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帮的人到现在都没露面,你又怎么看?”
“证据就是,他们到现在都不敢路面。”许宁站起身,走到会场中央,“众位都知道,上海工人游(行)已不是第一次,工人罢工也是早就举行过。佐派的仁人志士们为了世人看到他们的意志,曾多次诉诸于行动。”
他的目光投向□□,而又转向孙系军阀。
“上海一直是属于工人们的上海,却不是一直属于各位掌控。那么几位阁下可知道,之前的示威游(行)是怎么解决的吗?”
那名提问许宁的军官站起身来。
“你是在嘲笑我们吗?”他语气凶狠,在别人看来却是色厉内荏。
佐派中有人小声道“这个许宁,不是个简单人物啊。”
“简单能走到这一步?”
杨武突然注意到莫正歧,想着这个人听不见,参加会谈不会很无聊?转头去看时,却吓了一跳。
莫正歧眨也不眨地注视着许宁,一双眸子酝酿着浓郁的黑色,两手青筋暴露,似乎在费力克制着什么。
杨武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你没事吧?”
莫正歧被他一推,好像恍然从一场大梦中醒来。他摇了摇头,再次看向许宁时目光仍然热烈,却多了几分疑惑。
那是先生!
然而,却好像不是以前的先生。
场中,许宁继续道“我当然没有小觑各位的意思。只是一个单纯的请教而已,既然各位不知道,那么——。”
他把视线投向杨武等人。
“许某所涉不多,还请几位提点。”
回答他的,是廖庭风。
“是青帮。”
廖庭风说“无论是之前上海成立特别市时期,还是奉张占据时期,但凡有工人游(行),第一个压制工人们的往往不是警察,而是青帮的属下。
许宁问“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青帮手下掌握着上海大部分的码头工人,还有其他工厂。一旦工人罢工,示威游(行),第一个被影响的就是他们,他们怎么能不着急?”
“那请问这一次,阻止工人们游(行)的人中,可有青帮的身影?”
廖庭风霍然抬头,目光投向许宁。
许宁笑一笑,看向他。
“还请老先生回答。”
“没有。”廖庭风干涩地开口,“一个都没有。”
全场一片寂静,事已至此,已经不需要什么证据了。人们判断一件事,剥开外表,看向内里——往往追究利益核心,就能看到本质。
工人□□对青帮影响如此之大,他们为什么没有一点动静?为什么偏偏这一次选择沉默?
在一片静默中,许宁轻轻嗅了一下。他闻着空气中书香味,混合着干燥的新木气息。
“而我在这里,可以回答各位之前的问题。”
他的另一个身份,他以什么立场站在这个会谈场合?
“各位或许不知,两周前,除了租界和酒店,还有另一个地方也受到了突袭。这就是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众人纷纷望向他,只听他道
“段将军上海分部的遭叛徒侵袭,将军怀疑此袭击或与青帮有关,命下属彻底调查此事。那受命而来的人,就是我。”
许宁,是段祺瑞之子、皖系新领袖——段正歧之部署。
在在场数十双耳目,多派人士的注视下,许宁公开承认此事。
从此以后,他身上将烙下再也无法清除的,属于段正歧的烙印。
第55章 回
在一个众目睽睽的场合,承认自己是一介军阀的下属。许宁此举,可以说是将自己的文人风骨拦腰折断。从此以后人们提起许宁,不会再提起他的文采、他的师门,而会说他是段正歧的走狗。然而,人们也将知道,他和皖系军阀将自此紧紧绑在一起。无论之后再有什么行为,旁人都没有立场再指摘。
还没等旁人从这个突如其来的宣言中回过神来,许宁又投下一个大雷。
“正如之前这位先生所说,这一次工人游(行青帮行为反常。而据我所知,他们或许还有另一层目的,诸位英豪,此时还被他们蒙在鼓里。”
什么?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他,许宁却只是挑起了人们的好奇心,不再继续下去。他表示这次会谈的主要目的,是化解双方纠葛,并商谈对无辜伤亡者的赔偿。其他容后再谈。
“我相信立在建立新时代的各位,绝不会任由无辜者受难而无处申述。当务之急,在于安抚事件中受难的普通人,还烦请各位仔细商讨。”
许宁这么一说,旁人也无法再插嘴,便由他请出受难者家属,一一列明受损和补偿条件。伤者还容易安抚,但是已逝去的生命又怎么安抚?
许宁退在人群之外,看着一切似乎都按照轨道,达到了最初的预期。然而不知为何,他心里却有些不安。许宁的目光越过人群,向佐派那一批人看去,却没有和预想中的那双眼睛对上。
他心内的不安因此越发变得焦灼。然后,像是为了印证他的预感一般。即将结束的会谈,迎来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结尾。
在众人就赔偿事宜相谈的差不多时,突然有人闯进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