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瑛什么时候生孩子啊爸爸兴奋地问。
还很久。陈瑛不耐烦地说才几个礼拜而已。
你看你爸爸想抱孙子想疯了。妈妈调侃着。
半斤八两,她刚刚还一直逼问她什么时候买婴儿用品。
对了,我从刚刚就有发现,这半节树干是怎么一回事干嘛放在这里陈瑛走到一个看起来就不像是装饰品的树干旁边,它摆在客厅许久,因为外型残缺不堪、外皮都干枯、甚至剥落,看了很碍眼。
爸一听,高兴地介绍这可是从神木上砍下来的中间树干。你不知道,这株神木救了我一命。
你爸爸前几天去爬山,刚好遇到土石流。差点就被一堆石头砸到,幸好有神木卡在中间,才让那些石头停住。
之后,搜救人员请人来砍树,砍成三段,我就把其中一段带回来了。这个树干,不好好拜一拜不行。爸说完,还伸手拜了拜。
难怪觉得有灵光的感觉。陈瑛心想。
幸好没事。陆仁说。
既然这个树干这么神,可以借我拿到庙里拜吗大哥说。
当然,不然叫你回来干嘛爸笑说。
大家都笑了,气氛和乐融融。
晚上九点。
你们晚上就睡三楼的房间,我昨天已经整理过了。妈妈说着,准备上楼睡觉。
妈,晚安。陆仁说。
晚安。妈笑得开心,爬楼梯。
怎么了陆仁疑惑地问,娃娃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也是超级可爱。
没什么,只是看你叫妈叫得很顺口。
当然。陆仁用鼻子摩蹭陈瑛的脸,逗得她哈哈大笑。
胎气,小心胎气。她拿孩子当挡箭牌。
好吧,看在宝宝的份上,不逗你。停下动作,打了个呵欠。
陈瑛见状,体贴地问要去睡了吗
嗯,有点累。
那我们去睡吧。
决定睡觉的两人,手牵着手往三楼走。
爬楼梯途中,陈瑛突然停下脚步。
没什么。陈瑛摇头。刚刚她好像听到有人叫她,可是却又很肯定没有人说话。如果是鬼怪,她可以马上认出来。但是这次真的没感觉,应该是太累了。
嘿,我可是很强壮的。
是、是,很强壮。一听就知道是敷衍的话。
你不信陆仁怀疑地回头看她。
信,怎么不信。她只好认真敷衍他你当然强壮,不然我怎么会怀孕呢
话一出口,男人害羞地笑说知道就好。
两人终于到三楼,整理好行李,准备睡觉。
晚安。
晚安。
互相道晚安,互相的晚安吻,两人躺在对方身边,闭上眼睛休息。
凌晨三点。
陈瑛半梦半醒间,听到一个声音。
阿瑛──
那是很遥远却又很近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但她真的听见了。
阿瑛──
她快要猜出来是谁了。
不要生孩子──
为什么不要生孩子
阿瑛阿瑛
陈瑛猛地惊醒,是大哥,大哥一脸惊恐,是看到什么吓成这样。她看向大哥的瞳孔,看到自己的倒影。
原来是自己,让他吓成这样。
干嘛她问,一说话才发现两颊麻辣刺痛,哀嚎着好痛。
阿瑛,你怎么睡在这里大哥问,他一只手抓着陈瑛,力道很大,他刚还打了她一巴掌。
她在客厅中央,手上抱着爸爸带回来的神木树干,她顿时全身失去力气。
阿瑛,你还好吧。大哥担心地问。他只是半夜起床喝个水,就发现小妹躺在客厅中间,还抱着神木不放。
哥陈瑛无力地问着,爸去爬的山,是不是我们以前祭神的那座山
我,我不知道。
是的,肯定是的。
陈瑛低下头,难过地哭着,双手还是紧抱树干不放。
她认出来了。
那个声音,是二哥的声音。
是二哥在跟她说话。
阿瑛,你不要吓我,我明天帮你收惊,你先放开树干。大哥被她的举动吓得话都结结巴巴,他一只手拉着陈瑛的手,欲将她拉离树干。
陈瑛猛摇头,和大哥拉扯着。
放开我陈瑛边哭边说着。她用脚踢,想踢开大哥。
她不要离开它,搞不好等会二哥还会跟她说话。
阿瑛你到底是怎么了大哥被踢了好几下,火气也升上来。
走开走开陈瑛大哭大叫,歇斯底里的样子,像是疯了。
啪一声重响,大哥大力扇她耳光。
终于,陈瑛冷静下来。
阿瑛,你好点没大哥小心翼翼地问,小妹的模样跟中邪没两样。还是说,她小时候的精神创伤又复发了。
我没事。陈瑛语气冷静,但眼泪还是一直流着,哥,我想喝水。她眼神空洞的要求。
好,你离树干远一点。我去装水。大哥说完,马上到厨房装水。
陈瑛趁着大哥离开的空挡,拨下一些枯萎的树干表皮藏在口袋里,然后离开树干。
大哥回来,将水给她。她喝完,心情更加稳定。
阿瑛,你刚才做了什么还有印象吗大哥不敢太直接说她发疯般的行径。
陈瑛摇头,装傻。她放下杯子,站起身,我要回房间睡觉,晚安。
我跟你上去。大哥扶着她上楼。
当天晚上,大哥靠在他们房间门前,一步都不敢离开,替她守夜。
同时,房里的陈瑛一夜未眠,她看着口袋里的树皮,再也睡不着觉。
二哥,再跟我说说话吧。陈瑛心想。
早晨,陆仁醒来。睡眼迷蒙,没发现身边的陈瑛醒着,模模糊糊地开了门。
赫被门边守夜到睡着的大哥吓到。
大、大哥陆仁着实被吓到,突然间清醒过来。
早。大哥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大哥你怎么──陆仁惊讶地指着,语无伦次。
大哥站起身,只手拍拍裤子,接着手遮住嘴,又打了个呵欠,啊
怎、怎么了陆仁被他啊的一声再度吓到。
有口臭。大哥睡眼蒙胧,天亮了,没事就好,我要去睡觉了。晚安。不、是早安。
是、是。虽然摸不着头绪,陆仁依然有礼地回应他,目送他回房。
差点忘了,还没刷牙洗脸呢。陆仁搔搔头,往浴室走去。
陆仁起床离开,又被大哥吓了一跳后,就再也没回房间了。
陈瑛收好树皮,坐在床边等在未婚夫,不料他始终没有回来。
算了,还是自己去找他吧。陈瑛起床,整理好新的衣服,往外走。
刚下楼,就看到陆仁跟自家父母有说有笑,手上剥着刚摘下来的大豆,反覆做着将大豆去壳的动作。
阿瑛困到今嘛卡起来阿瑛,睡到现在才起来妈妈语带责备说着。
瑛瑛,你醒啦,快点加入我们。陆仁好像玩得很开心,还邀请她加入。
陈瑛挥挥手。
不了,你开心就好。她表情彷佛是这么说着。
刷牙洗脸,换好农服,陈瑛走出来,他们还在剥大豆,一副和乐融融的模样。
快来加入我们。陆仁从她出来,就用这种表情盯着她。
她暗自叹息,上前拉开椅子坐下,加入剥豆子的行列。
妈的,这豆子也太多了,要剥到民园几年啊。陈瑛心中的恶魔涌出,忍不住腹诽一番。
爸,你是不是在我们以前祭山神的那座山遇难
对啊,我没说吗爸惊讶,他以为他有说。
她更加确定是二哥,她兴奋地捏爆手中的大豆子。
啊。飞出的豆子打到无辜的陆仁。
抱歉抱歉,太用力了。
查某人嘛卡幼秀仔。女孩子要温柔点妈妈责备。
是是。对陈瑛来说,这说得很不受用。她要是太温柔,现在早就失业、没工作了。
我没关系啦。陆仁笑着排解。
没代志就好。没事就好妈妈笑说。
咋,到底谁是谁的孩子。陈瑛很不是滋味。别怪她小心眼,只是母亲重男轻女的观念,她已经看不惯好几年了。
算了,看在二哥回来的面子上,就算了。
二哥一定还会再来找她。陈瑛是这么相信着。
她一定要好好问二哥,为什么不要生孩子。
黄昏时分,大哥补完眠下楼,寻找妹妹的踪影,在大门口找到陈瑛,他上前低声细语地问阿瑛,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陈瑛笑说没有啊。
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晚上──大哥正要说昨天晚上的情况,却被陈瑛打断,她说我昨天晚上做恶梦。唉啊,该不会我梦游了吧
梦游大哥一愣。
对啊,我会梦游啊。而且我是可以张着眼睛跟你交谈,但实际上我还在睡觉。好像是祭山神事件后的后遗症。
真的可是他怎么都不知道
真的,我很久没发作了,肯定是睡不习惯的关系。她说得煞有其事。
这样啊。大哥被唬了过去。
没别的事,我们要走了。陈瑛说。陆仁去开车过来,她站在门边等他。她已经跟爸妈道别过了,你要不要一起回去
不了,我叫我的徒弟来,他会来帮我把神木带走。大哥说。
何必这么麻烦,我们帮你就好。陈瑛说着。事实上,是她想跟神木一起,说不定二哥随时会出现。
不。不能再把你跟神木放在一起。大哥拒绝。
陆仁开车过来。
那我们走罗。陈瑛道别,她打开车门入内。
大哥再见。陆仁说。
再见。
后来他们离开了乡下,回到都市的家。她将神木的树皮小心地收好,静静地放在抽屉里。等待二哥找她。
她相信二哥会再出现。她是如此相信着。
番外二哥
陈瑛在呼唤他。
陈瑛的二哥──陈勋身在山中小溪旁,坐在石上,透过神木的部分看着陈瑛。
山神踏着飘扬的白丝布走过来,依赖在他身边,冷眼看着他。
自从那日救了陈勋的父亲后,他就整日透过水面看家人的情形。
你不是应该只看着我吗山神埋怨地说着,厮摩着他的脸。
陈勋回头看着他,一副深宫怨妇的模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得到山神的宠爱,但对陈勋而言,山神强烈的独占欲有时真令人头疼。
是不是要杀了他们,你才会完全属于我山神偶尔会说出这种可怕的话语。
你不用杀他们,总有一天,他们也是会死的。陈勋安抚着山神,脸上充满悲伤。
山神瞪他。
我恨你这样。
白丝巾从空而降盖上陈勋的脸,陈勋不拿下丝巾,透过丝巾看着山神。
既然这样,就不要三番两次求我救他们。山神气愤地说,即使生气却依旧美丽。
陈勋垂下眼,没有回应。
山神掀开丝巾,想看他的表情。
是我不对。陈勋道歉。
知道就好,别再求我救人,我不会再出手了。山神说着。
陈勋微微笑着。
我能去看看陈瑛吗他问。视线回到小溪,看着陈瑛,他感觉得到她的呼唤。
想见的心情是一样的。
山神依偎在他身上,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水面,认出陈瑛,喔,是那个灵感比你好的小孩。不以为意的语气。
她长大了,已经不是孩子了。陈勋帮妹妹说话。
在我眼里,她还是孩子。
陈勋轻笑,在你眼里,所有人都是孩子。
你不是。山神反驳。他甚至希望陈勋能问问它,为什么在它心里惟独他不是孩子。
但陈勋不再问下去。
她最近怀孕。陈勋说。拨动水面,画面出现另一个男人,和他的孩子。水中的男人背上有淡淡、几乎看不见的黑影,或许真是这样,以致灵感强的陈瑛也没发觉。
有意思。山神看着陆仁,颇有兴趣地说他身上有和妖怪的约定。
是啊,那约定跟陈瑛的孩子似乎有关系。陈勋再次拨动水面,画面回到陈瑛身上,就如他所说,陈瑛肚子也有淡淡的黑影。
这就是你凌晨时分跟她说话的原因山神问。
你知道
这座山的事,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山神笑说什么都瞒不过我。
那你也知道,我劝她堕胎的事
当然,我还很意外。
意外
意外你会劝人堕胎,你以前不会这样。山神说着。
以前
我想,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乙陈勋说。
山神笑了笑,没说什么。
我能去看看她吗陈勋问,这问题他说两次了。
不可以。山神拒绝,你是我的。厮摩着他的脸,宣告着。
我去一趟回来,也还是你的。陈勋试着说服。
哼,那女孩不可能放过见你的机会,到时候又回到这座山,哭垮我的小草们。山神不开心地说。
你会设下重重结界,不是吗
再说吧何况劝她堕胎有很多方法。山神挥手,表示话题结束。甚至让水面恢复正常,就像关掉电视机的萤幕般。
连透过水面看她都不准吗。陈勋难过地闭上眼,推开山神,独自离开。
又推开我。山神气愤地看着陈勋离去的背影。带着不甘心的表情,起身追上他的脚步。
瑛瑛,你还好吧陆仁担心地看着陈瑛,她脸色很难看,黑眼圈都出来了。今天是怀孕的第六个月,昨天晚上因为腹痛得厉害以致他们整晚都没睡,最近一直是这样的情况,折腾得他们难以入眠。
还好。陈瑛扶着凸起的肚子虚弱地说。最近只要走一段路就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这时她不得不佩服那些能够身怀六甲搭公车的孕妇。谁叫她是新手,对怀孕这种事情到现在都还很不得要领。
快到家了,再撑一下。陆仁扶着她,小心地前进。刚才接到陈瑛的电话时,他吓
得要死,赶紧回家带她去妇产科检查,幸好只是普通的腹痛加上睡眠不足。
终于到家了,陆仁急促地拿钥匙开门,钥匙差点掉落,慌慌张张地开门。
门一开,赶紧拿张椅子让陈瑛坐下。
陈瑛终于能松口气。
我没事了,你快回去上班。陈瑛说着,露出虚弱的笑容。
还上班,你比较要紧。
我已经没事了。
不行啦,你脸色还是很难看。
你不趁现在努力一点,多赚些奶粉钱,我怎么安心生孩子
我──
好啦,不要说了,快去上班。
可是──
你快点出去。
在陈瑛的坚持下,陆仁只好带着担心出门,回去工作。
真是的,就是爱操心。陈瑛撇嘴。
等腹痛过去,陈瑛站起身,往楼上去。她小心扶着栏杆,小心爬楼梯。
真是小恶魔,痛死我了。陈瑛埋怨着。整张小脸都皱在一起,流了一身的汗,衣服上都有汗臭味。
虽然很想换衣服,但是她更想上床睡觉。
忽然,有阵风吹来。
明明是室内,而且是在楼梯间,怎么可能会有风。
陈瑛带着疑惑抬起头,只见一块白色缎绸迎面扑来,盖住她的视线,带着她往后倒下。
她连尖叫都来不及,便摔在地上,失去意识前只有一个想法幸好楼梯不高。
失去意识又醒来,这中间过了很久,她却只有昏去几秒的感觉。
醒来,发现眼前站了个人。
那人一身白衣,脸上带着可怕的鬼面具,安静地站在床边。
她曾经看过那人身上的衣服,那布料绝无仅有,她看过两次,一次是祭山神时山神所穿,一次是刚才袭击她的那块白布。
纵使那人带着面具,她还是知道对方是谁。
二哥──她一开口,眼泪便夺眶而出,你终于来找我了。
阿瑛,你听说我,我不能待太久。他是趁山神不注意偷偷跑来,一来便发现她躺在地上,你不能生这个孩子。
为什么上次二哥也是这么说。到底为什么陈瑛不懂。
这孩子的父亲跟妖怪有约定,他必须把第一个孩子送给妖怪。
不可能陆仁他根本看不到鬼怪,怎么可能跟妖怪做约定。就算真的有,他也会跟我说。
如果他还记得,他根本不会生孩子。妖怪一定是知道这一点,才让他忘记这件事,甚至封住他的记忆也说不定。二哥说着,他担心地回头看,隐约感觉到山神的气息,阿瑛,我得走了。
二哥等等,我现在都怀胎六个月,要堕胎也来不及了,我该怎么办
是吗,看来他还是晚了一步。二哥懊恼。隔着面具陈瑛看不到,她慌张地等待二哥的建议。
既然没办法,那就送给它吧。
开什么玩笑。她大叫。二哥也太消极了。
毕竟这是和妖怪的约定。二哥说。
我绝对不会送给它
阿瑛不要任性。
我才不是任性,凭什么我怀孕这么辛苦,还要把孩子送给别人
你就当自己是代理孕母,这样就能看开些。
我干嘛看开我又不是代理孕母陈瑛气到有些失控。二哥劝人的技术很差,惹得她更加不可能把孩子给妖怪。
阿瑛
总之我是不可能把孩子给妖怪想都别想。
不给就不给。山神翩翩来到,上前依偎在陈勋身旁,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阿瑛,跟妖怪的约定不履行的话,会死的。陈勖难过的说。
你放心吧,只要我把妖怪给杀了,那么它就不能杀别人了。陈瑛强悍地说。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山神耻笑。
你──陈瑛气得牙痒痒。
别理这个不自量力的人类,我们走。山神拉着二哥的手臂,它们随时都能离开这里,飞出窗外。
二哥等等陈瑛叫住二哥,刚才推我的是你吗
是我。山神笑谑,我是看勋不希望你生孩子,才想帮你一把,帮你流掉他。言不由衷。
二哥惊讶地看向山神,我没要你这么做。
可,我想这么做。
你们好可怕。陈瑛瞪着他们,就算你们百般阻挠,我也会把孩子生下来。不管是二哥,或是妖怪,甚至是神,我和我的孩子都会奋战到底。
好大的口气。山神笑说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再害你。本来害她也只是想给偷跑的陈勋一个教训。不是真的想对付她。
你就好好对付那只妖怪吧。山神说完。拉着陈勋消失在天际。
她绝不认输。陈瑛握紧手,宣示着。她拿出一直放在身边的小香包,将它里面的内容物倒出,那是那天在老家带回的神木树枝,她将树枝扔出窗外。
她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虽然这么做,陈瑛还是哭了,舍不得。
很快回到山上,山神看着水面,有趣地说,哎呀哎呀,她把树枝给丢了。一不顺她的意,就能恩断义绝,人类就是这样丑陋。看戏般地说出感想。
不怪她,谁也不希望有个会害自己的哥哥在身边。陈勋走到山神旁,蹲下,看着水面。水面出现的是街景,可见她将树枝随意丢弃。
你是想帮她。
而你会害她。
山神听得开心,呵呵笑着。
陈勋起身离开。
生气了山神盯着他,询问着。
陈勋回头,重重叹口气,又继续前进。
说生气有用吗一意孤行的山神听得进去陈勋心想。心里非常不开心。
陈瑛就算知道约定的事情,仍是坚持生下孩子,却又不肯将孩子送给妖怪。
他该怎么做,才能帮帮倔强又坚强的妹妹呢他抬起头,看着上天。
然而,他现在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鬼魂。身边还有一个会曲解别人心思的山神。
该怎么办才好。
他无能为力,也不自由。
这样的自己,还能怎么帮她。
什么忙都帮不上。山神从后环抱着他。
放开我。陈勋扳着它的手臂想推开他,想脱离它的拥抱。
不放,你不能离开我。
我应该恨你。
但你不恨。
陈勋重重叹口气。
忘了陈瑛,放下对人间的思念,跟我一起修行吧。
陈勋为难地笑说。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放下。
不是不可能。山神坚定地说,你只是需要时间。
或许吧。陈勋不确定。
或许时间一久,他真的会放下,但现在他的心思都在陈瑛以及她的孩子上。
他得再找个机会,离开山神,到现实世界,劝陈瑛放弃她的孩子,将孩子献给妖怪。
偏偏山神对自己形影不离,似乎担心一转眼他就会消失。
机会──恐怕很渺茫。
自从那天起,陈瑛变得格外小心。
不管是妖怪还是山神,都要注意。她的敌人比自己强大的太多了。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毫无抵抗力的人类。加上她有一个不相信鬼怪,只相信上帝存在的未婚夫。跟他说这种事,他不会相信,偏偏祸又是他闯出来的。
啧,真是一点也不牢靠。
瑛瑛,你觉得乌骨鸡如何陆仁翻开孕妇杂志里介绍补品的页面,询问着陈瑛。乌骨鸡看起来超补,好像很不错。
陈瑛怀孕九个月又两个糟拜,目前正在医院待产。无聊的医院生活,两人的休闲娱乐,看报纸看杂志等等静态的活动。
不要太油,很恶心。陈瑛从报纸分点心神看一眼杂志图片,然后一脸嫌恶,自从怀孕,食物只要一点点油腻她就觉得恶心。
这样啊──可是看起来很好吃。遗憾。
你想吃就去吃。
可是我希望我们三个人一起吃。他连宝宝都算进去了。
好吧,就算我会吃,谁要做你吗你没把厨房炸掉我就谢天谢地了。陈瑛想到许久以前的惨痛经验。
那是我不想这样──陆仁自己也有印象。
总之,就算你想吃,你也不会做。
可是瑛瑛,我不用做啊。陆仁指向页面最下层一排电话号码,开心地介绍,他们有宅急便外送服务,还保证新鲜喔,很便利吧
真便利陈瑛脸部狰狞,揉烂手上的报纸。
我马上打电话。陆仁兴冲冲,去打电话。
啧陈瑛咋舌。
哎呀──
陈瑛突然一阵腹痛。
怎么了陆仁匆匆回来观看。
没事没事。陈瑛挥手。
没事才怪。但现在跟真正生产的腹痛相比,应该只是轻如鸿毛的等级。
让我休息一下。陈瑛放下报纸,擦汗,采取侧躺的姿势让自己舒服点。
干脆睡一下好了,睡着了就不痛了。陈瑛想着。闭上眼睛,催眠自己快点入眠。
阿瑛──
谁啊,别吵,好不容易快睡着了。陈瑛抱怨着。迷迷糊糊中听到声音。
听不到听不到。自我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