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泽把台子上的漱口水倒出一点给他灌下去,苏韵嘴巴里的味道由苦涩变成薄荷,整个人才振作起来。
“别咽下去,吐出来。”徐明泽赶紧拍弯苏韵的腰禁止他把漱口水喝下去。
苏韵一听见吐这个字,眉头皱得死紧。
“你不是在为难自己,你这是为难我啊……”徐明泽发出今晚又一次长叹,自从苏韵来了,他的生活好像总是充满着哀愁和担忧。
“姐夫……”苏韵喝了几口水,好受了许多,直直地站起来扒住徐明泽的肩膀,“我错了!”还敬了个军礼,看得徐明泽一愣一愣的。
“唉……行了,早点去睡吧。”
徐明泽又带着苏韵回到床上,重新给他盖好被子。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中倾泻进来,与小夜灯的昏暗融合在一起,徐明泽拍灭床头那盏月亮形状的小灯,房里只剩下黑暗和一丝凉凉的月光。
适应了一下光线,徐明泽渐渐看见黑暗中苏韵那张苍白的脸,清瘦的轮廓还有单薄的眉目。徐明泽忍不住又伸手去摸了摸,冰凉的温度被掌心的湿度感染,苏韵睁开了眼睛。
“姐夫,你来喜欢我吧。”
徐明泽全身一僵。
“这样我就幸福了。我就敢再爱一次了。不用像现在这么空虚。所以……”
徐明泽慢慢收回那只抚上他额头的手掌。
“所以来爱我吧,求求你了。”
苏韵翻了个身,向着徐明泽靠近了一下。迷迷糊糊的语调和音色让徐明泽倏地明白,这只是醉话而已。
徐明泽松了口气,又把他摆正躺回舒适的姿势。
“不需要的,你不需要去求任何人,你这么优秀,总有一天,会有人真得爱你——你是值得的。”徐明泽起身走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关上门的一刹那,苏韵睁开那双本该迷蒙的双眼,清澈的眼底是窃喜还有一点点失望。
艾老二带着冰溪和新追到的美人儿去外地玩,小哇拿着游乐园入场券去艾家找冰溪的时候扑了个空。艾老大看着他那张脸上失望的神色,不禁焦急起来。
“她后天就回来了,这次走得很突然就没特意告诉你。”艾老大赶紧安慰小哇。
“不,”小哇摇摇头,“她和我说过的,我给忘了……一看到有票就要来了。”
艾老抿了抿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是不是很笨啊?我能照顾好冰溪吗?”小哇掩饰不住脸上的迷惑。
“不不,你一点也不笨。”就是有点幼稚。
“那冰溪她……会答应我的求婚吗?”小哇开始有一点点期待。
看着对运转晴的那张脸,艾老大也生出笑意,“这,我不知道了,她会吧。”如果是我,我肯定同意的……
“太好了!等她回来,我就求婚!”
艾老大突然心情又不好了。
“你……一大早就是来说这个的吗?”艾老大其实很想告诉他,他应该先表白,相处一段时间以后再求婚的……
“不是的,我来找冰溪……顺便来吃早饭。”
艾老大嗯了一声,小哇在b市自己一个人住,他已经不止一次来蹭饭了。不过他的这个习惯还是挺可爱的。艾老大吩咐开饭,餐厅里开始响起餐具的碰撞声,艾老爷子看见小哇又来了,不断地挥舞着擦口水的手绢,断断续续告诉他,冰溪不在你别来了……
小哇笑呵呵地陪老人聊了几句,发现他越来越不能控制话题的走向了,虽然他是个文字编辑,却在此刻觉得自己的语言空前地贫乏起来。
到最后,他又低下头,刚下定的决心重新开始动摇,“我连爷爷都哄不好,我……”
“行了,吃饭吧。”艾老大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一句话打断他的思路。
“嗯……大哥……”
“嗯?”
“我手里的这两张票可惜了。”
“嗯。”
“要不……咱俩去吧!”
“……”
“好不好?”
“你觉得这合适吗?”
“不行吗?”
“行……”
儿子结婚后的第一天,宋妈妈带着两个孩子吃了一顿团圆饭。饭桌上涌动的暗潮,她假装没看见,客气地叫林家嘉多吃些。
宋引章一张脸上没有表情,林家嘉则是硬咬着牙吃下了两口饭。
等到宋妈妈提前下桌,回房之后,餐厅里只剩下宋引章和林家嘉。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林家嘉的饭碗摔到一边,终于沉不住气。
“吃饭吧。”宋引章淡淡地说。
“宋引章!新婚夜你敢夜不归宿!你……你……”林家嘉用手指着这个她千方百计嫁给的人。
“我怎么了。”宋引章放下饭碗,淡定地看着她。
“你……你是不是又去找那个狐狸精了!”
宋引章笑了。“对,我是去找苏韵了。他陪我喝了一点酒,他醉了,放他一个人在那儿我不放心,就……”说到这里,故意地停顿了一下。
“就怎样?”林家嘉一颗心仿佛被虫子啃过,又恨又痛又痒。
“就送他回家了。”
“贱人!”林家嘉腾地站起身,“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宋引章不说话,只冷漠地看着他的新婚妻子。
“苏韵这个贱货!他……他怎么能这样……”林家嘉捏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
宋引章见她这样才慢慢开口,“他是贱货,你以为你是什么?”
林家嘉被那阴冷的语气冻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对着正要走出饭厅的宋引章大喊,“我是你的妻子!”
宋引章就那么背对着她,说了句,“不,你永远都不可能是。我娶你,只是想气气苏韵而已,你不是想嫁我吗?我们刚好互相利用了。”
林家嘉就这么看着他走了出去,她费了很大的劲儿理解了他刚才说的话,最终她得出一个信息宋引章不要她,他娶了她,可他想折磨她。
就为了苏韵。
穿帮
徐明泽这顿早饭吃得多多少少有点心惊胆战。虽然他没想到苏韵会借酒试探他,可他也确确实实感觉到不自在。被苏韵那么一说,他反倒不太好意思再像以前那么亲近了。
所以当苏韵死皮赖脸地要往他身上贴乎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就那么一推……
苏韵看着自己身上洒的菜汤,当即配合了一脸的菜色。
“这……”徐明泽对自己的行为哑口无言。
苏韵脸色难看起来。
“这……”
“别这了!不就是喝多了给你添了点麻烦嘛,犯不着对我爱理不理吧!”苏韵也不管脏了的衣服,低下头猛喝汤。还不忘补上一句,“小器!”
徐明泽顿时头皮发麻。
“没,我没生你的气,也没嫌你烦。”
“哼。随便。”苏韵果真随便吃了两口就起身走了。徐明泽看着那个气呼呼的背影,心想,唉唉,趁早忘了昨晚的尴尬,苏韵也只是喝多了而已……
离开徐明泽的视线,苏韵靠着大厅的柜子缓了许久,才记起应该回房间换衣服。
艾老大既开心又郁闷。他这辈子就没进过游乐园,甚至连想都没想过。而此刻,他正驾车向游乐场的方向驶去,车子慢慢接近目的地,他慢慢觉得像是逼近快乐的地域……
小哇自然不觉得自己的要求难为了艾老大,他只是在怀疑为什么车子开得这么慢,可相比车外并驾齐驱的人力三轮……
“大哥……你是不是不愿意去……”小哇切中要害。
艾老大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怎,怎么可能。”一脚油门踩下去,十分钟后成功到达。
然后艾老大接过那两张被小哇视作珍宝的票券,再看看游乐场里人山人海的样子,想象着一会儿他就要像在电视上那样去各个项目排队,艾老大恨不得找个地方将它们撕碎……
徐明泽在房间里换西装,衬衫,对着镜子认真地打领带。苏韵扒着门缝小声地喊了声姐夫就进来了。
“零花钱……”苏韵搓着手,一脸的恳求。
“不是给你了吗,怎么还要。”徐明泽坚持着要加大管束力度的念头,丝毫不肯放松。
“姐夫!你不能这样!我不是和你说了嘛!都包红包里了。你还和我装什么糊涂啊……我都赚钱了,你不能剥夺我自由支配私有财产的权利!”苏韵鼓着腮帮子半恳求半起义。
徐明泽系领带的手突然停下,他看着镜子里的苏韵。
时间一秒一秒飞逝过去,苏韵也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当他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时,一切都晚了。
徐明泽扯了扯勒得他有点窒息的领带,仿佛整个房间里的空气都堵塞住了。
“姐夫……”徐明泽许久没有动作,苏韵露出恳求的神色。
“你昨晚,是清醒的?”徐明泽再一次确认。
“姐夫我……”
“所以,你自己说那些话的时候,你都是清醒的?”
苏韵不说话表示默认。
“你叫我怎么说你好。”徐明泽无力地坐在床上。
“我错了……吗?”苏韵试探地问他。
“算了,我去上班。”徐明泽摆了摆手,“钱放在书房的抽屉里,卡和现金都在。你自己知道地方的。用就拿吧。不要再问我。”
苏韵顿时语塞,一脸的哀求,“姐夫……我错了!”
徐明泽肩膀垂了下来,“苏韵”,他抬起头,“给我滚。”
苏韵愣住。
小哇扶着对着垃圾箱猛吐的艾老大,心头这叫一个烦乱。他做梦也没想到开车能开到一百二十迈的大哥做个云霄飞车能晕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