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希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苏尘伸手抚上他的脸，苍白的唇微微颤动。
“希我们还需要依靠他的力量。”
“如果那个时候”
沈毅希颤抖着嘴唇，眼眸闪烁。苏尘笑了笑，手指轻弹他额头一下。
“傻弟弟，我又不是只为了你。”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沈毅希反握住她的手，深吸一口气。苏尘深深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把我送回bar吧。”
送苏尘回bar之后又稍微逗留了片刻，驱车离开时天已经黑透。转过街口拐角的时候一个单薄的人影从人行道上闯出来，沈毅希慌忙刹车，这才避免撞上那个人影。
本来就差的情绪现在变得更加恶劣，，沈毅希怒气冲冲地下了车拉住那个人影，正准备发难，却愣住了。
“秦旸”
他的一腔怒气在看清楚面前这个女孩儿惨白的脸时霎那全消，在不自觉的情况下连语气都软了半分。其实连他自己都明白，苏尘说的一点不错。他是个太相信爱情的人，太心软，所以从来都不肯质疑执着的爱恋里会掺杂半分假。
“我要和你谈谈。”
不管语气伪装得多强硬，她微微发红的眼角还是让沈毅希一眼就看出她的委屈。
“天凉，上车说吧。”
不等回应，沈毅希就拉着她上了副驾驶席。
“你还好吗”
秦旸穿得很单薄，瘦削的身体被笼在一件宽大的棉t恤里。她太年轻了，看上去比糖糖大不了几岁，沈毅希难得地父爱泛滥，禁不住开口问她。
“我没事。”
秦旸开口，声音都有些沙哑，说完几个字就紧紧抿上嘴，明显不想再多说一句话。沈毅希也就识趣地专心开车。
“她还好吗”
沈毅希没有打开音乐，所以秦旸那一句带了些些哽咽的话在沉默的空间里显得特别突兀。沈毅希愣了一下，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还不错”几个字便脱口而出。
“她今天脸色很不好看。”
秦旸哽咽的声音冷冰冰的，说话时根本没有看沈毅希一眼，视线一直落在窗外。沈毅希听出她话里的不满，怒极反笑，方向盘一打，把车停在了路边。
“秦旸，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沈毅希仍然握着方向盘，看着自己的双手问道。秦旸终于转过头来，用像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不，是，秦旸，你觉得怎样爱一个人才算对”
沈毅希看见她眼里的不屑，却难得地消了怒意，认真地看着她。兴许是感觉到了他没有嘲笑的意思，只是单纯聊天似的询问，秦旸紧抿的唇张开了。
“只想要那个人是我的，不管阻碍有多少，我只想让他知道我爱他，最好全世界都知道。是这样吗”
还没等她开口，沈毅希已经替她先作了回答。秦旸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沈毅希笑了。
“十几年前，我也是这么想。
“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就像你这么大。那时候她还不叫苏尘，不化妆也不沾烟酒，唯一的梦想就是出人头地当作家。她以前也是个你们现在所说的文艺青年。介意我抽烟吗”
秦旸盯着他，摇了摇头。沈毅希抽出支烟点燃，叼在嘴里，又把烟盒递过去问秦旸要不要，秦旸摆摆手，只是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沈毅希缓慢地吐出一口烟，雾气缭绕之间忽然发现，其实自己也慢慢变老了。那些他以为自己会记一辈子的事，有些细节竟然变得模糊了。
、第章
“那个时候她刚到这个城市不久，无依无靠只能在郊区住破落的小平房。我年少叛逆离家出走，也就住在那里。
“隔壁住的是一对异姓兄弟，哥哥长得很好看，做事也踏踏实实，是女人会喜欢的类型，虽然没钱又没文凭。”他看了秦旸一眼，“你也猜到了吧，苏尘偷偷地喜欢那个哥哥。”
“弟弟身体不好，脑子也迷糊，所以哥哥到哪儿都带着他。有天苏尘终于鼓起勇气把哥哥约出去了，弟弟自己在家睡觉，不知道为什么屋子就着了。弟弟全身都重度烧伤，送到医院去抢救了好久才保住一条命，但是一直没醒。
“那时候大家都没钱，哥哥为了住院费都快疯了，只要有活他都干。苏尘觉得都是自己害的，把自己攒的那点钱全部偷偷送到医院里去先垫了医药费，但是哪里会够。医院三天两头催药费住院费。
“有一次，苏尘投了篇稿子终于中了，她拿着稿费去医院给弟弟交钱，但是医院那边却说已经不欠医药费了。哥哥一个人哪里可能攒得到那么多的钱，苏尘马上想到不对，跑到哥哥的工地里去找他，但是那边说他已经很久不去上工了。那么大个人就凭空消失了。”
“那个弟弟呢”
秦旸攥紧了拳头等他讲下去。沈毅希苦笑了一下。
“还能怎么样呢，情况稳定一点之后就被接走了，苏尘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其实故事真的不算长，不过一支烟的功夫而已。但就只是这么短短的几句话，却是秦旸求不得的过去。
“秦旸，你告诉我，你觉得你真的有能力让她幸福吗”
沈毅希严肃地看着她，眸色深沉。秦旸迟疑了片刻，眼中是她那个年龄段特有的坚定和自信。
“我会尽我的全力。”
“苏尘不是你，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迷信爱情的人，所以她绝对不可能不管不顾地和你在一起。两个女人嗤哈哈，我从来都不相信同性恋会有什么好结果。”
沈毅希重新点燃一支烟，云雾缭绕之间忽而又换了讽刺的语气。秦旸被他的话激出怒意，勾着唇角冷眼反唇相讥。
“那你们异性恋的世界里，除了性，还能有什么”
她用了“你们”这个词，已经自动将自己和沈毅希划作了两个阵营。沈毅希一手伸出窗外掸了掸烟灰，突然凑近秦旸，伸手托住她的下颚，缓缓地朝她喷出一口烟。
“人生得意须尽欢。”
秦旸措不及防，被呛得直咳嗽，沈毅希哈哈哈地笑出声来。
“喂，我对苏尘，是认真的。认真到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管。你要笑就笑吧，我对她”
“秦旸，你爱她，是什么感觉”
秦旸认真又平淡的表情让沈毅希也收起了笑，匐在方向盘上侧着脸看她。
“非她不可。”
秦旸一字一句地回答他，沈毅希重复了一遍那四个字，愣怔了一下，忽然咧嘴笑了，重新发动引擎。
“秦旸，为了这四个字，我请你喝酒。”
喝酒的地点选在沈毅希以前就读的那所高中边上的一所大排档里，算是多年的老店子，最出名的菜莫过于小龙虾和田螺。沈毅希拉着秦旸找了空的位置一坐，点了啤酒就着小龙虾和田螺就吃了起来。
两个不擅吃辣的人一边往嘴里大口灌着酒一边互相取笑对方被辣出眼泪鼻涕的糗样，酒过半寻，也就互拍肩膀称兄道弟起来。
“沈毅希，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秦旸狠狠灌下一口啤酒，瞪着被辣出眼泪来的眼睛说，“在你遇见你爱的男人之前，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是个同性恋。”
沈毅希愣了一下，忽然开始哈哈大笑。
“我肯定不会是同性恋”
“话不要说太满”秦旸抓着一个空的啤酒瓶，瓶底对着他，“你们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你没和男人上过床，怎么知道你不会爱男人。”
“不行，”沈毅希摆摆手，打了个酒嗝，“对着男人我硬不起来。”
“我给你找一个你尝尝鲜怎么样”
秦旸已经半醉，眼睛都红了，筷子对着一只虾戳了好几下都夹不起来，索性生气地把筷子扔在一边，用手抓起来吃。一边吃，一边冲着一脸无语的沈毅希笑。
“我很挑的，要干净的，个子和我差不多，皮肤颜色要很健康，双眼皮”
沈毅希吧啦吧啦说了一通，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醉了醉了，我这说的是我哥呢。”
“恋兄癖么你是”
秦旸朝他吐了一块虾皮，沈毅希嗤嗤笑起来，递了一瓶啤酒给秦旸，豪气万丈地说“来，干”
把所有的酒喝完之后，秦旸已经困到睁不开眼，沈毅希也有些上头，小心翼翼地低速开了一段把秦旸送回她报出来的那个地址后，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迷糊了。再不敢酒驾，索性把车停在了附近的停车场，打算步行到附近找出租车回去。
路过附近一条昏暗的巷子，里面的异动让沈毅希停了下来，眯着眼睛往里看。他有些涣散的意识还没反应过来里面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有个人从里面猛地冲出来直直撞在了他身上。
、第章
沈毅希一个没稳住，往后趔趄了两步。等他站稳脚扶住撞到自己身上的那个人时，那个人抓着他的衣襟就开始呕吐，秽物哕了他满身，沈毅希在呆愣的那一瞬间心底默默地“操”了一遍，同时也听见黑暗里有人恶狠狠地啐了一声，骂了句“真晦气”。
“喂”
反应过来的瞬间沈毅希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要推开身上的人，无奈此人醉后像只八爪鱼似的，黏在身上，力气大得让沈毅希一时间甩不开他。
“操妈了个逼你妈逼倒是给我醒醒啊太他妈恶心了”
沾在衣服上的呕吐物混合着胃酸的气味把沈毅希的酒彻底熏醒了，他一边拖着那个巴在他身上乱蹭不肯放手的男人，一边骂骂咧咧地四下找快捷酒店。
照这阵势，今晚肯定是回不去了，只能和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倒霉蛋到快捷酒店窝一晚了。操，恶心死他了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在前台做了登记。前台收银的大姐表情冷漠地把房卡递给他，眼里满是鄙夷。
沈毅希拿了房卡转身就走，满身的酸臭味自己都忍不住要作呕。那个巴着他不放的男人倒是现在半昏迷似的脱了力，只是时不时会抽搐一下，沈毅希冷不住哼一声，在心底暗骂嗑药的都他妈是傻逼。
进了房间，把那个一滩烂泥似的的男人扔到床上，沈毅希迫不及待地冲了个澡，简直连皮都要搓下一层来。裹着浴巾走出浴室，见到床上躺着的那个自己身上没有沾上丝毫秽物的人，怒气瞬间被点燃了。
“你他妈倒是给我醒醒啊嗑药磕成这样倒不如磕死你来得痛快”
沈毅希抓住那人的衣领就往浴室里拖，开了冷水将那人重头到脚浇了一遍。
“嗯”
冷水的刺激让那人动了动，发出一声，沈毅希开大了出水量，对着那人的头顶浇下去，那人一头黑发被浇散开，几缕凝结在一起，露出了脸颊来。沈毅希这才看清这只嗑药了的八爪鱼长什么样。
是一个面目还算清秀的男孩，看起来年龄不大，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不算瘦弱，但是也绝不是肌肉纠集的主儿，皮肤是光滑的小麦色。
沈毅希还在打量他，浑身湿透了的男孩一边呻吟着热，一边脱掉了自己的t恤。沈毅希没有反应过来，男孩赤裸的胸膛已经贴上了他的，滚烫，还带着水珠，紧接着两片嘴唇送了上来，柔软湿滑的舌蹿入口中。
沈毅希活到三十岁，第一次和男人接吻，那一瞬间强烈的恶心和抗拒感让他推开贴在他身上的男孩，但下一秒对方又不死心地贴上来，不再吻他的唇，只是讨好似的跪在他面前，解开了他腰间浴巾，低头含住了他。
被纳入温热的口腔的瞬间沈毅希反射性地闭上了眼，轻轻呼了一口气，伸手去摸那人的后脑，微微有些扎人短发让他又猛然睁开眼，但是按在那人脑后的手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忽然想起秦旸的那句话，“你没和男人上过床，怎么知道你不会爱男人。”
压在那人脑后的手微微用了点力，沈毅希重新闭上眼挺腰。匐在身下的人舌头技巧性地打着圈，身体却不安分地紧贴上来。沈毅希搭在他脑后的手滑落到肩头，碰到他滚烫的皮肤。
这个年纪不大的男孩想必是被人下了药，此刻已经是完全被欲望掌控。沈毅希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推开他的头，拉起他往外走，刚出浴室便一把把人推到床上，男孩的内裤连同牛仔裤一起被粗暴地卷下来扔到一边，稚嫩的性器顶部微微渗出透明的液体，沈毅希深深看了一眼控制不住手往身下抚的男孩，转身回浴室里拿了沐浴露出来。
简单地在男孩后穴周围涂上沐浴露，沈毅希挺身挤入了男孩的身体。进入的过程比他想象得要容易的多，虽然仍旧有些痛感，但闭上眼睛也变没有那么排斥了。
说到底，实际做起来要比想象中的容易，因为只要不伸手触碰身下的躯体，他大可以闭上眼当做在和女人做爱。
律动的频率逐渐加快，沈毅希禁不住微微睁开眼，身下的男孩皱着眉，上下睫毛绞合在一起不住，眉目之间依稀有着谁的影子。
这一发现让沈毅希脑中有些发懵，但的频率却逐渐加快。重新闭上眼时，那人的眉目慢慢浮现在眼前，代替了身下男孩的这张脸。沈毅希无法强迫自己甩掉那张脸，只能一边喘着粗气在男孩身体内进出，一边不受控制地想着那人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模样。
高潮的瞬间，他双手撑在床边，胸膛紧贴着男孩的皮肤，全身重量都放在他身上，唇边轻叹似地溢出一个字。
“哥。”
作者有话要说 ﹏。看在有肉的份上
、第章
第二天一早沈毅希便醒了，看见自己怀里蜷着的人的时候表情十分复杂。男孩睡着的表情很安静，眉眼和沈程的有几分相似，而身上的斑斑点点提醒着他前夜的所作所为并不是梦。原本只是受秦旸的话蛊惑，此刻他却对自己的性向产生了怀疑。
不，不仅仅是性向，他对自己的人格都产生了怀疑。
不仅仅是同性恋，幻想的对象竟然还是自己的哥哥
他一定是疯了
此刻他的脑子十分混乱，只能把环着男孩的手臂抽出来，套上前夜挂在浴室里风干了的外套匆匆离开。刚拉开门，又觉得就这样把男孩儿孤零零丢在这里不好，于是又转回头从皮夹里抽了点钱出来放在床头。
取回了附近停车场里的车，沈毅希一直在走神，连闯了两个红灯都没意识到。回到家，李倩早已经外出，糖糖也不在家，偌大的屋子空荡荡的，正合了沈毅希的意。
他现在不想见到任何人。
随手把钥匙一丢，沈毅希一头栽在沙发上，头脑空白地发着呆。未多时，手机便把他从意识空茫的状态中拉回来，来电是沈程。
沈毅希心情复杂地看着屏幕上那两个字，心下犹豫不决要不要接通。正在踯躅的当口，电话断了。沈毅希松了一口气，手攥着手机不敢动，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
在怕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
没过几秒，沈程再度来电。沈毅希定定看着屏幕，手指迟滞地划开屏幕接通了电话。
“喂”
“小希，晚上叫上糖糖和李倩一起来家里聚聚吧。”
沈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熟悉又窝心。沈毅希觉得眼眶有点发热，脑袋也发热。
“糖糖和李倩可能去不了了。”
“怎么了”
“我回来就没见着她俩。”
“你自己一个人在家么我中午下了班顺道接你吧，中午一起吃个饭。”
沈毅希仰躺在沙发上，嘴里敷衍地应和着，等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时，沈程已经挂了电话。
他看着已经锁屏了的手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上一次脑子这么乱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年前吧，李倩带着糖糖回来找他的时候。但现在这种满脑子浆糊满心绝望的感觉却又比那时候更加糟糕。
正发着呆，门铃便响了。
沈毅希回过神来，站起身来开了门。
门外沈程拎着公文包，沈毅希敲门时他还是皱着眉思考的模样。沈毅希条件反射地想伸手帮他抚平，手指刚动了动，沈程就率先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一副憔悴的样子，昨晚没睡好”
“嗯哦”
沈毅希用力点头，垂下眼不敢看哥哥的脸。沈程搭在他肩上的手推了推，催促道“快去换件衣服洗把脸，出门吃饭去。”
沈毅希乖乖应声往盥洗室走，换了件衣服顺便刮了胡子，出来便看见沈程坐在沙发上抽烟。
“怎么了，最近很烦吗”
沈毅希坐到他身边，沈程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来。
“有点忙，一个大项目出了点问题。走吧，想吃点什么”
“随便啊，”沈毅希跟在他身后，“别太辛苦了。”
沈程听了他的话，低声笑起来，转过身去揉揉他的脑袋。
“哟，还真是长大了懂得体谅哥哥了”
“嘁，我也三十了好吧”
沈毅希被他的情绪感染，也裂开嘴笑了。
“好了好了，吃什么呢到底”
沈程坐上驾驶席，看着副座的沈毅希又问了一遍。弟弟裂开嘴笑，“想吃肉”
两个人最后驱车到了市里比较有名的一家连锁烤肉店，沈毅希毫不客气地点了好几份肥牛。一边烤着肉一边闲聊，方才尴尬的感觉也淡了。
“对了，哥。”
“什么”
沈程往碗里夹肉的筷子停住，抬眼看他。
“我是不是有忘了什么”
见沈程一脸困惑的模样，他又补充道，“我之前一直想不起来我什么时候学会的自行车，但是昨晚我想起来了。”
“你还想起什么了吗”
沈程忽然沉下来脸问，沈毅希摇头，“没，我只是记得我摔了。”说到这儿，他换了可怜兮兮的神情，“你说过不会让我摔的你骗我”
沈程一张臭脸没绷住，笑出来说，“男孩子不摔那么几次怎么长大”
“你就尽情地糊弄我吧你就”
、第章
roay吧，夜生活的丰富程度在市里是数一数二的。沈毅希在附近的停车场停了车，在靠近入口的时候看见门口两个男人搂抱在一起接吻，当下便觉得恶心起来，心中犹豫着是不是要进去。
他一向不是一个不敢面对事实的人，所以既然已经决定要来一趟，即便再怎么反感，他也没有理由临阵脱逃。
如此想着，沈毅希心下的抗拒感也就少了些，视线掠过拥吻的两人，径直走了进去。
其实酒吧之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roantic和bar也相差无异，不过是沈毅希坐在吧台边上前来搭讪的由女人变为了男人而已。
酒保穿的很简单，白衣黑裤，调出的酒却出乎沈毅希意料的好喝。慢悠悠地呷了一口酒，沈毅希半倚在吧台上视线四下逡巡。他本来就长得好，暧昧的灯光一衬更显得眉目清俊，自然来搭讪的人不少。
有个个头高挑穿了紧身牛仔的男人猫似的走过来，紧贴着沈毅希靠着吧台，懒洋洋地拿手中的杯子轻撞了一下他手中的杯子，说话的时候带了鼻音。
“一个人”
“嗯。”
沈毅希斜睨着他挑了挑眉。
“我请你喝一杯怎么样”
见沈毅希的杯底渐空，男人扯着嘴贱笑，一手搭到他肩头问道。沈毅希不置可否，他打了个响指要了酒，见沈毅希并没有反感的意思，肩头的手顺着背往下滑，在腰椎的位置停了下来。
“晚上陪我玩玩嗯”
男人贴近他耳边说话，热气全呵在皮肤上，沈毅希没来由地竖了一身寒毛，下意识地就伸手把人推开。
那人措不及防往后趔趄了好几步，脸上是不可置信。沈毅希的表情还维持在嫌恶上，在看见那人的不可置信转换为恼羞成怒之后，沈毅希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实在是有砸场子的嫌疑，于是飞快地换了一个尴尬的表情赔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比较怕痒。”
见他连连道歉，那人也不好再发难，低低地骂了两句转身便走了。沈毅希学了乖，坐在吧台旁喝了一晚上的酒，逢上来搭讪的男人都礼貌地拒绝了，于是再没第一个那样尴尬的场面出现。
但是那么一坐，也坐了三四个小时。
“你这人真奇怪，既然不找伴，你来干嘛”
兴许是此刻有了空闲，酒保也来了兴致，一边擦杯子一边同他闲聊。
“来这儿一定要找伴”
沈毅希挑挑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晶莹的玻璃杯。年轻的酒保咧嘴笑了。
“我在这儿干了大半年，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坐在这么显眼的位置，来人搭讪也不理，还差点打起来的人。”
“你以为我愿意啊，”沈毅希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过是没看得上眼的。”
“之前过来的那几个，我见过他们好几次，都是红得很的。身材好，脸蛋长得也不错。”
沈毅希嗤嗤地笑，一口喝掉杯子里的酒，把玻璃杯往前一推，站起身来。
“我嘴刁。”
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连续一个星期，沈毅希都借口出差在外找了酒店住，白天在酒店里修片写稿子，晚上到roantic坐一坐，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你在这里一坐就是这么久，都要让我以为你在等人了。”
“等人”
沈毅希神情恍惚地看了看手里的酒杯，忽然咧嘴笑开了，“对啊，我在等人。”
等一个能让我非他不可的人。
如此想着，杯中的酒也空了底，沈毅希捏着玻璃杯出神，恍恍惚惚，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正发着呆，周围的人忽然骚动起来，舞池里被硬生生腾出了一小块空地，本来四散的人群逐渐往中间靠拢，dj换了张碟，低音震得胸腔里的血液都在沸腾。沈毅希还有些不明就里，就只听见身后的酒保低声道“他竟然来了”
“他是谁”
沈毅希站起身来往人群中瞟了一眼，无奈人头攒动之下什么也看不清，只得转回头去问酒保。
“他啊”酒保的眼神也似痴了一般，直直望着那头，顿了一会儿才讷讷地说，“他是圈子里很出名的人舞跳得好多少人为了买他一晚一掷千金”
“他是卖的”
沈毅希明显对他的身份比较感兴趣。
“不不能这么说。他不是一般的b，出名开始他就很少接客，很少露面，只有偶尔的时候才会来跳支舞，很多人来roantic都是为了等他。”
嘁，我当是个什么人物，不过是个高格调的男妓么。又要做婊子又要立贞节牌坊，众人还得供着他，他倒真想见见这谪仙般的人物长的是个什么样了。
如此轻蔑地想着，转过头看到酒保痴了的迷离神情，沈毅希心下觉得好笑起来，想见见这号人物的欲望更强烈了。
“他叫什么名字”
“沈白。”
沈白。
沈毅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视线落回舞池中央，隐隐约约看得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在扭动。
“我是沈毅希，”沈毅希放下手中的杯子，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拨了通电话，对方显然有些意外，“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对，不要告诉苏尘，我想要一个人，他叫沈白。”
“好的，最迟明天晚上，地点我再通知你。”
对方沉吟片刻，低声嘱咐了身边的人，沈毅希深深吸了口气，开始和那人道谢。
“不用客气，苏尘的事就是我的事。”
对方轻描淡写地将客套话推了回去，沈毅希再三道谢，方才挂了电话。
、第章
翌日清晨，刚醒便发现手机收件箱里已经收到一条短信，告诉了他沈白的住址和约的时间。沈毅希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又看了一遍地址。
沈白和他住的是同一家酒店，不过是多上几层楼的功夫。
沈毅希慢腾腾地起身洗漱，趁着刮胡子的功夫开了电脑，邮箱里躺了几封编辑催稿的邮件。一边端着杯咖啡一边改稿，一个白天也就这么飞快地过去了。
天刚擦黑，沈毅希便按照约定的时间提前上了楼。
原本还抱着一颗玩乐的心，但那种猎奇的心理在站在那扇门前时，悉数变为一种彷徨。准备叩响房门的手半道停了下来，他盯着弯曲的指尖，犹豫不决。
沈毅希，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其实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一副什么都能接受的模样，其实心底还是对自己可能是同性恋这个事实感到惶恐不安吧。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会和一个男孩上了床，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着roantic里的男人们却毫无反应，不知道为什么哥哥成为了自己的意淫对象，不确定自己的性向，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
那么多的不确定随着他一声自问统统浮现出来，那种许久不见的彷徨无力感瞬间又涌上心头。来不及反应，原本半蜷的手指便紧握成拳狠狠砸在了门上。
门“咔哒”一声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裹着浴袍往回走的背影，沈毅希迟疑了片刻，抬腿走了进去。
“喝点什么”
那人背对着他，声音微微有些沙哑，从柜子里取出了两个杯子和一瓶洋酒，回过头来问他，“白兰地可以吗”
沈毅希这才发现他脸上画了浓浓的妆，眉头瞬间就皱起来，僵着脸点了头，那人又问，“需不需要加冰块”
“嗯。”
沈毅希他将杯子和酒放到矮几上，又转回头去拿冰块，忽然有种想要开门走人的冲动。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不惜越过苏尘去求那个人，结果竟然是为了这样一个不伦不类又不男不女的家伙。
“坐吧，”那人拿了冰块回来，往杯子里倒了酒，推给他，“介意我带妆吗”
他喝了口酒，红得灼人的唇印着透明的玻璃杯，实在是让人很难去注意那好看的唇形。沈毅希开口道，“我不喜欢人化妆。”
沈白并不尴尬，抿了唇点点头说，“那你等我一下。”转身就往卧室去了。
“对了，”走了两步，他又忽然转过头来，描了浓重眼线的眼斜睨着他说，“我有个不上台面的请求，”顿了顿，他勾起唇角道，“我不希望看到自己不带妆的照片。”
沈毅希愣了一下，伸手端起面前的杯子，一口喝光里面的酒算作同意，沈白留下一个妩媚的笑进了卧室。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沈毅希索性拿起酒瓶端详起来。
轩尼诗的白兰地，也并不是特别久远的年份，按着他的身份，完全可以喝更好的酒。如此想着，他又起身打量起这间房来。
这位圈内有名的b并不像传言中的那样金贵，住的也是和沈毅希一个房型的商务套房，收拾得十分整齐，看起来像是要长住的模样。
正打量着，卧室的门便开了，沈毅希握着酒瓶转过脸去。在看清那人干净的面孔时，手中的酒瓶应声而落，砸在了厚厚的地毯上。
“苏哥哥”
沈毅希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讶异到连手指都在颤抖。
沈白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原本搭在浴袍系带上的手猛地攥紧了，形状好看的嘴唇微微地颤抖。
“苏哥哥，我是小希啊”
“不，我不是”
沈白似大梦初醒般恍过神来，慌乱地退后了两步，想要关上房门。沈毅希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将胳膊送进门缝里，被用力夹了一下之后吃痛地嚎了一声，沈白更加慌乱，不敢再推门。沈毅希见机侧身进了卧室，将沈白堵在墙与门之间。
“不，不是我，不是我你认错人了”
沈白的嘴唇彻底失去了血色，一直在颤抖，反反复复只懂得说那两句。
“苏哥哥，我是小希啊你清醒一点。”
“小希小希”
沈白瞪大了眼空洞地看了他一会儿，用力闭上了眼，蹙着眉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说，“小希，你来这做什么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当年才不告而别李晖霖呢他好点了么”
沈毅希每说一个字，沈白的眼睛就更加紧闭一分，说到最后，他的眼角竟溢出泪来。
“苏哥哥，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找你。”
沈毅希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孔，一字一句地说道。
沈白嚯地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他，沈毅希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呼吸。然后他开口，嗓音比刚才更哑，“小希，不要告诉她见到我的事。”
沈毅希的脸色瞬变，干笑了一声，目光即怨毒又悲哀，“不要告诉她你凭什么让我不要告诉她
“你知不知道，为了找你，这些年她都是怎么过来的
“你知不知道，她一个外地女人，在这里完全没有背景，我那时候年幼没办法帮她，她自己一个人，有多难有多痛
“苏恺思，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第章
“苏恺思，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最后那句话简直是嘶吼出声的，沈白背靠着墙，双手紧握成拳，用力得全身都在战栗。沈毅希没有得到他的回复，只能听见他粗重的呼吸声。
他重新闭上了眼，眉头紧紧皱着，额上青筋毕露，似乎在极力克制。他一直不说话，沈毅希也就不动，一直堵着他。
相比记忆里的苏哥哥，眼前的这个人简直变了太多。浓重的妆遮盖了他的五官，原本是那么强壮的身体，现在单薄得只要一阵风就能吹走，脸颊削瘦得只剩了骨骼的轮廓。苏尘找了他这么多年，也难怪杳无音信。
眼前的人呼吸渐渐乱了，脸上浮出绝望的神情来，形状好看的嘴唇被牙咬紧，用力得都渗出了血珠。
沈毅希纵然心里有怨恨，见他这样痛苦的模样，也有些慌了，伸手推了推他，轻轻唤了一声“苏哥哥”。沈白骤然睁开眼睛，像从噩梦里惊醒一般，满眼的空洞和绝望，痛苦坦然地挂在脸上。
“我变成这样”沈白深深吸了一口气，自嘲地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我变成这样你让我用什么身份去见她
“当我死了不行么当你没见过我不行么我现在这样，拿什么脸去见她”
他的原本苍白的脸涨得通红，情绪在失控的边缘，歇斯底里地冲沈毅希吼。
“我有什么资格去打乱她的生活
“留个念想，不也是好的么作什么要亲手碎掉她一个梦呢”
“苏恺思，你看着我”
沈毅希怒极，一把揪住他浴袍的领子。
“你见过她变成什么样吗你知道她受了多少苦你只是自私地希望在她心里你还是那个苏恺思，你不过是希望她一厢情愿地当你还是那个你见见她，就算让她死心，让她不要再苦撑了不好吗”
话说到后面，都隐约带了丝哽咽的意思。
他十七岁便认识的苏尘，十三年来，两个人一直相互扶持着，苏尘的辛苦，只有他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此刻沈白这副模样，让他替苏尘感到心寒。
沈白没有反应。
他的视线不知什么时候越过沈毅希，不知道落在哪里。
“苏恺思，不沈白，”沈毅希紧攥他衣领的手渐渐松了下来，一颗心浸到冰水里一般，凉透了，冻住了，麻木了。这场相认，连他自己都觉得滑稽可笑，“我认错人了，你不是苏恺思。”
他松开沈白，拉开门往外走。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来，转回头看了一眼神色空洞面色苍白的沈白，眼底带着恨，蹦出的话却又那么轻蔑，“差点忘了，我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上圈子里大家捧上了天的男妓沈白。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他嗤笑一声，一字一句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太脏了”
丢下这句话，他大步走出去，“砰”地一声用力甩上了门。
驱车赶到bar，沈毅希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却还是一路闯了好几个红灯。停了车冲进bar，推开认出他的男男女女，等沈毅希站到苏尘面前时，他的脸色难看得紧。
苏尘倚靠在吧台上，指间夹着支高脚杯，一双高跟鞋鞋跟尖得能在地面上戳个洞。
“终于出现了”苏尘见是他，直起身来笑着调侃，沈毅希的表情很严肃，这让苏尘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
“我”沈毅希喘了一口气，却忽然发现自己讲不出话来。 ，一口喝干里面的酒，“我见到他了。”
苏尘本来眯着眼勾着唇角，沈毅希一句话让她的笑瞬间僵住，脸色陡变。苏尘猛地站起来，抓着沈毅希的手就往外走。
“不要在这里说，你的车在哪”
沈毅希被苏尘抓着一路小跑，两个人开着车绕了好几个弯子，最后上了山，停在了一块平地上。
所选的地方视野很好，四周僻静不说，下了车才发现竟能看到大半个城市，灯光星星点点，和置身其中的感觉完全不同。
“有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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