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原本说好了一起打球,可正收拾球拍欲要前往的时候,秦翼狠狠拍了两下514的门,说是林玄那家夥在商场给人偷了钱包跟手机,还迷了路。翔天听罢,愣是没把手里的球拍给摔了,笑咪咪地说"你去吧。"
於是秦少一阵风似地跑去了。
韩帅一蹬腿,往自个儿床上一扑,妈的,又放我鸽子!
午觉睡了有个把锺头,醒了以後就闷得发慌,林威他们的生活个个丰富多彩,这会儿都不知道上哪儿鬼混去了。
一个人神情恍惚地一路走到小花园,忽然眼神一亮──嘿!前头那个,坐秋千上的那,不是吴远靖嘛?蹑手蹑脚溜达过去,一下蒙住了这家夥的眼睛。
吴远靖一惊,叫了声,"小楚!!快松开别调皮!!"
抓住对方的手使劲掰开,远靖又是一傻,"臭小子,怎麽是你啊?"
翔天嘿嘿一笑,往边上的秋千上一坐,"怎麽就不能是我啊?少爷我心情好出来散散步!"
吴远靖睨他一眼,"得了吧,给秦翼放鸽子了吧?"
"啧,你怎麽一猜一个准啊?"翔天抓著锁链玩起了秋千,慢慢整个人就随著向心力在半空中上下起伏。
"你跟他的事儿还用得著猜嘛?"吴远靖悠闲自得地倚在秋千上挑衅地望著他,"明眼人一看都明白了"
""韩帅几乎是一窒,但很快平静下来,"吴远靖你都知道什麽呀?我跟他做的就那麽明显?"
远靖轻声一笑,"那倒也不尽然,我跟秦翼相处了这麽久,他对谁特别,对谁有什麽意图不说全猜得透,七八成还是有把握的。"
"这麽说我跟他那档子事儿你早知道了?"翔天扬起嘴角,"你还真憋得住,不觉得恶心吗?"
"恶心?这哪门子话?!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翔天跃到最高点,使劲摇头,"切,有个屁错啊!又不是违法乱纪的事儿!"
"那不就是了?"吴远靖抬头望著他,"不过现在这样子,我觉得你俩都挺累。一个倔脾气,另一个有什麽话都藏肚子里。你俩还真是绝配了!"
韩帅一下不吭声了,秋千慢慢落回原地,不自然地笑了笑,"那吴大侠您有什麽高见呀?"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麽。"吴远靖扬了扬眉,"秦翼这小子一直都是这样,有什麽话宁可烂在肚子里也不肯告诉对方,所以这事儿还得由我跟你说。"
"他跟林玄四年前认识的,当时这小子高二,咱们校羽毛球队的。林玄高一那会儿是什麽都玩,有一阵放学练篮球,他俩不知怎麽的就搭上了,经常混在一块儿。我跟林玄打一开始就是同班,这小子骨子里有股叛逆劲儿,跟他妈老闹矛盾,以前离家出走的时候就老往我家跑,後来认识了秦翼干脆上他家蹭吃蹭喝去了。"
"再後来林玄玩滑板赢了辆捷安特回来,谁知道输他的那小子是那片儿地头蛇的小弟。有天晚上一群地痞就把这小子给堵了,操棍子的耍刀的全备齐了。要不是秦翼那小子及时出现,林玄当晚八成就归西了。警察赶到的时候,俩人浑身都是血,秦翼腿骨骨折,还给捅了一刀,在医院一躺就是三个月。林玄基本上没伤著哪儿,棍阿拳的全给那家夥挡下了。"
翔天额角突然冒了汗,脑海中那场景恐怖极了,秦翼完全不成人形,"我说呢,他大腿上那胎记怎麽长那麽有性格,原来是条疤。"
"林玄一直跟我说他觉得欠他,心里过意不去,所以那三个月他天天上医院。秦翼出来以後没升高三,复读了一年,跟咱们同班。他俩私底下的事儿我说不好,但我直觉,秦翼拿林玄不只当哥们儿这麽简单。之後还真有趣,秦翼他爸居然跟林玄他妈结婚了,他俩一夜之间就成兄弟了。
"呵呵,那是他俩太有缘了。"翔天看著树梢上两只正唧唧喳喳唱著歌的雏鸟,"连老天爷都想让他们名正言顺的在一块儿。"
"你知道什麽?後来,才一年俩老人家又掰了,说是为了林玄的事儿闹的。这小子高三才上几天课就飞走了,临走在机场跟我说,他要去找个人再不回来了。我就问他那秦翼怎麽办?他说他只把他当哥。"
"真凄惨!"翔天瘪了瘪嘴,"到嘴的肥肉就这麽飞了。"
"翔天,你这口气可真酸。"吴远靖随手就扔了块石子在这小子身上,"人都有迷路的时候,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了!"
"我也想啊"
"你是怕他心里还装著林玄?你就对他这麽没信心?"
翔天说不出话来了。他是对自己没信心。
吴远靖发现不好收场,但眼见这小子突然又跳下来冲自己笑了,"谢了,哥们儿。有些事我希望他亲口告诉我。"
"行了,谢什麽,你俩好,我也好。"
韩帅望了望远处,一个身影这麽眼熟正往这边靠近,他弯腰凑到吴远靖跟前,"在等人吧?小楚可是个好弟弟,辜负了他我可不饶你。先走了"
"你"吴远靖当场语塞,没想到这小子也是个明眼人。
远靖坐在起伏波动的秋千上,在最高点看到远远跑来的楚镜尧,下一个瞬间荡到底部便什麽都看不见了。
有谁知道,从天堂跌进地狱偶尔也是件很容易的事。
晚上,接到秦翼的电话,让他上"极夜"找他,有人请客,这小子没多想就去了。到了那儿往桌边一坐,子清已经在台上弹唱起熟悉的旋律,安静的抒情曲一过忽然窜上来个人,动感十足的音乐声响起,那小子便随之舞动起来。翔天这才看清这人的面孔,是林玄。黑色的单衣,宽松的板裤,和高难度的街舞动作,这一夜的林玄是真的炫了,满场的欢呼声。
秦翼坐在台边时而鼓掌,时而向那小子递过肯定的目光。翔天装作没看见似地吞饮料,呛得直咳嗽,一低头发现自己把禽兽的酒给抢了。
林玄下来的时候已是满头大汗,跑过来扯翔天僵硬的脸,"等我,换件衣服,请你们吃宵夜。"三个人走出几百米的时候,这家夥突然一拍脑袋,"哎呀!外套忘拿了。秦翼,你给跑趟腿"
秦翼看了一眼翔天,拿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记住了,我回来再点菜!"
禽兽刚被支走,林玄就拖著他拐进了巷子。
翔天宁死不屈"喂,你往哪儿跑啊!一会儿他找不著咱们了!"
"他腿长跑得快,跑几圈就找著了。我有话跟你说。"
两人在狭长的巷子里慢慢踱著步子,月光把人影拉得老长。
"我跟他早就玩完了。当初是我的错,咱俩混得一直都挺熟,他为我挡过很多事儿,也知道我很多事儿,包括我是同性恋。有天晚上我俩都喝高了,迷迷糊糊就干了事儿,所以我到现在都觉得是我把他给掰弯的。但我喜欢的不是他,那时候学校来了个外教,才几天我的魂就给他勾跑了。秦翼从没亲口说过他对我的那点心思,但我明白,又不知怎麽跟他说。後来那外教上我家给我补课的时候,在一块儿接吻被秦翼他爸发现了,那时候他们还没离。但这事儿一出我妈就跟他爸闹翻了,他爸坚决要把我送心理医生那儿看病,可我压根什麽毛病也没有,我妈不让。秦翼知道了以後,我跟他说我要出国,跟那人一块儿跑。我们只能做一辈子兄弟。他在飞机场看我半天,就说了一句,你走吧,走了就别回来了。"
翔天认真地听著,又转过身来,"你俩的事儿还真他妈复杂。"
"後来他真一年没跟我联系,还是我先找上他的,啧,他还真不够意思,跑上来就跟我摆谱说,林玄,我现在找了个比你好百倍的,你现在就算倒贴我也不要。"
韩帅蹲在墙角坐了会儿,"那人谁啊?"
林玄顿时气急,"你这不是故意刺激我吗?合著我现在就成垃圾没人要了。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他心里现在就只装的下那个人了。"
翔天托著脑袋看看天,圆圆的月亮对他笑。
秦翼在酒吧里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没找著那所谓的外套,一想不好,林玄这王八羔子,小心眼儿多著,故意支开他是想动什麽歪脑筋吧?百米速度冲出来却一路都没见著他俩,急得四处乱撞。
又跑了几百米,终於看见林玄那小子站在路灯下冲他招手。
顾不上喘气跑上前,"翔天他人呢?"
林玄神色慌张,指了指背後那条小河,"我俩走著走著一没留神他就跌进去了!没影了!!"
秦翼忽然抓住他的领口,"妈的,林玄!要让我知道是你推他下去的我崽了你!"
河面是平静的,又是黑的。秦翼走到岸边咕咚一声,跳了下去。
林玄自在地靠在树边,扬起了嘴角,"看你傻的"
第四十四章
像快要疯了似地探进水面摸索著,黑漆漆的河水从四周八方涌过来,刺痛著眼球。可是摸不到,找不著!一种窒息的感受悬在胸口。
──死小子,你在哪儿呢?!玩什麽不好你玩跳河?
──要是找不著你怎麽办?要是你上不来了怎麽办?
秦翼的脑袋破出河面,深吸一口气,茫然地四处搜寻,想要把那家夥找到,拽上来,狠狠抽一顿。
翔天从公共厕所出来的时候,林玄早没影了,沿著河岸往前找,听见底下传来怪异的流水声。朝那一望,只见一个人头突然窜了出来,湿漉漉的,一头乱发间的眸子闪著恐怖的血光,惊得这小子当即大喊;"啊!!!有水怪啊!!!"
听见这声喊,那头惊现的水怪却先愣住了,就在翔天要做出下个反应抱头鼠窜的时候,一声熟悉的怒吼回旋在耳畔,"韩翔天!!!!"
韩帅的心咯!一下,黑影朝自己游近了,月光渐渐照出他的轮廓。
再仔细一看──我靠!!水怪居然变禽兽了!!
翔天捧著肚子就差笑趴下了,"嘿哟我说秦翼你急著洗澡怎麽的?"
此时此刻,秦少的一张脸已经阴沈的不行,眉角的青筋暴起,水底下的拳头攒著,突地又沈下水面。翔天以为自己眼花,怎麽一晃眼这家夥又不见了?走到岸边刚要张望,低下有什麽东西猛地缠住他的脚,一个用力,人已经坠了下去。
翔天还算有本能,一落水两条胳膊就挣扎著想要浮起来,可脖子忽然就被一只大手给卡住了往水里摁,河水咕噜噜地往鼻子里口里钻。就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手终於松开了。
脑袋一露水面就拼命地吸气咳嗽,秦翼从背後替他拍了拍,"让你装失足落水耍我玩?!知道下场了吧?"
"咳咳"韩帅委屈极了,"谁他妈落水了,我刚上完厕所出来你想淹死我!!!"
秦翼一听大感不妙,这才恍然大悟,全是林玄那小子设的圈套。
翔天吐啊,总算把一包脏水给吐干净了,头一抬对上秦翼直勾勾的眼神。
秦少的手指在他嘴角拨了拨,几根杂草掉回了河里。
鼻子不舒服地哼了几下,嘴就给堵上了。带著几分河水的腥味,舌尖像条贪婪的蛇火辣辣地冲刷著口腔,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翔天的眼皮动了几下,忽然闭上了。两条胳膊死死地缠在对方身上。
月光从头顶上斜斜地照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秦翼拽他的胳膊要往回游,翔天火大地甩开了,"滚,我会游泳!"
哗哗两下就上了岸。两个人都湿透了,衣服贴在身上不好受。翔天坐在地上扬著头,"喂,大傻!你还以为我真掉水里了?然後急得一头栽河里了?再然後摸不著我以为我死了,难过了吧?"
秦翼扭过身去搅上衣的水,"我是怕你那麽大个尸体躺在低下堵塞河道。"
翔天一听,蹭地扑了过去,"嗷!你他妈的没句人话!!"
秦少一把擒住这小子的毛手,两个人在地上滚了半米远,翔天趴在下面忽然感到有东西抵著自己,伸手一摸,吓一跳。秦翼抓著他,站起来,"别瞎动啊"
两个人闯进"极夜"的时候,阿健跟高子清正清场子。阿健看了看,"哟,外头下雨了啊?湿成这样!" 翔天走在前头替秦翼挡著,毛手在他下身抓了一把,"嘿嘿,是这儿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