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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天 第1节

作者:混世精灵 字数:27442 更新:2021-12-20 12:20:55

    翔天by 混世精灵

    序、

    十八年前,韩翔天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刚一落地就哭得惊天动地,差点把整个妇产科都给掀了。嗓音洪亮到某种境界,一哭可以连续不断几小时,哭累了就更绝,眼睛一眯嘴一咧,改性儿冲你直露笑了,笑的两眼一条缝,人见人爱。当时医生护士纷纷奔走相告,预言这小天才将来不是个歌唱家就是个笑星,总之就是大明星,准有前途。

    打娘胎里出来那一阵,这小兔崽子那叫一个恶丑,圆圆鼓鼓的小脑袋,头顶上耷拉著稀稀拉拉,稻草般的毛发,五官全堆在一块儿,眼睛鼻子挤得紧紧的,一抽小鼻子要有多狰狞就有多狰狞。婴儿时期的韩翔天,不仅表情丰富多彩,两只鸡角爪一般的小手掌也从不闲著,无规律地往身体两侧挪动,摆在脑袋两边,时不时地动弹两下,耀武扬威,活脱脱的爱表现自己的小杂种。

    初生的太阳红豔豔,而这个小生命是精彩的,一切都预示著这姓韩的小家夥将来会拥有光明灿烂的人生。

    五岁大,韩翔天已经成了他们那片棚户区的孩子王,常常带著一群屁孩穿梭在弄堂里,踢小网球,写王字儿,玩老鹰捉小鸡,一直玩疯到太阳落到山那头,非得被他老爸操著拖鞋提著一边耳朵拽回家才肯歇息。姓韩的小子小时候的模样是可爱无比的,继承她老妈,白白净净的一张小脸蛋,挂著水汪汪的两只大眼睛,小嘴巴爱嘟著,薄薄的嘴唇皮抿在一块儿,可爱的谁都想亲一口。不知道的善良人士都以为这小家夥特温顺,天真无邪的一张脸折射出祖国未来花朵的前途希望。但当所有人渐渐把这小子给看穿了之後,全都悔恨自己当初有眼无珠──藏在这张笑脸之後的竟是这小子小野兽一般的恶性子。

    倔强。六岁前被他爸拿皮带抽那是家常便饭,人家小孩三四岁大就开始接受学龄前教育,学著拼音字母abcd加减乘除,而他韩翔天,小脑瓜子里头整天装的都是怎麽玩,看著识字卡片半天什麽都没记下来。被他爸按在床上扒了裤子一顿毒打,这小子却抿著唇,一声都不吭,额头上沁著豆大的汗珠抓著一床被子满脸痛苦,却依然宁死不屈,颇有点继承了当年抗日时期共产主义大无畏精神的意思。直到六岁那年冬天,这小子在零下十度的天气状况下,裹著小破棉袄在外游荡了一天,被擒拿归案再次遭受了家庭暴力之後,一蹶不振高烧发到四十多度,他爸才知道心疼宝贝儿子。当时这小子的小命差点就烧没了,浑身哆嗦,脸上那麽痛苦那麽无辜那麽让人揪心。

    精力旺盛。七岁上了小学之後,韩翔天跟著高年级的大哥哥们玩转了整片操场,告别了在崎岖弄堂里跟小网球纠缠不清的年代,这小子玩起了足球,那时候甲a联赛的战火点燃了整个大中国,翔天像一匹小狮子一样沈浸在这股潮流中。不久之後又渐渐玩起了篮球、排球、羽毛球,样样一学就会,尤其是羽毛球,凭这小子的爆发力跟敏捷程度,多年来打遍全校无敌手。谁都不难发现,这小子拥有了与生俱来的运动天赋和源源不断的旺盛精力,小小躯壳下竟燃烧著那麽深不可测的小宇宙,拥有著小强一般的英勇斗志。

    自恋。上了初中,当年的丑小鸭长成了白天鹅,还真不是吹的。韩翔天到了初二开始发育那会儿,个子一下拔高了,再加上常年体育运动的好身材,这小子一下成为了众目睽睽的帅哥型人物,唯一让翔天遗憾的是他那张尖削的脸上,五官长的太过精致,精致到惨绝人寰的地步。翔天郁闷,一个女人,长的漂亮那是资本;但像他这样一个堂堂男子汉长成这样,那就是不伦不类。可所幸的是,我们的小野兽性子够阳刚,一件t恤一条牛仔裤,乱糟糟的一个朝天冲的前卫发型,手插口袋往大镜子面前一站,依然是酷毙了。咧著白牙凑近了看著镜子里的自己心里乐陶陶,两眼放光神情陶醉,继而勾魂地往镜子里的人抛眉眼,最後还不忘大言不惭地冲镜子里的自己高叫一声哇帅哥当时整张脸离镜面只有三公分,就差贴上嘴猛亲自己一通。

    贪财。除了爱自己,韩翔天最爱的就是钱。这小子从小长在棚户区,他爸在隔壁菜市场卖黄鱼,他妈是个裁缝。穷人家的孩子自小就知道精打细算,翔天也不例外,整日发疯地想著怎麽让自己空荡荡的口袋里多上几毛钱,为此没少敲诈勒索过弄堂里的小孩儿。他做过千秋大梦,想象自己跟比尔盖茨一样富有。上初三那年,穷小子突然经历了这一生第一次翻天覆地的变化。韩老爸几年来经营妥善,抓住海鲜市场的大好前景,投资准确,一下飞黄腾达起来,从一个小小的鱼摊老板一跃成为海鲜公司的大老板,他妈也跟著沾光,小小的裁缝铺子改成了服装店,小裁缝成了大设计师。翔天乐昏了,恨不得抱著他爸的大叠人民币一块儿睡觉。沈溺在一夜之间成为暴发户的喜悦之中,但翔天小野兽没想到的是韩大老板依然保持著曾经的艰苦作风,打破了这小子成为有钱公子哥的企图,坚决要培养一个朴素的平民儿子。於是乎,每月零花钱照样五十人民币,不多不少,翔天奔小康的伟大计划彻底失败,至今还是一个兜里通常没几个子儿的小混混。

    总体来说,这小子是能折腾的。野兽一般的习性外加光彩夺目的外表跟天使脸庞魔鬼身材一样具有超强的杀伤力。初中到高中,追捧他的女生数不甚数,也已经习惯了百分百的回头率,但让这小子始终没能明白的是,他的魅力,居然足以男女通吃。

    多年以後,当那个人把自己的脑袋按在他的胸口,一起庸懒地拥在床上,抽著呛人的烟说著,翔天,你小子的眼神他妈就是能勾引人的时候,他笑得酣畅淋漓,不卑不亢。

    翔天忘不了曾经儿时最大的梦想。

    记得五岁那年夏天,这小子光著脚丫子在农村的小河边上奔跑,手里拽著一只不大的风筝在一大片空地上拼命跑著。当时他望著越飞越高的风筝,笑开了花。

    那一刻想飞上天,扑腾著翅膀浮在半空中,贪婪的想要看尽整个世界。那双手抓住长长的风筝线以为可以随著风慢慢飘走,等到日落天黑却依然稳稳的站在黄土地上,眼神里赤裸裸的失望。

    仰头看见晚归的群鸟飞过,这小子失神了半天,突然咧开了嘴,顿悟了──

    原来我没有翅膀。

    鼻涕眼泪一同挂在脸上,迎著夕阳站得直挺挺。

    十三年後的夏末,他认识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秦翼。

    一、

    韩翔天活了十八年,不得不承认他不是一个爱读书的好材料。面对书本他百无聊赖。从小学开始就把迟到早退当成家庭便饭的这小子,更热衷於将大量的时间放在强身健体上,十多年来玩转了球场,却荒废了一半学业。

    初三那年模拟考,高高悬挂的三盏红灯替韩大老板敲响了警锺,於是乎梦想著有朝一日驰骋体坛的韩小野兽终於被他老爸硬生生地掐灭了这危险的火苗子,立即被扔进了私立学校进行严格教育。韩大老板坚持认为这年头只有读书才有出息,拳脚之下出孝子,用棍子痛揍了这小子十来回,总算是把自己儿子那股子叛逆的劲头给打压下了大半,也练就了这小子惊人的忍耐力。

    而对於这匹倔强的小野兽来说,父命难为。看著老爸恨铁不成钢地把一头黑发气成了地中海,翔天不得不忍痛割爱,暂时放下了未实现的梦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所幸的是这小子有著一种天生的灵性,凭借著自己身上的那点小聪明,再加上每到考试便来个临时报佛脚的独门绝招,回回都能顺利过关,如此这般摸爬滚打,直到勉强考上一所大学。

    收到通知书那天,翔天乐疯了,从他们家楼上蹦到楼下,再从跳下跳到楼上,撞倒了两个花瓶,一缸热带鱼。熬夜三个多月的丰硕成果被这小子激动地捏在手里头半天,蹂躏成了咸菜干。韩大老板见了儿子的录取通知书也自然而然地喜上了眉梢。他这个暴发户总算是教子有方,将来在人面前也能挺直了腰杆夸夸自己这有出息的儿子。当即决定奖励儿子新款手机一部,上了商场任凭翔天这小子挑到眼花,最後信用卡这麽简单一刷,小平民总算从蓝屏阶级一跃至时尚一族。

    但不曾想还没高兴多久,韩大老板又下了指示,纵使是上了大学,也绝不能因此助长了这小子在大学里头不学无术的坏风气,一拍桌子决定限制儿子每月的生活费,一个月可怜巴巴的几百块钱,翔天听罢两个炯炯有神的眼珠子顿时爆得厉害,一时气急攻心,昏死过去。

    韩妈心疼儿子,於是只得背著老公偷偷塞给儿子两千多块钱,翔天这才勉强复活过来,怀揣著这二十张美好的百元大钞,最终还是狠下心来替自己买了那只窥探已久,超贵的yonex羽毛球拍外加两双最新款adidas球鞋,大出血一番後再这麽一算计,剩下的那麽丁点钱,百分百与飞机票无缘,只够他悲惨地上火车站排队买了一张便宜的火车票。

    九月八号,翔天正式地踏上了北上的路程。提著大包小包背上还背著一只硕大无比的旅行包,泰山压顶一般压垮了韩大帅哥的脖子。坐著公交车赶到火车站的时候,离发车还有十分锺,急得这小子顾不得休息,操著几大袋子行李满头大汗地狂飙进站,一路上回头率猛增至百分之两百,风光无限好。

    待到气喘吁吁地上了车之後,翔天傻眼了,望著手心里捏著的那张半破不全的火车票,神经大条的小子这才知道自己竟然买了一张站位票,顿时两眼昏花,站不稳,随即狠狠踹了一脚车厢壁,低骂了两声。可还没泄愤完,就感觉背後有人拍自己的肩膀。

    翔天望回去,对上一张黑黝黝的民工脸,"哥儿们,都是进城打工的,让条道别挡著路"

    一愣,突然炸开。

    "操他妈的谁是民工了"韩大帅哥立时唾沫四溅,整张脸菜得不行,长那麽大了还是头一回被人贬成个民工,他这张养眼的脸怎麽看至少也是个当明星的料,这民工八成是有眼无珠要不就是近视超过千度。

    翔天一时咽不下这口恶气,揪住那表情无辜的民工大眼瞪小眼,火车冷不防地启动,韩大帅哥还未秀完他那张帅到惨绝人寰的脸就因巨大的惯性往前猛倒,背脊上的大包小包也同时跟著翔天一块做惯性运动。下一秒,翔天狼狈不堪地摔趴在地上,整张脸与车厢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巨重的旅行包立刻毫不留情地把这小子给结结实实地压在了低下。

    趁揪住自己不放的小夥子摔倒的功夫,黑脸民工赶紧往里头闪,前边车厢里的乘客顿时哄笑一片,韩大帅哥气得满脸通红刚想爬起来的时候,撑在地面使劲想用力的一只右手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哎哟妈呀"叫得撕心裂肺。无辜地将眼神挪过去,只见一只nike球鞋死死地踩在了自己的手上。十指连心,疼到了心坎里去。顺著那只价格不菲的球鞋由下至上的打量,从对方的牛仔裤到上身干净利落的t恤,再到罪魁祸首的真正面目,硬朗的脸型,轮廓分明的五官,也算是个极品,尤其是那双细长闪著寒光的眼睛,让翔天顿时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此时此刻的这小子,左手自然地插在evis牛仔裤的口袋里,嘴里嚼著不知道哪种口味的口香糖。

    足足打量了十多秒,对方尊贵的脚丫子仍然不离不弃地辗在自己的右手上。

    韩大帅哥占领有利地形,从地面仰视这个满脸拽样的小子,忍著疼,为了尽量不让自己的表情扭曲,破坏自个儿大帅哥的形象,於是乎干瞪著两只无辜的眼睛望著对方──韩小野兽的第一大绝招,用眼神杀死人。咬著嘴唇皮子刚想说话,对方突然挪开了脚,弯下腰来,粗鲁地伸手拽住翔天的衣领,一个用力把那小子从地上给带了起来。

    翔天一愣,靠,这小子手劲儿还挺大。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对方整个从地上提起来,运动衫的领口被拽的死紧,险些就给勒死,口水呛了喉咙,站稳了之後就是一阵猛咳,也顾不上美好形象,口水唾沫一概往对面的酷少爷脸上喷了过去。

    "死小子"那酷哥眼神突然一冷,拽住翔天的脑袋就往边上狠命地推,後脑勺被硬生生地逼向车厢壁,砸得脑袋一阵晕眩,刚回过神来嘴里又给塞上了一团东西说不上话来。低头一看,一整包还带著塑料包装的餐巾纸堵了嘴。

    犯了恶心赶紧吐了出来,抹著嘴唇皮子,狠狠瞪著那人,"操你什麽意思你把我手当地皮踩不道歉也算了,你他妈还动粗拽个屁阿"倔强的眼神显露无疑,一条胳膊死命掐在对方的肩膀上,正视著,才发现这小子比自己高出了一截,目光阴冷地盯著他。

    一时之间,四目相对,翔天不让步,圆睁著瞳仁。那小子似是打量著自己,目光有点邪。发现对方的视线缓缓从自己尖削的下巴挪到鼻尖,再回到眼睛上,足足有半分锺。看得韩翔天浑身发毛,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有种被恶狼猛盯上的感觉。哆嗦著,背脊往後靠了靠。

    韩大帅哥当即做出判断,眼前这拽到毙的小子,绝对是个十足的痞子。

    对方的嘴角突然扬起一个鬼魅的弧度,挪开了身子,又拍了拍翔天的肩,满口薄荷味熏得翔天够呛,"小家夥,以後小心点,别有事儿没事儿就学人压马路,早晚给人踩死。"

    翔天扬起脸,怒目而视,"靠你他妈喊谁小家夥"

    对方阴笑一声,没说话。

    这时候,列车员推过来一辆小车,看见前边有人挡道,连忙冲俩小夥子大声喊,"让一让让一让小心开水"

    韩小野兽瞪大了眼,望著小车上的热水瓶,猛往边上跳。随即胸口冷不防地遭受重创,只见那痞子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两手撑在自己的脑袋边上。整个身体贴在自己胸口,一条腿暧昧地卡在了自己两条腿之间,气氛诡异至极。翔天憋著气,尽量往後贴,两条胳膊不由自主地举过肩膀想狠狠给那痞子发拽的脸上来上一拳,却在一瞬间内被狠狠捏在了对方的手掌心里。

    过道狭窄,小车就这麽贴著痞子男的背给推了过去。

    警报刚一解除,韩小野兽终於爆发了,面红耳赤地一脚踹了过去,把那小子给踹出半米远,"操你小子想干什麽占我便宜"

    对方突然喷笑,"得了,我那是迫不得已,没打算吃你豆腐。"说完笑得阴险阴险的掉头往车厢里头走。

    韩大帅哥著急了,给人占了便宜哪有不讨回公道的理儿,气势汹汹地卷起袖管扑过去。熟料对方突然一闪身,往边上一道门里钻。

    "操有种你他妈别逃"一脚又踹上门去,就听见那痞子在里头喊了一句,"嚷什麽老子上厕所"

    二、

    ""

    面目格外狰狞地在走道上摆出要找人单挑的架式,看得路过的乘客一头雾水。韩大帅哥等了半天也没见那痞子出来,耐性被磨平一半,鉴於自己身为男性,出门遇上这样的流氓也只得忍气吞声算自己倒霉,更何况他韩大少爷绝不是那种小鸡肚肠的人──被人占便宜能证明什麽证明自己有魅力啊翔天自恋狂的变态心理再次发作,随即狠狠往厕所门上补了俩脚,低头啐了一口,便扭头大大咧咧地把几大包行李往背上一甩,哼著小曲儿屁颠屁殿地往里头走。

    车厢里已经坐满了人,翔天左右手各提著几大袋子,活像进城赶集的老农,小心翼翼地沿著狭窄的过道一直往里头走,寻思著要给自己找个舒坦的位置站。待走到车厢尾的时候,已是满头大汗的厉害,头昏眼花之际突然瞥到前边有个空座,心里头顿时乐开了花──火车都出发了十来分锺了,这座位还没人坐,那人准是误点没赶上火车

    想到这儿,翔天恶狼下山般猛扑了上去,抓住对过一位大叔的胳膊就激动无比地问,"这儿有没有人有没有人"

    这小子的手劲厉害阿,一亢奋握著人的一只爪子就好比老虎嵌,胡子大叔被翔天拧住胳膊直哆嗦,赶忙摇头说没人。韩大帅哥的眼神突然亮了几百瓦,扑通一声,把身上的大包小包往地上一砸,那气势,地动山摇的。解脱了束缚人顿时轻松了一半,身子一挪,一屁股坐在了那空座上,手里捧起就在眼前的矿泉水瓶,拧了盖子不客气地咕嘟咕嘟喝开了。

    一张站位票换来一个挨著窗口的好座位,这都亏得自己眼明手快,翔天得意了,悠闲自得地喝著水看著风景,享受的理所当然,只要没人来查票,就能平安无事地一路坐到目的地。

    没多久,火车停在一个小站台上,翔天看著窗外卖豆干的小贩正盘算著是不是要买两袋儿来填塞自己的胃,右肩膀上突然一沈,突如其来地被一只大手蛮横无比地揪住,"喂,小子查票"

    "啊"小心眼儿突然咯一下,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片,脑门上顿时现了冷汗。发虚的心正掂量著该怎麽坦白从宽,翔天慢悠悠地转过头去,脸上摆出一道人见人爱魅力十足的韩氏招牌微笑。

    这一招,翔天从小用到大,每回犯了大错小错,只要是自己俩眼睛一眯,嘴一咧,必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上到菜市场卖葱姜蒜的八十岁老大,下到光著屁股跑的三岁小屁孩,个个都没法阻挡韩翔天的魅力。

    此时此刻的韩大帅哥,满脸阳光灿烂地笑。然而,熟料这道微笑还没坚持几秒锺,突然便僵硬得不行,眼角一抽,面部肌肉紧绷。翔天打量著面前的"检票员",就差没跳起来砸人,"操你他妈装鬼吓谁"

    站在面前的痞子男笑得阴险狡诈,看著被大灰狼吓的一时手足无措的小白兔,得逞後的得意神情完完全全写在那张有点邪气的俊脸上。

    分明一场虚惊。翔天无辜地安抚著自己的小心肝儿窝在墙角一脸受伤无比的表情,白白心虚了一回,嘴里的一口矿泉水总算咽了下去。

    "喂,小子,起来"痞子男伸手冲他勾了勾手指,继而食指朝下又用力点了点翔天屁股底下的板凳,一字一顿,"这、是少爷我的座,刚上个茅厕就被你小子趁机霸占了,识趣的就乖乖站起来,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咳─咳─"半口水呛在了喉咙口,翔天一瞪眼,挺身扬起头,义愤填膺,"这是你的座靠凭什麽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

    那酷哥也不著急,噘著口香糖,慢慢吞吞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咸菜干一般的车票扔给翔天。韩大帅哥往上头一瞥,十三号车厢十三座。哇靠这座位号,真他妈够晦气的翔天眼皮子一跳,屁股也坐不稳了。回头眼珠子又朝自己那座位上方瞟了一眼,十三车厢十三座,一点不差,自己屁股底下的真是这小子的座位。

    当小白兔再回过头去的时候,大恶狼已经抓住了自己的一条胳膊,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这小子给提了起来往边上一甩。

    韩大帅哥委屈,一个惯性使然,整个人往过道里扑,脚下又乱了步子,"啪"一声,左脚绊在自个儿的一只大箱子上,脸朝下,扑腾一声跌了下去。

    顿时摔得狗吃屎,高高的鼻梁一阵钝痛,火辣辣的疼。韩大帅哥今个算糗大了,接连两次以狗趴式亲吻地板,大帅哥的形象毁之待尽。而这回是真摔疼了,眼角好像磕著硬物,一阵发麻。翔天特委屈地伸手擦了擦眼睛,再放到自己眼前看了看,粘粘的液体粘在手指上,血红血红的,看得翔天两眼都充血了,脸色白了一片。

    "起来吧。"刚想起身,突然被两条胳膊从背後提了起来,跟第一回的生拉硬拽不同,那人慢慢的把自己从地上扶起来,翔天的眼眶里因疼而冒出的水气积在眼眶里,直勾勾地望著对方细长的眼睛。

    那痞子笑了笑,突然不正经地用手朝翔天的摔的一片黑的下巴上弹了一下,"小家夥,不过跟你开个玩笑,生气了"

    韩大帅哥惊讶地瞪著对方,谨慎地细细揣摩著痞子男态度一下软化的原因,这痞子分明狡猾狡猾的。於是乎翔天眼珠子咕噜一转,兵法他也略知一二,尔虞我便诈,随即也笑得特开怀特大方特假,豪迈地伸手抹尽眼角的血迹,疼得不行但哼都不哼一声,"生气哪能啊这出门在外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出门得靠朋友啊,你说是不是"

    对方点了点,笑了笑,又挪出一些地方,拍了拍那一小块空位,抓住翔天的手,"坐"

    屁颠著又咳嗽了两声,翔天被老老实实地按在了那半张椅子上。

    痞子男问了句,"没买上座位票"

    "没,我穷光蛋一个,站位票便宜啊"韩大帅哥笑得爽朗,一只手死死地把著椅子边,屁股只压在一块儿小角上,整个身体不敢往後靠,僵得不行。坐得特不舒服,连说话都带颤音。

    "你怕我"痞子男突然皱了皱眉头,抓住翔天扒在边上的手一紧。

    "怕你我怕你干啥呀我他妈有病啊"说著身子又往外挪了几公分。

    望著心口不一的家夥,那小子笑出声来,声音阴沈,带点让人著迷的磁性,惹得翔天的头皮一阵发麻,就快被这小子突如其来的友好态度给击溃了最後的那点警惕性。

    痞子男突然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坐我腿上吧,还有好几个锺头吧这样舒服点。"

    翔天猛地瞪大了眼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啊,这混蛋万一再把自己给颠下来可不是闹著玩的,要再来这麽来一下准得把鼻梁骨给摔断了这招叫什麽来著先,先礼後兵啊多阴险多损人啊

    对方见他不挪动,干脆自己动手,从掖窝底下提起这小子的身子,往自己腿上一按,把人结结实实地制住了。翔天的一条胳膊搭在桌子边上,确实舒坦不少,回头看了一眼那狡猾多端的恶狼,眼神清透,冲自己露笑,又补充了两句,"别这麽提防我啊,刚真逗你呢,一上车就见著你小子毛毛躁躁的往里头冲,觉得你小子挺有意思,想跟你交个朋友。不打不相识,明白"

    "不明白我他妈还以为你看我特不顺眼,就是那种见不了别人比自己帅的种,一但见著就想方设法糟踏别人的那种变态狂。白雪公主这童话看过没有就跟她後妈没差变态,特变态那种"

    "哈─"对方吹了声口哨,整个人都靠在了翔天的身上,伸手就往他腰间不客气地拍了两下,"操,你小子是不是自恋狂啊这想法也忒恶俗了再说,我长的不比你差。"

    翔天这回没吭声,自恋,这点对方确实是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赶紧低著头掏了纸巾收拾自己脏兮兮的脸蛋。

    "你刚上大学"不一会儿,痞子男又凑在翔天耳窝边上问了句。

    "恩,大一新生,上c大,你呢看你这拽样,也不见得比我大多少吧"

    "哼哼。"对方神秘地轻笑两下,"不比你大多少也起码比你多吃两年饭,我也在c大。"

    "哟呵,还是前辈啊你够臭屁的啊"翔天使劲晃了晃脑袋,满脸不屑,"年龄这东西他妈又不能当饭吃你哪一届的我叫韩翔天,飞翔的翔,天空的天,我爸起的,你叫什麽"

    "秦翼。"

    "哪个翼"

    "如虎添翼的翼。"

    "哦,米田共那个"翔天摆弄著手边被自己喝成空的矿泉水瓶子漫不经心地问著。

    秦翼一愣,顿时满脸黑线的不行,特难看,整个一张大便脸,伸手扯翔天的半边脸颊,把那小子的脑袋转向自己,"记好了,是羽、田、共。"

    "噢没差。"韩大帅哥脸一红,不经意之间便败露了自个儿文盲的本性,咽了口口水,羞愧难当地赶紧替自己开脱,"别误会,真没骂你的意思,一著急说溜嘴了。"

    三、

    秦翼看著那古灵精怪小子特认真的表情,突然笑喷,"喂,你这人是不是特爱玩幽默"

    翔天眨了眨眼,柔软的头发跟著脑袋晃悠著转过脸去,却不回答。深幽幽的眼神射过去,"那你这人是不是特爱到处搭讪"

    "也不是。看见好货色才主动搭话。"说罢,姓秦的小子嘴角邪邪地一扬,打量韩大帅哥的眼神流氓起来,痞子一般开著玩笑。

    "咳咳。"对方用词不当,直接导致这小子一口气没接上来,咳了半天舌头才麻利。

    翔天这小子也不是吃素的,暗暗将右手握成拳突兀地朝桌子底下狠砸了一拳,正巧砸在一条结实的大腿上,闷闷的。那痞子压根没料到,吃痛的揪紧了眉头看著翔天。

    韩大帅哥顿时笑得洋洋得意,也把半荤不素的玩笑抛回去,"哈哈哈,姓秦的想打老子的主意,门儿都没啊"

    话还没完,突然撕心裂肺地高叫一声。翔天只觉得刚偷袭成功的右手被死死攒紧了,手骨咯吱咯吱的轻响,直疼到心眼里去,呛了眼睛。

    "臭小子,给你点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贴著那小子的背脊,一整条胳膊都箍在翔天的腰眼上。韩大帅哥疼得浑身直哆嗦,为减轻痛苦整个身体只得朝姓秦的小子胸口贴。嘴里抽著冷气,炯炯有神的眼睛时不时地挤成一条缝。

    秦翼恶作剧得逞一般笑得开怀,再望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小子死死地瞪著自己,像一只不服输的小野兽,黑漆漆的瞳孔里折射著骄傲跟倔强。那双放荡不羁的眼睛,好像似曾相识,却有种说不出的与众不同,深深刺激著自己的视网膜。秦翼情不自禁地慢慢松了手,翔天没犹豫,赶紧趁势把手肘抽了回来,鼻子里不满地哼了一声,身子跟著往边上挪。

    心里骂得恶狠狠流氓,就他妈不要脸的流氓

    "喂,韩翔天你他妈是不是男人啊这点硬伤就委屈成这样"用手指勾了勾那小子的下巴,"那到大学里头还不随随便便就被人践踏了那地方说白了,也算半个黑社会。"

    "你他妈才黑社会"翔天回头就递给他一个死鱼眼,"没见你那麽黑社会的,逮著人就生拉硬拽的,你小子是不是虐待狂阿"

    "还别说,我对自个儿的兄弟才这样,要是看不上眼的,我连碰一下都嫌手脏。"秦翼提起胳膊又把那小子拽回来,靠在自己身上,"你坐好了,老子腿都快给你废了。"

    "废了你活该"翔天态度恶劣,"就算断子绝孙那也是你这辈子的造化使然。"

    "好家夥嘴挺毒的"细长的眼睛凑到翔天跟前,仔仔细细地打量这小子被激怒的有趣表情。

    "阿嚏─"

    阳光好灿烂。翔天突然鼻子一痒,张大著嘴巴就猛地打出一个喷嚏来,鼻涕口水朝著秦翼的脸飞了过去。

    "姓秦的,你他妈是不是变态身上还抹花露水你忒呛鼻了"受害者第一时间提起申诉,却不料被一块白白净净的手帕堵了口鼻。

    "阿嚏─阿嚏─"布料上一样沾满了浓重的花露水味道,刚捂上便直往鼻孔里钻,激得翔天一个喷嚏接著一个,眼泪水也一块儿往外冒。

    过了好一会儿,喷嚏还不止,急急忙忙接过秦翼递过去的一个鼻舒猛吸一通,翔天这才缓过来。

    "喂,没事儿了吧"

    "没,我好著呢胡椒粉都没你身上那味儿毒"翔天白了一眼姓秦的小子,"我韩翔天上辈子是不是欠你了今个出门竟让我遇上你这麽个流氓"

    秦翼扑哧笑出声来,"还真说准了,你小子还真欠我。"狡猾的眼神败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狗屁"翔天骂骂咧咧,随即发现姓秦的小子眼神直往桌上飘,跟著望了过去,目光落在那只空矿泉水瓶上。

    韩大帅哥顿时窝火,急著去掏裤袋"操不就是剥削你一瓶白开水,多少钱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哪是一瓶水那麽简单这水我上车时候才刚喝过一口。"秦翼左手拨著那瓶盖,"我这还是初吻,你说得值多少钱"

    翔天眼皮一跳,耷拉脑袋顿时作呕吐状,"呕──我要是知道那上面有你的口水,让我死我都不喝那也是我初吻咱俩算扯平"韩大帅哥犯了恶心,用手使劲抹著嘴,抹得上下嘴皮子都犯了红还不罢休。

    "行了,逗你乐呢"秦翼一把挥开那小子的手,"别擦了再擦就成香肠了。这帐我记著,今後一块儿算。"

    翔天直觉自己被姓秦的小子当猴耍了,阴沈个脸小声骂了句无赖,随即小嘴又被塞进一块口香糖当作补偿。嚼了半天,抬头见秦翼冲自己直笑得殷勤也不理会。跟这小子折腾了半天,累了,韩大帅哥脑袋往墙上一歪,眼睛一眯就打起瞌睡来。

    没一会儿那小子便睡著了,秦翼也就不说话,从兜里掏出3把耳朵塞上听起了音乐,大腿被那小子坐麻了也不吭声动弹,直勾勾地望著翔天宁静惬意的睡脸,像只没有防备的温顺的小白兔,毛茸茸长满毛发的脑袋慢慢随著惯性往自己身上靠,突兀地往後一仰,把秦大少爷的右肩膀当了枕头,鼻孔朝天张大著嘴巴呼吸著,睡著的丑态显露无疑,却可爱的紧。

    不知过了多久,贪睡的小野兽才睁了眼,揉著朦胧的睡眼朝窗外望了望,就快到站了,脑袋一下清醒起来,带著兴奋的劲头坐挺了身子等待解放。

    这时候的秦翼也早坐不住了,两条大腿像灌了铅,早被这小子压到神经麻木,这会儿才逮著机会动了动。翔天伸了个懒腰,屁股在底下不安分地扭动了两下,突然被一只毛手从背後摸了上来,身子骨一个寒战,回头就狠狠瞪著秦翼,"操你他妈摸哪儿呢"

    "臭小子,快起来睡得跟死猪似的,再给你压下去我今个就残疾了。"从下边狠狠一拍翔天的臀部,那小子敏感地一下从他身上弹起来,急急忙忙往过道上跳。

    "砰"一声,脑袋好像磕上什麽,天旋地转地就听见姓秦的小子喊了一声,"小心"

    熟料毛毛燥燥的小野兽一个铁头功,便把顶上行李架上的一个箱子给颠了下来,眼见就要被砸,身後促不急防的一个扑倒,韩大帅哥抱著脑袋一半身子被扑在了座椅上。

    再睁眼,做自由落体的物体已经整个砸在了姓秦的小子背脊上,满脸狼狈,而自己竟是毫发无损──顿时乐开了花。

    "操,你小子"望著韩翔天满脸的幸灾乐祸,秦大少爷转身把摔下的行李箱往边上一踹,使劲揪住姓韩小子的衣领,"还笑再笑压死你"说著狠狠用膝盖骨抵在底下那小子的肚皮上。翔天这小子生来怕痒,被这麽一折腾,笑得眼泪水直往外冒,揪著秦翼的白衬衫不松手。

    "你小子求不求饶"俩小夥子趴在座椅上就闹开了,"喊我一声大哥我就放了你"

    "呸谁稀罕"翔天别扭著脸,唾沫星子四处溅,"凭什麽"说著蜷起身子虾子一般要反攻。

    秦翼拍了拍那小子的半边脸颊,"只要你喊我一声大哥,将来在学校,我罩著你咱俩就算哥们儿了,明不明白"

    眼珠子突然在眼眶里打起转来,翔天盘算著自己在这笔交易里能净赚多少,"喂,真的假的你不像那麽好人啊,别是想在我身上榨油吧告诉你,我韩翔天,穷光蛋一个,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行了,你这人怎麽那麽较真"秦翼起身,把翔天拽起来,"交个朋友也那麽提防。"

    翔天白眼,刚想回话,突然车厢那边走过来凶神恶煞的一位列车员,"喂,刚有乘客来举报,说十三号车厢有人打架斗殴,是不是你们俩"

    韩大帅哥傻眼了,满脸无辜地站在原地,秦翼突然搂过来,整条胳膊暧昧地搭在翔天的肩膀上,"操,哪个王八羔子胡说八道这我亲弟弟,跟他闹著玩呢。"

    翔天顿时鸡皮疙瘩起一片,却也只能配合姓秦的小子叫了一声大哥,回头就冲那列车员直露笑,笑得自个儿的大牙都酸了,直到那彪悍的列车员走了这才放松了脸部肌肉。

    戏演完了翔天才窝火起来,半推半就地跟这痞子流氓相亲相爱如亲兄弟一般搂在了一块儿,至此莫名其妙便认了个大哥。

    火车终於靠站了,翔天二话不说提起大包小包不顾姓秦的小子,跟著人流就往车厢外边挤。

    秦翼麻木的腿脚还没有恢复,背後拖著一只拉杆箱往翔天那边靠,嘴里小声嘟囔著姓韩的小子的不仁不义。

    直到出了火车站,远远看见那毛小子倚在大门口等著,方才心平气和下来,走过去,一拳砸在那小子的胸口,"走,别傻愣著了,我请你吃饭。"

    翔天笑开了,天上掉下的馅饼他从不错过,立马跟著秦翼大摇大摆地走在了阳光底下。

    陌生的城市里,秦翼成为了翔天认识的第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四、

    在火车站边上的馆子里点了一桌子菜,韩大帅哥仗著是别人掏腰包,菜单上什麽贵他就点什麽,眼都不眨一下,一口气冲那服务员小姐喊了十几道菜,把人家姑娘给惊的,赶紧掏笔把点单给填上。

    秦翼满脸不在乎地坐边上喝著茶,见姓韩的小子两眼泛光,好似要把他身上的油全渣干地点著菜也不慌张,看这架势就知道是个大款儿,末了等单子填完了才轻轻扣了两下桌子,"喂,你小子,够狠的啊一会儿吃不下算谁的"

    "咋了是你小子刚说请客吃饭的,怎麽一会儿就反悔了怕我把你吃穷了" 翔天吹了声口哨,春风得意的,"还真不是我说,这点菜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的呢,你放心,你要吃不下全算我的。"

    秦翼望著那特胸有成竹的小子一眼,轻笑一声,随即扭头跟那服务员小姐又打了一个响指,"招单上菜再给我来两瓶啤酒。"

    才不过十来分锺,菜上了一半,翔天操著筷子毫不含糊,逮著好肉好菜就往自己嘴里塞,没一会儿就吃得油光面目。秦翼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啤酒,不急不满地嚼著几颗花生米,对面姓韩的小子狼吞虎咽的模样全看在眼里。

    翔天有个习惯,吃饭时候不爱被人监视,一被人盯著看他就特不自在,小时候吃饭就老给他爸盯著,掉一粒米饭就给抽一下手心,从小心头上留下的伤疤到现在还没愈合。

    吞了一大块红烧蹄膀,眼神往前一瞟,发现秦翼俩贼贼的眼睛正盯著自己,图谋不轨的,特不友善。鸡皮疙瘩一起,随即半块肉卡在了喉咙口,上不上,下不下。猛地咳嗽一声却怎麽也咳不出来──呛著了,接连又过敏一般打了好几个喷嚏。

    "水水"哑著嗓子就冲秦翼求救,满脸赤红的,著急的不行。

    秦翼也是一惊,随手把自己手里的杯子递过去,按住那小子的下巴就把半杯啤酒给他灌了下去。

    "噗─"後背再这麽被姓秦的小子一拍,卡喉咙里的那小半块肉总算吐了出来,混著韩大帅哥的唾沫,那麽好块红烧肉就这麽糟踏了。

    "操,你怎麽灌我啤酒"狠狠瞪他一眼。

    "顺手,看你猴急的模样,水还没拿来就给活活噎死了。"伸手又递了张纸巾过去,但姓韩的小子没接过去,豪迈地一抬胳膊,拿手抹了嘴,"靠,我这辈子,第一次喝酒你小子是不是有意带坏我"

    秦翼一下喷笑,伸手就搭上翔天的肩,"你这家夥,够纯的啊凡事儿总有第一次,跟我一块儿你就学著吧。"另一只手往翔天大腿上特哥们友好的拍了一下,满口酒气地往那小子脸上喷,"你大哥我罩你。"

    "去你妈的"翔天特不屑,脑袋往边上一歪,"大好青春的,谁他妈跟你学,迟早进大牢蹲著"

    "你小子"这话顿时把秦翼给激得跳起来,特黑社会的就想给翔天来上一拳,所幸那小子伸手敏捷,身子往边上一跃,躲得麻利。秦翼抬眼望了望那声龙活虎的家夥,垂下胳膊又坐下了,"得了,坐吧。吃饭时候蹦来跳去的,小心害了盲肠炎。"

    翔天见那小子真是跟他闹著玩,又坐了回去。这时候水煮牛肉上来一大锅,秦翼卷了袖子管就给对面那小子碗里夹了好几块,姓韩的小子也过意不去,拿了汤勺漫不经心地舀了一点料做回礼──秦翼低头一看,红豔豔的尽是辣椒,当场气绝。

    没一小时,一桌子菜尽数被两人一扫而空,翔天吃完了菜还嫌不够,又让服务员给添了两碗饭,酒足饭饱之後腰身也涨了一圈,瘫椅子上拍著肚皮一脸满足地摆弄著牙签清扫口腔里的残渣儿。

    账单上来的时候,翔天伸长著脖子看了一眼,乖乖吃掉的还真不少,要是照往常,这麽些钱够他在学校吃上半个月的夥食费了。而秦翼,眼都没眨一下,掏了裤兜喊了声,"刷卡",翔天当时特想喷饭,心想这小子还真他妈是个不折不扣的阔少爷,越发觉得自个儿活得真他妈寒酸。

    吃罢了饭,韩翔天跟著秦翼再一块儿上路,往大学城赶。翔天头一回来这城市,人生地不熟的,来之前连路都没打听清楚,幸亏跟著秦翼才没能迷路,两人拦了辆出租就直奔了郊区。

    知道下了车进了学校,就得分开了,翔天突然有点不舍,边望著窗外的风景边懒洋洋地问了句,"喂秦翼,你几几届,哪个系几班的到时候我来找你。"

    ""

    半天没听见答复,急了,猛地一回头,发现姓秦的小子耳朵里塞著3压根没听自己说话,又毛了,一伸手狠狠把那玩意儿揪下来,"喂,你他妈听见我说什麽了没有"

    秦翼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坐直了身子,"听见了,你小子说话还真婆妈,要知道那麽多干吗你记著老子的名字就是了"

    这时候,车停了,秦翼忙著给车钱,嘴里唠唠叨叨又说了些什麽翔天没听真切,刚想问话就被姓秦的从另一边赶了下来,连带著自己的大包小包,都被这流氓给扔在了地上。

    下午两点刚过,太阳火辣辣地烤著大地,站一会儿脑袋就晕了。秦翼推著那小子往校门里头走,他快热晕了,空调车里刚下来还不适应。翔天跟著那小子,他手里东西多,走不快,只得小跑,急急忙忙的,连风景都顾不上看,只瞥见校门口热烈欢迎新生的大红幅分外显眼,校园里到处是跟自己一样新到的学生,远远看见中心大楼底下人头攒动。

    秦翼回头喊了一声,"喂,那就是新生报到处,你快去看看,一会儿人就更多了。"

    翔天点了点头,提著行李向那方向跨了几大步,又转过身来,看见秦翼拖著拉杆箱往另一头去了,突然大叫了一声,"喂秦翼喂你他妈别跑阿"扛起行李就追了过去。

    姓秦的小子在一片树阴下停下了,扭头特没耐心的,"不告诉你该上哪儿了嘛老跟著我当什麽屁虫"

    "你真不告诉我你哪个系的那到时候你让我上哪儿找你"

    秦翼笑了一声,伸手就拍了拍那小子的脑袋,"怎麽了咱俩才认识半天你小子就舍不得大哥了"

    "我这人,不爱欠别人人情。"翔天晃了晃脑袋,特认真,"今个这顿饭你请的,我得还你,我不能没良心啊你说是不是"

    "行了,没什麽谁欠谁的,我请你那是我乐意,更不管良心的事儿。"秦翼伸手抹到翔天的额头,顺著汗珠擦了下去,"你小子有这心就好了,有义气,这朋友我交定了。往後日在长著,总有再见面的机会。"

    狠狠一拳砸在翔天的右胸口,像是承诺。抬头望过去,看见一双很黑很深邃的眼睛,隔著树梢里斑斑驳驳,太阳的影子照耀著自己有点恍惚的眼。

    再回神的时候,姓秦的小子已经走远了,跟上去几步更是没了影子。翔天气急,暗骂自己怎麽那麽傻,被那小子几句话就迷了魂,愤愤不平地往回走,人果然多了不少。

    好不容易挤了进去,两眼瞪大了在大黑板上找著自己的名字,半天才在最低下的角落里看见自己那光荣无比的大名,工管一的,宿舍楼在东边,再在导航版上一看,那楼离中心教学楼这片还真他妈远,听说是扩建新造的,大一新生大多都集中在那一片。

    韩大帅哥不含糊,提著大包小包就往美好的宿舍楼方向迈进,怀揣著对大学生活的无限憧憬,脚步轻盈了不少。

    然而刚走到楼下,人都还没站稳,膝盖就突然一软,翔天捧著肚子暗叫一声不好──吃多了撑著了。连房间号都没看就冲进楼里找厕所了。

    五、

    直到大腿都蹲麻了,韩大帅哥这才解决了恶急。一路心里还惦记著姓秦的小子──满肚子怨气准是这混蛋在菜里下了药

    过道里来来往往的新生络绎不绝,翔天随手逮住一个,问了工管一班在哪层楼就急急忙忙往楼上跑。等这小子气喘喘吁吁跑上五楼,站在514寝室门口的时候,右眼皮突然猛跳两下,嘴里嘟嘟囔囔,"操,514,我要死,真他妈晦气"

    都说大侠出场个个风度翩翩,韩大帅哥掂量了好半会儿,足足揣摩了七七四十九种ose,最终还是决定以一个独门旋风腿,踹进514的门。

    "砰"的一声,炸雷一般,里头正忙乎的两个人愕然抬起了头。

    "哎哟─"一个哥儿们正趴床底下收拾,被这突如其来的偷袭吓得不轻,做贼心虚一般把脑袋缩回来,不巧脑门结结实实磕在硬板床上。

    "操,你这小子,进来也不敲门"那人捂著头晃晃悠悠站了起来。翔天一眼望过去,短得跟板寸似的头发,很利落,额头上两道又黑又粗的眉毛,外加底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勾勾地正打量著自己。

    被初来乍到的臭小子暗摆一道,那小夥子倒也不恼,一看便知道是那种特好说话特爽快的性子。

    翔天嘿嘿一笑,把身上的大包小包往最靠门的一个硬板床上一砸,"我还以为迟到了呢,著急想见著大夥儿,就忘了。"

    "还别说,就等你一个呢"操著扫把正扫地的一个大男生走到他跟前,翔天用余光估摸了一下,比自己高出一截,起码得有一米八十多吧,身材高瘦,是特阳光的那种。

    "我叫林威,上海来的。刚给你吓著的这小子叫洛东,东北汉子,你别看这小子人高马大的,胆儿小的跟蝼蚁似的,刚让他踩个蟑螂叫得活像大姑娘被人非礼了,死去活来的,整个五楼全听见了"

    翔天一听,抱著肚子笑,一时还笑得没完没了,指著洛东的鼻子嘴里还咯咯个不停,把那小子激的满脸黑线的。

    "我操,你小子有完没完逮著谁就揭老子的短,你累不累阿,林威"洛东三两步走过去把林威手里的扫把抢了过去,"去去,地我来扫对面寝室借个拖把来,我这床底下有老鼠屎"

    林威撒了手,回头要走人,可刚走到门口又转了回来,"姓楚的那小家夥呢不是让他去对过借老鼠药了怎麽一会儿就没影了"

    "我咋知道不是刚还在擦门那麽"洛东转身就进了厕所洗手,顺便把脑门上刚磕出的血丝儿给抹了。

    "大哥二哥我在这儿呢"翔天站在原地,只觉得背後有个毛骨悚然的声音响了起来,鸡皮疙瘩起了一片,扭头一看,一个人从门背後晃了出来,鼻孔里全是血──刚被翔天那一脚踹出来的,直往下淌。

    翔天这才知道这小子叫楚敬尧,个子小小的才上一米七,身板也单薄,两只眼睛大大的,跟小鹿似的,忽略那被磕出血来的鼻子,脸长的特清秀,特娃娃脸,要是不知道,走马路上准能把这小子当成刚上高中的小毛孩。再听洛东这麽一说,才知道这小子刚十七,乡下娃原本就比城里孩子念书早,再加上这小子聪明,小小年纪就考上了大学,多有前途的孩子啊

    韩大帅哥顿时於心不忍,暗骂自己没良心,对这麽一小孩下那麽重手,简直禽兽啊不知不觉手伸进了裤兜里往外一掏,掏出一张餐巾纸来给楚敬尧擦鼻血。那小家夥乐了,吸著鼻孔接了过去,一激动一大滴血溅在了翔天的胳膊上。楚敬尧吓了一跳,猛地挺起身替翔天擦袖管。

    林威站一边啧啧有声,"哟你小子有人缘啊,跟敬尧认识的倒快,我跟洛东来的时候这小子可堤防我们俩了,把我们当成大尾巴灰狼似的,都不搭理人。"

    "嘿嘿,那是我面善。"韩大帅哥恬不知耻的,低头又按住了敬尧的下巴,难得自己在人面前充一回大哥,心情绝好,"来,别动,哥给你擦擦"小家夥特友好的笑了一个。

    洛东从厕所里出来咳嗽了一声,"喂,你小子,别在那儿扯蛋啊还没自我介绍呢姓啥名啥,倒是吭一声啊"

    "我要自我介绍还不简单"翔天一抬眼,仿佛有准备似的开了一通机关枪,"韩翔天,飞翔的翔,天空的天,男,十八,双子座,未婚,身高一七八,体重六十公斤,三围"

    "咳咳"林威喝著矿泉水突然呛出来一口,"ss喂喂兄弟,您悠著点,我们这儿不挑男模"

    楚敬尧也笑喷,笑得鼻血也溅了满身。

    没一会儿514的四个兄弟就熟落了,阶级弟兄一聚头,难免要按资排辈一番,一轮辈分排下来,数洛东最大,林威跟他一年生但生日小,翔天是隔年夏天的,最小的当然就数楚敬尧了。林威提议给514人人按上个代号,这样将来接头搞地下活动也方便,最後大家一致通过林威的提议──洛东大毛、林威二毛、楚敬尧四毛,就数翔天最不乐意,偏偏代号三毛,气得当场额头上吹竖起三根毛。

    接著就是收拾行李,翔天把他娘给他准备的大包小包的东西从行李箱里往外掏。包塞得满满的,有些东西还不好捣腾出来,亏得514团结互助,洛东林威小楚都来帮忙,才把东西全塞进了床底下的大箱子里。除了一堆换洗的衣服,还收拾出来三袋牛肉干、两袋花生、十包统一方便面、五六个苹果,可惜大多经过了长途跋涉之後都不成型了。韩大帅哥当场决定把这些东西倾囊而出,晚上当夜宵一块儿分了。

    等大夥儿帮翔天忙乎完了,天也快黑了,洛东才一拍大腿大吼一声"不好"

    翔天正在厕所洗脸,被这东北一声吼惊的,腿都麻了。林威正倚在窗台上发短信,伸腿就踹了洛东一脚,"鬼叫什麽一惊一乍的"楚敬尧蹲在一边啃著翔天给他的苹果,眼巴瞪巴瞪地望回来,看著大哥二哥。

    "你们还真清闲啊姓韩的小子一来就把正事儿给忘了知不知道晚上卫生大检查啊不合格的得去清扫各楼道的公用厕所外带对面楼里的澡堂,你们有点自觉行不行"

    林威脸色一变,手机盖啪搭一声合上,"操,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这简直就是高压政策咱们刚进校没给咱们优待也算了,还得劳动改造,算什麽事儿啊"

    洛东冷眼一瞪,"就你屁话多快干活"

    小楚从地上站起来,特有意气地往洛东身上一拍,"大哥,你怕蟑螂,我来帮你拖地"

    "行林威,你快去对门借拖把来三毛你出来擦窗"

    翔天正照著镜子欣赏自己的帅脸,一听这绰号,脸色陡然黑了一半,大声嚷嚷著,"靠你他妈少喊那麽恶心"刚打门里出来,脸上就被洛东甩过来的一条破麻布给盖上了。

    不一会儿,各就各位,老大不愧是老大,洛东带头揽下了脏活累活,刷厕所掏马桶的事儿全交给了他,楚敬尧也不马虎,扫起地来分外卖力,就数韩大帅哥最偷懒,手里抹著窗玻璃,眼神还不忘往外瞟,欣赏欣赏栅栏外的风景──一条常年没人治理的河道。

    思绪就这麽慢慢飘远,忽然又想起姓秦的小子,盘算著等把校园各处都摸熟了,一定得把这痞子逮出来,不是还欠这小子一顿饭嘛想著想著,嘴角弯起了一个弧线。

    "奶奶的对面那群杂种不就是借个拖把嘛仗著一个楼道里才三把拖把,就他妈拽起来了"

    翔天一愣,开著小差的思绪才被林威的怒吼声拉了回来。洛东从厕所里跑出来,两道黑眉皱得深深的,刷子一扔,"靠敢欺负咱老二,简直不把我洛东放眼里了"袖子管往胳膊肘上一捋,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杀鸡似的架势,就差手上少把磨厉的菜刀。

    韩大帅哥是和平主义者,一看洛东莽撞,赶紧要拦,却被林威截了下来,"不用替他担心这小子是体育特招生,对面那群混球想动他还动不了呢"

    翔天一听,被自个儿的口水噎一下,乖乖,还真没看出来,洛东这小子居然是体育特招生,这头衔让他韩翔天眼馋的,当即都泛了红。

    不料才五分锺,洛东又杀了回来,脸沈的不行,骂骂咧咧说是对方干脆给他来了个闭门羹,那群小流氓──声称他们老大正洗澡不让人进。洛东一巴掌拍在写字台上,翔天只觉得自个儿连著这桌子一块儿震。小楚在一边看不下去了,主动要求自己出面去借拖把,林威觉得合适,怎麽说对方也该看在"尊老爱幼"的份上照顾照顾老四吧

    又过了五分锺,小楚回来了,两手却依然空空,耷拉著脑袋哀怨地往自己床上一趴,气急败坏地大喊自己没用。

    韩大帅哥跟边上吹了声口哨,"不就是借个拖把嘛犯得著这麽兴师动众嘛"

    林威洛东一回头,"操你小子说得倒轻松,有种你去试试"

    "小case都等著"翔天从窗台下蹦下来,兴奋著呢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刻总算到了擦了擦汗就往对过寝室进发。韩大帅哥对自己的十足魅力深信不疑,没有什麽他韩翔天摆不平的人这求人办事儿借东西,可都是艺术

    走到对面门口一扬头,心眼儿怦怦跳518室,518,我要发,多吉利的数字啊

    轻轻叩了两下门,"帅哥,开门"

    "谁啊"里头传来漫不经心的回答,"要借拖把就给我滚,咱们自己屋还没用完呢"

    翔天眼珠子咕噜一转,答得油嘴滑舌的,"我隔壁的,刚去小卖部买吃的,多买了几罐啤酒没人要,给你们送两罐过来"

    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是一个高个儿的刺蝟头,东张张西望望,瞪了两眼翔天,"酒呢"

    韩翔天刚想说话,眼前突然晃过一个人影。

    "秦翼"

    背过去的人也愣了一下,猛地转过身来。湿漉漉的碎发耷在前额上,上身没穿衣服,还挂著没擦干的水珠,下身套著的依然是那条早上穿的evi's的牛仔裤。

    一双冷而深邃的眼睛,望过来,是那痞子,没错。

    秦翼伸手拿毛巾大大咧咧地擦了几下头发,走上几步,突然冲来人笑了笑,"韩翔天是你小子,真他妈够巧的"

    六、

    原来这混蛋也是大一的新生,韩大帅哥此刻才感慨起自己的有眼无珠来。

    "你小子,火车上怎麽跟我说的起码比我多吃两年饭我呸"翔天狠狠啐了一口,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姓秦的小子,嘴角上却挂著一抹笑。

    秦翼也跟著一块儿笑了,两人足足对视了半分锺,这小子突然蹦起来,操起毛巾往翔天脖子上一箍,使劲把这小子往里头拽,"得了吧,小傻蛋还不快进来"说著後脚一踹把门给带上了。

    先前来开门的刺蝟头此时已经蹲回一边边啃鸡角爪边抹嘴,"秦翼,这小子谁啊"

    "韩翔天,火车上认识的。"拧著这小子的胳膊就把他撂倒在靠窗的一张床上,"我小弟,新认的。"

    "操谁他妈你小弟"立马火了,豹子一般扑了起来,一把扯了姓秦的小子的毛巾就想给他来上一拳。秦翼眼神一冷,胳膊一伸突然冷不防地先下手为强,抓住了翔天的手腕,用的力气不小,顿时把这小子拧得皱了眉。

    嘴角一扬,恶作剧一般收紧了手,左手又猛地从背後抽出来一把把毫无防备的翔天给按倒在床上,笑得阴阴的,"小混球,才这麽点功夫就不认你大哥了,我那顿算是白请你了"

    翔天的脑袋磕在了栏杆上,砸得眼冒金星的咳嗽两声,装得特委屈,帅气的脸上,表情阴沈。深色而神气的眉,往下,嵌著一双很静很沈的眼,然後是高挺的鼻子,有些倔但薄而带著性感的唇,就这麽近的,展露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

    跪在床上,秦翼耷拉脑袋,头上未干的水珠直往下滴,一串串地打湿了翔天的脸。忽然情不自禁地伸出胳膊去,好像要抚上他的脸。

    韩大帅哥顿时警觉得好像嗅著色狼的警犬一般敏捷。

    几乎是在一霎那,传来"砰"的一声,秦翼再回神的时候,人已经被韩翔天一脚踹翻在了地上。这一招──无影腿,又准又狠,翔天得意地挺起身板拍拍手,"姓秦的,有种你再敢动手动脚,看老子不踹了你的命根"

    秦翼满脸黑线的,一米八十多的人,从地上爬起来,"喂你小子抽什麽风老子好心看你脸颊上爬著一只蚊子,想替你把它灭了,你这小子"

    翔天一愣,赶紧伸手摸自己的右脸颊,凹凸不平的,一小疙瘩,越挠还越痒,顿时窘了,张大著嘴说不出话来。

    "扑哧─"一旁的刺蝟头早就忍不住了,一口喷笑,喷的食物残渣满地,"哎哟有意思忒有意思了秦翼,这小子可够毛的跟你一个种"

    "喂知道错了还不扶我起来"秦翼瞪了一眼犯愣的小子,"在火车上没见你这麽毛啊"

    翔天尴尬地笑啊,笑得露了一片白牙,原来是一场误会呀,随即特有风度地伸手把姓秦的拖了起来,两人又坐了回去。

    刺蝟头随手甩过来一个鸡爪,"接著韩翔天是吧,我,吴远靖,跟秦翼那小子是高中同学,他哥儿们就是我哥儿们,往後有什麽事儿尽管找我。甭客气。"

    翔天赶忙接稳了那从天而降的鸡角爪,塞嘴里就死咬一口,嗯了一声,"行啊,我这人,从不跟人客气,往後我要是没钱花了,就找你。"

    吴远靖一听,一口辣椒卡在了喉咙口,憋得满脸通红,笑得翔天跟姓秦的小子四仰八岔的。

    "喂刚才谁喊要踹命根子的他妈的吓死我了"里头厕所猛地冲出来一人,跟水鬼似的,打著赤膊,底下只穿一裤衩就蹦了出来。

    "杨龙,你小子是不是在厕所干什麽不良勾当了,心虚什麽你"秦翼一脚从床底下踹飞过去一双拖鞋,"给我穿上,别他妈光著脚就糟踏弟兄们的劳动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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