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笑,修砚真的很聪明呢。
我说,哥哥,你的手现在暖和了没有?
哥哥点头,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说,哥哥,那我陪着你到太阳下山吧。不对,太阳今天没有上班,我陪你到你可以起来。
哥哥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看了很久。
后来,我还是没能陪他到最后。没过多久老爹就来把我提回家了。趴在老爹肩头上时,我看见他对我最后笑了笑。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后来的后来,我醒了。
然后,一下想起来,那张脸,是那时的脸。
☆、章回 十五
回去时,那两个白衣天屎已经走了,六九也由坐在地上转为挂在了门上。而花姑娘,则很是幽怨地蹲在一旁,半截尾巴偶尔诈尸样动一动。
一瞧那架势,我乐了。
“六九,你这是改行做门神了?”
六九就特幽怨地鄙视了我一眼。
“医生临走前说情况不是很好,他们明天会再过来。如果不出意外,今晚他就能醒,不过十天半个月内是下不了床了。”
我点点头,起脚就往屋里走。既然是那时带来的人,就不会有医死这一说。大花体质本来就好得很,一夜七次都没问题,康复什么的,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担心什么的,真是穷操心了。
“五六。”
“嗯?”
“你身上那套衣服,其实是假的吧?”
我又乐了。所以说嘛,六九这个家伙的存在意义大概就是为了气死我再乐死我,要不怎么能时时刻刻蹦出些让我哭笑不得的话来?
“我也没说这是真的啊。”
结果六九嗷一嗓子就扑上来作势要掐死我。
“你个混蛋,赔我精神损失费!”
赔你才怪。
吵吵闹闹的,倒是也把近几日的不快给冲淡了不少。既然医生说大花半夜就能醒了,眼下真就没什么操心事了。六九居然比我还高兴,晚饭时连私藏的腊肉都大方着贡献出来。瞧他那乐呵劲,不知道的还以为床上躺着的是他男人。
只是瞧着那一桌好菜时,我又不小心犯贱想起外面的三个人。明天还会来,也就是说今晚他们是准备留在这里过夜了。方圆几十里就六九这儿一间房,他们住哪儿?树上?吃什么?树皮?后来转念一想,又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关我鸟事?
不过那医生倒说得没错。后半夜上,大花哼唧一声,闭了三天的眼终于舍得睁开了。我那个开心啊,嗷一下就扑他身上啃了好几口,结果力道没拿捏好,又差点把他压死过去。
“五六,你嫌我死得太慢是不是…”
大花很无奈。
我错了。
于是,后半夜里基本上就在我啃大花大花嗷嗷叫连带着逼得六九抱着花姑娘躲进厨房中度过了。第二天大清早,那两人果然如约而至。要不是有六九站在一旁提醒着这是边境线上的简陋小屋,有那么一会我真有了身处闹市医院病房的错觉。
这次医生倒没再赶我们两个出房,但也当我们俩是空气,从头到尾完全忽视。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大花翻来覆去地摆弄一遍,我其实心里还是多少有些吃味。我们家花的豆腐唉,就这么被人吃得一点不剩了。
检查完,再挂上吊瓶,那两人又哑巴样径直走了,愣是没说一个字。啧啧,真没礼貌。六九很看眼色,知道要留给我们两个独处空间什么的,自动带了花姑娘进山打猎。
然后,就剩我跟大花独处了。
强奸病人什么的,犯法哦?
所以,我也只能收了爪子老老实实挨着大花躺下来,顺便搂着他取暖。
奇怪了,大花居然没动手动脚。
“五六,我做梦了。”
嗯,我也做了,还梦到些很惊悚的事。
“梦到跟哪个妞出去快活什么的就不用告诉我了,我没兴趣听。”
“我梦到一个小孩。”大花难得没笑。
我惊了。难道昨个儿他跑去我梦里了?
“也不对,应该是两个小孩。看起来也就四五岁的样子,在一栋大宅子里,玩得开心。是在冬天,好像有聚会的样子,宅子里聚了很多人。后来,又闯进一群人,手里都拿着枪,见人就开枪,雪都成了红的。”
我没吭声,心想,大花这摔坏了脑子吗?
“花娘说,我小时候生了场病,烧了好几天,这才把六岁之前的记忆都烧没了。梦里那两个小孩看着挺眼熟,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五六,你说会不会有一个是我?也不对,我自打出了娘胎就没离开过花娘,怎么会跑去什么大宅子里?假如一个是我,那,另一个又是谁?”
所以说,适当时候适当充当一下心理医生还是比较有用的。
“花,你电视剧看多了。”
病一次就没了记忆,再摔一次又恢复?真当这是拍八点档吗?
大花琢磨了一下,觉得也挺有理,就点了点头,倒也没再提这茬事。只是两个人胶在一块,又老久不见,干柴烈火什么的,好像也挺有理。
大花咂咂嘴,笑了。
“五六,来一发?”
瞅瞅他绑得像木乃伊样的身子,我突然就明白了当年那校花为什么要甩我一巴掌了。
尼玛,谁有兴趣奸尸!
滚蛋。
之后,连着三天,那俩神出鬼没的医生还是照常出现。大花恢复得很好,也成功地从木乃伊变回了大创可贴。我一高兴,决定冰释前嫌请那俩神医吃顿饭什么的,结果俩人跟看神经病样看了我一眼后齐刷刷地出了门,噎得我半死。
除此之外,一切都好。也不对,有一点不好。
大花起不来。
虽然之前医生有交代过,十天半月里大花下不来床,可没说他动不了。开始我也没在意,直到那天大花拆了导尿管,然后过了没多久,当着我的面,失禁了。
大花的脸一下就白成了纸。他试着对我笑,却笑得像哭丧。
“五六,我腰以下,没知觉。”
我后背上起了一层白毛汗,却还能笑得出来,也不容易了。
我说,你怕什么?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再说,医生说过,十天半月内你是别想再动一动,这才几天,真当你是神能打个响指就满血复活?退一万步讲,就算回头你动不了,大不了我辛苦点,晚上床上我伺候你。
大花默默躺下拿被子蒙了头,声音也闷得厉害。
“我睡会儿。”
☆、章回 十六
大花说睡就睡,一点没含糊。瞧着外面艳阳高照,我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没掀他被子。现在他是病号,病号嘛,总该享受点特权才是。
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一般见识。
六九才刚刚进山没多久,花姑娘也不在,小茅屋里安安静静的,能憋死人了。原地考虑一分钟后,我决定,出门。
那时虽然从第一天冒了个头后就走了并且再也没有出现,可我知道他一定还留在这儿等最后确认我没事。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这么想了,出门后的目的地就变成了那时的逗留地。
虽然不知道他们会留在哪儿,可我就是知道能知道。
我知道,什么都知道。
于是,出门后沿着浅滩往上源走,前前后后走了二里地后,瞧见了那架停在空地上的直升机。那时就在那儿,安安静静地坐着,手里拿着一摞文件细细看,好看的眉拧成一个川。
从小我就觉得工作中的男人很性感,比如我老爹。当然,做饭时的男人也很性感,比如大花。现在,我也不怕说,认真起来的那时,其实也很性感。
不过,我才不会对那时说。
我说,那时,你个混蛋。
那时抬了头,远远地看回来时,没开口,倒是先咧嘴笑了。阳光下,一口白牙能闪瞎了我的眼。
我冲上去扑到他身上,想好的那一拳到底没舍得再出,只是往死里掐他。那时忍着没动,还好脾气地回抱了我顺便贡献出热乎乎的脖子让我啃。
我自然好人做到底,一口啃上他脖子,死咬。
“五六这是怎么了,属狗的吗。”那时低声笑,喉结一动一动的。
我松了口,乖乖趴在他怀里,闷了很久才出了声。
“哥哥。”
那时不笑了,只是环抱又紧了一分。
“想起我了?”
我嗯了声,再没搭腔。曾经以为亲人都死绝了,用了很久才释然。后来有了花娘跟大花,想着这辈子就这么过了也不错。怎么也不会想到,还能再遇见那时。也怎么都没想到,那时居然就是在我遗忘的那段过往中曾经很耀眼的存在。
想通了,高兴了三分钟,忽地想起那时自出现后前前后后做的这些事,怒气又噌地一下冒了头。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是不是?”
那时没说话,只是笑了一下。
我…我掐死你!
“哎哟,疼呢。五六你这是要掐死哥哥?”
那时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哪里有点吃痛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