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程颢为难地抽了一口气“季惟……你未免作得太绝。”
“程颢,不要假装惊讶,这太可笑。你心里所想的,也不过如此。”
程颢无奈地笑起来“既然你我惺惺相惜……又何必非要说出来拆我的台?这实在伤我的心。”
“我可以亲自搭一个台阶请你下来。”
“别高兴得太早,如果奖品的分成不够丰厚,我未必愿意答应。毕竟在这局新游戏里,还没开始你就已经获得先机。”
“……”季惟忽然沉默,面朝阳光,惨烈地笑。
“对于蒋聿来说,看到你在我身边,恐怕已是莫大的耻辱。”
季惟淡淡地摇头“我想你错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爱过我,如今又何来什么耻辱。对于蒋聿来说,我和别人,也许根本……毫无分别吧。”
程颢轻轻地鼓起掌来“季惟,你好像忽然变得……理性了。”
“感谢捧场。”季惟剪下手边的一朵紫色小花,踱到他眼前,然后塞进上衣的口袋里,轻轻拍了拍“你没有理由拒绝,不是么,狡猾的野心家?”
程颢欣然一笑“容我考虑考虑。”
季惟不悦地皱眉,凑近了程颢的脸,直勾勾地盯着看了许久,直到他不舒服地向后退了一小步,方才揭晓谜底“你有黑眼圈了。”
“是么?大概是昨晚睡得不太好。”
“有心事?”
程颢略略思忖“有你在,我又岂能不辗转难免。”
“我是无辜的。”季惟清冷一笑,转身离开。
很快,季惟有幸站上这座城市最知名的写字楼,在偌大的落地窗前鸟瞰脚下的风景。这里的光线很好,透过透明的玻璃,阳光似乎比中央空调的温度更宜人,有新生的味道。
季惟张开双臂,闭上双眼,拥抱空气的姿势像是在给自己的身体充入能量。
“怎么样?季总,这里的环境你还满意么?”程颢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些许炫耀的口吻。
季惟的手轻轻抚上窗玻璃“我可以说不么?”
“当然,如果你不满意,我可以按你的要求另寻一处。”
“我的意思是我对这很满意,倘若你能租下整座大楼,我会更满意。”季惟回头,冲程颢无邪地笑。
“我想会有那么一天的。”程颢无声地靠近,倚在墙边,另一只手越过他的肩膀,将季惟的身体笼在阴影里。
“而我想知道的是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我们的事业?”
“很快……蒋聿身边有一些人,曾经多少受过我的恩惠,这个时候,刚好为我们所用。”
季惟轻声笑起来“你这么做,蒋聿恐怕会很不高兴。”
“他高兴不高兴,恐怕已经与你无关了吧?”程颢的手指掠过季惟的发梢,“还是说到了关键时刻,你却……于心不忍了?”
“程颢,我这么说是想告诉你,我唯恐天下不乱。”
程颢得寸进尺地靠上去,在季惟的后颈处轻轻嗅着“黄昏降至,夕阳的余晖是不是很值得留恋?”
“我倒是更期待,夜幕降临。”
“到吃晚饭的时间了,一起走么?”
季惟想了想,深受敏捷地从他疏离的拥抱里逃脱“不了,我另有打算。”
“真可惜,季惟,要知道一个人吃晚餐总是很影响食欲的。”
“也许,你可以约蒋聿出来聊聊。”季惟揶揄地扬起嘴角。
“也许,排队等着同他共进晚餐的人很多。”
季惟愣了愣,整理了一下衣衫,云淡风轻地附和“说得也是。”
是夜,季惟去饭店找曾少非,感觉有一阵子没有见面,很是想念。想念,季惟对这个字眼感到陌生,也许是因为太想找个人说说话了,所以才会那样强烈地想起少非。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利用,更不知道能为这个最好的朋友做些什么。
然而,少非却不在饭店里,忙碌的员工告知他告了两天的假。于是季惟买了点水果,直接上门。季惟去的时候,少非刚好开门出来,正打算下楼扔垃圾。
季惟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隐约看见卧室里陆晓的身影,低头忙碌着,像是在往旅行袋里装着东西。季惟的心一下沉了,隐隐有一种担心。
少非回来,往沙发上一瘫,点了根烟“这几天倒霉的事儿太多了。”
“怎么了?”
“星期天陪陆晓去买书,手机被摸了。前天店里来了个神经病,喝多了闹事儿,酒瓶子一砸,玻璃直扎我胳膊上。”少非说着,向季惟展示了一下被绷带缠绕的杰作,“当然,最坏的还不止这些……最坏的就是我跟陆晓……得分开……”
少非话还未尽,季惟眼角抽搐了一下“又出什么事儿了?你跟陆晓又吵架了?还是因为之前那事儿的后遗症……不管怎么样你怎么能说放手就放手呢?还是说你小子他妈的又移情别恋了?”
“没有……“少非被这一连串问得无奈至极,“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我,跟陆晓得分开……一段时间。”
“什么意思?”
37、第三十七章
作者有话要说我很困惑……最近为什莫一个回复都没有呢……是系统问题还是……大家不给力呢?
三十七、
“他有大半年没回过家了,他妈这次回老家路过这儿,说什么都非得来看看自己的宝贝儿子。”少非愁苦地喷着烟圈。
季惟愣了愣,这才明白过来“是这么回事儿?”
“就这么回事儿,你以为呢?”少非瞪了他一眼,甩手给他倒了一杯水,“是不是巴不得我跟你一样被人给甩了?”
“……”季惟沉默,埋头喝了一口,“你这水太凉了。”
少非像是从那句话里读出了什么深意,忙不迭地改口“最近心里面乱,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没有,再说你说的也的确是事实。”
话刚说完,陆晓从卧室里出来,带着暖水壶,殷勤地为季惟重新倒了一杯“你别理他,这两天他有点歇斯底里。”
“我……”少非鲤鱼打挺地坐起来,想辩解什么,却在与陆晓对视一瞬间老老实实地缩了回去,一腔怨念地嘟囔了一句“请你体谅我现在的心情……”
“说实话,我还真不明白你心情到底有多坏。”陆晓说着便进厨房忙去了。
人一走,季惟勾着少非的脖子幸灾乐祸地道“一段时间不见,有长进阿,越来越听话了。”
“靠……什么意思你?挖苦我?”
“没有,我为你能找到一位真正能够制住你的人,而感到由衷的欣慰。”
“你小子……”少非来气地蹂躏着季惟的发型,“你根本不了解情况,陆晓那家伙只有哄着才行,别看他表面特别温顺,骨子里硬得很。他不像你……”
“我怎么了?”
“你?你脸皮够厚,知道再怎么样也别跟自己过不去;再不济,凭你那些花招,但凡遇到点什么麻烦事总有人心甘情愿地为你分担。陆晓不一样,什么事都想自己扛,时间久了,难免心力交瘁。”
季惟寂寥地笑了一下“那是因为我没他那么幸运,喜欢的人爱自己更多。”
陆晓回来时端了一盆切好的水果,狐疑地看着两人争斗后,疑似半搂半抱的姿态“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没有,我正在同少非商量呢,现在我又是孤家寡人一个了,重新具备了破坏别人感情的能力。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我在想,你是不是应该给我和少非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陆晓诧异地眨了眨眼睛“我没听错吧?”
季惟站起来,半搂着陆晓的肩,疯魔而深情地笑“一直没有向你表白是给少非面子,他能给你的,我也一样能给你。”
少非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季惟,你要是再这么胡闹,我让你下半辈子都找不到自己的腿在哪儿。”
“晓晓,你看他多野蛮……”季惟说着抱紧了陆晓,从少非的角度看过去,就像是两个人凑在一起接吻。
瞬间,沙发垫扔在了季惟的头上,一只塑料瓶越过了他的脑袋。
晚上,季惟所幸还是在少非家平安无事地吃了一顿家常便饭。要走的时候,刚好下起了雨,少非打伞送他到车站。伞有点小,季惟半个肩膀露在外头,很快便湿了。
少非看了一眼,把伞送过去一点,又瞪了他一眼。
季惟笑起来,胳膊越过他的肩膀安抚道“怎么了?真跟我生气了?”
“没,你知道的,我向来不跟你计较。”少非的语气,分明的口是心非。
“其实你应该感谢我,这么一折腾,陆晓心里应该很清楚,他对你来说究竟有多重要。”
“可他一点都不明白我的心情,好像分开一段时间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季惟笑了“也许他很在乎,只是放在心里。”
“我怕没有他在身边,我不习惯。”
“你真的无药可救了,少非。”
少非停下来,透过夜色较真地看着他“刚才……你到底亲他没有?”
季惟自顾自地盘算“这几年我诸事不顺,是不是应该去庙里上柱香?”
“季惟,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
“真的没有?”
“要是真有呢?”
“要是真有,以后我绝不会让你再见陆晓。”
深夜的车站很寂寥,偶尔有车驶过,划过的水花声那样干净。季惟越发觉得冷,哆嗦着紧了紧衣衫“放心吧,看到你们俩在一起这么幸福,我还真不好意思再来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