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荡的回声让还在盗洞里的四个人同时头皮一麻。
薛子涵登时变了脸色,“乔巍!”接着就想也没想就顺着绳索滑了下去。
赵菲菲更加干脆,这姐们压根不用绳索,丢下一句“放照明弹”就直接跳下去了。
别看常五平日里嬉皮笑脸的,到了动真格儿的时候,他还是相当靠得住的,他飞快地从包里掏出照明弹,半点没犹豫地往天上一放。
照明弹激烈的白光在穹顶炸开,原本昏暗的周围瞬间纤毫毕现。在常五身后饶是经多见广的严钧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个无比旷大的地下世界,从他们的盗洞往下看是离他们几尺高的的二十几米大平台,大平台一面靠壁,三面悬空,往前看是迷雾重重,往上看是高高在上的石顶,往下看是幽深望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它就这么孤零零地突兀地出现在深渊的半截处,左右无路,上下无门。
不过此时,所有人都没有心情去研究有没有路了,五人都惊骇欲绝地盯着平台中央那个浑身漆黑,枯槁干瘦的怪物。
“卧槽!”常五直接炸了,声音都变了调,“粽子?!妈的老子竟然碰上活粽子了?!”
这时,照明弹的亮度已经开始减弱,下面对峙的三人一粽齐齐一动,最快的竟然是里面唯一的女性,赵菲菲。
赵菲菲冲过去,飞起一脚直接把那人形怪物踹后了三步,手从腰间一抹,赫然抽出一把银光雪亮的软剑,漂亮的剑花一挽就和那怪物战在一处。
严钧“……”女侠啊!
这时候常五从包里掏出一把枪,回头叮嘱严钧,“千万别下去!我们叫你你再下去!”说完,也不等严钧回复,就顺着绳索滑了下去。
严钧“……”卧槽老子不是弱势群体啊?!
他们到底明不明白,对付这种妖魔鬼怪是跟他专业对口的啊啊!!
他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刚要低头倾身抓住绳索,忽然觉得眼前一花,整个视野都暗了暗,又虚了虚。
严钧的脸色沉了下来——不对劲。
还不待他分辨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就听下面赵菲菲一声低呼,接着大喊“严钧,小心!”
严钧猛地一抬头,脸前一尺处,一张皮肉要掉不掉隐约可见白骨,露着黑洞洞的眼窝和血盆大口的鬼脸猛地出现在他眼前。
这只怪物竟然顺着绳索爬了上来!
任谁猝不及防看到这么一张惊悚的脸都要吓一跳的,严钧还算心理素质好的,叫也没叫,只是额头青筋暴跳,一股从爬洞就开始的积压的暗火一瞬间连着惊吓一起喷涌而出。他怒气蓬勃地抬脚照着那张不忍直视的脸,狠狠踩了下去。
“嘭。”
下面的四人还没反应过来,那怪物又砸回了地上,那动静听得他们牙根直泛酸。反应速度一流的几个人赶紧抢上一步,想趁此机会把这鬼东西解决了,却见它猛地弹起来,蹬蹬蹬退后好几步,局面又僵持了。
“咚。”
面黑如锅底的严钧从绳索上跳下来,正好落在两方中间,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满是看到脏东西之后的暴躁。
“噗嗤。”一个没忍住的赵菲菲笑了出来。
常五“严钧快过来,那怪物力气大得很速度还快,小心他——”
常五的话卡在喉咙里,他瞪大眼看着这见鬼了的场景,愣是没把后半句说出来。
只见严钧冷着脸往怪物的方向前踏两步,诡异的是那明显没有智慧的怪物竟然跟着后退了两步!
它在害怕!
四人默默的想——是踩脸留下的心理阴影吗……
不过那怪物也就后退了两步——再后退,就是万丈悬崖了。他凄厉地嘶吼一声又冲了上来,严钧灵巧地侧身躲过,他身后的四人自然不能看他一个人应付,赶紧各抄家伙抢了上来。
一时间平台上只能看到五束交错乱闪的勘探灯光和混杂的人影恍惚不停,期间偶有雪亮的冷兵器的寒光划出一道道令人胆寒的杀机。
那个粽子怪力天生速度惊人,可是剩下的五个人更不好惹,其中武力值最高的就是一脸勇猛的赵菲菲和面无表情的乔巍,两人兵器一长一短,攻势一柔一刚,直把那怪物打的节节败退,逼至绝境。
“嘭。”子弹穿过人群带着强大的冲力击中了粽子的胸口,它嘶吼着被这股冲力撞下了深渊。
五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一枪结束战斗的常五抹了把脸,一屁股坐地上了,“我草他二大爷的,才从盗洞出来就这么刺激?进门就给大粽子,这墓主人也太他妈客气了。”
严钧“……别胡说八道。”
“那是我胡说八道吗!”常五抻着脖子不让了,“有这么玩的吗?有拿大粽子看门的吗?!”
严钧懒得跟他计较,他皱着眉坐在地上,总觉得哪里不对——堂堂南疆巫神的墓怎么会有此等污秽之物?
薛子涵走到乔巍身边:“没受伤吧?”
乔巍“没事,别担心。”
女侠赵菲菲把软剑别回腰间四下看了看,“没路啊,怎么——严钧,你干嘛呢?”
剩下三人倏地转头看严钧,齐齐抽了抽嘴角。
就见严钧一脸沉思——嘴里含着手指头。
盗墓四人组“……”
这孩子让粽子吓出病了?
赵菲菲“那啥,你吃手指头回家吃行不?咱现在往哪走啊?”
严钧咬破手指头,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他的口腔里,这股血腥气直接把眼前一直像蒙了一层纱一样的视野从中间生生撕开。他猛地抬头看向眼前完全变了模样的地方,和乔巍几乎同时说。
“西南方!”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cherry☆u的地雷~~隔空抱住一个么么哒~~
薛子涵沉吟了片刻,“你对这位墓主人了解多少?”
严钧心说呵呵,他他妈是我爹你说我了解多少,我在他怀里睡过觉,跟他一起洗过澡,我知道他跺跺脚山河内外都要摇一摇,还知道他发发火南疆万众都吓尿!
“……”
☆、枯木
“西南方。”乔巍若有所思地看他,“你怎么知道的?”
严钧悲催的叹了口气——看来今天不放点血是不行了。他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从包里拿出瓶水,拧下瓶盖,又摸出把匕首,在四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照着指肚划个小口,滴滴答答挤了小半个瓶盖。感觉分量差不多了,他赶紧肉疼地把手塞回嘴里,争取进行一下回收再利用。
“来,一人来一口。”严钧一手托着瓶盖,一手含在嘴里,一本正经地说。
盗墓四人组“……”你以为你喂家雀呢?!那么大瓶盖够舔一口的不?
薛子涵“这是?”
严钧“你们现在看到的都是幻觉。”
“什么?不可能!”赵菲菲第一个否决,她甩了甩脚踝,“我刚刚踹在那粽子身上那一脚还挺疼的呢!”
乔巍在一旁盯着那瓶盖的血半天没说话。他知道出口在西南方是因为笔记,那严钧是怎么知道的?难道真的是幻觉?
不等赵菲菲说完,他走过去伸出一根手指头蘸了蘸瓶盖里的血,放到嘴里舔干净。血腥味弥散在口腔里,起初还没觉得有什么,但随之而来的视线扭曲让他想不承认这是幻觉也不行了。
他在其他三人的目光中默默冲着瓶盖又伸出了手指头。
严钧还不干了,他赶紧把瓶盖护住,认真地说“你再来一口他们就没有了。”
乔巍“……”
他的脸色扭曲了一瞬,没说什么,就默默地退回去了。
剩下的三个人看他这样子哪还能不明白,纷纷上前将信将疑地伸手舔了一口。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刚刚乔巍的表情。
赵菲菲“……严钧,你能不能再放点血,我眼睛花了。”
严钧果断摇头拒绝。
“不是,”常五一脸吃了屎的表情,“我现在眼前就跟空间重叠了一样,现实世界上面还覆着一层虚幻的,晃得我头疼!”
严钧“不行,这墓里用我血的地方还在后面呢,我一失血过多就会情绪大变。而且据我判断,我们从这个平台离开就能脱离幻境,给你喝一口也就是给你们提个醒,省的一会出问题。”
连薛子涵都忍不住晃了晃脑袋,“……我觉得我现在就会出问题。”
严钧望天轻咳一声,装没听见,转头去看在他眼里已经清晰的世界。现在这个凌空而建的平台变成了三面环山一面悬空,靠山的三面离山体有五六米的距离,一旦踩空还是会跌下深渊。往上看,山壁雕刻着九个神态不同的鬼面,每个鬼面都有几丈高,从下往上看总觉得这九个鬼面在一眨不眨地盯着你。
严钧倒没觉得怕,只是静静地看着。薛子涵适应了眼前怪异的场景,也走到他身边坐下来抬头看着山壁上前倾的鬼面,感叹了一句,“真是鬼斧神工。”
“这里是离魂台,”严钧指了指地,又指了指唯一凌空的西南方在幻境消失之后凭空出现的无限延伸至迷雾深处窄路,“那个叫归魂路。”
薛子涵看着那条窄的可怜的路,忍不住说“地下的深渊是幻觉吗?”
严钧“不是。”
薛子涵忍不住轻抽了口气,“这也太窄了吧。”
“走稳一点就没事。”严钧拍拍屁股站起来,顺便把薛子涵也拉起来,“走吧,这才刚刚开始。”
严钧站在平台边缘往深不见底的深渊看了一眼饶是淡定如斯也忍不住头晕目眩了一瞬,他回头看站在他身后脸都绿了的几个人,提醒说“跟在我后面,尽量别往下看,没什么危险。”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抬腿迈上了仅容五只脚宽的细桥面。
万幸的是这五个人都是练家子,平衡力没的说,胆子也比一般人大。换别人来早就脚都吓软了,这几个人除了刚上路的时候吓得手脚僵硬,走出几十步之后就都放松下来,紧随严钧之后的赵菲菲甚至有闲情逸致看着两侧无尽迷雾中唯一一条不知延伸至何处的细路,感慨说“这简直就是神迹,以现代科技都未必能做到,真不知道古人是怎么弄出来的。”
严钧没有说话,心里却忍不住微微一笑——人类这种感性动物总心甘情愿为了他们的信仰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当真是可怜又可爱的特质。
站在他身后的赵菲菲出于女人神奇的已经被神化成雷达探测仪的第六感,敏锐地感觉到严钧进了蛊神墓的变化——连气场都飞速地沉淀下来,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无法忽视的警惕,沉静,像一只伺机而动的猎豹。
她戳了戳他的后背,看着他微微侧过来在勘探灯下愈发有味道的面部线条,小声说“你很紧张吗?”
严钧似乎是笑了笑,“不紧张。”
赵菲菲还想说什么,严钧又说“快到了。”
在他身后的四个人都振奋起来,就算已经不怎么怕了,这瘆叨叨的地方还是早离开早好。又走了几十步,他们终于看到小路的尽头。
四人下了归魂路又忍不住露出赞叹的目光。
两侧山壁之间是一片宽阔的平地,地上铺满了白色的石砖,在平地正中间,是一株十几米高的巨大枯树,粗壮的树干四五人都未必环抱的过来,干枯的树冠枝杈上挂着满是符文的金色铃铛。
常五张大嘴“都是金的?!”他刚要兴奋地往前走,就被严钧喝住了。
“都别动。”
经过这么几次匪夷所思的折腾,四个人现在听到他的话都下意识地听从。
严钧侧头低声说“都别动,我让你们动,你们再动。”
他扭回头去,神情严肃,仰着头看着树冠的眼神近乎虔诚地一步一步走到大树前不多不少五米处,半点没犹豫地在其他人惊异的目光中跪了下来。他手心朝上朝圣般磕了一个头,又直起身在胸前结了一个诡异的手印,嘴里说出来的是低沉而晦涩难懂的赫西族语言。
在他身后的四人面面相觑地看着他连了磕了三个头,正不明所以,大地突然开始剧烈地颤抖,原本寂静无声的墓里响起了大片大片清脆悦耳的铃铛声,那声音太空灵太美妙,几乎让人无法集中精力,只想永远沉迷在这不绝于耳的天籁之音之中。
大地的震动越来越小,铃铛的声音也越来越低直到整个墓地再次陷入了永恒的寂静中。四人怅然若失地抬起头,却惊悚地发现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平坦的地面大片下陷,只留出两条细路环绕着大树直通树后的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