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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羁绊 第20节

作者:暗夜流光 字数:8855 更新:2021-12-20 11:53:06

    他也没有通知母亲,自从他和哥哥把父亲入院的事情告知母亲以后,对方并没有多的表示,只汇来了一笔钱,劝告他们不要太积极。但他从哥哥的态度已经看出,哥哥十分迫切地想要捐肾,能阻止哥哥的只有他。

    跟父亲私下谈的时候,他以为父亲会欣喜若狂,并没有想到对方第一个反应会是沉默。

    这让他有些意外,他想过父亲会忏悔地痛哭,会拉着他的手感激涕零,就像那次对母亲忏悔时的表演一样,唯独没料到父亲只是安静地低下了头。

    他没有太过注意这一点,接着跟父亲商量怎么瞒过哥哥,听到他后面的话,父亲才虚弱地问他,“你没跟有家说?你要我瞒着他?”

    “嗯,我们不必告诉他。”任有和只能这么处理,他设身处地地想象了一下哥哥陷于两难的痛苦,他们不应该那样折磨哥哥。

    “你……”父亲嗫嚅一下,又沉默起来,良久才叹出一口长气,“你们都是好孩子,不像我。我拖累你们这么多,真是对不起雅丽,也对不起你们……”

    任有和最不爱听这种感性又无用的话,心里微微冷笑——终极忏悔果然又来了。

    身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做过所有伤害亲人的事情以后,只要假惺惺的忏悔感慨一番,就能获得原谅和救赎。那曾经有过的伤害又算什么呢?这男人根本不需要付出代价。他和哥哥的原罪,就是身上流着这个男人的血,有生之年都必须为这份原罪不断地被索取吧。

    他不耐烦地开口打断对方,继续探讨怎么瞒过哥哥,父亲伸出颤抖的手指抹了把眼泪,第一次摆出属于“父亲”的架势,挺直腰板拍一拍他的肩膀,甚至还慈祥地对他笑了,“有和,别急,爸有办法。你先去买点吃的,我嘴馋。”

    任有和看父亲好像很认真的样子,只得容忍对方的任性,“你想吃什么?”

    父亲眼神贪婪地注视着他的脸,好像马上就要亲他一口似的,笑得更加肉麻兮兮,“随便……你随便买点什么给我吃,我都高兴。”

    他摸不着头脑地“哦”了一声,被父亲盯得有点毛骨悚然,站起身来就大步走出病房。自从他记事起,父亲从没有用过这样“慈爱”的目光看过他,这让他怎么可能突然习惯?

    出了医院,他正在超市里随便挑点零食,看到刚下车的哥哥走过来,他提着购物篮跑到门口摇动手臂,“哥,这边!”

    哥哥疲惫的笑着看他,停住脚步在路旁等候。他赶紧结了帐跑过去,跟哥哥一起走进医院大门。

    两个人在路上聊了一些,无非还是以父亲的病情为主,哥哥每天都在联系几位堂叔伯,希望说动他们或者他们的子女来施予援手,恳求的话说了一筐又一筐,至今得不到明确的回复,多是自己愿意家人却很反对之类。毕竟那是一个肾,取走就不能再生。

    任有和对哥哥的天真与执拗感到无奈,他从来没有期待过别人来帮助父亲。那只是哥哥跟他的责任,不是别人的,这个世界哪里来的那么多圣人,不去期待救世主才是最好的,那样就不会太失望。他心疼哥哥四处求人的卑微姿态,尤其他知道那都是无用功,然而他又不忍揭破,还要作出一幅满怀希望的样子鼓励哥哥,“嗯,哥,你别急,会有进展的,我们慢慢来。”

    两兄弟小声聊着走出电梯,进了病房发现父亲不在床上,顿时相视着一愣,问起隔壁床的病友。

    对方摇头不知,说自己也刚才厕所回来,任有和马上跑出病房去问当班护士,却看到一群病人围在窗边探头向外,嘴里还在大声讨论,“哎哟,楼下好多人!他们都在仰头,看什么呢?”

    任有和心里浮上一种奇怪的预感,心跳骤然加快,冲过去扒开众人也把头探出窗外。

    楼下果然围着很多人,全部都仰着头往上看,七嘴八舌地听不清在说什么,还有人挥舞双臂大喊大叫。

    他把脖子再探出一点,手扣着窗户框转头向上看——顶楼的栏杆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虽然隔着不少楼层,不可能看得很清楚,但他还是直觉地认为,那个人就是他的父亲。

    他忍不住浑身发僵,大脑的运转因此停止几秒,随后才感到血液开始重新流动,猛然缩回自己探在窗外的脖子。

    他握紧双拳转过身,看到哥哥就站在几步之外,脸上的表情也非常奇怪,就像有什么特殊的感知能力一样。

    他实在不想对哥哥说,但不得不说,“爸好像在顶楼,我们快上去。”

    哥哥身体摇晃了一下,随即稳稳地站住,比他看起来显得更镇定,“嗯。”

    两个人立刻赶上顶层,在好几个医护和保安人员的阻拦下说明亲属身份,才得以被放过去,还被交代了几条注意事项,然后一起脚步很轻地走向父亲。

    不要惊扰、不要刺激,要缓和的,温柔的劝解……

    任有家向来擅长这些,于是走在前面,在猛烈的阳光下用催眠般的声音呼唤父亲,“爸……是我跟有和,你回过头来,看看我们。”

    父亲缓慢地转过头来,脸上竟然在笑,那笑容挺欣慰、挺轻松,“有家,你来了?我就等着你呢。”

    “爸,先下来再说话,好不好?”任有家往前面再跨近一点,同时用眼神示意弟弟做好准备。

    “你们别过来!否则我马上跳下去!退远一点!”父亲低吼着盯住兄弟俩,两人只好往后退了一步。

    “我想好了,有家。我没有遗憾,你跟有和都是好孩子,会有大出息,我只会拖累你们,对你们一点用都没有。”父亲笑着说了出来,面对自己这一生的不堪,“我这辈子没用、窝囊,没有念多少书,自己的老婆都管不住,我只会喝酒、打人,我是个坏爸爸,坏丈夫……你们一个也不像我,我挺高兴。”

    “爸,你没有拖累我们,你先下来!”任有家真的急了,以他对父亲的了解,这种表现太过反常,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我就是等着跟你们说几句话再走……有家,爸真的活腻了,这个病是无底洞,换肾也不一定能活多久,不如一了百了,爸的决定不关你跟有和的事,你不要难过。有和,爸很感谢你,也没脸受你的恩……爸最后求你,好好照顾你哥,他性子软,容易受人欺负,你要多护着他一点。”

    就算任有和也能看出,父亲此刻的遗言不再是做戏,不禁跟着哥哥一起着急,“爸,你下来!有什么话我们回病房慢慢说!我不会再烦你了,我保证!”

    “有和,你别叫了,累得慌。”父亲看着小儿子焦急的表情,笑得异常满足,接着把目光转向大儿子,“你们都不要难过,爸想得很明白,一点也不后悔。有家,你们俩的肾,我谁的都不要,你的我不舍得要;有和的,我更没脸要。你们叫了我这么多声爸,我没资格当爸,以后你们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别想起我了。”

    任有家脑子里乱纷纷地闪过了什么,但根本没时间去捕捉,因为父亲才刚刚说完那个“了”字,他们俩都以为还有时间,父亲就转过头义无反顾地往下跳。

    他和弟弟一起冲上去伸手猛抓,却连一片布都没捞到,眼睁睁看着父亲的身躯高速跌落。那个画面实在太过残酷,他不禁睁大眼睛发出失控的尖叫声,身旁的弟弟立刻伸手捂住他的眼睛,随后用力抱住他往后拖。

    他出于自我防御的本能猛烈地挣扎起来,嘴里不断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弟弟的双臂像铁一样坚硬有力,始终不曾放开他,不管他叫得多么疯狂,只坚持在他耳边低声安抚,“哥……你哭吧,痛痛快快地哭……”

    他毫无目的地嘶叫了一阵,看着许多人从面前经过,嘈杂地表现着自身的议论和同情。完全都是些跟他们命运无关的陌生人,为什么要在他面前跑来跑去,对他人的死亡假装关心?

    他无法控制住自己,他似乎朝着别人也乱吼了,直到嗓音嘶哑、浑身脱力,才在弟弟紧到让他窒息却安全温暖的怀抱中哭了出来。

    “爸……是不是……死了?”尽情地哭了一会,他哽咽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微弱地询问弟弟。

    “是。”弟弟悲伤又温柔地看着他,嘴里残忍而坚定地回答,“他死了。”

    “呼……”他吁出一口特别长的气,仿佛把所有爆发的情绪都吐光了似的,然后卸去所有的力气软下身体。

    原点

    精神恍惚的任有家被弟弟带着回到病房,去收拾父亲的遗物,在病床的枕头下发现了一封简短的遗书。

    “有的话当着面说不出来,雅丽,对不起;有和,对不起;有家,对不起。我这辈子太失败,我活够了。我软弱自私,毁掉了这个家,儿子们还对我这么好,我是怀着幸福去死的。雅丽,你不要为我难过。有家,有和,你们千万别学爸,以后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一定要对她好,不要因为别人的眼光和偏见,就去伤害她,也毁掉自己。”

    这个纸条没有抬头署名,也没有签上日期,他们只认出是父亲的字迹。兄弟俩一起看完,决定把遗书交给母亲,这是父亲最后的愿望,虽然并没有确切指明。

    认领尸体、通知母亲、安排丧葬事宜,基本上都是任有和在办,他坚持让哥哥多休息,因为对于跟父亲共同生活了太久的哥哥而言,这些事一定会带来更大的创伤。

    对于两个在校学生,校方在时间上给了很大方便,毕竟是死了亲爹,请假办理丧事是人之常情,只要能尽快结束返校,不再耽误太久。之前父亲住院时,他们俩就无法像其他正常的学生一样,只能尽量轮换着抽空照顾病人,校方也一直管得不严,甚至还想为他们在校内发起捐款,任有和考虑之后婉言拒绝了。

    他始终还是那么想,这些事只是他的家事,那么就应该由他尽力去用自己的方法解决,他没有权利也不能期待无关的人来帮他,那会让他变得软弱和贪婪。

    年龄不能拿来当作逃避的借口,他已经是个男人,那么在开始享受属于一个男人的权力,比如j□j、独立自主的意志、拥有自己的理财帐户等等之余,还必须承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

    他在极力避免变成父亲那样的人,终他一生,他都必须保持这份自我警醒。

    至于哥哥,那是他的爱人,他的妻子……他理所应当要去保护对方。自从他逼迫哥哥接受这种复杂的关系开始,他就要把那份责任也转嫁到自身,非常公平——获得,所以承担。

    哥哥对此总是颇有微词,不断强调自己才是年纪较大的那一个,不能够心安理得接受他的照顾和保护。他因此变得更加强势,用哥哥身体不够健康和精神上受了打击作为理由,把哥哥隔绝在那些烦心又伤心的事情之外。

    他对父亲的感情要比哥哥少得多,或者说根本就谈不上什么感情,所以他会是比较坚强,足以应付这些事的那个。这理由足够让人信服,连第二天就赶来的母亲也认同,但在守夜的第一晚,哥哥跟他一起跪在灵前,半夜无人的静谧时刻,哥哥看着他的眼睛、握住了他同样冰冷的手。

    “有和,你也很伤心。你到现在都没有哭过,装作很坚强,对他没有什么感情的样子,这不好。”

    哥哥是唯一对他说出这种话的人,他眼睛发胀,脸上却在微笑,“我哭不出来……太久没哭过,都忘记怎么哭了。”

    哥哥伸出手臂抱住他,把他的脖子摁在自己温热的颈窝,“想想我们再也见不到爸了,回忆一下小时候他也哄过你,给你买过玩具……有和,我们只记住他对我们好、让我们快乐过的事情,把他不好的地方都忘掉吧。”

    任有和听着哥哥的话,努力地去回忆遥远的小时候,但他确实记不起来,父亲曾经对他有过任何善待,就算有,他那时也还太小,什么也不记得吧。倒是从最近的相处里,他勉强能拼凑出父亲对他的几个笑脸倚在门边主动而尴尬地跟他聊天、偶尔在哥哥面前说自己两句好话……尤其是那次从桌子底下踢过来一脚,当时的自己简直笑到不行,多么邪恶隐秘又真切的欢乐。

    于是他再次笑了,热烫的眼泪也随着笑容溢出来,一滴滴掉落在哥哥的肩头,把对方的衬衫慢慢浸湿。

    哥哥轻轻抚摸他的背脊,用低柔的声音哄着他,就像他小时候被父亲狠揍过的任何一次以后。唯一的不同在于,现在的父亲老老实实躺在他们身后的棺材里,再也不会揍他了。

    他莫名其妙地越哭越投入,这种感觉接近幸福。时间过了这么久,他已经从小孩子成长为一个男人,他的感情和命运却如他想要的那样,折回了最初的原点。

    他无声地哭泣着抖动肩膀,紧抱住哥哥说出含混不清的要求,“别离开我……哥……我很怕……”

    哥哥似乎什么都知道,摸着他的头发轻声说“嗯,别怕,我不会离开。其实我也很怕……刚才还在跟我们说话,好好地……突然就没有了,你是不是害怕我也会那样?”

    “是……”任有和终于承认,“太渺小了……我看着他掉下去,我好像听到‘砰’的一声。哥,我做了配型,比你更合适,我才跟他说,他就跳下去了。”

    任有家沉默下来,他早就怀疑有哪里不对劲。爸爸在最后的话里,说过没脸去要弟弟的肾。

    弟弟不肯抬起头面对他,但他知道弟弟是在问他,“那是我的错吗?你会恨我吗?”

    弟弟等着他的回答,他抬起手指为弟弟拭去眼角的水迹,“这不是你的错,有和。”

    “哥……你在安抚我吗?就像你安抚别人那样?”弟弟的声音在颤抖,与近日来表现出来的强势和冷静大不相同。

    弟弟毕竟只是他的弟弟,外表伪装得再强硬,内里也仍然会害怕,心底还残留着旧时被哥哥抛弃时的那种恐惧,尤其是此时此地,只剩他们两人如此安静地当面对质。

    “不……”任有家闭上眼睛,把心底最自私邪恶的一面袒露给弟弟,“我为爸爸伤心,但是偷偷地为你庆幸。你能保住健康完整的身体,不会失去一个肾……我觉得自己很不孝,简直是个混蛋,可这就是我心里的想法,没办法抹掉。从爸生病开始,我就知道他总有一天会死,我们都有一天会死,但他死在这个时候,没有拿走你的肾,我是真的……真的偷偷松了一口气。”

    任有和此时才发现,哥哥真的没有那么脆弱,并不是需要他随时保护照顾的公主,也许反而是他需要对方更多。

    任有家开了头,就干脆全部说完,“有和,我不是什么圣人,我心里有那种想法,所以没有反对你来办理丧葬的事情……我害怕面对爸的遗容,我一想到他就心虚,我甚至觉得他是被我诅咒了才跳楼,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停顿了一下,再次抚摸弟弟顺滑的头发,“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虽然我们都觉得内疚。那是爸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决定,不是我们害他的。”

    任有和被哥哥彻底说服,心里顿时好受多了,近日来强行压下的内疚和悲伤经过刚才的宣泄,也成功地消化掉大半。

    任有家捧起弟弟的脸仔细看了看,语气平稳自然,“眼睛都哭肿了,去洗把脸吧,不用再多想什么了,我们把葬礼办得体面热闹,然后继续好好过我们的日子,爸也会心满意足。以后什么事情都不要一个人扛,我会跟你一起做。”

    任有和点点头,顺从地去洗了一把脸,回来继续跟哥哥守在灵前。经过连日的劳累,他精神不是太好,哥哥还让他枕着自己的腿打了个盹。

    等到他清醒过来时,还是枕着哥哥的大腿上,不过他们俩身上多了一条薄毯。

    母亲才刚刚收回手去,看把他弄醒还抱歉地笑了一下,“你要不要找个地方睡?”

    他摇摇头,哥哥也跟着醒了,看到母亲起得这么早,表情有点吃惊,“妈,怎么不多睡一会?这里有我们行了。”

    “你们去洗个澡吧,我守一会儿。”母亲看着他们俩那副疲惫相,很是心疼的样子。

    任有家觉得有点不妥,“我们还是轮换吧,两个都走留下您一个人……”

    母亲摆摆手,有点嘲讽地笑了,“走吧,反正其他人都还没来,就算其他人来了也没事。我跟他做过那么久的夫妻,你们俩都是我生的,虽然搞成仇人离了婚,也算前家属吧,他又没再娶,守灵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两个儿子只得听话,匆匆洗漱过后又恢复了不少精神,回到灵前接待吊唁的客人。

    这一天的上午,他们的母亲在灵堂里见到了郑浩德。

    对方跟同事一起来的,看到程雅丽躲开他还一路追过去,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问她,她的小儿子任有和,到底是不是他的种。

    程雅丽冷笑着回答,“当然不是!你看我儿子在为谁披麻戴孝?他只有一个亲爹!你以前哄我高兴,我也就哄你高兴,你当然是骗我,我也没少骗你。任海虽然打我,但他对我是真的,他的感情是真的,他打骂我恨我也是真的,比你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我……我是真的喜欢过你。”

    “呸!我可没喜欢过你!我真是后悔死了。”程雅丽愤愤推了那男人一把大步走开,心里只有无尽的悔恨。当初的她用最愚蠢的方法报复丈夫,然后彻底毁掉自己的家,还有两个儿子的童年。

    放肆

    父亲的葬礼过后,母亲也走了,兄弟俩回复正常的生活,仍然住在老房子里。

    这里不管有多么糟糕,始终是他们的家,父亲走了,母亲回到孙玉青身边,短暂出现过的宾客们也都回到自己的家,只剩他们俩回到这个属于他们的地方。

    父亲留下的记忆随处都在,即使任有和并没跟对方相处太久,也不爱跟父亲说话,共同生活过的印迹还是留下许多。

    他们把家里重新收拾整理了一番,让它看起来更加干净,让人舒适,他们把父亲的卧室改成书房,因为这间房光线比他们的房间更好。

    任有和提出来的时候,还担心哥哥不会答应,任有家却毫不犹豫地点头,“嗯,这间做书房合适,爸肯定也很高兴看到我们在这里温书。爸已经走了,空留着房间不动没必要,本来房子就小,我们能用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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