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周只想自己现在是老眼昏花,然而他身体倍儿棒,至今在晚上对着台灯都能在一个针孔里穿进两根线去,所以自然是目光如炬,然后就长针眼的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楚白穿着一件明显不属于他的衬衫,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风纪扣没扣,密密麻麻的青紫色从领口里可见的地方一直蔓延到脖颈,锁骨和喉结尤为触目惊心,简直一碰都要出血的模样。
他的步伐明显是迟钝而别扭的,就这样,还坚持下了楼,卫周一边赶上去扶着他一边装淡定,心里却在哭爹喊娘,我的铮铮铁骨的小少爷啊,你怎么比袁皇上还要无所谓了啊,就这样就敢跑出来了啊。当然那老油条脸上还是恭敬而谦卑的,目不斜视,真的仿佛楚白只是从哪个楼梯上摔下来受点伤。楚白在他的搀扶下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道,“卫叔,”他带着自嘲的笑,“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不是都这个样子了怎么还出来,不要脸了么”
是个想活命的在这个时候都知道该说什么,没想到,楚白却没给他这个可以一决生死的机会,他接着开口,“袁纵的脸都不要了,我还要他干嘛,又不值钱。”卫周忽然觉得不寒而栗,小少爷这是要疯的节奏,只有疯的不顾一切才能这么强行接受这种畸形的关系,与其说是接受,不如说是生生砸碎了牙承受,他想劝劝小少爷,然而却又无从劝起,只能干巴巴的闭嘴。
卫周搀着楚白,扶他坐在铺好软垫的餐桌旁,佣人摆好食物沉默的退下去,楚白拿起一柄勺子,卫周却终于在这个时候斟酌好语气开口,卫周张开口,楚白的勺子就啪啦掉到了地上,卫周去捡,抬头却是楚白寒霜一般的脸,卫周登时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袁纵和楚白的结子,越缠越紧,已经成了死结,外人越解只能越乱。
“不再休息几天么”袁纵和楚白一道坐在车里去往市里,温暖的掌心攥着楚白泛凉的手。楚白靠在后座上,稍微侧过头,仿佛没听见袁纵的问话,手也依旧在袁纵手里被揉搓着。
半晌,楚白才回过头来,他脸色泛着灰白,眼神空洞,“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八点三十分整,袁纵的车子平稳的停在大厦前,司机欲上前拉开车门,袁纵却自己推门下来,他绕至另一侧,拉开左侧车门,平时一直无人的右侧伸下一只棕色的乐福鞋,露出大片苍白的脚腕,袁纵伸手挡在车顶,偏头钻出一个青年模样的人来。路过的赶来上班的小白领不明所以的看着上司口中的袁大魔头堪称温柔的臂弯里搭着一件外套,右手臂极长伸过去虚环着青年的胳臂,稍稍迁就那青年略显虚浮的脚步,平时一阵恶风似的刮过去居然今天放缓脚步去往专用电梯。
路过的小伙伴八卦之心都要炸了,此起彼伏的诡异猜测如泄了红的闸口,奔腾不息的淹了整个集团,短短的几分钟里,流言已经翻版到面目全非的境地。吴非等在电梯门口,看见楚白的那一刻心里长长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喜还是忧愁,但是天塌下来也得汇报日程,签字,所以他正要开口,没想到袁纵却打断了他,“等会儿再说,阿白没睡醒。”
流言的主要聚焦点就是之前突然失去消息的袁若白特助,五年前突然出现的少年,和袁纵寸步不离,很容易就想到其中的旖旎关系,可五年后又突然消失。而袁特助消失了两个月,这个少年又凭空出现,而且袁纵这破天荒的亲昵和温柔,不能不让人浮想联翩这个少年和袁纵之间狗血爆棚的故事。
此时办公室里却是一片僵局。
“阿白再睡一会儿而好不好”袁纵轻轻捏着他苍白的脸,楚白却固执的偏过目光,他没有用力道去扳回自己的脸,却更让袁纵的心凉,两个人僵持着,吴非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尴尬的夹在这一对荒唐的父子中间。
楚白却偏过目光来,对着袁纵那张深刻的脸,轻轻笑了一声,“好啊。”
吴非长长喘了口气,终于是有一方消停了。目送袁纵进入休息室的门。
袁纵揽着楚白进来,把他安置在床上,回身给楚白到了杯水的功夫就听见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的声音,他侧过头,就看见楚白揪着领子解扣子,看见袁纵回过头来晦暗不明的目光,冷笑着问,“怎么不乐意,不应该是这样么。”
袁纵看着他略显粗暴的解开了全部的扣子,露出斑驳的胸膛,眼底像是爆发的火山。楚白闭着眼,羸弱的胳膊撑在背后,嘴角还带着冷笑。等着袁纵即将喷发的爆烈情绪,空气都要炸了,半晌,预料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来,袁纵带着毛边儿的手一颗一颗的自下而上的系上大敞的衬衫,楚白睫毛发颤的睁开眼睛,袁纵的头低垂着,看不见脸下的情绪。
沉默席卷了这间不大的休息室,那股怒火焦灼的爆烈散去之后,莫名的觉得有些冷了,袁纵仔细的扣好他的扣子,起身又从旁边衣柜里翻出了一件极薄的羊绒坎肩,仔细的给他套上,他蹲在地上,翻下楚白挽起的裤脚,攥着楚白冰凉的脚腕,焐热了才松开手。楚白沉默着,看着他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顶,没人猜得出他在想什么。袁纵这才从地上直起身来,他眼底的火已经褪去了,只剩下晦暗不明,可那一刹那,楚白恍惚看见悲哀一闪而过。
袁纵轻轻拍拍他的脸,“出去吧,既然你不想睡。”
吴非在外边等了有一会儿,也不敢妄自猜测袁纵和小少爷在里面干什么。在他准备是不是应该先撤出去再等袁皇上召见的时候门居然开了,俩人双双走出来,袁纵也看不出情绪,小少爷多穿了几件出来而已。
“旁边那间空屋子收拾出来,给阿白做办公室。”袁纵吩咐。楚白却截口打断,“吴助理,你的办公室还能摆开一张桌子么”
袁纵看他一眼,那眼底也不再有什么别的波澜,仿佛那一瞬间的悲哀着真的是楚白低血糖看花了眼。吴非心领神会,安排内勤的人过去收拾了。
而门外袁纵的小情人风波却在持续发酵,旋风一般席卷公司的每一个角落,吴非从里面出来,就有人大着胆子往上凑,吴非不必袁纵那般积威甚重,偶尔也可以跟同事们开个冷不丁的玩笑,所以他一出来,就有实在管不住闲心的姑娘问那刚才进去的那是谁,吴非一哂,只得官方辟谣,那是袁总的小儿子之前一直在国外疗养来着。自然有老员工想起来那几年却实有那么几次有个学生出入袁纵的办公室来着,那时候看着还挺健康的,没想到五年之后居然有点病态。闹哄哄的都就散了,也没人再讨论什么,就是有点八卦之心落空的失落感,好在忙起来也就过去了。
直到吴非过来接楚白过去,袁纵和楚白之间也没再开口,吴非来接楚白就觉得袁纵办公室里的简直就像到了青藏高原,压得他喘不过去来。
吴非把楚白引到了他的办公室,楚白就在他的地界上暂居了,他作为机要秘书兼狗腿子,每日的文件跟雪花似的纷繁往复敲门声不绝于耳,楚白也没表现出心烦的模样,老老实实看随手抽到的一本公司章程,摞在后面的是公司法和各种经济法,没人要求他,中午时分快递员直接把一箱子书给带到了公司门口,取回来就是这么一部部的大部头。
中午袁纵出去跟人应酬顾不上,派人去接楚白去最近的餐厅吃中午饭,定好位子过来接人的时候二殿下刚刚从茶水间出来,端着一杯廉价的速溶咖啡,接人的就听二殿下慢条斯理又冷冰冰的说我已经吃过了。吴非一脸憔悴,要是袁皇上知道他的心头肉凑合着吃的加班外卖,不得活活劈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被抓去做苦力三天,没带手机,也没网,原谅我32373237
第16章 第十六章
楚白进洗手间扔掉了外卖盒子,顺便就着凉水拍了拍脸,镜子里的人堪称形销骨立,脸色苍白,面颊深深凹下去,细长的眼尾带着一点绯红,像个许久没吃人的妖精。
四周无人,楚白迷惑的伸出手试探着摸了摸镜子里的人的脸,指尖隔着镜子碰触,凉凉的,却荒诞的有种走火入魔的感觉。
一双软底皮鞋悄无声息的踩在地板上,来人脚步轻的像只猫,楚白发现从走火入魔一般的游离天外中猛然撤回神来,那人已经走近多时了,楚白的手倏地就抽回了。
“小少爷好。”来人自然而然的和他打招呼,寻常一般就着水龙头底下冲手,然后洗毕抬起头来冲他一笑,楚白慢慢侧过脸来缓慢又略显僵硬的对他点了点头,楚白并不认识他,或者说他来了半个月也没认识几个人,这个人更是生脸。
那人显然对他的冷淡习以为常,对他露出雪白的牙齿,热情开朗的一笑,“我是左常务的助理,费文钧,半个月一直在随常务出差,没见过我很正常。”
楚白还是慢慢的点了点头,对于编制人员他还没那个精力认识沟通。他态度异常高冷,费文钧也没有久聊的意思,两个人简单的道别之后就各自离开了。费文钧走路的时候很潇洒,楚白却盯着他的背影多看了一眼,没别的,直觉上觉得不舒服而已。
楚白刚从洗手间拐出来就被一直恭候大驾的袁纵助理直接劫去了袁纵的办公室,进门袁纵就在里面正襟危坐的等着。
助理把楚白送进来关上门之后退出去,门锁咔哒一声落上,室内重归寂静袁纵才从位子上起身,楚白就杵在门口助理送他来的地方,站着不动,袁纵走过来在他身前站定,手指轻柔的抹了一下他艳色的嘴唇。
“水没擦干净。”他低沉的声音在楚白耳边作响。
“中午还是吃的员工外卖么”袁纵一边引他过来,一边随意的问。
楚白略一犹疑还是点了头。
“还跟我闹么都半个月了,你再吃那些东西会进医院的。”
楚白被他不容分说的安置在那个集团最高的位子上,瘦削羸弱的身体深深陷进去,袁纵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他对面,双手揉着他僵硬冰冷的手。
“别跟爸爸置气了好么爸爸许诺不再那样对你了好么”
楚白垂下眼皮不置可否,想把手从袁纵的手里抽出来,袁纵却轻微用力表示了拒绝。
门外突然有人轻轻敲门,楚白整个人就像受惊的刺猬,猛地把手从袁纵的手掌里抽出来,惊慌的从沙发里跳出来就要逃,却被袁纵眼疾手快的掐住腰拽回了怀里,楚白整个人都踢着要挣开袁纵的怀抱,袁纵却偏偏违逆了他的意愿把他圈禁在怀里不住的捋着他的后背,不住的亲吻他的脸颊嘴角和眉梢,楚白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整个人还是拼命的抗拒着,袁纵却还是不放松分毫,终于门外的声音静下来了,也没人推开门进来,袁纵舔去了楚白眼角的泪滴,轻声安慰,“你看,没人进来的,不会再有人看见的。”楚白垂着眼说不出一句话,仿佛又一次惊慌失措到失语。
袁纵知道楚白是吓怕了,慢慢的带着他去里面的休息室,把楚白安顿好了盖好被子才起身出去。
他拉开门,吴非在外边又是等了好一会儿。
袁纵用眼神剐了他一眼,吴非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小少爷刚才应该是在这里,看这个样子应该是又被吓着了,袁纵的眼神才会如此的凶残。
果真袁纵开口就是语气不善,吴非心里暗骂一声自己非得这个时候来真是给自己找枪子儿,但毕竟都来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先前您让我查的费文钧,出了点麻烦。”
袁纵语气依旧不能良善,“怎么我记得我让你查了很久怎么才查出来。”
“他的底子被人给洗了。”
袁纵没觉的意外,他刀口上舔血多年,直觉费文钧有问题,一查下去,势必会有绊子。
“那查出来多少”
吴非把厚厚的资料袋递过去,袁纵伸手接了拆开袋子,顶头上就是一张年轻灿烂的笑脸,贴在哥伦比亚大学的入学档案上。
“他的情况是始料未及的,当初接到指令后按常规渠道去搜索他的相关资料,轻而易举就得到了他的所有信息,那信息也是非常详尽的,显示他出生在荃湾一户普通人的家里,按部就班上学,然而父母却在他十七岁那年双双毙命,幸好学习成绩优异,在恒阳基金机构资助的资助下继续深造,后来出国,留学到哥伦比亚,毕业后在麦肯锡做了两年咨询师,今年春天回国,一切资料都十分详尽,连每学期的报告单都出具的出来,如果调查到这里就应该到此为止,可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头,我们给一个人起底的时候总会有漏洞我们无法查出来,可这份资料如此详细,详细到让人觉得是做好了给人看的。”
袁纵捏着那张哥伦比亚大学的入学表,“普通人是如何得到恒阳基金的资助这里就很可疑,里面很多事外人不知道我们不会不知道,如果香港那时候真的有那么无私奉献的事,阿白就不会是那个样子。”
“我们从荃湾开始查,当年很多人都联系不上了,找到的寥寥几个人也证实了材料的准确性,最后一直追到十七岁父母双亡那一年,出了问题,材料上显示他在读预科,我们去查证的时候偶然得到了意外的信息,年代不如以前拉的远,有些人联系上发现根本没有这个学生,这样就是他在十七岁以后的材料都是假的,他自从得到恒阳基金的资助后整个人的材料就已经是假的了,而且,在哥伦比亚大学的材料也是造假的,无论他的学位证和在校经历都是真实有学校材料依据,但是打听过同级学生,根本没有这个人。”
袁纵在沉默,吴非也不多说,等着袁纵发话,半晌,袁纵才说,“你有没有觉得费文钧眼熟。”
吴非错愕,袁纵两手相扣,高背沙发转了个圈,只留给吴非一个背,“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想到的是阿毅。”
吴非脑子里飞快的转着圈,回想当年为数不多的那个男人的点滴。潇洒风流,浪荡不羁,所有女人魂牵梦绕,比起袁纵更上一层楼。直到愈演愈烈的分歧,两兄弟反目,最后范毅在绝境中自杀。吴非缓缓打了个寒颤。
袁纵刻意点了根烟,回忆那段腥风血雨,“你当年毕业刚进公司的时候我们已经闹到穷途末路了,当初我们两个凭着手里的家伙和一身愣在王家动荡的时候篡了权,风雨飘扬里居然守住了,他完整的攥住了港岛所有毒品的进货流通渠道,把住了之前王家的命门,他当然是要走王达飞的老路,拿这些空壳子公司洗钱出赃,我自然是不乐意,闹到最后,我们就僵了,你那时候见他已经和我私底下翻脸了。”
吴非不敢说话,当年他进公司的时候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猫崽子,他作为袁纵的助手也是后来的事情。
袁纵没再继续说下去,自己一个人陷入了沉思,半晌,他才转过来,“继续查下去,他既然生活过必然有迹可循。”
“费文钧不动么既然查出来有问题不如直接按老办法来。”
“如果真的是阿毅的孩子,那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绝对不只有他一个人,后面自然有势力支持。
吴非明白袁纵的意思,后面有一条大鱼。
天气反复无常,窗外不知何时卷上了黑云,袁纵看着外边黑云翻滚的天空。
山雨欲来。
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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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楚白受了惊,袁纵安抚他入睡的时候在水里给他下了点安定,他就这样昏沉的睡下去,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完全黑了。
时钟指向八点,楚白拖着摇晃的身体走出袁纵空荡荡的的办公室,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灯白晃晃的在上面亮着,他突然有点害怕,站在走廊里愣怔了一会儿。
等他准备再回身去办公室拿他忘掉的手机时,不远处的一扇门却毫无预兆的开了,楚白下意识的回过头,袁纵从里面退出来,门和墙之间有十几公分的距离,楚白没看真切,有一双手扯住了袁纵的衣襟。袁纵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楚白,他一直的从容打了折扣,略显暴力的关上了那门,而楚白连冷笑都没有,回身直接去往电梯。
楚白从电梯一路下去,头也不回的出走大厦,惶惶然走到外边,才发现浑身上下什么也没有,连外套都在袁纵的休息室里,这时候的天气晚上已经有点凉了,他身子骨又不经风,在站牌狠狠打了个喷嚏。
晚上八点夜生活都还没开始,路上人流如织,楚白在站牌等了没几分钟就有出租车在跟前停下来,楚白一言不发上车,司机问他去哪儿,楚白报了地址,说车费到了再给你,司机回头瞧了一眼楚白一身打扮,没什么牌子露在外边,但是那股子清贵气质倒是像那边宅子出来的人,没说别的就走了。
出租车一直把楚白送到大门口,门卫惊恐的在小少爷的指示下把车费递给了那位司机,至此袁纵的原装进口座驾还不知道在哪儿。
卫周临了要睡的时候袁纵才一身酒气回来,眼眸倒是清亮,进门就问阿白睡了没有,卫周说是没见到回来。打电话给门卫一问,才知道小少爷回了后面的宅子了。袁纵说了声知道了,就打发卫周回去睡觉,卫周不明所以的去了,却见袁纵还是在原地站着。
楚白自从搬进袁纵的屋子,里面不住人,夜晚执勤的仆人就都撤了,袁纵走到楼下的时候看到整栋宅子一片漆黑,进去的时候连个人气儿都没有。
袁纵从酒柜上抽出来一瓶干红,摸着黑,沿着弯曲的环形楼梯上了楼,果不其然在卧室里听到了隔壁浴室哗哗啦啦的水声,他把干红放在床头柜上,也不开灯,轻轻推开门,踩着随手扔在地上的衣服慢慢过去,他声音极轻,楚白在哗哗啦啦的水声里闭着眼佝偻着背,仿佛聋了一样任花洒的水哗哗啦啦从头淋到脚,袁纵伸手攥了一下他因为热水浇灌而温暖的身体,楚白却甩手挣开。
袁纵打开了浴室里的灯,关掉了花洒,拿浴袍把不知道在这里淋了多久的楚白裹了抱出去。
意乱情迷,楚白在往复的冲撞中还是没能撑到最后晕了过去。
袁纵抱着他从浴室里出来,就着抱着他的姿势在床上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楚白就发起了高烧,醒来的时候艳阳高照他在袁纵床上挂水,他试图从床上翻下去,浑身骨头却散了架。
袁纵此时正好从外边进来,他幽深的眼底还是看不出情绪,拿了一摞材料放在手边,不是周末,他也没去上班。
楚白不想再和他说一句话,袁纵却淡淡开口,“养好了身子就让你搬出去。”
楚白有点错愕的看了袁纵一眼,袁纵从来不说假话,可搬回去还要受到袁纵不时的有什么两样,他的目光再度灰暗起来。
袁纵把厚厚的一摞资料袋放到楚白手边,坐在床边拿指腹去刮擦楚白苍白的侧脸,“你学会打理公司之后就放你走。”
“别再看那些没用的章程和法律,试着跟吴非去学,不懂的问他,你哪一天熟悉运营后我就放你离开。”
“和我平起平坐的说法,”他顿了顿,“爸爸一直就把你放在那个位子上。”
袁纵离开,留下来的是一摞加密文件,还有临走时他头也不回的一句话,“阿白,爸爸不会再强迫你。”
楚白在第三天回到了公司,气氛却变了,以往楚白是在吴非的办公室里当个小透明,什么事情也不参与,蒙头看书,回来之后却有点插手内部事物的意思,吴非这里来来往往的文件都要从楚白手里过一遍,有时候部门文件到时间还没有送下来,差人去取,就见吴非门口排了老长的队,回答是小少爷还没有看完。公司的例会,袁纵就在旁边加了一张位子,楚白坐在他手边,沉默的翻着文件,偶尔不懂的低声问袁纵,两人默契平和,全然不是之前和袁鸿那样针锋相对的样子,整个公司私底下都疯传袁纵是不是趁着袁鸿不在,让小儿子逐渐掌握公司大权,渐渐的有人开始接近楚白来。
吴非私底下也听说这事儿,显然他是袁纵的贴身狗腿子,有人想问是要立哪个人为储君,也得掂量一下万一吴非告发,袁皇上再给安个结党营私之类的罪名,所以没有人明面上问他。
然而他却觉得有些无奈,袁纵楚白现在看上去关系和谐到了一定的程度,在会议室低声交流的时候简直拍下来就能做父慈子孝的宣传图册。可是只有深切感受到之前他们之前是什么状况才能觉得现在这关系有多冷。
比如他现在在两个人身边就能听到两个人的谈话。
“有人开始试着结交你,别拒绝,商场不是你们科学家那样只要付出时间和精力闷头学习就可以成事的地方。”
楚白夹了一筷子茭白送进嘴里,闷声道是。
“这些都是路边捡的话,真正与人交谈要达到一个怎样的度你要自己把握,不把话说太死,不把事做太绝。即便是气势锋利也要学会圆融,什么样的人都有,只要有利润可图就都是朋友。”
袁纵坐在楚白对面,低声教他公事,楚白坐在他对面,一边拿筷子捡菜一边聚精会神的听,楚白的反应是跟袁纵的热情是成反比的,此刻袁纵拿出中正的态度来给楚白讲正事,楚白也回以他听话有礼。而一旁站着的吴非却是有点替袁纵难过。
那几天小少爷在办公室里被袁纵强吻,助理冒冒失失的进来吓坏了小少爷,小少爷半天没缓过劲来,袁纵当即就让他处理了那个毛躁助理,随后发了很大的火,下死命令谁敢再私闯袁纵办公室就等着滚蛋, 而后抱着吓坏了的小少爷呆了一下午。小少爷就一直在跟袁纵闹别扭,中午饭赌气吃员工外卖,上班下班的时候被袁纵带进车里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但是他也长眼的看见袁纵握着小少爷的手,而小少爷在没人的地方即使脸色难看也没把手抽回来。
而如今,袁纵下班之后就出去也不再带着小少爷回家,小少爷会在公司呆到很晚,司机在楼下的接待室里拿着袁纵嘱咐的外套等着小少爷直到睡着。
两个人关系真是冷淡到了极点。
“下午跟我去拜见李毅仁,听一点儿,顺便给你引荐,袁鸿16开始就和李邕江有联系,你要真的有心和袁鸿平分秋色,李家这条线不能随意放手。”袁纵饭毕对楚白说。
楚白点了点头,收了筷子,拿餐巾擦了擦嘴。
“换一身亮色的衣服,这一身太过灰暗,衬的你脸色不好。”
“嗯。”
袁纵和楚白拜见李毅仁是在马术俱乐部,李毅仁耳顺之年身体依旧健朗,他们去的时候李老先生正在马场上骑着一匹黑玫瑰兜圈子,助理过来接他们进入休息区,等了一会儿李毅仁才下马带着一位年轻女孩儿往这边过来。
李毅仁是港岛白手起家的超级富豪,年轻时候白手起家历经大风大浪,打下一片家业,两个儿子也是各有所成,成为他的左右肱骨,将家业发扬的愈发光大,都是这一代港岛富豪的领袖级别人物。
上位者自然有他的气势,袁纵这样的混不吝看见李毅任穿着骑装从老远的地方过来也早早起身,那张冷峻的显得幽深的脸上露出虚伪而适当的假笑。
及至近身,袁纵上前几步伸开手,两个人矜持有礼的握手致意。简单握手后,袁纵揽过楚白以一种介绍后辈的口吻说,“这是我的小儿子,来带他过来长些见识。”
李毅仁不是陈子文之流和袁纵同一阶层的人,他的地位在袁纵之上,自然没有那么殷勤,也没伸出手,只是要笑不笑的点了个头,矜持高贵的很,楚白绷着一张严重气血不足的脸还是礼节性的鞠了躬。
两人落座,袁纵没顾上楚白应该坐在哪里,楚白有点茫然,李毅仁的助理又离得远,楚白纠结了一瞬就落座到袁纵旁边去了,他坐下的时候,看到李毅仁的目光里有一丝光闪过,袁纵直接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那目光里并没有责备,楚白知道自己是坐错地方了,但这时再贸然起身就显得更加狼狈无礼,李毅仁也没再介意,和袁纵谈笑起来,楚白如坐针毡,只能听着两个人皮狐狸打太极,侍应生过来放下三杯冰水,两人交谈暂停,李毅仁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水,他仰起脖子的瞬间,袁纵以极快的速度握了一下楚白垂放在腿上的手,一触即放。那一握粗糙,温暖,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楚白的手微微痉挛。
楚白的胸膛微微挺直了一些,脸上的青白带上了些许冷峻,灵魂里居然有了点袁纵的影子。
相谈甚欢中,有个女孩儿过来,她依旧穿着一身骑装,灰色骑士服,白色高领衬衣和白色紧身马裤,踩在棕色马靴里。脸部轮廓清晰柔和,褐色的卷发如海藻般漫过肩膀,身量虽然不高,穿上这一身却依旧带着英姿飒爽。
李毅仁正在说话,那女孩儿就忽的过来从后面过来,盖住了他的双眼,笑着说猜猜我是谁。
这游戏幼稚到了极点,楚白小时候都羞于玩这种无聊至极的游戏,却看见李毅仁十分受用,与和袁纵说话的态度不同,他笑的异常开怀,捏着女孩儿因为倾身而垂下的卷发说这一定是韵文吧,那女孩儿嬉笑着立即松手,坐到李毅仁的身边,自然而然的连着杯座和水晶杯拉到自己面前,毫不避讳的喝起来,李毅仁宠溺的看着韵文贪婪的喝冰水,对立在不远处的服务生招手,“来一杯冰糖雪梨。”
韵文喝够了才抬起头来对面前的两位打招呼,而此前袁纵已经和楚白交换了眼神,这个女孩儿是谁还说不准,和李毅仁既像父女又像情人。而众所周知李毅仁有三个女儿,这个叫韵文的女孩儿更可能是李毅仁的情人。
她打招呼也没什么礼数可言,面对袁纵就像面对长辈,对待楚白则是狡黠的一笑,如果是李毅仁的女儿,架子比这个大不少,愈发验证了楚白的心思。
等她把袁纵和楚白涮了一圈,李毅仁才宠溺着摸着她满头卷发的脑袋,笑着对面前两位不明所以的谈正事的人说,“这是我最小的女儿韵文,今年刚满十八岁,调皮的不行。”
李毅仁等韵文闹腾完才开口解释,也不刻意教导她要端着李家人的架子,看的出这女孩儿十分受宠,楚白却暗暗心惊,那会儿差点叫错了称呼。
韵文听李毅仁说自己调皮也有点恼,皱着好看的眉头对着父亲撒娇,李毅仁旁若无人的哄着,全然不顾面前两位客人。
韵文闹了一小会儿,转而对上了楚白。楚白伊始就是紧绷着脸,他的脸色一向漠然,眉头犟着,看上去冰冷的不近人情,只有卫周那个老家伙才注意到他冰冷的皮面下的谨小慎微又善良懦弱。这样是不招人喜欢的,而那个及其受宠的女孩儿却冲他抛出了橄榄枝,她笑眯眯的盯了楚白一会儿,转而对李毅仁哀求道,“爸爸,你们有重要的事嘛 我想找这个哥哥骑马。”
楚白蓦的一僵,他根本不会骑马,李毅仁那边却顺口答应了,楚白只得僵着头皮站起身,他求救似的看了袁纵一眼,袁纵的目光却并没有与他相接,他心底有点慌了。
韵文欢快的拉了楚白出去,像个小孩儿一样拉着楚白的手腕拖着他往前走,李毅仁看着韵文拉着不情愿的楚白往马场那里走,两个人一高一矮,一个欢快一个迁就,后面看上去倒像是一对欢喜冤家。
“韵文很喜欢白少啊。”李毅仁转头对同样盯着远去的两个人的袁纵说道。
“看上去是。”袁纵并不多言。
“韵文是茗槿的女儿,过几天等她生日的时候让她正式进么。”
“那就恭喜了,看样子韵文小姐也深得您宠爱。”
李毅仁却只是笑,“白少还是没有改姓氏么”
“一直没在意,反正出去是我的儿子,也不差这一个姓氏。”
“还是改了姓氏的好,有个家里人的名分,将来嫁娶上的也好听一些。”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了了,李毅仁在这里随手做个媒,要把袁家绑上船。而袁纵却没有接这个橄榄枝,无论是李家人下嫁还是袁家人迎娶,这都不是单纯的男欢女爱,隔着无数利益链条,李毅仁想拿这个新进门没什么地位而言的女儿圈住袁家,袁纵出于利益考虑也许会先虚接住这个诱饵,可是他看上的是楚白,袁纵断然不会同意,匡仑袁纵是否可以得到楚白,他也不会亲手把楚白葬进这深不见底的泥潭里,这里面水太深,楚白吃不来。
说话的功夫,却听见一声惊呼,袁纵猛然回头看,却见好几个人围在马下,那个韵文正从马上翻下来。
袁纵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维持着镇定,对端坐在对面的李毅仁说,“抱歉,阿白出了点问题,我过去看看,先失陪了。”
楚白跟韵文说他不会骑马,韵文却还是坚持拉着他过来,非要亲自教他,她为楚白选了一匹及其温顺的小马,教楚白上马之后带着他沿着操场遛马,没想到一会儿,两个人聊着,楚白的声音低落下去,韵文回头,就见楚白就歪着身子慢慢从马鞍上滑将下去,幸好那边的工作人员反应快,立马把楚白从马下拉出来。
袁纵抱着楚白在凉亭里使劲的掐着他的虎口和人中,韵文拿着凉毛巾插空拍着楚白的额头,他是自己从马上晕下来的,好在那匹马性子温顺,没有乱动蹄子踩着掉下去的楚白,医生匆忙过来,检查了一下就是气血不足身子骨太弱让太阳一晒晕那里去了,旁边李毅仁也过来了,知会助理安排去医院,又安慰自责的李韵文。袁纵却没有承情,他这会儿看不出情绪,等着医生把简单医疗器械从楚白身上摘下来,随后就以家里医生准备妥当的由头带着楚白离开了。
楚白短暂的醒了一会儿又昏过去了,车里袁纵抱着他趁楚白还没醒的时候摩沙他的脸,要是楚白醒来一定会厌恶的避开,他只能偷偷的,趁着楚白睡着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碰碰他,楚白醒来后他又要恢复到虚伪的慈父面貌,所谓求而不得,就是这般滋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全不明白晋江锁文的标准是什么明明更黄暴的没锁啊,只好删掉一点了32373237
第19章 第十九章
楚白又一次大白天躺回了床上,不同的是这次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他清冷了很久的宅子又开始热闹起来,而且是变本加厉的热闹,跟过年似的,进进出出的医生仆人和来看望的礼物花篮,刚开始的时候楚白还没意识到这些被人殷切惦记有多烦人,所以有人过来看望,他迟疑一下也没拒绝,这就像千里大坝开了个口子,后来越冲越大,叫上名字来的,叫不上名字来的凡是和他有一星半点的关系的人都排着队来看望他,到后来楚白实在是受不了了,才让卫周把人都给打发了,带来的东西收下了,人就算了,卫周把所有聊表心意的人都登记造册。
整理了满满一个册子,送到楚白面前的时候,楚白当即就觉得这名流可真是不好当。
恰好卫周送册子的时候李韵文也过来看他,韵文是直接进来看望的,当初卫周对外说是小公子最近有些劳累再度犯旧疾,请各位回了吧,识相的反应都是乖乖撤了,唯有李家这位还没进门的姑娘一听这个说辞当即哭的稀里哗啦,哭着对卫周说都是她不好,非要楚白去骑马才让楚白受了惊一时好不过来,她是当真就哭了,跟个小孩儿似的在会客厅里哭的天昏地暗,非说这一辈子要是楚白躺在床上好不了了,她就嫁给楚白当媳妇儿,卫周慌忙就想捂住这不知深浅的小姑娘的嘴,且不说堂堂李家的姑娘随便就说嫁人有多不知道轻重,要是再这么闹下去被袁纵撞上了非得把这姑娘活活给吃了,管你是哪家的小姐。
这姑娘暂时不好得罪,卫周万般无奈只好给楚白打电话,楚白经不住那姑娘一哭二闹只好妥协,就由得她来了,那姑娘也是真能演,卫周离开之后就正常了,她非常不当外人的跑到洗手间里把哭花了的妆给重新画了,出来的时候又是那天第一眼见楚白时那副狡黠的模样,坐在楚白床前的躺椅上,笑眯眯的趴在那里看楚白修长的双手翻杂志 。
“有事么”楚白知道李韵文装够了。
果然,她随手就翻起了卫周给带过来的册子,闲来随手翻着,无聊的打着哈哈,“来看你病的重不重啊。”
“那现在看够了么”楚白的声音毫不客气。
“没有,想再多看一会儿。”韵文换了个姿势直接躺在了那张换衣凳上。
楚白懒得再理他,李韵文什么路数她清楚的很,当然不是表面上这么单纯良善简直心里一肚子心眼,密密麻麻的跟莲蓬上的莲籽一样,而且极其善于表演,在李毅仁面前的乖巧都是装的,被上赶着拉出去骑马的时候楚白就知道被这个小女孩给玩弄了,只是还不知道那女孩儿什么心眼的时候自己就先壮烈了,说起来晕那里还算是一件好事。
“好多人来看你啊。”韵文躺在那里翻着慰问的册子,口气里有一种羡慕的贪婪,并不隐藏。
楚白放下书,有点戒惧这个女孩儿的心思,可能是他实在太笨,对心眼太多的人都是深深的敌意。
“你想说什么”楚白皱着眉头看她,没有人这么教他对待李家的人,他就是心底里怵这个太过会装的女孩儿,以至于把全身的刺儿都竖起来了。
韵文咯咯的笑起来,看出他的色厉内荏,只一笑就把楚白的防备给击的粉碎,她笑起来也真是好看,可是后面却是一张嘶嘶的蛇芯子,让人不寒而栗。
“你怎么这么怕我”李韵文简直笑的要在换衣凳上打滚,太好玩了。
楚白不说话,间接的承认了
。
李韵文直接倒在了楚白的床上,胳膊撑起上半身,更像一只抬头的毒蛇,扬起好看的脸与楚白视线平齐,“你真的好可爱啊,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知道就善良又可爱,特别招人疼。”
楚白受不了和她只有一个巴掌的距离,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一下身子,淡淡开口道,“你想说我愚蠢又好骗是吧,不用说好听的。”
李韵文一时没能接受他的坦荡,愣了一下才发现楚白比想象里还要好玩。
她把姿势从撑在床上变成了躺在楚白腿上,这样的姿势,配上窗户照进来的暖洋洋的光,让人有一种热恋中的青年男女的感觉。
“是很好骗的,不过还不至于太傻。”李韵文评价般给出结论。
“那你想干什么来这里看我不像是良心发现。”
“为什么不是呢我就是担心你来看望你呢。”李韵文小声撒娇,像猫儿一样呢侬。
正常男人碰上这么一句软成水的撒娇,肯定骨头都从里到外酥了,偏偏楚白只觉得一阵恶寒,背后嗖嗖的凉,下意识就要把她一把给拍出去。
楚白多说无益,直接从被子里退出来,踩着拖鞋下了床。他受不了跟这个满心弯弯绕的女人对话,又怕又累。
韵文脑后的“枕头”一空,就知道楚白被她弄没辙了,她也不好再继续撩他,楚白是笨,没有心眼,却非常有自知之明,所以觉察到哪个人不怀好意就彻底不打交道,她还是第一次碰上这么耿直的笨蛋,你不和我说实话,我就不能和你继续谈话的傻子。
她从床上弯腰坐起来,露出一个非常真诚的表情,仿佛下定决心要洗心革面的一样,“我再跟你说喜欢你你也不相信了是吧。说实话,我不否认我对你有所企图,我第一眼就看上你了,你坐在爸爸对面正襟危坐的模样真是单纯。”
她稍顿了顿,又接着说,“我接近你的理由确实不单纯,我是李毅仁一直在外边养大的私生女,你们一直不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妈妈你们都认识的,是个演电影的戏子,就是今年刚在国外获了一大堆奖的茗槿,当年她和爸爸绯闻传的沸沸扬扬,妈妈还是年轻,自不量力,没闹出什么结果,最后偷偷拉扯着我长大,我能活下来就是正房没能找到我的失误。你也该听说了,爸爸在我成人礼那天会正式通告全港我是李家的小女儿,我会彻底暴露在公众视线里。”
她忽然攥住楚白的手腕,睁着大眼睛,像受惊的鹿儿一样惊慌失措。“到时候我会被迫进入李家,那正房夫人和那些大哥大姐们会怎么对我,到时候我会被他们折磨到死的。”
楚白抬手撇掉了她青葱般白嫩温软的手,一点也不留恋那种柔弱无骨的触感。
“那你找我是干什么我又不能帮你什么”
韵文的美丽的大眼睛里铺了一层水,和楚白对视,那双眼睛里充满无助,明明白白的写着害怕和希冀,是个铁做的心也要被软化了,她期期艾艾的开口,“阿白,你娶我好不好。”
“你娶了我,你得到李家的资源,我也不用受那里控制,你喜不喜欢我无所谓,只要我喜欢你就够了。”她又恢复到那天初见的单纯的模样,单纯的让人不忍心开口拒绝。楚白最大的缺点就是心软,明明知道这个女人满是心眼,说不出来多少真话,可还是不能完全狠下心来当她说的全是扯淡,毕竟李毅仁的夫人一直在正房上坐了那么多年肯定不是什么良善,她进门一定会吃些苦头。可是可怜归可怜,楚白还不至于完全被她一两句软话冲昏了头,况且要他娶这个女人简直就是荒唐。
“我不会娶你的,你这玩笑开大了。”他淡淡开口,丝毫不为所动。
“阿白。”她拖长了腔,像是要哭,稀里糊涂的搅乱人的思维,“即使我是私生子也是李毅仁的女儿啊,你得到李家的支持在袁家的地位不会比现在更高么”
楚白本来还在可怜她,一听这话却本能的反感起来。登时脑子里一阵清明,刚才是被这女人给蛊惑了,她哪里是为了安稳,如果真的要求安稳,何必要费尽心机的讨好李毅仁呢直接远走他乡不是更加安全么,这分明就是借袁家的地位巩固自己的地位而已。退一万步讲要是真的娶了她,这女人非得挑拨他去和袁鸿争家产,她威逼利诱这一通,算准了自己心软,会忍不住可怜她,却算错了最致命的一点,他压根就不会和袁鸿争夺什么,这庞大的家产和别人垂涎不已的资源,他都不稀罕。
楚白非常想把这女人给扔出去了,绵软缠人,一举一动都淬着久经沙场的勾人和魅惑,可楚白完全不吃那套,好不容易挨到夜幕降临,才把这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女人给打发走,浑身难受
。他躺在浴缸里,细细的热浪在周身流走,里里外外刷掉那层黏腻的恶心,而此时他的心里翻卷着惊涛骇浪,在李韵文第一次躺在他腿上撒娇的时候,他觉得难以忍受,而令他恶寒的却是他在那一瞬间想到的居然是袁纵,袁纵和他肌肤相贴,火一般滚烫,微微碰触就像被烧红的炭火灼烧,还有那双柔弱无骨的手搭在他手腕上时,浮现出袁纵手心带着毛边儿粗糙的质感,躁动一股脑儿涌往身下,浸在发烫的热水里整个人像是要点着了。
巨大的恐惧砸进他的脑海里,楚白哗啦从浴缸里跳出来,从架子上揪了浴巾胡乱一裹,慌不择路的跑进书房,笔记本屏幕还亮着淡蓝色的光,他打开网页胡乱点开一条连接,画面里赤条条的身影在翻滚,自带音响里传出令人亢奋的,他却面如死灰,呆呆的坐在那里,身上还裹着掉了一半的浴巾。
他终于是发现自己对异性已经彻底没有欲望了。
楚白没等康复就回了公司继续做事,李韵文而那边还是穷追不舍,袁纵却出人意料的没有过问,他终于是有了正常父亲的姿态,对儿子适当关怀而不越界,仿佛那些在黑暗中的龃龉全然都只是虚空的梦魇,可还是有很多个深沉的黑夜里他都半夜惊醒,梦里无疑是袁纵布满汗水的下巴摇晃在他头顶,下半身相连的地方一下一下往最深处楔,他被顶的喘不过气来,袁纵的手指在他试图死咬下唇的齿间勾弄,然后他会猛然惊醒,床单上一片湿泞。他的恨就会从骨子里面绵延出来,身体上的快感和心理上的恨意让他像一条在平锅上被煎的活鱼,两面来回的煎熬,最后生生的在挣扎中僵死掉。
可是那无尽的黑暗中似乎又有一条路,那条路闪着微弱的,暖黄色的光,朦胧中有一只温暖的手,在他混乱几欲逃离的梦魇里始终为他敞开着,他想伸出手,可思维疯狂的拉扯,叫嚣着疯狂的冲撞,生生扼住他试图迈开的脚步,于是他屈服了。
眼睁睁看着那点在争执中出现的朦胧的光最终朦胧的淡去,仿佛没来过,然后他醒来,变成和昨天一个样子,一样的冷漠,一样心里流淌蚀骨的恨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这故事很快就结尾了,很快366536333655365536333665
第20章 第二十章
今年年底来的格外快,大概是事情一件一件的催的急切,过了圣诞感觉没几天就到了旧历新年。
而今年也是格外的圆满,袁鸿万年不着家的人纡尊降贵,大驾光临的回了宅子,让整个儿宅子蓬荜生辉,那个闹腾的沙皇小公主居然也自己一个人坐了飞机从北极圈那里飞过来,小公主拎着儿童旅行箱带着硕大的墨镜,一副未来国际超模范儿从闸口里随着人流出来,袁家浩浩荡荡一队人马迎上前去,把一众为蹲守某个当红炸仔鸡的狗仔们惊得纷纷架起短炮噼里啪啦拍了个没完,整个过程中小公主眉头都没皱一下,过足了明星瘾。
卫周因此也显得格外高兴,他在这个宅子是老人了,好像要纪念一下这个久违的团圆年一样,把整个大宅收拾得喜气洋洋的,做足了年味儿。
除夕之夜,院子里所有的树上都挂上了ed灯,喷泉边上所有的地灯都开了,加上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在在水幕上,整个宅子灯火辉煌。袁纵在书房和袁鸿在书房里面掐架,楚白在外边抱着小公主在掉光了叶子的法梧下看那一圈ed 围成的图形到底是个什么鬼。
“那不是毕加索,是中国传统的年年有余。”楚白抱着小公主在大理石地面上闲逛,他最近身心难得一时轻快,小公主缠着要出去玩,就随着她出来了,两个人在一起嘀嘀咕咕,小公主那个粤语说的颇有俄国味儿,也是难为她这么小就要学习粤语这么高难度的语言了。
“年年有鱼”小公主思索了一下,非常难以理解,“为什么年年有鱼,难道有没鱼的时候么”
楚白把小公主放下来,他还是身体有点弱,抱小公主太久了胳膊有点酸,他揉了揉胳膊,又牵起她的小手,沿着巨大的喷泉绕弯,耐着性子给小公主解释,“以前的时候家里都吃不饭,所以希望每年都能剩下很多的粮食,那样来年就不会过得太拮据,吃不饱饭,所以是年年有余,那个余是余下的意思,和可以吃的鱼不是一个写法自然也不是一个意思,而是因为这个词很吉祥,所以取它同音字,做成年画,表达人们美好的夙愿。”
“为什么会有吃不饱饭的时刻呢我还是不没怎么明白。”
楚白觉得这个智商超高的小公主是真的不知道人间疾苦。“因为很多原因的,不是每个小孩子生下来就有鱼吃。”
“好吧,我试着理解。”小公主踩着喷泉的边岩一手放在楚白手里说。
老远有个仆人小跑过来说要开饭了,请少爷小姐快点回去,小公主意犹未尽,还是被楚白掐着咯吱窝抱下来,回去路上楚白随口问小公主为什么妈妈没有来,小公主回答说妈妈已经结婚了,不方便到前夫家里来,要不然丈夫会不高兴的。
楚白忍俊不禁,看的出小公主全然无压力,不禁觉得这小孩儿心性真好,当年的时候简直要闹死人,现在稍微长大了就又漂亮又可爱,早些年间的讨厌都没影子了。
两个人牵着手回到袁纵所在的主屋,大餐桌摆在一楼靠着玻璃,抬眼就是外边离奇搞笑的ed灯勾勒出来的图案,楚白给小公主脱掉外套,里面是一件白纱的公主裙,小公主那会儿在20度的寒风里着两条漂亮的小腿,果真是战斗民族不怕冷,相比起来,楚白连羊绒衫都裹上了,让小公主一阵嫌弃。
卫周打发两个人洗了手然后落座,袁纵和袁鸿已经在饭桌上互相看不顺眼多时了。
难得的一次晚餐,袁纵作为一家之主先安抚了一众人,面面俱到,从上到下事无巨细,连仆人的房间来年要装修这种事情都吩咐了,很难想象这个十几年前嗜血残暴的男人居然有一天婆婆妈妈的说这些东西。
安抚完一众家里人,事情就回归到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身上,话头扯到袁鸿的身上,袁鸿那个表情显得颇为不耐烦,大有造反的趋势,他二十五岁,袁纵这个时候正是当年掀掉王家的时候,父子俩一脉相承,袁鸿这时候也是一身狂血,没有一个王家给他来掀翻,看这架势特别想掀了亲爹试试手的模样。
卫周在一边咳嗽了一声,也也不知道是真的喉咙痒还是真的想制止一场在年夜饭桌子上的掐架,袁纵也话头非常快的掠了过去,随后话题扯到了楚白身上。他对楚白讲话的时候非常缓慢,堪称轻柔,像一位真正的父亲一样,如果不是袁纵之前对他的做的那些事不定时还来梦里来不时的骚扰他,他刹那间就会觉得这才是他从小就奢望的父亲,高大,英俊,不苟言笑,言语间掀起腥风血雨。
“阿白,李家的小女儿还和你有联系么她已经正式进了李家门了,你是怎么想的。”
他就这么问出来了,像是在认真的讨论儿子挑对象的模样,楚白微微低着头,搁在腿上的手稍稍蜷了一下,低声回答道,“有联系,但是我一直拒绝。”
袁鸿坐在一边高高的挑着眉,目光丝毫不掩饰的在这两个人之间走了个来回,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这特么叫什么事儿,你当初睡了你儿子的时候想过今天冠冕堂皇的坐在这里给你儿子介绍结婚对象的事情么这世界还真是搞笑。只有早慧而不知缘由的薇拉疑惑的看着对面大哥嘲讽的表情。
“这几个月一直在公司做事,想必也摸得上运行了,过完十五之后你就去南美外派,南美那边业务不算重,你先当一次历练,过几年再回来,一直靠着别人庇护你永远也长不大。”楚白蜷着的手猛地掐进了掌心,他适才抬起头对上袁纵,袁纵目光却毫无波澜,仿佛就是出于利益考虑把下属外派的表情。正式,而没有一丝感情,没有讨论的余地。
楚白着了魔一样居然半晌没吭声,袁鸿轻声敲了一下桌子,楚白才轻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这自由,来的始料未及,让人心里失落,空空荡荡。
薇拉那里就乏善可陈了,好在小公主也不在乎这些,她只要有漂亮裙子穿就可以。一顿饭终于动了筷子,整个饭桌都是沉闷的,叉子碰碟子的声音叮当响,一时餐厅里别无二声。
晚饭过后小公主闹着楚白要放烟花,楚白还在失落里没回过神来,被他踉踉跄跄的拉了过去,小公主排了长长的一溜花树银花在喷泉边,拿着燃棒挨个的点过去,霎时间喷泉周围一圈都是灿烂的烟花树,满树花开。还有那种钻到天上的礼炮,也不知道这小公主是哪来这么大的胆子,点了抓紧跑,然后跑到楚白边上捂着耳朵,这一点上楚白非常熊,他就只敢站在边上捂着耳朵看那个火点嗖的窜到天上然后轰的一声,体会那一瞬间的心悸,然后五颜六色的烟花炸开,一圈又一圈,模糊的成个心形。
小公主体质再好,做了那么久的航班又折腾了这一阵,总归是累了,楚白带她去睡觉,小公主闹着要去楚白那里睡,她一个人住空荡荡的大屋子总归是孤单,就应了她的要求,让仆人带着她先去了。
楚白径直去了袁鸿的宅子,袁鸿的屋子正好在袁纵宅子的后面,楚白进门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整栋屋子都是灯火通明,一楼里透过落地窗看过去几个仆人在收拾饭桌上的残局,二楼有个人影立在窗边,昏黄的顶灯下,只看得清轮廓,和指间烟火明灭。
楚白转身进门。
袁鸿宅子里的仆人说袁鸿正在健身房,楚白在袁鸿的宅子里唯一熟悉的就是健身房,当年他在这里挨了两年的摔。楚白推门进去,袁鸿正穿着道服在角落里的桩子上练拳脚,中间大片的垫子,已经换了好几批,楚白依稀记得在上面被袁鸿过肩一摔兜头被翻过去,脊椎砸到垫子上,硌的生疼。
袁鸿打完一圈,拿着架子上的毛巾抹了一把脸,顺手拿了一瓶水扔给楚白,然后自己开了一瓶和楚白并肩坐在旁边凳子上。
“怎么过来了”
“没怎么,就是过来看看你,好长时间没过来了。”楚白看着手里的瓶子笑了笑。
袁鸿一挑眉头,不置可否。
“你什么时候回去这次回去就好长时间不见了。”楚白接着问。
“后天,明晚约了李邕江,还走不开。”
“哦。”
袁鸿喝完了水侧着头盯了楚白一会儿,楚白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不善的目光里有什么。
“我说袁纵能看上你,是挺勾人的。”袁鸿说的一本正经。
楚白一时不知道该给个什么样的表情,只是脸色暗淡下来。袁鸿却没有那份说错话的自觉,他也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能说,他很深的潜意识里是拿着楚白不当外人的,要不然当年也不会看他偷看自己练近身搏斗就让他跟着,面对谢一峰欺负楚白的时候扭断了他的手腕子。
“袁纵怎么突然把你发配到那么远的地方他当时信誓旦旦和我说你既然回来了就不要想着再离开。”袁鸿接着问。
“我不知道,之前没说过。”
袁鸿啧了一口,“这老狐狸又要干什么”
楚白也觉得前方迷茫,不自觉叹了口气,袁鸿却笑了,“你叹什么气起来,来跟我练练手。”说完就要拽着楚白起来。
楚白要懵逼,他起码十年没碰这些东西了,期期艾艾的要拒绝,“不行,我没换衣服”
“我没什么力气”
“”一系列挣扎之后还是囫囵被袁鸿扔到了场地中央,穿着休闲裤被袁鸿摔了个底朝天,躺在垫子上骨头全部散架。
袁鸿蹲在垫子上,揪着他的衬衣领子笑的十分顽劣,“你是怎么了这么不经打,我还没碰你你就碎了。
”
楚白疼的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觉得自己的脊椎是要碎成一节一节的了。袁鸿还在那里袖手旁观,然后自个儿居然坐下来了。
“你这么下去是要活不长的,那几年见过几个和你一样身子弱的不行的公子哥儿,也不动弹,到后来人参鹿茸的吊着也过去了。”
楚白不答话,就听这难得的富贵人间之间难得的亲情。袁鸿大概是觉得有点矫情,煞风景的换了话头,“当初送你出国的时候,袁纵可真是出了血,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来,到后来去北极看了几个月的熊才把魂儿给拉回来。”他说这话的时候满是讽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说给楚白听得,楚白却是短暂的一愣神。
袁鸿又把这句话给带过去,仿佛就只是开了个玩笑,他从垫子上起来,拍了拍楚白的肩头,“走吧,回去睡觉,明天早上给你红包。另外的,南美那边民风剽悍,你走的时候多找几个靠谱点的保镖跟着你,趁现在先物色点儿。”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初二的时候楚白带着薇拉给袁鸿送行,袁鸿走了没几天小公主也走了,公司年后上班,楚白和袁纵也没有更多交集,整个袁家人年没过完就各奔东西。
十五一眨眼就过去了,过了元宵,楚白准备着收拾行囊去南美,机票早就订好了,接地的人也联系上了,他是早上的班级飞往里约,今晚上他最后检查行李,吃一顿践行宴,睡一觉醒来就离开了。
卫周打内线电话告诉他晚餐已经做好,让他过来,楚白随口答应着。袁鸿走的时候是他陪着吃了最后一顿,薇拉走的时候也是他,他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等到自己走的时候就没人了。庄园面积大,他也没叫电瓶车,自己沿着石子路从曲折的景观中绕过来。
他去主屋的时候没想到袁纵也在那里,大概半个月没见他了。满满一大桌子菜,袁纵坐在那里,像是等了很久,楚白过去落座,袁纵看着差不多之后把卫周也叫过来一块坐下。
“你算是照顾着阿白长大,阿白今天要走,你也一块坐下吧。”袁纵这么说。
卫周也没拘谨一块坐了。
三人落座。气氛严谨悲痛的要命。明明只是去一趟南美,却弄得像是游子远行,不知归期,而袁纵临行密密缝,却没有意恐迟迟归。
“你去之后要适应那里的环境,南美环境不如这边好,治安也不怎么样,外出的时候一定让人跟着,保镖我已经帮你找好了,明天早上跟你一起走,在那边多呆一段时间,这边也没有太多事情”袁纵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楚白筷子也没停,勺子碰瓷器的细小声音叮当作响。
最后,楚白走的时候,袁纵不确定的说,“有空我会去看你。”楚白没说话,袁纵又轻声补了一句,“那你忙的话我就不去了。”
楚白的航班飞的早,雾凇淞的一片中,袁家的大宅开了门,两辆车沿着蜿蜒的下山路,在一片朦胧中离开了袁宅,驶往国际机场。楚白坐在前面一辆车上,后面一辆车上坐着他的随行人员,一名袁纵钦派的秘书,四名随行保镖。
临近机场的时候,楚白却让司机多绕了一个圈,他还想看看香港,他有预感这次去南美会很久不回回来,陡然升起一股留恋的情绪来。
司机听照吩咐,多绕了一段路,再赶去机场的时候时间已经不太早了,随行去托运了行李,换了登机牌,楚白等他们一块过去过安检,楚白过去以后闸口就关了,几个随行跟在后面,通过通道,楚白仿佛眷恋般回头看了一眼,下一刻却猛然回过头。
极远处,袁纵隔着人流与他对视,那眼底不必想,一定深沉如海。
楚白沐浴在巴西的阳光和沙滩下,袁纵在香港却经历着寒冬。
“还是没什么门路么”袁纵在酒店落地窗前抽了一口烟,背对着吴非问。
“没有,这次政府不知道是为什么,全部上下闭了口,派去接洽的人连门都进不了,说是上面要彻查,怕被抓着把柄。”
“你相信么”袁纵把烟往栏杆上一捻。
“应该是这样的,毕竟政府做事心血来潮,谁都怕撞在枪口上,所以先避开劲头确实也说得过去。”
袁纵没说话,把烟掐灭了回到办公桌边。
“如果工期再继续无限期的拖延下去,我们的资金可能来年开春真的要吃不消了。”
袁纵把手头上总部发来的财务评估一推,淡淡道,“先回香港吧。”
公司里依旧是忙忙碌碌,各司其职,插空聊天的小白领还在讨论哪里的a货仿的最像,哪里的面膜用完之后皮肤最滑爽。殊不知今年寒冬过去之后她们也许会迎来公司十几年来最厚的一场冰雪,好在现在艳阳高照她们还是没什么压力。
袁纵一回去就召集高管开会,每个人脸上都是沉甸甸的压力,袁纵亲自出马也没能挽回叫停的死局。眼下已经进了八月份,如果还是不能打通门路停了调查令,在寒冷的冬季进入之前还不能继续施工,装修和交房日期都被推迟,短时间内资金不能回流,集团紧绷的资金链一旦断开就是一场灭顶之灾,怕是要把这些年的家业都要搭进去。有些高管含沙射影旁敲侧击说袁纵当时对内地的地产市场期望值过高,投入资金过大。正说纷纭没有内地的门路都是在打嘴炮。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短期融资,否则一旦政府态度继续寒冬,等到来年资金链崩溃的时候就已经覆水难收了。
袁纵却持有保留态度,讨论了半天无疾而终,这艘大船的掌舵人在此刻显得格外沉静,无端的给人一种这艘船即使航行到逆境也不会倾覆的错觉。
吴非跟袁纵回到办公室,袁纵脸上倒还是淡然,吴非关上门,递给他一份不起眼的财务报告,袁纵看似淡然的脸才流露出一点轻微的情绪来,那一点情绪可以说是欢喜的。
“阿白最近过得好么”袁纵摩挲着那个锋利的签名,仿佛在摩挲袁纵苍白的侧脸。
吴非长呼了一口气,知道袁纵阴霾了一个月的心情总算是好些了,吴非又把一张照片递过来,那是南美地区总负责人和楚白的一张合影。
楚白明显是健康了一些,和麦迦在沙滩上喝酒,背景是一群热情奔放的南美姑娘,相机照的楚白的正脸,他居然流露出笑意来,阳光太烈,照片有点曝光,显得楚白整个人快乐的有些模糊。
袁纵接过那张照片,拿在眼前继续端详,目光好像要从照片里穿过去,吴非冷眼旁观觉得这袁皇上表情不止狂热而且有点可怖,半晌,吴非才明白过来,光知道拿着这张小公子罕有的带笑的照片来给袁纵,却忘了小公子是和麦迦在一起勾肩搭背才那么开心的
好在袁纵也没发什么邪火,看了一会儿,却突然站起来,“我们一直没去看阿白,该看看去的。”
吴非登时就要原地唱咆哮了,不是你自打小少爷走了之后就一直憋着一肚子邪火老得空整治人,表面上还一副就是你做错了我就应该把你fire掉的表情,吴非在那时候都觉得讲真袁纵没把他这跑腿多年的老狗都有失业的风险,整个公司人心惶惶。好不容易捱过了袁纵那一个月的更年期,吴非小心翼翼的说,“袁总,南美那边每年这个季节您都会过去视察一番的。”
袁纵当时的眼刀就已经把吴非活活给剐了,吴非旁敲侧击煽风点火袁纵怎么不知道他是“心猿意马。”吓得吴非再也不敢提这事儿了,连着一年一度的南美公事行都撤了,麦迦问吴非这是为什么,袁总居然不来了,他连胸大臀翘的桑巴舞女郎都准备好了。
吴非说袁总的小公子都驻扎到那里了,袁总还用的着亲临么那剩下的姑娘也算了吧,袁总最近清心寡欲的很,暂时用不着了。吴非扣了电话却是想骂娘,把小公子折腾成那个样子的人是你,送走的人是你,逮回来的人是你,把人强制锁在身边的是你,又稀里糊涂把人送走的还是你,送走了想的难受发邪火的人更是你。
袁皇上,现在给你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去看看了,你又要作妖,可真难伺候啊。
所以,吴非当即反应是愣在了原地。袁纵对他的暂时性来年痴呆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有事”
吴太监自然不敢说是您反复无常的太有水平,恕奴才这等老年痴呆一时接受不来,急口而出,“那要融资您不主持了么。”
他确实问了一个袁纵自从会议上就一直拒绝回答的问题。到底要不要着手准备发行短期融资券。
袁纵才从那么点些微的喜悦里出来,正色道,“他们胡闹你也跟着瞎掺合么”
吴非不说话了,无论是融资券还是银行贷款,都是追求锦上添花,哪里有愿意雪中送炭的呢上一次的袁鸿北美的收购案就发行过一次,企业购买融券是为了获取利益,有哪个傻瓜会为了给你减轻债务而购买你的白条呢而它们说的扯上缅甸的水利项目发行债券,明显就是个不成的由头,那么长的投资回报,哪个傻逼又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吴非这才懂得自己是被那些个口吐莲花的嘴炮给忽悠了,那些看似有理的理由根本经不起推敲,没有哪个公司的掌舵人会做个送钱的傻子,也没有多少集团可以承担得起短时间内得不到回报的投资,还得相信袁氏集团一如既往的开拓下去,将来还的上。职业经理人毕竟和掌舵者有本质区别,职业经理人可以跳槽,而掌舵者则只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把这些事先往后推,等我从南美回来的时候再说。”袁纵对吴非摆了摆手,背过身去示意你可以离开了。
吴非默默在心里吐出一口老血把门给带上了。
袁纵所谓的给楚白的历练,对楚白来说更像是一场度假,他接手了一家小贸易公司,在里约市区有几间办公室,公司的人居然大部分都是亚洲人,从港岛过来的。他每日定时定点的上班,签文件,看报表,偶尔去码头那边接货,日子居然过的比在吴非那里做事的时候要少了许多。当时他在集团后期的时候袁纵已经示意吴非把一些经受的文件交给他处理了,大额的资金在那些白花花的纸上,从他手底下过去,现在贸易公司的利润于于袁纵来说连个零花钱都算不上。好在楚白也不介意这么拘谨的零花钱都算不得的小公司,起码在这里他有独自面对风雨的机会,而不是每天看那些虚无缥缈的数据流。
袁纵来的时候,楚白正在房子里做饭。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跑了拽,放了又拉着腻歪不让走的剧情我也很无语,就图一乐了,满足本人一颗猥琐的养成心。﹋o﹋,强攻别扭受,。。好在快完了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袁纵来的悄无声息,连个通告都没有,楚白听到门咔哒一声打开的时候还以为是麦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