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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大人我并不想招你 第5节

作者:流星海 字数:26845 更新:2021-12-20 14:29:27

    麦迦有他房子里的钥匙,他刚来的时候有一次曾经晕倒在屋子里,麦迦砸了锁才把他扛到医院里,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楚白就给他留了一把。

    楚白接受不了这边豪放的饮食习惯,又加上之前在实验室颠倒黑白的五年把自己折腾垮了,胃里受不得刺激,汉堡之类的东西吃一顿就要消化好几天,所以经常是从超市里买点东西自己在家里做,麦迦有时候嘴里咸了会过来蹭这边的无盐饭吃。

    所以门外人软牛皮鞋地悄无声息的踩在地板上从后面进来的时候,楚白头也不回的说道,“你去洗个手,正好一块儿吃饭。”却听见背后毫无动静,他放了手里切沙拉的刀,回过头来却见袁纵西装革履站在他身后。

    相顾无言,灶台上的汤锅咕噜咕噜的开着,就要溢出来了,袁纵伸长了手臂绕过楚白的腰,把燃气灶的火关小了一点。

    半个小时后,楚白在客厅的桌子上铺了一张桌布,把做好的菜端了上来,两个人委身在桌前,楚白在桌前铺了一块榻榻米,赤着脚盘腿而坐,直着身子去盛汤。

    “住这么小不觉得不方便么”袁纵接过他手里递过来的汤碗,里面是楚白自己做的汤。

    袁纵没喝过这种加了杂七杂八菌类和虾仁叫不上名字的汤,多看了一眼,楚白眼尾扫到他疑惑的脸,随口解释道,“随便做的,这里就这些东西了。”

    袁纵点了点头,放到一边,随口夹了一口卷心菜,味道堪称寡淡,倒也算得上好吃。楚白才慢腾腾的回答他的问题,“离上班的地方挺近的,小了方便收拾。”

    袁纵再次环顾楚白的一居室,隔得几步远就是一张床,旁边是书桌,靠墙角的书架上几本书摊开在那里,一张沙发围起来的茶几就是他们此刻的饭桌,几个布艺的凳子随意的摆在阳台那里,所有东西都收拾的妥当,透着主人精心打理的味道,这个集书房卧室和客厅饭厅于一体的四十平米的一居室就是楚白所认为的温暖的小窝。

    袁纵不用问就知道他现在过得比在港岛上百亩的大宅里过的要好。

    “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袁纵在一锅改良版巴西炖菜里挑拣,多尝几口就觉得楚白做菜居然有股粤菜的风味,清淡,保留食物最本身的滋味。

    楚白没答话,他学做菜的时候袁纵还不知道有他这么个儿子。

    楚白吃完饭收了桌子,把桌布撤下来扔到洗刷间里,里里外外收拾了一切,才顾上袁纵,袁纵在他书桌前坐定了,看一份零花钱的文件。

    屋里统共就那么大点的地方,没有所谓的私人空间,要想避开袁纵那就再回到洗手间里去。楚白把架子上一本杂志拿下来,自己绕到沙发那里,袁纵却把他叫住了,楚白疑心的过去,带着戒备似的不愿意靠近,袁纵却指着那张进出货上的一组数据问起来。

    “从义乌走进来的玩具,这几个月怎么一直在下降”楚白有点意外,袁纵居然有认真再看自己的零花钱赚的怎么样。他一直以为这间小公司就是他给楚白玩的或者是变相软禁他的笼子。

    “竞争公司仓储费用下降,降低了价格。”

    “那你准备怎么办”

    “正在试着减少中间批发环节,让零售商直接拿货。”

    “做得怎么样了”

    “遇到过麻烦,不过麦迦都解决了。”

    袁纵低声笑了一下,“每次都让麦迦帮你么你有什么利益给他。”

    楚白皱着眉头,“不是都应该你给他么”这句话说的很有歧义,楚白想表达的是既然你让他看着我,那收拾烂摊子的事情自然在他身上,自然是你出钱。而袁纵理解的却是楚白这句话带着点不明就里的撒娇味,潜意识里把他当作自己人。

    于是袁纵脸部锋利的线条都柔和起来,大概是真的是很长时间可望而不可及,不经意间听到这么一句模糊不明的话,他的情绪从眼底泻出来,映着台灯的光,眼底一片温柔。

    所以他失神般伸了手攥住了楚白的腕子,想体会再一次的温暖。而粗糙的指腹摩擦上楚白吹弹可破的皮肤的那一瞬间,楚白浑身的血脉液都急急的从后背沿着血管山呼海啸般往下腹涌,战栗和兴奋一瞬间冲破了内心的桎梏,生理和心理背道而驰,楚白在巨大的震惊和愤怒中扬手给了袁纵一个巴掌,一掌下去,袁纵躲都没躲,结结实实的挨上了。

    楚白抽了手,疯了似的跑出去,把一路的沙发和桌子都踢歪了,袁纵在他背后大声喊他,他脑子却跟断了线一样直直的下坠,耳边嗡嗡作响。

    他一口气跑到电梯里,指示灯一层一层的往下跳,才哆哆嗦嗦把自己定在原地。心里巨大的恐惧和荒唐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怕打了袁纵,袁纵就算恼羞成怒杀了他,或者再次囚禁折磨他都可以咬牙扛过去,即使是死,魂魄也知道此生唯一应恨之人就是袁纵。可是,就在刚才,袁纵毛糙的手滑过他的手腕内侧,最后掌心附上他的腕骨,那一瞬间,除了羞耻的生理性战栗还有一种温暖透过掌心传到了心里。楚白极力否认那种心底的悸动,可心里的感觉那么真实,巨大的恐慌中,他觉得自己是被自己的心背叛了。

    电梯带他一路向下,毫无停顿的到了一楼,他还在惊恐中没有回过神来,跌跌撞撞的沿着石子路跑出去,漫无目的,只想逃离。

    等到有人在匆忙中撞上了他,他才魂不守舍的停下来,下意识的一把去扶那个被他撞倒了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当地人,那人避开他的手在原地打滚,楚白才脑子清醒过来,四周有几个看似路人的当地人机警的在他们两人之间转悠,楚白心道一声糟糕,碰上敲诈的了。

    敲诈抢劫他不是没遇到过,他刚来的时候被人抢了一次,差点一把刀子捅在了他腰上,自此以后在人烟稀少和晚上八点出来就带着保镖了。现在正好是八点光景,做些不见光生意的人开始陆续出来了,而他自己就这么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不要说钱,低头一看,连拖鞋都没来的及换。

    那被撞的人,装的也不像,彼此都心知肚明,演技也用不着,所以死死抱住楚白的大腿,挂在楚白身上死活不下来。不说别的,就是要钱。

    楚白只好对他说家里有钱,现在没带,让他回去取钱,那人就穷凶极恶起来,那一直在一边闲逛的人靠上来,粗鲁的摸遍了楚白浑身上下的口袋,确实没钱,便不由分说的上拳头就打,楚白被兜头的一拳打懵了,还没等他在反应,噼里啪啦的剧痛雨点似的落在身上。他蜷着身子被轮番的踹,早就神志不清了。

    袁纵知道里约这边晚上乱,见楚白丢了魂似的往下跑,当即就打电话给保镖和麦迦,让他们赶紧去找。他临上来的时候让他随身带着的几个人先去吃饭,等他消息再过来接他,没想到这会儿就不凑巧的急着用他们了。他也顾不上脸上的自己脸上被那一掌打得火辣辣的疼,穿了鞋匆忙跑下去,电梯都在用,一个上行,一个是楚白刚下去的一个一个数字的往下,等到他等了电梯下去,楚白跑的早就没影子了。

    他一点也不熟悉路况,没头苍蝇似的在路上乱钻,等到拐出一栋楼角之后,看见楚白抱头倒在地上被几个人拳打脚踢,心都凉了。

    楚白耳朵里大概是出血了,嗡嗡的听不见,也不知道这几个人是对这边的人抱有多大的仇恨,抢不到钱就往死里打。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觉得身上的力气骤然轻了,模模糊糊睁开眼就看见有个影子把人撂翻在地,那人身手矫健的很,一脚踹过去被踹的人躺在地上就爬不起来了,几个人围在那影子身边都不是对手。

    袁纵多年都没亲自动手打人,他平时在道馆里和人切磋也没见得用这么大力气,多年来第一次动手就碰上让他汗毛倒竖的事,用出的力气简直是让人惊悚,被他当胸一脚踹过去的人肋骨应该断的差不多了。

    南美人体格健壮,这些人又常年在外边流窜,其中有一个人被他连三四次的击中了胸膛居然还能再次冲上来,袁纵发了狠,正要一拳削掉他的下颌骨却眼尖的瞥见断了肋骨的那人躺在地上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尖刀,完全错开已经来不及了,他身形稍微一晃,尖刀擦着他的脚踝过去,本来应该送到下颌骨的那拳变换了角度还是击中了目标,力道却减轻了一大半,只让那人暂时愣了神,随后他终于是从怀里拔出临走塞到腰间的枪来,砰砰几声,血花四溅,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楚白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腥甜,直觉最后有人把他抱起来,颠着他跑了几步,他就彻底昏过去了,他知道,那个影子就是袁纵。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麦迦今年和袁纵一样大,当初跟着袁纵闯出来的,后来被外派到南美,自认为和袁纵算是同生共死平起平坐的兄弟,连儿子都让自己照看,没想到,被袁纵骂了个狗血淋头。

    袁纵脚上被划了一道,本来那人是冲着袁纵的脚筋去,袁纵错开就划到了踝骨上,护士生胆战心惊的给这位吐火的东方黑道头子处理脚上,生怕他一个不忿就把自己脑袋也给开了瓢。

    麦迦心里也觉得愣委屈,实在是小公子跑出来的不应该啊,小个子和他一向交好,晚上出个大门必定找人跟着,从来不惹麻烦,谁知道你俩在那里吵什么架把人都气得鞋都没穿跑出来了。

    里面看伤的医生出来了,袁纵不好对医生发火,沉着声音问情况怎么样了,医生说情况不太好,肋骨断了三根,胃出血,全身组织挫伤严重

    麦迦脸都绿了。

    楚白醒的时候袁纵正好在边上打瞌睡,楚白眼睛还睁不大开,也依稀看得出袁纵颓唐的模样,他自然是把那身和人打架的衣服换掉了,倚在靠背上,微微偏着头,下巴上的胡茬大概是没刮,从皮肤底下冒出来,这个多毛生物的男人一天不刮胡子就成了土匪。

    正好护士从外边进来看数据,看到楚白醒了,拍了拍袁纵,袁纵被一动就醒了,楚白这会儿看的真切,袁纵眼底一片血红。

    袁纵捏了一下楚白的脸蛋,楚白疼的抽了口气,袁纵却笑了,他问,“还跑么”

    楚白半垂着眼皮也不理他,倒是像极了撒娇赌气的模样。

    袁纵笑着起身,也不再担心,骨肉伤而已,醒了多花时间调养就行了。

    袁纵在里约逗留了了一个月,最后被吴非忍无可忍的催回去,那边要造反了。临走的前一天带楚白acabana海滩呆了一天,巴西人就是这样,热情,乐观,享受生活,穷人和富人共享这一片金沙滩,远处里就是新世纪的七大奇迹之一的基督山,上帝俯瞰这里,穷富差距恍若天堑。楚白没少来过这边,他穿着沙滩裤t恤,人字拖夹脚凉鞋悠闲地挂在脚上,和袁纵踢踢踏踏穿过斑马线,袁纵当时提议带他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担心他要闹性子,不过意外的是他居然就这么平淡的应下来。

    此刻两人都躺在遮阳蓬底下的躺椅上,带着脸大的墨镜,袁纵手边拿着摊贩卖的廉价啤酒,看着眼前晃来晃去深棕色的性感胴体,巴西人身材火辣,看着赏心悦目。

    楚白叼着一根吸管,里面是冰镇西瓜汁,墨镜挂在他脸上只留下一个锋利的下巴尖,全身在外边的皮肤白的耀眼,发光一样在周围显得异常醒目。

    袁纵把啤酒放在一边转过头来问,“喜欢巴西么”

    西瓜汁大概是没了,吸管吸得里面哧溜作响,斗大的墨镜遮着大半张脸朝着袁纵,底下表情都看不见,就这么看着袁纵,冰块还在里面兴风作浪,哧溜的响,袁纵隔着两张墨镜和他对视,谁也不让谁。

    突然,袁纵的手伸长了过来,一把抓走了楚白脸上的墨镜,楚白瞬间错愕,可袁纵看得出那眉眼居然是有点上翘的,依稀看得出前一瞬的笑模样。然后现在终于是反映过来恼羞成怒了,楚白眉头一凛,扭过脖子去,全然不复刚才的愉悦。

    袁纵眼睁睁看着楚白一系列表情变化,终于是低低笑起来,浑身舒畅的毛孔都要炸开了,楚白知道自己露了馅,僵硬的歪着脖子,指骨都要捏的咔咔作响起来,正好几个年轻男女过来询问要不要一块儿打沙滩排球,袁纵用地道的西班牙语回他们说不用,依旧笑着看楚白,他微微倾过身子来,笑着问,“阿白,喜欢为什麽不说呢”

    第二天袁纵离开的时候楚白没去送行,前一天和袁纵在沙滩上晒够了又去逛街,去吃正宗烤肉,一天折腾下来心情自然是美好,不过也累透了。倒在床上闷头就睡,凌晨的时候袁纵就从宅子里离开,开了两个小时开到了市郊一处隐蔽的工厂,几百人在凌晨的黑雾里等待着,远光灯打过来,照亮了一排黑压压的人。

    车在离队列人群几米远的地方停下来,麦迦上前拉开车门,袁纵从里面出来。霎时灯光骤亮,工厂里所有的灯齐齐打开,将原本空旷的陆地照得一片赤亮。

    几百人在寂静的黑夜里齐声喊了一声,“大哥。”

    袁纵示意性的摆了摆手,步行进入厂区的礼堂,队列谨慎有序鱼贯而入。

    这才是南美一年一度最核心的黑帮活动,来自香港的一个东方人十几年前把几百华裔安放到了这里,他们在这里生根发芽,利用强大的火力占据了码头,在贫民窟里用暴力维持秩序,走私和藏匿枪支火药,他们神秘而有组织,被报复而后集结的火力可以把大片的市区夷为平地。而他们似乎又是有礼的,热爱这片土地的,不挑事,不炫耀,克几守礼。

    在这片热烈奔放的土地上,他们是隐匿在其中最疯狂最克制的秩序守护人。

    天刚朦朦亮,东区市郊一栋私人庄园里的私人飞机跑道上一架商务机起飞,而南区同样一栋豪宅里,楚白难耐的翻了个身。

    袁纵从私人飞机上下来就被吴非大摞的文件砸晕了,吴非坐在一边,一份一份跟他说哪一份文件紧急,还有地产那边迟迟没有动静,材料商和施工单位已经在联合施压。袁纵看上去心情不错,把急着要的文件先签了,地产那边的事情单独放在一边。然后先回袁宅拿了一份重要文件,并且让吴非准备好,下午去拜访李毅仁。

    影响施工的冬季即将到来,内地还是没有一点口风,工地上钢筋突兀的支棱着,杂草已经枯黄委地,远处绵延大片建的七七八八的高档住宅楼现在还是被剥了皮的骨头架子,无论将来贴上米色白色的高档瓷砖,附上怎样好看的皮囊,现在都是一样的丑陋森严。袁纵再次来内地,带着几个同行的高管,西装革履走在这边半途而废的工地上,工期已经停了半年。

    随行的高管都穿着厚厚羽绒服,深一脚浅一脚踩在工地崎岖不平的土路上,在北方干燥凛冽的空气里尽可能把脖子缩进领子里。

    吴非跟在袁纵后面,时不时注意一下脚底下的泥坑子,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自己遮进去。

    袁纵在一栋盖得七零八落的小洋房边上停下来,正好挡住呼啸而过的西北风,几个高管带着秘书哆哆嗦嗦跟在后面,一到风小的地方都忍不住抖搂抖搂自己缩僵了的脖子。袁纵只在衬衣外边加了一件风衣,一条巴宝莉烂大街的围巾绕了一圈松垮的搭在脖子上,他从吴非那里扒拉出来一份文件,重新看了一眼评估小组的评估价格。

    几个高管站在那里,欲言又止,吴非也有点遗憾,一旦事情有转机,即使多拖一年帐也不能让这块肥肉丢到了别人嘴里,只要这块未来cbd后院的住宅楼建起来,大笔的资金会就会如香江水一般涌过来,可偏偏那边咬死了口。

    “成交价比这个数字低百分之十五以内就转手。”

    “袁总,这不太好吧,这个价格有点低啊。”

    “是啊,袁总。”

    “多出来的连材料费都不够啊。”

    袁纵等他们说完了才轻飘飘补上一句,“那你们说还有谁敢收这块地。”

    当下又都不做声了,政策是最摸不清规律的东西,商人的运筹帷幄都赶不上政策的喜怒无常,手里再多的钱也撬不动枪杆子围起来的政权,遇上这种事只能是吃瘪。恐怕港岛内地都有人对这块地虎视眈眈,但是又都惧怕即使拿到这块地政府那边再出什么幺蛾子还是扣着不让,这块肥肉就成了烫手山芋,扔也仍不迭。

    招标大会没多久就通告了全业界,纷纷有人摩拳擦掌,这块地的吸引力巨大,即使内地那边还是封着也阻挡不了这些商人蠢蠢欲动。

    袁鸿打过电话过来,显然他一直都知道这个情况,上来也是先表示了一下惋惜,地产经此一役元气大损,资金未来一年内有点吃紧,他那边研发扩建正是砸钱的时候,这时候集团就像一块漏风的墙,拆了两个大窟窿,用橡皮泥虚虚糊住了一个,另一个嗤嗤漏风,糊住了的那个不一定哪一天就啪嗒掉下来。然后就说起了另一件事。

    “我听李邕江说过你去找过好几次李毅仁。”

    “找过,那时候希望李记注资。”

    “李毅仁德大女儿嫁的是红三代温南沙,你想从那里走关系为什么没成”

    “他想让阿白娶李韵文。”

    袁鸿短暂的静默之后在那头猛地就笑起来,丝毫没有矜持可言,“阿白娶李韵文他知道你们那档子事情么”

    袁纵没说话,也是听这疯子说疯话习惯了,接着袁鸿就说,“怎么不让那个什么文嫁给我我可是比阿白会赚钱啊,将来你死了争家产的时候保证能不给阿白留一分。”

    “李韵文母亲那边没有势力,还不值那你那个筹码。”

    “那他可真是估错了,我没那么值钱,要是李毅仁真的要把那个戏子的女儿嫁给我,注资做聘礼的话,你可能真的二话不说就把我卖了。”

    好半天,袁纵才漫不经心的回道,“还真是,那么肥的一块地。”

    那块地是一块带刺的肥肉,想拿的人不少,更多的是怕里面的刺,还没来得及吃下去就被撕烂了嘴。最后拿下那块地的还是李记,绕了一大圈,这块地最终还是以最低的价格回到了李毅仁手里,顺带掀了袁纵老大一个跟头。投标的那天李毅仁带了李韵文过来,一众人看到李毅仁就知道今天权当了陪衬。

    结束的时候袁纵和李毅仁打了个私人招呼,旁边李韵文挽着父亲的胳膊问袁纵楚白去哪里了,袁纵微微一笑,只说是环球旅游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玩够了才回来。

    今年冬天,确实冷的格外厉害。但是,这仅仅是个开始。

    圣诞节将至,公司都在紧锣密鼓进行最后的财务全年财务汇总,年轻人总是带着忙碌而又热切的期待,加班也心不在焉,心思早就飞往了几天之后的圣诞节。

    致命打击是在一声急促的敲门声之后开始猛然浮出水面的,它潜在水底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它在与纠缠中萌了芽。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吴非从自己的办公室往袁纵的办公室里赶的时候眉头突突的跳。

    一开门,袁纵也深陷在椅子里不住的揉着眉头。吴非把那一摞遭瘟的报表放下,乖乖立在一旁等候问话。

    “银行那边具体是怎么回事李安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挪用银行资金,投资期货,刚开始赔了一小部分,为了掩盖资金痕迹,把那份赔掉的资金转进了私设的错误账户,后来为了弥补这份缺损,他一再挪用资金,错误估计日本股市,最终把储蓄金和全部资本全部赔进去了。”

    “私设错误账户”

    “新加坡期货交易分布那边前几年为了方便,建了一个错误账户,专门存放低金额错误交易,前年系统更新,那个错误账户被意外的留下来了。”

    “当初谁监管这件事”

    “乐东,现在跑了”

    “什么时候”

    “昨晚上,消息爆出来的前一天所有有关的人员都跑了。”

    袁纵捻灭了烟,问了句,“费文钧呢”

    “费文钧在临时办公室里等着。”

    李安大肆的开始进出期货交易,开始的时间是今年年初,而今年年初,费文钧开始被调任银行审计。

    整个集团各个楼层已经炸了毛,人心惶惶,本来要普天同庆的日子里噩耗从天而降,网站上报纸上铺天盖地的言论,袁纵从格子间走过,扫过来的眼神都是惊恐的,害怕的,追随着他一路走过格子间,身影没进门内。

    费文钧心情不错的拿了茶壶去浇一株绿萝,袅袅的茶汤倒进那盆蔫黄的绿萝里,那梢头上一点绿,过了今天大概也要尽丧了。

    他回过头,百叶窗丝丝缕缕的光透进来,将那张轻佻野性的脸切割成一条又一条,“袁总,早上好”他挑眉。

    他把壶收起来放到桌子上,比了个手势,“袁总,请坐。”

    “吴助理,我有话要和袁总单独说,你不介意回避一下吧。”

    吴非眼神示意袁纵,袁纵对他轻轻点了下头,吴非就撤出去了。他对门口两个调来的保镖说,“守着这扇门,里面有声音,立即冲进去。”

    “按照辈分来说我该叫你一声的大伯的,不介意这样叫吧”

    费文钧坐在桌子对面翘起二郎腿,把铅笔夹在鼻子下面,神态自在悠闲的很。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怀疑我是范毅的儿子,但你又自大狂妄的很,所以一直没动我。”

    “想问什么就快问吧,我知道你挺纳闷的。”

    袁纵不动声色,只是稍微垂了一下眼皮,沉声道,“我没记得阿毅有个这么大的孩子。”

    费文钧点了点头,“就像你十三年前也不知道你有个十岁的小儿子。”

    袁纵的眉头几不可闻的跳了一下。

    “还是从头开始跟你说吧,你要是不明白我也没什么快乐可言。”

    他抽了鼻尖下的那支笔,换了个更惬意的姿势,“你肯定查到我了,我十七岁以前的底子干净的很,所以你一点东西也查不到,不过那张底子也是假的。我是在荃湾生的,你可能忘了,范毅就是荃湾出来的。那个女人大概是他的青梅竹马一类的东西,他发达了以后自然是把这些都忘了的,他和你灯红酒绿十里洋场倚栏而望的时候是不记得糟糠之妻的。后来有一天他突然跑回来了,那个女人自然是欣喜若狂,可被他一句话扔到了冰窟里。他说,这一次,我逃不掉了,后悔当初没照顾你。那女人是蠢到家了,硬生生顶着你的人藏了他三个月,明明范毅就是过来逃难的,只用一句话就让所有的背叛成了空。

    后来哪一天,范毅藏不住了,不是他藏不下去的,当时你杀了所有毒枭东南亚地区联络人和大佬,放出风来是范毅杀的。你把他出去以后所有的生路都堵死了,而那些疯狂报复的毒贩,找不到范毅,所以就和范毅手下的无头苍蝇开战了,那时候,港岛每天都能在大街上无缘无故的从楼顶上掉下鲜血淋漓的尸体。他本来还会以为风声过去以后逃出港岛,在东南亚东山再起,可是你是把他所有的生路都堵死了。他最后那一天倒是意外的平静,带着人去赴你的兄弟约,当时我也跟着去了,你的人走的时候检查的不仔细,我就在那辆起重机的驾驶舱里,亲眼看见他一枪把脑袋崩了个窟窿。”

    “所以你恨透了我”

    “不,为什么要恨你,你耐心听我说完。”

    “范毅走后那个女人死了,我一个人跑到新界,流浪了一段时间之后被一间俱乐部看上了,问我愿不愿意,我自然就答应了。然后没多久,我在一间俱乐部看见了你,那一天,你带走了我旁边一个毛没长齐的小崽子,我开始跟齐嘉荣达成了交易。”

    费文钧说完这段话,好整以暇的等着袁纵提问。袁纵却没什么再想问的,没什么好问的。于是他起身,打开门,剩下的事情在这里已经没法进行下去了。

    袁纵只差一步就走到门外,费文钧却突然出声,“袁总,小公子还好”

    袁纵脚步停下来,直觉他话里有话,费文钧悠悠的补上一句,“我曾经有位女朋友,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被勒令停职了。”袁纵出了门砰的一声把门摔上,那暴怒犹如实质,满屋子的人都被这一摔吓傻了,袁纵对门口的两个保镖低吼,他已经压不住自己心里的火了,“把他带去市郊,现在”

    两个保镖大概是没见过袁纵发那么大的火,前一刻进门的时候他的表情还堪称是阴郁的,现在却到了狂化的边缘。慌不迭跑进去。

    费文钧被反手绑了两个保镖推着他出门外,狼狈的推着走,他头发被弄乱了,衬衫也皱了,却依然保持着那份风流倜傥,对办公室里那些曾经是她女朋友的,或者仰慕他的,轻佻的吹了声口哨,所有人的头都低下了。

    他被粗暴推进电梯里,这时候下行的人不多,费文钧漫不经心的朝着锃亮的轿厢壁照了照,仿佛还在关注被弄乱了的造型,轻声吹了声口哨。

    三十四层,没多久就下去了,费文钧走到大厦门外的时候还仿佛被阳光耀眼的迟钝了一下,只是今天并没什么阳光,笼罩在大厦顶端的是漫漫阴云。

    有个保镖不耐烦的催促了一声,“走,磨蹭什么。”去往市郊的车已经在大厦前边停好了。

    费文钧一斜嘴角,像是勾了个笑,“多磨蹭一会儿多活一会儿。”保镖不明所以,以为他在说什么疯话,把他推桑着往前面一辆停在那里的车赶过去。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话一样,那辆熟悉的车突然从副驾和后座伸出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在拉开门的那瞬间,砰砰两枪,霎时两个保镖倒下去,费文钧被车里面的人迅捷的拉进去,门还没来得及关,那车猛一加速,骤然窜出去。差了一点的两枪响打碎了车玻璃,稀里哗啦碎了一地。不远处警车呼啸而至,袁纵甚至懒得把枪从手上扔出去。

    警署的车停下来,几个警员从腰上拔出枪来,慢慢靠近袁纵,袁纵的枪口还是滚烫的,死死盯着那辆呼啸而去的黑色奥迪,有个不要命的警员过来,拿出了自己的证件,紧张的举起来,“袁先生,是这样的,我们是过来逮捕经济诈骗犯费文钧的,但是您在大庭广众之下持枪,也需要跟我们去做个笔录。”说完他颤抖的看了一眼十几米之外的两具尸体,大口径的,穿透身体之后依旧炸出大朵的血花。

    离得最近的警员大气也不敢出,现在半径十米之内谁都可以感受到袁纵的愤怒,这个当年几乎血洗香港的人,传闻中依旧掌握着不为人知的黑道势力的纳税人,现在像是一头愤怒的狮子,有人在他的领地上杀了他自己的人。他的样子像是要把所有人都扔进地狱。

    警员觉得在等待的三分钟里香港四季都要走了一个来回,袁纵才抬了手,把那柄交了出去。

    “人不是我杀的,我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我的两个人倒下了,一时紧张就拔出枪来,没有杀人,我可以跟你们走。”

    此时吴非才从大厦里跑出来,一看地上两个人再看警员头都大了。袁纵招呼他过去,低声在他耳边交代事宜,当务之急是追逃掉的费文钧,另外,齐嘉荣是幕后之一,袁纵被愤怒冲昏了头,也不至于半天傻不过来,如果是齐嘉荣,不会留着费文钧在他面前翘尾巴,他会等自己一蹶不振的时候再来耀武扬威,而现在自己是只被咬急了的狮子,谁来招惹都是等死,齐嘉荣那样的小人万万不会这么蠢。

    男人脸上有一道引人注目的刀疤,从鼻梁横过,斜斜擦过过眼角,皮肤是扎眼的深棕色,高大魁梧。费文钧转过身来,任由他解开了绳子,然后爱怜似的揉搓着他被绳子勒出的充血的手腕。

    “怎么亲自来了不怕刚才袁纵刚才那一枪不小心把你崩了”

    “我们两个深仇大恨,要是在这里结束了,那不成了个笑话。”

    “是”费文钧百无聊赖倚在靠背上,任由男人继续揉搓他被勒狠了的胳膊,“王志海处心积虑了这么多年,刚返回港岛准备和袁纵开战了,居然没见面就被袁纵一枪给崩了,那这笑话真是绝顶了。”

    王志海不置可否,只是饶有兴味的看了他一眼。

    “今天的衬衫很得体。”他正了正费文钧皱了的衬衫。

    费文钧像被伺候舒服了,放松的倚在后面,懒洋洋的说道,“是,为了见大金主专门买的,givency最新款,讨金主高兴。”

    王志海搂过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亲了一下,费文钧也不抗拒,“去巴厘岛吧,晒晒太阳。”

    费文钧睁开眼撩了他一眼,“怎么又发情了”

    “是该发情了,很久没带你出去了。”说完就覆上去。

    费文钧却无奈的推开这只急色鬼,“港岛这边就完了”

    “不用管了,该安排的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只需要在巴厘岛看袁纵狼烟四起就好了。”

    “我出玻璃门的时候正好看见我的两个保镖中枪倒在地上,情急之下,我就把枪掏出来了。”

    “但是袁先生还是抱歉你需要接受进一步的调查,毕竟我们为了治安不允许民众携带枪支。”负责审查的警司彼此看了对面依旧沉稳的袁纵,目光都流露出些许不确定。

    “好的,我的律师会过来跟你们继续协商。”

    “那谢谢您的合作。

    袁纵一个人在审讯室里两手交握,思考沉默,头顶上明晃晃的白灯,照在面前的案几上。

    他不确定那会儿看到的是不是一个故人,费文钧遮挡了大部分视线,只看见伸出的一双手。

    而这次银行倒闭到底是谁在后面做了手脚,费文钧后面面除了齐嘉荣到底还有谁,齐嘉荣在里面的位置是什么,是一直虎视眈眈的李毅仁么还是有别的势力,到底谁还有这份胆子来挑他。

    吴非以最快的速度把袁纵从里面保释出来,外边都在传袁纵经过银行这一次打击是要彻底完蛋了,银行那边欠下的债这次要了集团的家底,股东吵闹着要撤资,股票早就跌停了,里里外外都是一团乱糟糟,袁鸿正在火急火燎往这边赶,只是补不上这个天大的窟窿,谁回来也无济于事。

    “都嚷着要破产清算了吧。”袁纵在警局里呆了一夜,现在倦的厉害,胡茬密密麻麻的冒出来,凭空多出了些许匪气。

    “是,大概袁总您再不回去就真的被破产了。”

    “袁鸿回来了么”

    “现在在飞机上,至今手机还在关机,不过按照航班,还有一个小时就飞抵机场了。”

    “嗯,你先回公司,如果实在顶不住就先回家,不过你现在想卷铺盖走人也来得及,再接下去,这趟混水趟过去,鞋湿了,就再也干不了了。”

    吴非沉默片刻,“我还是先回家准备雨靴,我是给袁总打伞的人,到风雨的时候跑了像什么样子。”

    袁纵笑了一下,拍了拍吴非的后辈,他其实和吴非就差着几岁,可总是给吴非长辈的感觉,一个男人有时候的气度是无关乎年龄的。

    袁鸿风尘仆仆从北美赶回来,直接进了袁家大宅,他脸上罕见的没了那股想要干翻袁纵的桀骜,凝着冷峻的脸从大厅直奔书房,袁纵已经把文件放在了桌子上,他不在这里,旁边卫周提示道袁纵在卧室洗澡,刚从警局回来,风尘仆仆。

    袁鸿随手打开那些机密档案,随手一翻,冷峻的脸上才凝出来一点笑意,把文件扔到一边,正好袁纵从外边进来。袁鸿抱臂笑道,“哪个蠢材以为你袁纵穷的要卖房子了,家底这不是还有不少么”

    “银行案里有推手,背后不止是费文钧,费文钧咬出来了齐嘉荣,但是不可能只有这一个。”

    “敢动袁家的,就那几家,有什么思路么”

    “还在查费文钧,其他的,今天下午你跟我去拜会一圈。”

    袁鸿松了松领带,颇为不舒服,“一向高高在上,今天要去求人,说不定还要把我给卖出去,还真是有点不舒服。”

    “另外,南美那边你尽快过去接洽,境外资金通道尽快搭建起来,这边撑不了太久。”

    “那行,陪你装完可怜之后我立马动身过去,专机借我一用,有些东西在航班上带着实在是太过麻烦。”

    还没等袁纵说完,袁鸿和袁纵的电话就疯了一般响起来,两人对视,都觉察到事情出了更大的麻烦。

    “袁总,公海上的货轮被袭击了,船已经失去了联系,我们在联系海事局。”

    “袁总,研发部突然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闯入,持枪扫射中技术人员,技术部无一幸免。”

    “袁总,采石场炸药被人全部炸了,现在死伤无数。”

    消息纷至沓来,几乎袁纵所有的产业都被波及了,全部都是死伤不计,像是提前埋下了的炸药,这一刻日同时引爆了,瞬间把袁纵的根基都炸完了。

    最后电话响的时候袁纵已经不再去接了,吴非又是哪里被炸被摧毁,袁鸿和他对视,第一次感觉到焦头烂额是什么意思。

    “袁纵,你惹到了什么人,下这么大狠手,置你于死地”

    此刻罪魁祸首还在巴厘岛逍遥法外。

    麦迦还在睡梦里,就被刺耳的电话声音惊醒了,接通电话的半分钟里,他从床上蹦起来,以另一部手机通知了所有人,此刻委身在贫民窟的,伪装成白领精英的一部分隐秘的华人,都不约而同被一阵特殊的短信铃声惊醒,是时候该回去了,我们已经出来太久,都快要忘记我们的根,我们的血了。

    “麦迦,回来吧,香港要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

    银行破产一案采自巴林银行破产案,原谅我不会写,只能照搬,bug什么的你们就当作者瞎吧32373237实在不懂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发生什么事情了”楚白固执的问,这句话已经问了三天,可三天来一直没人理他,三天前他一早醒来就被保镖劫持到这里,出入不得自由,周围一圈居然都是他手底下下的员工,此刻他们却像是变了一个人,眉眼中嗜血剽悍,的肌肉贲突攥着武器。

    隔壁是大量的武枪支弹药,他们聚在那里,上油擦枪,准备一场即将来临的战斗。

    一开始还以为他是被劫持了,可后来才发现他们做的只是保护,如果不是谁胆大包天劫持他,只有就是袁纵哪里出了意外,所以必须把他们保护起来,可到底发生了什么,值得这样大动干戈,把他困起来。

    他一直以来的一个保镖从外边进来端来一份炒面,楚白动了筷子,还是不死心的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保镖带过来手机,楚白犹豫了一下直接给袁纵拨过去了。

    袁纵在电话里语音不详,只说香港这边出了点事情,过段日子才会消停,叫他在这段时间里先好好在贫民窟里藏着,不太平,等到局势稳定下来再放他出来。

    袁纵说这话的时候,是在那个被炸毁了采石场的一个棚子里,周围黑压压的围了一大群人,地上有个人浑身被抽的辩不出外貌,只有进气没有出气,这是好不容易逮到的一个点完炸药后没来得及逃脱的人,被逮住后折磨了三天没有开口。袁纵示意手下把一盆盐水劈头盖脸的浇下去,顿时那人就像是被放进滚油的活鱼,身体仿佛冒了烟,凄厉的惨叫像被硬生生拽下来一根骨头。

    楚白隔着电话猛然听到这声惨叫吓得手机都被扔出去,袁纵的声音才回到电话里,轻声安慰他说,过几天就没事了,忙完了就去看你,随即挂了电话。

    楚白站在原地惊魂甫定,袁纵这是告诉他事情已经再次演变成12年前那样子,警告他千万听话。隔着广袤的太平洋,地球的另一侧,袁纵蹲下身目光毫无波澜,拿了枪顶在已经面目全非的那人嘴里,只一下就会让他的头颅爆出妍丽的血花,“你们是王志海的手下吧,在营造厂抓住的人已经把你们的主子供出来了,不用再瞒着了。”那人已经蜷曲的身体猛地一痉挛,彻底暴露了一直隐瞒的事实。

    袁纵起身,大步走出那间阴暗的工棚,其后大队人马跟上,那刚才那句话只是诈他,他和袁鸿思索了三天,唯一可以想到的就是销声匿迹了十几年的王志海,只有他才不顾一切只为置袁纵于死地的动手,现在终于得出了确切答案,维持了十几年的太平,要再次腥风血雨了。

    大规模的械斗和枪击再次像黑烟一样笼罩了这个港岛,腥风血雨,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腥味儿,警察完全不能插手这件事,斗争的双方都已经发出通告,不伤平民,前几次还有稽查出现试图阻止械斗当场,却被袁纵一方人强制脱离了现场。每一天都有地方流血,死亡,当这个数字急剧攀升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这场黑暗中的争斗是否还有尽头,源源不断的人员被投入到这场械斗中,谁也料想不到那些西装革履的精英们衬衫下是斑斓的纹身,他们潜伏在歌舞升平的香江之畔,浸透在纸醉金迷中,却在某一天突然拔出刀来。

    而更多的,某个不起眼的港口,一艘又一艘鲨鱼鳍式的小艇急速划过海面,黑暗中小艇上载着肤色各异的人携带着武器在荒芜人烟的码头悄悄登陆,然后去往一个安全的据点。

    这是一场战斗,双方源源不断的加注武力,只等扼住对方命门,不死不休。

    “麦迦从南美带回来的军火都安全到达了么”

    “已经派重武力去接手了,李邕江在码头亲自去接应,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武器一旦到手,战争就该开始了,阿白那边送到俄罗斯了么”

    “安置好了,大概不会有人查到那边。”

    袁纵理了理袖口,一字一顿道,“那就,开始吧。”

    一直蒙昧的,迷惑的前哨战终于被一场鲜血淋漓的枪击案拉开画上了终点。一座废弃在荒郊的旧宅里,凌晨微弱的光从窗户里透出来,一朵烟花凭空从四周荒野嗖的一声窜上天空,跃起到高高的天空上炸开一朵不甚明亮的烟花,在荒宅四周戒严的守卫立即拉响了手边的报警器山呼海啸般的声音惊醒了所有人,而下一刻从高山上飞落的榴弹接到信号,炮火明灭,从山顶上如流星一般直缀,目标直击荒宅,顷刻间荒宅成了一片火海,那些来不及逃出屋子的人顿时死无葬身之地。四面楚歌,荒宅里的人不知道何时自己成了四面楚歌的境地,埋藏在山上和半径一里之外的暗哨没有一个传回消息来炮火就炸翻了屋子,当他们手忙脚乱的拿着武器冲出去之后对上的就是真枪实弹的扫射,榴弹雨已经停了,剩下的就是突击的战场,更多的人从荒宅火海里死命逃出来迎面倒在枪林弹雨中,头领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偷袭中被冲昏了头,对方武器太过精良,他带领的人只有挨打的份,以宅子作为掩体已经完全不可能,四周是空旷的荒野,把这里作为据点简直是蠢到了家。

    所以这一场拉开战幕的枪战是以麦迦带领的人血洗据点为终结,而在一直砸巴厘岛晒太阳坐镇后方的王志海,也终于忍不住回来了。

    械斗已经升级成暴动,惊动了大陆军队,香港自开埠以来黑势力就蔓延,军方不愿多管,而这两股势力已经激化到无可调和,自治区政府试图调和,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结果,不可能,从十几年前埋下的祸根两代人的仇恨不是几句话可以一笑泯恩仇。

    而双方又掌握了巨大的人力财力,甚至还控制着香港的命脉,不敢轻易制裁。所以暴力不断升级,香港成了一片战场,大量入港航班关闭,营业场所关门歇业,无关人等屯好了食物和水藏在家里看着一场和平年代的旷世械斗,而大陆驻扎的政府军则严格把控了码头和路口和港口,势必让这场内部械斗不再有更多的人参与进去。然后通告双方,一周之内必须解决问题,否则,军队沿着京九线直接开进港岛,到时候已经没有讲理的地方,所有人一律送进大牢。

    楚白已经在圣彼得堡呆了一个月,和薇拉住在一起,进出都是成群结队的保镖相随,好像下一刻有人袭击这些保镖就会义无反顾的围城一堵人墙,把小公子围在里面。而他为了不麻烦已经守在壁炉旁边取了一个月的火了。

    薇拉弹了一下楚白愣神的脑袋,问他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最近老是出神。

    楚白看了小公主一眼,她还是无忧无虑的看着原文书,眉宇淡淡,淡定悠闲地很,楚白很不理解的问她,你不觉得担心么

    薇拉诧异的看她,对他的问法倒是不理解的很。“为什么要担心担心谁”

    想来是她还不能了解具体发生了什么,安娜告诉他在这里陪自己玩她就来了,对于港岛现在发生了什么一切不知道。可是楚白是在是憋坏了,袁鸿和袁纵现在谁也不敢随便联系,那边又传不出什么消息,媒体被封锁,只能从国际新闻上窥着一麟半角和然而更多的消息还是捕风捉影。从这几天愈加增多的守卫来看,香港那边,局势更加吃紧了。所以终于一个月来的淡定漏出了端倪。

    “你不担心袁鸿么香港那边有事情发生了。否则我也不会过来。”

    小公主翻了一页书,“知道啊,安娜告诉我了,说局势不稳。但是袁鸿我不太担心的,看上去他很能打。”

    楚白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自嘲的笑了,有什么好担心的,这几天是着了魔么可真的只是担心袁鸿么他瞧着自己心底最深的那个地方问。可是又不敢开那扇门,明明答案那么明了。

    楚白还想随便说两句解一下闷,这个时候电话却响了。来电是陌生号码但却是是长途,他的心口突突的跳,手忙脚乱的抛了书本接了。

    “阿白,你还好么”是袁鸿。

    “大哥你还好么”楚白声音带着点焦急,隔着电话就听见枪声。

    袁鸿那边貌似是开了一瓶酒,砰的一声,确实是一瓶酒,袁鸿手臂上有一条割裂伤,他开了一瓶酒直接倒在伤口上,火辣辣的刺激让他的脸情不自禁抽搐了一下。这一声惊了楚白,好在袁鸿接着出声,“不太好,王志海那边要打进来了,我跟袁纵在宅子里被围的和一条丧家狗一样,准备从地道里逃出去,正在等着袁纵过来汇合呢。”

    “需要我帮忙么”

    袁鸿在那边轻笑了一声,楚白也觉得这句话说的自不量力,可是逼急了只有这句话听上去还有些良心,“你在俄罗斯藏好了别被抓去就是莫大的帮助了。”袁鸿好歹是开了他一句玩笑。

    电话突然被拿过去了,袁纵撩了一眼袁鸿,袁鸿无所谓的耸肩,闪身到门口去查看动静,已经有人潜伏进来,他去放哨,要不然正打着电话就被黑枪结束了。

    袁纵现在很想听听楚白的呼吸,可是这边太乱,微弱的呼吸本就不容易听见现在早就淹没在炮火里了。

    “阿白,听话,过完这阵我去看你。”他还是这句,别的也说不出来了,可这句话好像也遥遥无期,这场动乱快要结束了,双方都在垂死挣扎,不一定鹿死谁手,费文钧在炮火中已经死了,王志海疯了似的要偿命,奋力一击中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安全逃出去,所谓去看你,只是安慰的一场空话。

    楚白在电话那边静默,袁鸿打了个手势,让他快些挂掉,有人已经往这边过来了,他们没时间了。袁纵还是不死心,想再听听他的声音,迟疑间,堵在尽头掩护的自己人已经何人交上火了,袁鸿三步过来,劈手剁了他的手机,大吼道,“快走。”

    楚白什么也没说,只听见轰的一声,电话这边就只剩下一阵忙音。

    楚白呆呆地握着手机,随着那声爆炸,心脏炸成了碎片。

    薇拉听着手机砰的一声落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声响,才抬头看楚白,只见他这一刻成了瓷渣子堆起来的玩偶,被巨震震得整个人都轻颤起来,簌簌的落着末子,仿佛下一刻就灰飞烟灭。

    “哥发生了什么”

    楚白游魂似的站起来,薇拉正纳闷,下一刻,这块碎瓷碴子终于承受不住,剧烈的晃荡,薇拉惊慌之余不由自主伸手碰了他一下,只一下,这堆碎瓷碴子就散架了,薇拉只觉得她只是揪了楚白的衣角,高瘦的骨架直接朝后倒仰过去。砰的一声卷着沙发一块仰在了地毯上。

    世界最大自由贸易港,东方之珠,购物天堂,香港是这样一个欣欣向荣的地方,然而如今国际航班闸口面前空空荡荡,这是一个月以来第一班允许进入香港的外国航班,此前一个月内,机场处于半封闭状态,只因为两股黑势力胶着。

    春寒料峭,有个年轻人随着一小股人流从闸口出来,他仿佛极其怕冷似的,带着黑色的毛线帽子,围巾裹到鼻尖以上,只漏出一双清亮的眼睛,却低垂着眼皮,整个人裹在长及脚踝的羽绒服里,好像刚从哪个冰天雪地里走出来一样。

    楚白从大厅一路出来,为了不引起注意,两个保镖离得他稍微远了一些,他在大厅门口稍微驻足,等着后来的两个人,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他一回过头去,就被那满面笑容的人捂上了帕子,行人匆匆走过,有些是真没看见,有些是真不想惹麻烦,楚白只觉得一瞬间眩晕了一下,然后就毫无知觉的被的拖走了。

    人流如织,两个保镖中途在路上不小心撞翻了一对年轻男女的箱子,稍微耽搁了一会儿,千赶万赶,出来人还是没影了。

    楚白是被人拍醒的,凉帕子盖在他额头上,有人拿浸了凉水的手在轻轻拍他的脸。楚白觉得这是梦,明明他还昏睡在飞机上,“醒醒吧,吃完药再睡。”有个略显稚嫩的男声在他耳边聒噪。好像又不是梦,他确实下了飞机被劫走了。楚白费力睁开眼,确实有个男孩儿坐在他床头,微微带点笑看着他。

    “烧成这样子还死活要过来,不要命了么人还活着呢”

    “别看我了,你没见过我的,我叫若白,姓袁。”

    楚白撑着被高烧烧迷糊的神智,单刀直入“劫持我为了什么”

    “你个傻瓜,整个时候坐飞机还用自己的护照,等着被王志海的人抓么”

    楚白知道,可他从薇拉那里是逃出来的,又怎么来得及去做假护照呢

    “劫持你把你送到袁总身边,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楚白脑子嗡的就清明了,眼眸瞬间清亮,顾不上别的,“你说的是真的”

    “干嘛要骗你呢要不是我先一步下手,你再往前走两步就被王志海的人带走了。”

    “你退烧了再送你过去吧,你现在这样子去就是累赘,虽然我送你过去袁总会杀了我,但还是要好人做到底,毕竟世事难料,万一真的见不到了,你会恨我一辈子。”

    他手指在楚白额头上一点,施了咒似的,楚白仿佛安心了一般竟然又睡过去了,来路上一门心思在思索如何才可以找到他们,苦于无门,居然下了飞机就有人给他指了路,一路上急火攻心也显得多余了,居然就这么安心下来又睡着了。

    房间门被打开,有个男人进来,他的脊背挺直,高筒靴踩在地板上,给人以坚硬的美感,摸了摸若白的头,轻声问,“怎么又睡过去了”

    若白敛了笑意,微微叹了口气,“从俄罗斯逃回来的,想是这些天没睡过安稳觉,又急火攻心,本来就是半条命,这一下半条命也要没了。”

    “我还是不能理解他们的情感,但你坚持要帮他,就顺着你好了。”

    若白拿了他搁在脑袋顶上的手,“如果这场斗争最后死的是袁纵,那临走之前见到楚白也算是了了他的心愿了。”

    “还是在乎他我可并不怎么高兴听到这些。”

    “在乎什么呢”若白笑了一声,“当初救我的是他,放了我的是他,最后碰到你,没有他就没有我的现在,你也碰不到我,你就不能当作感恩么他都没私底下让你帮他清剿王志海,现在让你帮他照看一下的儿子,就这么不情愿”

    男人投降般举手示意,脸上是安心又无奈,最后只得伸手揪了一下若白的下巴。

    “让他睡一会儿吧,最后垂死挣扎之前,袁纵好歹多一个活下去的念头。”若白从房间离开,看了一眼楚白轻声说。

    男人愤愤道,“我说吧,你还是惦记他。”

    若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儿个正文完结,366536333655365536333665话说好喜欢男人们豁开膀子干架啊,35893589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老远有辆军用吉普开到这片废弃的工厂区,离驻扎地隔得老远一侧车门打开,有个人从里面钻出来,接着吉普车转身就离开,那个人从远处走过来,目标直指最后的驻扎地,那间毫不起眼的炼钢厂。

    值岗的人员唿哨了一声,几个不知道从哪里隐藏的人猛然窜出来,三两下钳制住了那年轻人,摸索身上确实没有武器,才推搡着送过来。

    从头至尾,那年轻人苍白着一张脸也不说话,等到几个人把他扔到另一间工厂里的时候,楚白才突然叫道,“带我去见袁鸿,我是他弟弟。”

    几个人都顿时停住了脚步,目光在他的身上来回扫视,像找出一点他作为袁家二爷的迹象,有个脚快的人已经去确认,只剩下几个人在原地捉摸不定。

    匆匆赶来的是麦迦,麦迦现在浑身都是血痂,看到面前衣冠楚楚的确实是小少爷,也不知道该表出个什么表情来,一方面是感慨小少爷不知道苟活跑回来也是道义,另一方面就是觉得小少爷回来是作死来着,这里不多久就会来一场你死我活的械斗,没人顾得上这个被人一脚就可以撂倒的小少爷。

    但百般不是,毕竟也是一同吃过烤肉喝过啤酒的小辈兄弟,心里便难免有些酸涩来。忙把楚白接过来,拉他去见袁纵。

    见袁纵之前,先去看了一眼袁鸿,他伤的厉害,躺在铁架床上,胸膛上的纱布结实的缠了一圈,殷出底下的血来。看见楚白很是意外。

    “怎么不是在俄罗斯么谁放你跑出来的”他罕见的对楚白带了情绪,疾言厉色起来。

    “逃回来的。”楚白说完便默不作声。

    袁鸿眉头跳起来,“伊万那个不中用的,怎么连个人都看不住。”伊万是薇拉的外公,是俄罗斯北部地区实际控制人,和袁纵既是合作又是附属关系,而这次就是为了保护楚白,袁纵才直接拒接了来自北俄的支持,没想到连个人都看不住让他跑回来了。

    袁鸿气得大概是伤口又挣裂了一点,血有漫开了一点,楚白刚想说话,袁鸿却在床上嚎叫,“袁纵你他妈还不出来么阿白不知死活来看你了你还不滚出来。”

    楚白一时脸色有点僵,门口的铁皮门却有人“当当”敲了两下,楚白转过头,袁纵吊着一只胳膊站在门边,四周都是锈迹斑斑的机械,隔着空旷的场地中央,两个人对视,楚白却在下一刻转过头来。

    袁鸿抬起一只胳膊,攥了一把楚白的手腕,眼里浅薄的愤怒和焦躁都烟消云散,他流露出那种温和的庄重的姿态,像是要摸摸这个不怎么听话一直受委屈被强迫的弟弟的脑袋,可惜他一动就露出更多的血,只能迁就的攥了一下楚白的手腕,“去吧,过了今天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楚白听话的一点头,慢慢地挪过步子去,这条路不长,楚白却觉得一直走不到尽头,脑子里所有的念头山呼海啸的来回翻滚,一遍一遍冲刷他也许本就不坚固的心智。

    他一点一点的蹭着,低着头慢慢往门口挪,他想,这条路可真长啊,总也走不到头。忽然,一双脚却出现在他低狭的视野里,站定,他也不想抬起头来,任由那只放到他肩膀上的手牵引着,带他缓缓出了那道铁门。

    他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低着头,被牵引着穿过长长地昏暗的走廊,直到一处巨大的通风口,他被温柔的抬起脖子,从排风扇透过的光里,看见袁纵眼底凄惶的自己。

    袁纵仔细端详他的脸,像是要记住他轮廓的每一个细节,要带到未知的旅途。半晌,他看够了,把楚白圈进怀里,锋利的胡茬蹭着楚白脆弱的后颈,那力道是要生生磨掉一层皮。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拥抱着贴着楚白的耳边轻声叹息说,“阿白,爸爸不应该把你留下来的啊。”

    拥抱是这一刻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这么圈着楚白,拥抱着忏悔。光路里灰尘在飞舞,证明着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最后的手下等着他安排怎样防御王志海疯狗似的进攻,麦迦等着他如何出其不意的埋伏,而他却在这晦暗不明的地方抱着他的小儿子想一直就这么拥抱着到死。

    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后颈倏的一凉,接着一点一点的,那些凉意沿着脊椎一线滑落进更深的地方,他迟疑般慢慢拉开楚白,那些眼泪串成一线,从眼角的那点勾曲,漫过鼻翼淌过嘴角,一滴一滴的从下巴上掉下来,他想抬手擦掉那些眼泪,却被楚白攥住了胳膊。

    冰凉的触感压上了他干燥的已经起皮的嘴唇,舌头笨拙的伸进去,那张日思夜想可望而不可即的脸尽在咫尺,脸上还汹涌的流着眼泪。他又笨,可吻的那么认真,辗转间津液交弥。

    袁纵只觉得一瞬间巨大的喜悦和巨大的悲伤一块向他涌来,灭顶一般,像被涌到点的海浪,下一刻就会被彻底拍死在海里。他抬起的手狠狠地把楚白压进怀里,用力之大以至于楚白短暂的呼吸停滞却哭得更厉害了,苦咸的泪水淌进嘴里。袁纵再次抬起了手,喘息间楚白闷哼一声,软了下去,袁纵拖住了他即将委地的身体,最后摸了一次他的脸,轻声说,“阿白,等爸爸活着回来。”

    一个人醒来如果是一片黑暗会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楚白在一片黑暗里醒过来,后颈还是一阵僵硬,最后的时候袁纵给了他一记手刀,让他彻底昏了过去,他在黑暗里试着摸索了四周,一片让人喘不动气的铁腥味,四周敲了敲当当作响,这是个盛东西的铁柜子,他被砸晕了藏到这里,此时外边还有稀稀落落的枪声,他不知道是谁最后赢了,临走的时候若白告诉他,今天是约好的最后一局,两拨人只有一拨可以赢,明天开始军队完全接手,活下来的那拨人既往不咎,失败的那批,承担全责。

    他颤抖着跪在密不透光的铁箱子里,双手合十,颤颤巍巍的跪下去,祈求虚空中不存在的神,他再也不想有人再离开他,再也不让他成为孤魂野鬼,就算是以他的寿命和健康为代价,他只想那两个人活下来,无论将来迎接他的是世俗的嘲讽还是唾骂,他只想拿自己的一切换他们活下来。

    他咚的一声磕在冰冷的铁板上,那冰冷的东西要吸干他的热气,他一生从没有这么虔诚的祈祷一件事情。

    求你,让他们活下来吧

    让他们活下来吧

    求你

    没有一丝光的黑暗不能让人感觉到时间的流逝,楚白不知道自己磕了多少,只觉得头晕目眩,条件反射般额头触到铁板僵硬的起身再磕下去,就这么来回循环,直到筋疲力尽一头扎在冰冷的铁板上。

    “袁总么袁总伤的挺重的,子弹贯穿伤,刚从icu出来,就是还在昏迷。大少爷肋骨戳进了肺里,没伤及大血管,就是出血量高点,也没什么大问题了。”

    “什么你要出去哦哦,出去逛逛啊,那您赶紧回来吧,袁总和大少爷醒来看见您会很高兴的。”

    高级病房里袁纵和袁鸿两个人沉溺在昏迷里,楚白放下一株新买的百合,他弯下腰替袁总和袁鸿分别拉了一下本来就很合适的被子,仿佛那么做菜给自己找到点事做似的,然后,他静静盯了袁纵一会儿,俯下身,撩起他过长的垂在额前的头发,轻轻在额头印下一个吻。最后监控里看见的就是楚白晃着高瘦的身体,慢慢移出了病房,然后监控一路追踪到医院大门,只留下他略微摇晃的背影。

    三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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