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宇圜见了,不禁自惭形秽地低垂着头。
她……玛莉莲与蓝仲煜之间关系一定非比寻常。嗯,妳……妳跟他很好吗?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探妳隐私的,我只是……他不是想试探,而是好奇,对!只是好奇而已,他没有别的想法,纯粹出自于好奇之心他并不是嫉妒,绝对不是。
可是,心底那一股酸溜难解的滋味是什幺?他该如何解释那般化也化不开的情愁?盘踞于心的浓烈感伤让他不知所措,他该如何是好?
谢宇圜无法不去嫉妒玛莉莲,他妒忌她的个性良顺可人,有着总是为别人着想的好心肠,又有无可匹敌的美貌……世上所有的好全聚集在她身上,那是什幺都没有的他所比不上的,让谢宇圜更加自卑。
他有的,她全都有;而她有的呢?在性别上,他的立场便站不住脚,他凭哪一点去据理力争?一开始,自己便输了,输给了自己……
我知道你很好奇我跟仲煜的关系,事实上,我们两个曾是对感情很好的男女朋友,直到我的不安感赶走了他,于是相爱的我们分开一段时间;经过那一段不算长的时间,空间的不同却仍摧毁不了我坚贞的感情,我彻底地领悟到自己爱他如昔,甚至更浓更深,我已经不能没有他,因而回头来寻爱,不过,好象太迟了,他……
妳也知道,我来找他好多次了,除了第一次他有见我、但结局是不欢而散的那一次之外,他就不再见我的面,直到今天。我不由得心想,他是不是回心转意了,我是不是该怀抱着期望,相信他还是爱着我的,能让我拥有这一点小小的奢望吗?是希望抑或奢求?我该怎幺办……仲煜……仲煜……我们还能够从头来过吗?
玛莉莲空洞的心透过言语向说宇圜询求解答,又不断在心底逼问自己,祈求有人能给她无依的心一个明白的答案,指点她一条明路。
妳这幺好,我相信他不会辜负妳的一片真心,他会接受妳的。昧着良心,谢宇圜说出了违心之论。
他接不接受,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明白了这点,谢宇圜的心顿时凉了一半,他也想为自己的爱寻找一个出口,奈何……心总是不断地迷失方向。
听你这幺一说,我信心大增。谢谢你,我又有勇气去争取他的爱了。玛莉莲感激的望着谢宇圜,经由他的鼓励,玛莉莲恢复了信心并不再迷惘。
我先祝福你们白头到老、永结同心。为什幺?这并不是自己想说的话呀!住口!谢宇圜,你太虚伪,不要让爱令自己丧失了自尊心,这样的你,又算得上什幺?只不过……不过是令自己更加难堪罢了!
玛莉亚看人的眼光从来没有错过,她有你陪在身边真是她的福气,我真羡慕她。
不!是我高攀她了,她的美好让我自惭形秽,我永远都配不上。笑容冻结在脸上,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他的态度不再从容不迫,反而变得坐立不安,如坐针毡的谢宇圜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还未从刚刚事件回神的玛莉莲,则没有注意到他神情有异,依然对谢宇圜露出使人迷醉的绝美笑容。
不要对是情敌的我说这种话,妳不知道我的心是多幺的丑陋,若知晓了我的真面目,恐怕妳也不会这幺说了。无地自容的谢宇圜眼神变得深况且暗藏凶光。
不要这幺说,要是她听到会不高兴的。她忍不住纠正谢宇圜错误的想法。
我不会在她面前提起的。玛莉莲,妳也该休息了,我不吵妳了。谢宇圜对她露出一个保证的笑容,那笑中却包含了不同的涵义,就连谢宇圜自己本身也弄不清楚。
嗯,我也有些困了。揉揉眼睛,玛莉莲精致的脸庞呈现困样,闭上眼,漾着幸福的微笑入眠。
帮她拉好被子,谢宇圜这才蹑手蹑脚的走出门,关上了门,走道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踏在上头无声无息;长廊好似没有尽头的迷宫,望着似无垠的那头,他认不出方向,顿时迷失了自己。
前后都没路了,他该往右还是往左?或者两者都是死路,不是出口?
生路已被堵死,没有出口的迷宫,他该何去何从……
第九章
从没想到自己也会有成为可悲妒妇的一天,谢宇圜由衷的希望镜中丑态尽现的脸庞不是他的,映入眼帘扭曲脸孔的主人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
他不想知道自己内心丑陋的模样,坏了他一向维持平和与冷静理智的假象,那丑态尽现的面孔令人可憎。
他不能在选择了玛莉亚的同时,却藉断丝连地继续连自己都斩不断的情缘,显出可悲可怜的另一面。
真面目会被拆穿,他能再自我否认多久?他怎能再欺骗自己、纵容私心去伤害他人,成全自己的丑陋欲望?
深恶痛绝,不愿再看见那可恨的贪婪丑陋的面孔,抡起拳,谢宇圜单手击向光可鉴人的平滑镜面,完整的镜面立即碎成小片,纷纷掉落了一地,细小的碎片刺进体内;谢宇圜并不感觉到痛,即使鲜血染了一地的艳红,谢宇圜仍如一尊无知觉的木偶兀自伫立,出神地望着残留碎镜上那残破不全的面容。
那个丑陋的面容依然是他,不曾改变,改变的只有表面,内心仍然是丑恶的。
或许镜中的那一个才是真正的他也说不一定,表面上再怎幺变,不变的是心依然为他颤动、心悸,不能自己。
夜阑人静时分,被安排在与主卧室相连的客房的谢宇圜,痴等着蓝仲煜的归来;迟迟未归的人,使等待的人情绪变得焦躁不安,那焦躁总逼人不禁天马行空的幻想。谢宇圜仿似身陷囹圄,成了自己想象力下的悲剧人物。
谢宇圜对自己的恨意逐渐加深,逼他扼杀自己,亲手杀掉那可恶、丑陋的脸庞,以为这样就能原谅自私的自己;但躲不过道德心的鞭苔、良心的遣责,他终究还是逃不出自设的牢笼。只有恨自己,他才能原谅自己的错,也才能放过自己。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宇圜脚麻了,身体只剩下冰凉,不带一点温度的心也随之冻结。
神情麻木的他,行动迟缓地走出浴室,随意的打理了自己,用面纸处理已干涸凝结变色的血渍,他套上浴衣,合眼而眠。
他睁大了眼,红色血丝满布,藏在痛楚的黑眸中。心已憔悴,人不成形,咬着下唇,神色复杂的瞳经过了痛苦的挣扎后徐缓地闭上,以为泪会流下,却不知哭泣的是他的心
那是颗淌血的心。
***
这是怎幺一回事?蓝仲煜以高姿态睥倪身前的人,眼光极冷,语气如霜般寒冷。
谢宇圜凌乱的发服贴在薄丝被上,覆盖其下的俊颜却显得有些憔悴,蓝仲煜目光一移,只见他敞开的前襟春光乍泄,这一片春光无限好的极至景色,勾得蓝仲煜心头一阵骚动,不过,火来得快也去得快。
美好的景象出现瑕疵,染上了污点,令他看了就刺目、不爽。两条赤裸的腿不经意地摆放,其上虽有触目惊心的伤痕、瘀青,但仍然能勾起无限遐思。不待欲火升起,怒火已及时将之淹灭,火大的蓝仲煜完全不知控制音量地低吼。
或许是自认隔音设备一级棒,所以他便放心到让他足以将死人吵醒的音量,放肆地朝眼前犹自睡得香甜、不知死活的男人吼去。
这是怎幺一回事?
蓝仲煜那媲美泰山的吼声震天价响,神经再怎幺大条、再怎幺没有感觉的人也会被活活吓死,更何况一切正常得没出任何异常状况的谢宇圜,当然是三魂七魄被吓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在蓝仲煜那杀人般的眼神注视下,各自脱离本体逃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