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倒了下去,面对着我,半边脸成了烂泥,仅剩的那只眼还在对着我笑。死不瞑目的笑,像极了二十多年前死不瞑目的老爹。
然后,我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黑乎乎的一片,也不知道睡在了哪里,唯一确定的是,睡在谁的怀里。
“做噩梦了?”
那时的嗓音异常慵懒,呼出的热气倒是一点不落全喷我颈子里,直接惹得敏感度高居不下的身子又是一阵乱颤。那时在后面闷声笑,手一滑又摸上了我差点废掉的地方。
“还是说,再来一次?”
流氓!
一把拍开他那双欠剁的爪子,我打个呵欠,顺势翻个身面对面缩他怀里。
“今天玩得够多了,再做真死床上得。”
“那是昨天的事,现在是下午一点整,距离上次运动已经过去了三十六个钟头。”
“啊?”
一激动一抬头,咚得一声,那时捂着下巴自动离我一尺远。
“小祖宗,这是把老骨头,不经撞。”
我…
荒淫无度什么的,太奢侈,以后再尝试也罢。
收拾着起了床开窗一看,外面还真是阳光普照。感谢那时的不遗余力,让我咬牙爬下床后仅存的体力只够维持到坐回沙发。罪魁祸首倒不自觉,藏进厨房里各种捣鼓,神清气爽到让人很想立刻体验一把杀人的快感。
凭什么大家都是爽,爽完了我就得报废他就满电复活?
不公平。
大约觉察到我满是怨恨的注目礼,那时很开心地转回脸来笑。
“海鲜粥还是牛肉粥?”
随手撩起桌上杯子扔了过去。
“三鞭粥!”
又是一个激灵。
我睁开眼,房间里异常明亮。还是缩在那人的怀抱中,不同的是,这次是面对面的躺着。稍稍抬头,能瞧见他的下巴上隐约蹿出的胡茬。
原来是个梦中梦呵。
“醒了?做噩梦了?”
那时没睁眼,只是下意识收了环抱让我贴得更近些。也因着近了,听着他的声音就像隔了一层鼓皮样。我张嘴,说了半天一个音都没有,这才反应过来,发声器被他摘了。
“还是饿了?睡了大半日,也该饿了。再躺会,我去煮点粥,做好了喊你起床。”
我摇头,伸长了胳膊把人抠怀里,恨不得勒死他。这种明显的异样,傻子都能琢磨出点事来,何况那时也不是傻子。被我勒了半晌后,那时垂下头,眼里晶亮。
“梦到我死了,是吗?”
我不点头也不摇头,直勾勾地看了他半晌,最后索性闭上眼凑近了一口咬上他的喉结。又舍不得用力,磨牙样蹭了半晌,干脆连舌头一起用上了。弄了一会,那时硬了。
那时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手也探过来点在我唇中。
“你知道的,我向来不舍得你难过。”
我能做的,只有闭着眼睛咬住他的指,然后打开身子让他来掌控。那时也没再多废话,温温柔柔地压上来,温温柔柔地爱。
爱我。
其实,从我醒来的那一天开始,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世界变成黑白对立,眼前的是是非非也不过成默戏。我说我笑我杀人我受伤,能感觉到得也不过是有种在完成家庭作业的异样感。我甚至感觉不到疼。
或许,说成存在着的是一具行尸走肉会更恰当些。
直到被那时的死触动。
确定南青只是南青的瞬间,突兀涌出来的感觉虽然表现出来是想要毁掉一切,骨子里却在叫嚣着,那种感觉是万念俱灰。虽然叫嚣着要毁掉所有曾经要毁掉我的人,掩藏在那层层自欺与欺人下的,也不过是那点可怜的念想。
我只想要眼前的男人。
叶修砚只想要眼前的男人,一起活下去。
从很多年前开始。
激情褪去的片刻,那时紧拥着我,我们的身子还融在一起。
他伏在我耳边说,叶修砚,你记住,就是死亡也不能把我们两个分开。
我抱紧这个占据了我一生的男人,心脏跳得痛。
那海之,叶修砚何德何能,此生能有你在身侧。
☆、章回 十三
人既然已经回来了,列在计划表上的任务自然跟着少了一项。在床上缠着那时腻歪了两天后,我爬下床,收拾收拾准备出门。
“你就这么出门?”
我低头打量一下,衣物穿戴整齐,也没有草莓印溜出来的事发生,完全可以出门没问题。
那时晃晃腕子上叮铛响的链子,咧嘴苦笑。
“我也没准备拦着你,不过,砚宝,是不是先把我解开?”
经他提醒,我才突然想起还有事没做。
“当时车子坠崖后,你怎么活下来的?”
“之前你接花娘走时,袖箭留在了栏杆上,我给收了起来。车子坠崖的瞬间,借着袖箭插岩石上的力道从车里逃了出来,然后攀着岩石下去后溜走的。问这个做什么?”
果然,死人的身手一点都不差。
“没什么,只是想知道你怎么就是死不了。”
我笑笑,回身到床边,搜走所有可能会打开锁链的东西后,顺便再把那时的衣服剥了个精光。
“砚宝…”
那时垮了脸。
我挺受用,拍拍那张俊俏脸时顺势掐了一把。
“乖乖在家等我,回来要是见不着你人或者开了锁,打断你三条腿。”
说完,关门,走人。临出门时突然想起来,至少得在他跟前放个矿泉水瓶什么的好备用,转念里一想既然床上能坚持久而弥坚硬而不射的,让他憋个一日半日的也不算太难挨。
这么想着,真就无事一身轻地坐进了车子一路狂奔。
虽是狂奔,中间还是抽了个小空去看了一眼死不了的南青。传说里被伤到只剩半条小命的主,那会正坐在床头自个儿拔针头,眼看是随时都能跳起来再出去跑一场马拉松。
果然是打不死的小强。
见着我来了倒也没多惊讶,只是拔针头的手颤了一下,勾出两滴血珠子来。
“这么急着下床是去哪儿?”
南青慢吞吞地下床站到一边,眉头还是没忍住小皱了一下。
“我好得差不多了,该回去了。没人在爷身边,我不放心。”
“行了,别折腾了。那时回来了,不差你这个半残废。安心在这里养两天,回头有的是活让你做。”
南青点了点头,没话说了。
反正我也没话说,干脆起身走人就是。只是没想不过刚起个身的,南青好死不死又插句话来。
“爷,之前瞒着您那爷还活着的事,是属下不对。您要心里有气,只管冲属下来就是,属下绝不会有一点怨言。”
一手搭门把手上,本来打算干脆就那么走人了事,只是听着身后人那点委屈的小嗓音,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南青,行个好,这种主仆情深的事就不要搁我面前摆了。大家心知肚明,你对我没多少好感,我也没觉着对你有多亲。碍着那时的面子,你才委屈了自个儿到我这边做个手下。也是碍着当初算不准什么时候是你什么时候是他出现在我面前,我才耐着性子装好主子。既然人都回来了,咱们两个也不用演了。你骗我一次,我打伤你,咱们俩算扯平。以后怎么着,再说。”
南青没再搭腔,我乐得逍遥。出门,关门,靠着门站了一分钟。
这种时候,其实很适合来点悲天悯人亦或者自怨自艾要不就是唏嘘嗟叹。毕竟现实摆在眼前,我男人被亲弟弟宵想着,家产被旁人占据着,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双手还沾满了闲杂人的血。
实际上,我只是站在门边抽了一颗烟,是的,没错,抽了一颗那时口袋里摸出来的烟,然后,继续剩下的工作。
命都是自己挣来的,没人给得起。
一个半钟头后,车子停在了市郊那幢有幸来过一次并且感觉这辈子不想再有第二次交集的装x大院前。估计因着先前来时给人印象太深,这次居然就畅通无阻地进了院。老头子没在家,往来的人给出的战战兢兢倒也没少瞧。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要见的人在家,并且旁边没有来捣乱的,这就足够好了。
事实上,老天也厚待我。
不过刚进院子的,离很远就有那家雀样的铜铃声远远传了来。
“哥哥,哥哥。”
边喊着,人就真跟那雀翎样飞奔了来,倒不枉费了雀翎儿的名。
“离老远就瞧见你了。哥哥,怎么想着过来的,还以为都瞧不见你了。”
小雀翎儿跑得脸红扑扑,浑身上下都是青春璀璨。要不是因着她生在这大院,真让人恨不得掏出心肝肺的去疼去爱。
前提是,那孩子得跟叶修砚亦或者那时有瓜有葛来着。
“怎么,这是想我了?”
我只是逗弄,却没料到小姑娘居然真就红了脸低了头,一声娇嗔恰到了好处。
“才没想你呢。爷爷说了,你是长辈,不能没了规矩。”
我乐,伸出手去摸摸小雀翎的脸。
“论起来,我还真就是你长辈。不过,眼下里我这做长辈的为老不尊亲你一下,小雀翎儿是准还是不准?”
大概没想到我这个老不尊能说出那样的话,小姑娘登时红透了脸呸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