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刚刚还在侃侃而谈的我就像犯了伤寒病一样,脸上忽青忽白呼吸急促不定。
“海亲眼看见了,看到他藏凶器,开始时不说,是因为怕报复,后来被关起来了,海怕自己成了替死鬼,才把真凶和凶器所在地说了出来了。已经在碎片里验出了指纹和属于死者的血迹。”
花了整整三分钟,我才消化了这个事实,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没有齐老头子的关照,我今早能出去吗?”
他神色一凛“那当然,已经查出真凶,知道你们是冤枉的,当然会放人。”
“谢谢了。”莞尔一笑,我的语气温文尔雅,丝毫不带刚刚话语中的小刺。
拖起还在赖床的皓,拉拉扯扯地出了公安局。刚走到门口,我的手机就响了。
“小风……”
一听到笨女人的声音,我就来气“不是说过不要和他联络吗,现在又没到要饿死的地步,没必要看他的脸色吃饭!”
电话那头切换成老爸的声音。“小风,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妈妈说话,她担心你,今天血糖一下子高了好多,还好有我在家。你……”
我想也没多想就挂断了电话。
我不是救世主,没有什么博爱的情结。我讨厌的人很多,比如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弃我于不顾的父母,比如和他们有着相同行径的齐老头子。
当年举家逃亡的时候偏偏丢下了身为幼女的笨女人,让她流落街头要不是碰到好心人老早饿死了!现在看看他自己,生意是做得挺大,儿子辈的还稍稍成点气候,到了孙子辈,全都是纨绔子弟。于是开始打我的注意,才想到死皮赖脸地认女儿,软磨硬泡地劝说我大学念经济,说什么只要我愿意改姓齐,就马上给我多少股份。哼,我楚亦风要赚钱,决不会比他少,他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不过是个在上海滩擦皮鞋的小瘪三,我却已经有了自己的收入,自己的银行户头。
虽然我面如黑锅,但皓在我面前说话常常是不分场合,不看时机的。
“小风,你到底准备给我多少惊奇你才满意?什么时候有了个来头那么大的外公?齐老先生,不会就是赞助我们学校的台商齐若愚吧,听说他在这一块儿签了好几个投资项目,那些当官的都巴结他还来不及呢……”
“我不认识他。我外公早死了。”
用眼角偷瞄了我一眼,皓小心翼翼地问“小风,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我想不通海既然一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说出来?他不是怕事的人。还有为什么他要拉你做时间证人。”
我伸出右手,将手指抵在眉心,手掌挡住眼睛“皓,我们不是侦探,有些谜,还是永远成谜比较好。”
接下来的几天,仍是低烧不断,我破例请了病假。之所以说破例,是因为以前逃课从来不用生病这种老掉牙的借口的。
走出医院大门时,不远处的一抹金色映亮了我的眼睛。皓疾疾地跑上前一把抓住我,说个不停——
“小风,我担心你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打电话又没人接,手机又关机。打到你爸妈家,你爸爸说你到医院做检查了。我还以为你得了什么大病,吓死我了。”
我勉强一笑“没什么,只是定期检查而已。”
他的手搭上我的肩膀“要不要去喝点什么?”
难得医院附近的也有装饰地那么雅致的咖啡屋,咖啡色的基调,深沉而凝重的,只是光线略嫌暗了一点。所以我选了个靠窗的位子。
“小风,累了吗?”皓侧头问着,伸出手,拂拂我掉落在眼前的乱发,同时轻轻地将一块蓝莓蛋糕推向我。
莹白凝脂般的新鲜奶油,娇艳欲滴的浓稠果酱。往日眼中诱人的食物却钓不起我半点胃口。“不用了。谢谢……”
他把眼中的失望掩饰得很好,收回的手却仍有着淡淡的落寞。
“抱歉,我有点不舒服。”我抬起头来,一丝勉强荡漾在唇边的笑容上。
“不舒服的是这里吧?”他指了指我的心口,定定地看向我,“小风,你的心情不好?”
我微微地牵动了一下嘴角算是默认,端起眼前冒着袅袅白烟的咖啡轻轻啜饮。很醇的cauo,浓浓的苦涩之后仍有微酸停留在我的齿颊。空气中流淌着一首不知名的歌——take
aradise……
也许是为了打破沉闷的气氛,皓把头转向落地玻璃窗外的街道。“这里的景色不错啊。”
我毫无兴趣地瞄了一眼,“还行。”头稍稍转了个角度,眼角却在不经意之间瞥见一个人影。黑色短发,白色衬衫和休闲裤,身上斜挎着书包,像是刚刚放学赶到此处,尤其引人注目的是阳光下那双碎绿钻般的眼睛,绿眸正注视着这边。
四目相望,他的神情很淡然,淡然中透着隐隐的愤怒,那张俊美的脸上有挥不去的阴影。
“要不要请他进来一起坐?”皓笑问。
“别去管他,就当他是海市蜃楼好了。”我故作镇定地继续低头喝咖啡,心不在焉地胡乱搅拌,上面泛起的白色泡沫让我一阵恶心。
等了许久,窗外的人影也没有挪动。看着皓把他面前的咖啡消灭殆尽,我丢下剩下的大半杯cauo,推门出去。
“海,真巧啊。”我的嘴角牵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真巧啊……”身后的皓向他打趣,“你从学校到回家的路,恐怕不经过这里吧。”
海冷若冰霜地看着我“我不像某人,有闲情雅致请了病假来喝咖啡。”
皓吃了一鳖,气得要跳脚,连忙为我打抱不平“海你这个混蛋什么态度?!你知不知道小风差点为了你……”
“够了,皓!”我冷冷地打断他。
“小风……”
“我说够了,你听到了吗?!”
愤愤地,更多的是无奈,皓拂袖而去。
我在做什么?我这是怎么了?扮得阴阳怪气地给谁看?装成一派忧郁不堪的小资情调想博取别人的同情吗?笑话!我楚亦风还没有堕落至此!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惨淡经营起一个微笑“海,我帮你拿书包吧。”
他很讶异,但还是很受用的把书包递了过来,“怎么忽然这么好心?”
手上接过书包,我疲惫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不觉得你的书包很有用吗?”说着便举起他的书包对准他脑袋猛砸了下去,边砸边骂——
“觉得自己很委屈?应该被人安慰?摆你的臭脸给谁看?做你的千秋大梦!一切都是你造成的,都是你的错!……你这个笨蛋!”
他趁我一个不留神抢下我手里的行凶工具,红了眼朝我乱吼,“没错,我亲眼看见了,我故意不说,只是想试探看你会不会帮我,你会不会在意我。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