上的那碗小心翼翼地喂给“看在服侍周到的份儿上!”的闺女。
她充满了感情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见他仰头自己也开始大口喝汤,这才突然与顾远问道,“大房在宫中的那个庶女,你可知道?”见顾远脸色一沉,将碗重重地顿在桌上,便柔声道,“气大伤身,为了这起子小人置气,多不值得。”
“提起他我就生气!”顾远见明珠小脑袋垂在自己肩膀上,急忙把她安置在了一侧的软榻上,亲手给盖了薄薄的锦被,这才压低了声音皱眉说道。
昌林郡主露出几分不解。
“当真是……”顾远便拍着大腿叹气道,“蠢货!还真往恪王面前去了!恪王从前看不起他都忘了,腆着脸没有一点儿做长辈的样子,倒像是个奴才!”
靖北侯没有差事不能上朝,不过侯爷是个锲而不舍的人,专门儿蹲守在下朝处,见了恪王就屁颠屁颠地迎上去。后者也不知是不是心机深沉起来,还真在百官面前和气地叫了一声“舅舅”,只是这舅舅大概不大好使。
至少顾明玉,是真被捆着跟齐三一同被关到京郊的庄子上去了。
恪王屁都没放一个!
“他真是找死啊。”恪王心性颇有些凉薄,只怕对靖北侯没有什么真感情,没准儿什么时候就把靖北侯给卖了。
“那也是他自己选的路,叫我说,就算找死,也是活该。”昌林郡主冷笑说道。
“只恐连累我。”顾远所担心的,也只有这个了。至于为靖北侯的身家性命担心……南阳侯还真没有这么一种高尚的情怀。
这个倒是真的,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前些时候明珠不就是叫顾明玉给连累了一下么?昌林郡主也有几分担忧,不过想到她与明珠在御前得宠,便笑着说道,“怕什么,陛下宠爱珠珠,自然也会明白你的真心。”见顾远笑呵呵去用侍奉神明的模样儿去服侍明珠十分讨好,她噗嗤一声笑了,这才正色说道,“他养在宫里的那个庶女可不是省油的灯,珠珠都与我说了,没准儿闹出什么。”
她原原本本将那少女的事儿说了。
顾远一怔,顿时露出讥讽之色。
“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爱护有加的丫头!”顾远摸了摸明珠的小脑袋,突然有些心疼。
他的闺女,竟然是因这种货色,过得这样辛苦。
“不必理会,叫她们自己作去罢。”顾远英俊的脸色慢慢地冷酷起来,见昌林郡主一怔,敛目淡淡地说道,“自己想要死,咱们为何要拦着?”靖北侯既然想给皇帝做个老丈人抖一抖国丈的威风,他还拦着做什么呢?
不过恐日后靖北侯连累了南阳侯大人,纠结了十数日之后,南阳侯终于想到了一个很好的主意。乃至一个阳光灿烂的正午,南阳侯施施然在老太太面前晃悠了一圈儿,之后满面怒色出府,将靖北侯从甜腻香软的窝里给拖了出来,众目睽睽一通暴打!
“畜生!”他愤怒地一拳揍得靖北侯眼冒金星,巨大的吼声把街道两侧的宅院都震起来了。
“老太太想念你想得哭泣,你竟然连亲娘都不去看?!”他指着不远处的青楼骂道,“女人都比老太太要紧?!你这畜生,不配为本侯兄长!”
不过他大哥不是早不行了么,在青楼……多遭罪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215章
南阳侯心里好奇,手上也没闲着,把给靖北侯打得满地打滚儿。
他本是武将,靖北侯养尊处优哪里能扛得住他的拳头,已经满脸是血地求救了。
不过顾远一脸盛怒的样子,也叫人不敢劝架。
这年头儿好人做不得,想当初吏部尚书老大人劝阻了一下想杀儿子的宁王殿下,差点儿一世清名不保哇。
不说南阳侯无力超强,去劝架没准儿是一起被揍,就靖北侯那狗屎一样的名声,也不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不是?
因此,看热闹的很多,真正出声的是真没有。
顾远又在大声嚷嚷,待大家都知道靖北侯贪恋美色混迹青楼,连老娘都顾不得了,顿时露出几分鄙夷。
都说靖北侯府老太太是个偏心眼儿,把个可怜的次子给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分家出来,那是相当偏心长子靖北侯,恨不能爱到极点。
可就是这样疼爱了一把,靖北侯竟然没有半点良心,亲娘病重都不去看望,就叫人很看不上了。再见靖北侯那一张精尽人亡的脸,显然南阳侯并没有说什么假话,就有人低声非议起来,另有两个御史满脸兴奋地从围观人群之中钻了出来,目光炯炯。
靖北侯不孝无德,还敢来青楼消遣,也足够弹劾一把的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如今御史们弹劾人也挑对象来的。
为了体现御史不畏强权的风骨,又有太子被差点儿拉下马的前例在,因此御史们格外喜欢在皇子们的身上使劲儿。
这干掉了太子与英王,就满目四望不知该弹劾谁的御史们,见了靖北侯,眼睛都亮了。
这可是恪王的亲“舅舅”啊!
默默地想着如何将此事跟恪王联系一下,再在朝中再下一城,御史们眼睛放光。
顾远揍了一把靖北侯眼下也累了,见大家也都看见了,顿时愤愤踹了靖北侯两脚,见他哀叫连连再也没有了放在搂着花魁嬉笑的快活,只恶心得不行,用力拍了拍自己的手臂,仿佛是要将在青楼沾染的香粉与浪荡之气全都拍掉,指着靖北侯厉声道,“王八蛋!顾家的脸都叫你给丢尽了!母亲还与我说要体谅你,你就是这样回报的?!日后别叫我再看见你!”
“再敢不回府去,你给我试试!”他表达了一下自己与靖北侯这算是掰了,这才拂袖而去。
他虽然不过是寻一个理由,不过老太太显然很想念靖北侯,他将靖北侯抽回了侯府,老太太也得偿所愿,该开心了不是?
南阳侯为自己的一箭双雕得意洋洋,走路都飞快起来,转眼就不见了。
靖北侯天降横祸,衣裳外衫都歪歪斜斜全是花魁的胭脂,狼狈地趴在众目睽睽的街道吐血。
他浑身的骨头仿佛都叫顾远打碎了,悲从中来本要痛哭一场,不过再看看围观群众那鄙夷的眼神,哀叫着忍住了皮肉之苦,再看看自己身上叫顾远打出来的血迹,眼珠儿一转便掩面哭道,“家门不幸!出此狂徒,本侯爷只怕命不久矣!”他叫了一声,颤巍巍叫人扶着爬起来,却有些失望。
围观群众都在看他的热闹,却没有一个仗义执言的,似乎觉得顾远打他打对了。
靖北侯脸儿一抽,疼得直翻白眼儿,又知自己狼狈,想了想,踉踉跄跄地往恪王府的方向而去。
他今日出来逍遥,就是知道了一件十分高兴的好事儿,因此想要跟花魁们玩耍顺便讨一些好主意。
虽然靖北侯有几个不孝败家的嫡女,不过庶女却很出息,这一回竟自己筹谋,不知怎么就混进了选秀的名单,只怕日后是要有一个大好前程的。荣贵妃失宠,只怕是不能翻身,且还是个妹妹,哪里有女儿贴心呢?靖北侯想到若庶女成了皇帝后宫的妃嫔,那日后自己就越发风光,一颗心满是火热。
恐庶女不知道如何讨好男子,因此虽然靖北侯只能看不能吃憋得要死,可是为了庶女,还是可以做一点牺牲的。
他正与花魁们询问,如何叫男子的心挂在女子的身上,什么都舍得。
这些学问问靖北侯夫人之类的贵妇人没用,有用还能只当个摆设?只有狐狸精们才最有经验呢。
靖北侯觉得自己充满了父爱。
可是没有想到,明明打算得很好,眼看几个花魁叫自己大把的银子给迷住了眼就要透露一点儿,靖北侯就叫顾远给当街打得差点儿去见了祖宗。
他是真的恨顾远恨得牙根儿痒痒,因此也不回有靖北侯夫人这个泼妇的侯府,一路到了恪王府。恪王府并不是新建,不过是从前一位无子断嗣的老宗室留下的府宅。虽然皇帝已经命人精心返修,依旧金碧辉煌,可是旧宅子与新宅子到底是不一样的。
远远看着,就带着几分暮气与凄凉,
恪王府中的下人也少,不过都认识靖北侯,见他一脸血地来了,都唬了一跳。
“侯爷!”一个小厮就赔笑将捂着脸哀叫的靖北侯缓缓引到恪王府的正房去,这才去禀告恪王。
靖北侯见恪王府冷清,似乎转着脑袋看了看,又往门外张望。
不大一会儿,就见恪王冷着一张精致的小脸儿进门,见了靖北侯,也露不出什么笑容。
“王爷给我做主啊!”靖北侯见恪王有些冷淡,心里一紧就扑了过去,指着自己满是鲜血的脸就哭着告状道,“您瞧瞧顾二,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兄长放在眼里?!”
这说打就打,兄弟情分是真的不要了!他见恪王将自己抚开了手走到上手坐下,亦步亦趋地说道,“满京城谁不知道我是王爷的舅舅?!他竟然敢这样折辱我,那就是不给王爷面子,是打您的脸呢!”
恪王自然知道顾远对自己敬而远之的,再看靖北侯谄媚的脸,抿了抿嘴角,飞快地露出几分厌恶。
“都是一家人,打了也就打了罢。”他心里也有愤怒之事,因此见了靖北侯这般在自己面前作态,便冷淡地说道。
这说得还叫人话么,不过靖北侯目前之时恪王他“舅舅”,还没成为皇帝他便宜岳父,只好敢怒不敢言。
他有些失落,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不说话了。
恪王却不肯放过他,只眯着眼睛看着他许久,突然尖锐地一笑。
“本王听说,表妹要去选秀?真是好大的心!”荣贵妃对那顾家庶女是多用心?亲闺女也就是那么个意思了,可是恪王断然想不到那个丫头竟然敢背叛荣贵妃,还冠冕堂皇地说动了荣贵妃叫她去选秀。
什么为荣贵妃看着那些秀女,荣贵妃傻什么都相信,可是恪王却一眼就看出了那庶女的算计。他心中愤怒得恨不能将这个丫头千刀万剐,可是却不能在荣贵妃的面前揭破。
若揭破,荣贵妃刺激就大了,想必得伤心死。
恪王怎么舍得叫荣贵妃伤心呢?
不过他不会揭穿那丫头,却并没有想过叫她好过,此时恪王眯着眼,看暗藏喜色的靖北侯,掩住了面上异样的表情。
“也是为贵妃娘娘分忧。”靖北侯满脸堆笑,抬手往宫中的方向拱了拱。
“分忧?”恪王哼了一声,傲然地扬起了自己精致的脸,一脸意气用事地皱眉道,“从前,表妹还说要嫁给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