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着她的手臂,哀求道
“这位先生,如果你再不放手,我就叫非礼了。”
护士小姐用甜蜜的嗓音威胁道。
我只好乖乖松开了手。
接洽的人在第二天才到,是一位穿着职业装和高跟鞋的女士。她把合同放在我面前,挨个挨个地说明了当时我只随便瞄了几眼的合同有哪些重要的条款。谈话的中心内容是,虽然错都在我,但是公司待遇极好,不仅不扣钱,还会给我一大笔补助。
“因为你的操作不善,造成了游戏大面积的瘫痪,技术部的人都已经忙疯了。他们之前就已经两个月没放假了,现在看来,估计以后两个月也没假了。”
女士严肃地说。
“你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已经可以出院了。之后也不必再来公司。”
她快刀斩乱麻,我总插不上嘴,直到她说完准备走人,我才拦下她,问她病毒的事情。
“什么病毒?”她矢口否认,“没有的事!”
“别想通过这个多要钱!”
初步end,接下来进入漫长的番外凡事都会交代清楚
两口子终于能好好谈恋爱了……
她踩着高跟鞋走得风风火火虎虎生威,我下了床追了好一会儿,可总是走不快。“等等!”
然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电梯门渐渐关上,我扶着墙面的扶手,费力地喘着气。
走廊里的人都行色匆匆,并不会有谁刻意在意其他人的情况。我看着他们来来往往,心里空荡荡的。
这是让人陌生的现实世界。
没有主角,没有配角,所有人都只是这个大世界中的小角色。大家在自己的故事里面忙忙碌碌,碌碌无为。或许有的能成为了不起的人,谈了不起的恋爱。
但是我已经谈过了啊。
我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慢吞吞地走回了房间。
毕竟除了那里,我也没有别处可以去。好好休整一下,然后再去跟公司好好协调,我不是想要骗钱……我也不想要添麻烦。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不……
…我不确定……
之后我整夜整夜睡不着,没有想什么,就是单纯睡不着,不过还算有力气,就是脸色差些。医生说可以出院了,我收拾了一下,发现只有一身衣服和一个包,大概是才上班时穿的和带的。打开包看看,还有手机和公交卡什么的。
我回忆了一下家的位置。
问了最近的公交站,被告知远的很,又问了下这里的地址,发现离我家里也远,都算郊区了。最后还是护士小姐帮我叫了的士,打了车回去。
一共两百块多几块,司机师傅很大气地抹掉了零头。
我下了车,尾气的味道熟悉又陌生。
他们说,我在游戏中经历了四天。因为发现了游戏崩溃的迹象,所以很快就将我强制退出了。
只是对我来说,实在是好多年。那些记忆真实而有质感,比起我面前的这栋老房子来得深刻许多、现实才像是虚幻的事。
我慢慢蹲到地上,眼泪顺着脸和脖子滚到衣领里。
我一直在后悔。
为什么当初那么犹豫,为什么要害怕,为什么到最后才想要去拉他的手!?
如果……可是没有如果!
这个真实的世界让我完全没有真实感,每一步都像踩在云里,每一刻都像活在梦里。我好像还停留在那个游戏中,下一刻,他就会出现,拉住我,抱着我。
我们一辈子一辈子地谈恋爱,没完没了的。
可是没有了。
我蹲在地上哭到上气不接下气,鼻涕和眼泪糊了一脸。
周围的人大概在看,大概没看,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总有自己的事。
过了些时候,约莫是我哭得实在太惨,有人蹲在我面前,给我递了一张纸。
“谢……嗝…谢谢……”
我艰难地想说谢谢,却打了个嗝。顿时觉得怎么那么难,什么事都好难,没用得要命,就又埋着头哭。
那个人很轻地叹了口气。
然后我的脸被人抬起来,下意识躲了一下,但是下巴被捏得很用力。所以还是被抬了起来,用纸擦了擦,只是脸上实在太脏了,一张纸并不能起什么作用。
于是他换了衣袖给我慢慢擦干净。
我一动也不敢动。
眼前慢慢变得清晰,那个人的脸也能够看得清楚。他头发乱糟糟的,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一件深色的套头衫,袖子被我弄得湿漉漉的。
我没有看过他这么宅男的样子。
但是就算是宅男,他也是最好看的宅男。
我眼泪哗了哗地流,咬着嘴巴不哭出声来。
山重水复,柳暗花明。
以后再怎么倒霉都没有关系。
他蹲了下来,拉着我的手。这是最完美的时刻,我难以克制,哭得激动又欣喜,十分投入,直到我发现他拉着我的手时,用手指不断摩擦我的手背……
是的他居然在吃我豆腐。
喔豁,我没心情哭了。
胡乱擦了擦脸,我瞪了他一眼,他特别温柔地对我笑笑。
啊!
电压太强,我又畏畏缩缩地把脸埋在膝盖上。
现在可不是游戏,没有系统加成,我心里,还是比较虚的。
虽然我很想说死鬼你是不是喜欢我呀我们谈恋爱啊同居呀!
我不想再兜兜转转你追我赶了。
但是我怂。
他又摸了一会儿我的手,然后扳着我的脸亲了亲。
“有点咸。”
他说。
我抖抖索索地盯着他,觉得整个评价都充满了诗情画意。
他带着那副黑框眼镜,顶着鸟窝一样的发型,用低沉又好听的声音说“我爱你”
“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阳光照在他脸上,每一根绒毛都清晰又柔软。不管身在何处,不管他成为何人,这一刻,跟每一个世界,都是重合。
end
番外从第一个世界开始。
番外一
聂彦第一次看见李斐的时候,是在大学的主修课上。
那堂课人很多,座次都是不够,后来的人需要去其他教室搬椅子,然而可以移动的椅子,本身也是不多的。
大家多半会提早一些,带着书和便利贴占座。聂彦第一次干这事的时候,低估了大家对于学习的热情,以至于到达教室时,虽然没有几个人在,也没有空座了。
然后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背。
“我多占了一排座,你和你朋友需要吗?”那人不算太高,抬一点头看着聂彦“就在那排。”
光打进他的眼睛里,透出一些水色。说完话就抿了一下嘴,明明忐忑又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聂彦当下就觉得心里一动。
他愉快地答应了,并且把这当做一个邀请。然而上课时才发现那个家伙真的只留下了他和他朋友的座位,自己却坐在了别处。聂彦都快以为自己会错了意,却发现李斐整场课都在偷偷看他。
瞄一眼,自己一往他的方向看就挪开。过一会儿,似乎觉得安全了,又偷偷看过来。
就像一只第一次见到肉食动物的兔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想要靠近,又本能地觉得很危险。
让肉食动物既想趴在原地,等着它慢慢靠近,又想直接跑过去,把它叼在嘴里,用尖锐的牙齿,挤压它的后颈。
总之他们就这样认识了。
李斐喜欢聂彦。太明显了,专门挑他要经过的地方平地摔,又不直接叫人扶,只敢自己看着地上,偷偷瞄聂彦一眼。聂彦要是没有马上走过来,他只好可怜兮兮地坐在地上,都不知道该不该自己爬起来。
他还会帮他占座。有时聂彦他们能够自己搞定座位的事,李斐就不会主动凑过来。只是第一节课时有一排座鹤立鸡群地空在拥挤的教室里,直到下课,李斐才会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把那排空座上的书收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悄悄坐回自己的位置。
其他人追聂彦的时候,什么事都敢干,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来。但是李斐不行,他太怂了,胆子小得要命。明明喜欢他,还不敢说,聂彦主动把电话输进他手机里面,他都不敢打。
怂得聂彦都快绷不住绅士风度。
想上他。
聂彦就是那种脸白心黑的,看上去彬彬有礼温和又体贴,心里都是冷的。越喜欢的东西越想欺负,面子上跟李斐亲亲切切地说话,心里已经把人欺负到眼泪都掉下来。
他觉得李斐整个人简直是按着他的口味长的。
所以他们第一次接吻,聂彦就一手按着李斐的后脑勺,一手掐着他的腰,亲得酐畅淋漓,亲到李斐整个人软在他的怀里。
但是也只有那么一次。
李斐喜欢温温和和有风度的人,所以聂彦就藏起自己的那点不可告人的心思,安安分分地扮体贴。他也是真喜欢李斐,连演戏也没有关系,只要李斐愿意在他身边,他就给他看最好的一面。
一演就是七年多。
无论什么事情,装的久了,就都跟真的一样了。
装一辈子,就是真的。
可惜没得那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