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马路上,江御回头看一眼,大个子终于没追来,估计得从那辆被摔坏的自行车里挣扎一会。
他舒了口气,不放心的往远处走,再打车。
腿上的伤这个时候开始剧烈的疼,他嘶嘶的抽着气,在路边的木椅上坐下,牛仔裤不知何时别刮破,小腿上撕开一条十几公分长的口子,脚踝红肿,有的地方出现青紫。
刚才急于奔命他还没觉得怎么样,此刻一停下,就有种锥心的疼痛。
他悲哀的坐在椅子上,钱包里那点钱估计不够看医生了……真是点儿背!
“你是……”
江御闻声侧头去看,有点熟悉的脸,应该是最近……不久才见过的,但是记不起来叫什么了。
“你是江御?”那人问道。
江御点点头,看到这个人联想到的是一间空房子,还是不记得叫什么。
“啊!你受伤了!这、这么大……一个口子……我送你去医院包扎吧!”
“不去医院……”他终于想起来了,这个人是在琼楼见过的,黎钧。
黎钧略微有点困惑,但也没多问,对他说“我家就在这附近,要不你跟我上去,简单包扎一下吧。”
“嗯,麻烦了。”江御说。
黎钧扶着江御站起来,这短短的时间,江御脚踝已经肿的老高,他甚至不敢用受伤的左腿落地。
黎钧发觉了,拉了他的手揽过肩膀,承担他大部分的重量,两人走到路边,出租车过来,江御伸手拦下。
下了车,黎钧干脆背起江御进了电梯,七楼阁楼很快便到了,他开门进去,季予言休息在家,做了满桌的菜等着他,室内满是饭菜的香味。
江御跑了一个早上,几乎没吃过饭,现在闻着这些菜香,简直要流口水了。
季予言对黎钧背回一个满腿是血的人很惊讶,但凭着对他的信任,一句也没问。
“快去,把碘酒绷带什么的拿过来!”黎钧把江御放在沙发上,转身去洗手拿剪刀。
季予言把东西放到茶几上,接过黎钧递来的剪刀,小心的剪掉江御破损的裤腿,然后解开鞋带把他的鞋子脱下。
这时候伤口才露出全貌,狰狞的裂开的皮肉,鲜血淋漓的外翻着,皮肤上还有油污,脚踝肿的老高,近乎透明的最顶一层,隐隐的看着像是有水儿。
季予言唏嘘道“这个伤势,最好是去医院才行啊。”
黎钧让他起来,自己蹲过去,打开双氧水,把江御受伤的腿平放到茶几上,对他说“忍一下。”说完就从上往下浇了下来,淡淡的特殊的味道弥漫开。
稍微停了一下,黎钧又拿了碘酒,用棉棒沾着轻柔而小心的涂上去,这些外伤看着狰狞可怕,其实还好,消毒敷药之后几天就好了。比较难处理的是脚踝的扭伤,实在很难想象怎么会从那样的角度伤到,不是侧面,不是前面,好像是整个脚和腿脱离之后,细胞液充满了其中的缝隙。
江御紧紧的咬着牙,忍着火辣辣的刺疼。
黎钧给他包扎了腿上的伤,皱了眉头看着脚踝的扭伤,束手无策道“这里的伤我处理不了了,不去医院的话,只有先冷敷。”
“谢谢,麻烦你了。”江御脸色变得有些发白。
季予言奇怪的问道“你为什么不去医院呢?缺钱的话,我们可以先给你垫付,这样的伤势,放久了更不好。”
江御看着他,没作声。
黎钧边收拾东西,边对江御介绍“他是我的爱人,季予言,我们是同性情人。”
江御点点头,尽力对季予言露出友好的笑容,但依旧没有解释。
第16章 友谊的建立
黎钧去收拾了卧室,和季予言一左一右的架着江御,让他先躺一会,然后每样菜夹了一点放在盘子里,盛了饭给他端进去。
“你先在这休息,什么时候走,我再去安排。”
江御由衷的说“真的很感谢。”他们只是一面之缘,相处的几个小时里,他大部分时间是在睡觉,甚至根本没说几句话,现在他把自己带回家,细心包扎,大胆坦诚他的同性伴侣,这个人当真不错。
黎钧绽开阳光笑容“哪儿的话,吃东西吧,予言的手艺很棒的。”
“你很幸福。”江御嘴角不由自主的带了点笑意,眼神中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黎钧有些羞涩,傻笑着点点头。
过了不久,黎钧再次进来,季予言来收了碗筷去洗。
“你是要睡一会,还是我陪你聊一会?”
江御只想转移注意力,不再去关注伤口的疼痛,便说“你不忙的话,就聊一会吧。”
黎钧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引起话头,想起他们认识那天,便问道“你是鹰派的人?”
江御料到他总会问这句的,但没想到会打头就问,却并没打算隐瞒,告诉他“不完全是,但……也算是吧。虽然我不这么认为,但别人看着会以为是的。”
黎钧点点头,倒也没再追问,很多人是身不由己的加入鹰派的,他可以理解。
江御反问他“那个易先生,你们认识?”
“说不上认识,他去琼楼玩,身份特殊,经理让我去侍候,见过他一次。”黎钧也同样坦白。
江御自语似的说“嗯,他好像是鹰派挺重要的人……”他记起第一次见到周久白,当时坐了两个人,他甚至分不清谁才是周久白,现在想来,另一个就是那个易先生。
黎钧惊奇道“你不知道他么?他是易家海道之主,易霖,不算鹰派的人。”他恍然又说,“你果然不算是鹰派的人,连这个都不清楚。”
“哦?”
黎钧解释道“易家和鹰派的两大势力你应该清楚吧,大家一般说起易家都是称呼‘易家海盗’,因为其实也是黑帮性质,鹰派就更不用说了,这两家一直都是很好的关系。”
江御惭愧道“这些我还真不太清楚,我以前从未接触过这些。听你口音是外地人啊?”
“嗯,我们大学毕业,就来这里谋出路,希望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有梦想真好啊。”江御神情黯淡,眼神发直。
冷场了片刻,黎钧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可聊的,他们只比陌生人熟那么一点点。
他提议道“会玩斗地主么?要不我们三个玩一会斗地主吧?”
江御说好,他以前在电脑上玩的很不错。
黎钧喊来季予言,从床下的抽屉里翻出一盒没开封的扑克牌,拆开看到花花绿绿的泡面图案,嘴角抽了抽,方便面的奖品果然是不能要求太高。
洗牌,分牌,叫牌,季予言当地主。
江御手气很好,一手连牌,他在季予言上家,高牌截下第一轮,换为自己发牌,从头到尾的顺子,一出来手里的牌就少了大半。
接下来一个三带一,大王开路,最后痛快的留了个对子给季予言,农民取胜。
从这轮之后,江御的好手气就全用光了,当地主被堵,当农民拖人后腿,脸上贴满了代表“输”的白纸条。
几轮下来,三个同龄人就玩的很熟了,季予言裁了一张锯齿形的纸条,沾了水贴在江御的右眼下面。他嘴角下撇,手指在脸上比划,可怜兮兮的说“宽面条泪……”
江御冷冷的看着他,吐槽道“用这么宽的纸占这么大的地方,等下再输就不用贴了吗?”
季予言回道“贴你屁股上!”
江御“当卫生纸用吗?”
黎钧“好冷啊……”
黎钧刚下夜班,夜里睡了一会,现在还是犯困,玩了一会牌就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季予言道“要不你去睡吧,我陪着江御好了。”
“你、你们都去吧,我一个人没关系。”江御说,“可能今天晚上我要先借住在你家里了……明天早晨我就走。”
“嗯,没关系,你在这休息吧,我真得去睡一会了,晚上还是夜班。”黎钧歉然一笑,打着哈欠出来,到头在沙发上睡下。
黎钧出去了一会,江御和季予言守着一副扑克也不知道怎么玩了。
江御突然说“我和他认识,是……有人带我去他工作的地方玩……嗯,我们就认识了。”
季予言温和的笑道“你是黎钧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不用跟我说这些的。”
江御哑然失笑“其实,我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季予言无声大笑,继而道“那不如,就说说你自己吧。”
江御陷入了沉默,他其实不知道该说什么。
季予言莞尔,说“来这里之前,我们以为这里富饶,机遇很多。可是我们命运多舛,到这里三个月都没有找到工作,后来迫于生计,黎钧去了琼楼做侍应生,我去了某个男装品牌做导购员。”他微微低下头,笑容美好“其实我们的梦想,是成为歌星和证券分析师。”
“我也是迫于生计……做了自己从来都没从想过的事。”江御惨然道,面对季予言,他觉得很容易倾吐心事,这个人很柔软,没有任何伤害性。
季予言的声音充满了希望,振奋的说“总有一天,我们会脱离现在的生活!”
江御脸上难得的露出灿烂的笑容“你说得对!”
总有一天,他会离开鹰派,不再杀人,不再追踪,不再流血,不再偷生。他会回到阳光下,重新拾起一个身份。
眼前这个人像朵向日葵,看着他心里便觉得充满了希望。
季予言看看时间,说“你睡一会吧,受伤需要好好休息,我去买点菜,准备做晚饭。”
江御在季予言的协助下躺平,盖好被子,合眼睡下。
江御和他们相处的很开心,睡了一觉醒来似乎早上经历的都是昨天的事了,今天只剩下高兴,他觉得这是二十年里过的最好的的一天。
他忽然想起一个词,朋友,大概,他们两个可以算作是他的朋友吧。
晚上黎钧去上班,季予言把笔记本电脑连线到卧室,江御时隔一个月,重新登陆游戏。
季予言就在旁边看着,插嘴说“黎钧也很喜欢玩这个网游,他还给我注册了个账号,不过我一般都不玩,他就拿去当小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