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与机器之间禁忌的热恋看得我有些失落,走过去抱住他,说不出话来。
窗口飘来阵阵紫罗兰的香味。
以上摘自天堂日记五月二十五日
紫堂常常做同一个恶梦。两鬓斑白的男人全身颤抖着,提着棍子追打他;另一边,是个哭得肝肠寸断的女人。 这是和天昊私奔前,家留给紫堂的印象。耿直刚正的父亲无法容忍儿子爱上同性的事实,慈爱的母亲日日以泪洗面,还有呆立一旁不知所措的小妹。
每个月汇钱回家,每个星期打电话问候,话筒却依旧冷冰冰的敷衍。不是说亲情最无私,可以包容一切吗
七年了,不许进家门。除了父亲绷紧的脸,还有旁人神神鬼鬼的眼神。紫堂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特意跑到医院外面去打个长途电话。
拨通的时候,心一下子紧张起来,跳得血直直往上涌。“喂,我、我是紫堂。”
“哥哥,是你啊”
“爸爸好吗”
“好。”
“清明节的时候,你有没有告诉妈妈我问候她”
“有。”
“你好吗”
“哥,其实我下个月结婚。”
“真的吗几号,我一定回来。”
“不用了。不是假期。哥你别特意请假。”
“什么话我亲妹妹要嫁人了,我当然得亲手把你交到新郎手上。”
“哥,你别”电话另一头的人急了,“他家里很体面的”
体面
“这样啊,我这边很忙的,也不一定抽得出时间。”
“哦。”
“妹妹,祝你幸福。”
“哥”电话那头的声音迟疑了一下,“只要你带个像样点的嫂子回来,爸爸应该会消气的,妈妈也能瞑目”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川流不息的车流人群凸显出城市的繁华。行色匆匆的人们比肩接踵,没有规律的移动着。紫堂站在高高的天桥上,看过客各式各样的表情,看情侣生气或幸福的脸,看家长对孩子关爱的脸,看尽人生百态,看不够人间温暖。
抬起头,满天星辰熠熠。不由想到一首老歌
天上的星星 为何 像人群一般的拥挤呢 地上的人们 为何 又像星星一样的疏远
紫堂苦涩地笑了。那个总是目光愤愤的天昊,又怎么能知道自己受了这样重的伤,痛得一直动弹不得。
陆天昊的伤是用眼看的,紫堂的伤却是要用心感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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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昊的工作,意料之外的困难。一天下来累得要死,还浑身酸痛。
看他像散了架似地,我心疼地替他按摩。
“好点吗乖,好点就快睡啊”
“紫堂,帮我按按头”
我靠坐在床头,他把头放在我两腿中间。当我的指尖滑过他的眼角时,忽然察觉到他的眼角有点湿。
不知是不是受了他的感染,眼泪不争气地滑下。
以上摘自天堂日记五月二十六日
尊敬的公司领导
首先感谢公司领导对我的关心和重视,为我了这么好的工作环境。使我迅速的融入到工作中去,跟同事们打成一片。
自加入公司大家庭以来,始终以快乐饱满的情绪投入到工作学习中去,一直认认真真、力求把工作做得尽善尽美。对业务从一无所知到熟练掌握,对公司的发展做出了自己应尽的责任。此外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参加各种培训考试,以期为公司在以后的发展道路上再添砖瓦。
所有这些都是与公司领导关心重视人才培养是密不可分的,我为能遇到这样的公司领导而感到庆幸。
然而我们所处的城市是一个正以惊人的速度向前发展的城市,无论是在经济还是消费水平在全国都是名列前茅的。在这种形势下,现有的工资水平显得有些单薄,已经成为限制我自身发展的最主要因素之一。
为了能跟好的为公司效力,也为了使自身能得到更好的发展,特此向公司领导提出加薪申请。申请工资及福利向上提升20。
当然加薪不是目的,只是希望让我们做得跟好。
此致
敬礼
申请人紫堂
2005年5月29日
邢诺唯看完手里加薪申请书,再看看面前的紫堂。
开什么玩笑,受伤期间竟然算作无故旷工。紫堂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讨回个公道。所以出院后立即去找邢诺唯。
“我不觉得你有加薪的必要。”邢诺唯笑得一脸居心叵测,“我正准备开除你。”
紫堂一愣“邢先生,我想我没有听清楚,您刚刚说什么”
“你别装傻。你五年前就该知道违抗我的下场”
咬咬牙,紫堂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按照规章制度,你就算开除我也得提前一个月通知我。”
“我会多付你一个月的薪水。你最好马上回去写辞职信,要是闹到开除的地步,你的履历就不太好看了。”
“邢诺唯”紫堂恨不能拖着老板邢诺唯一起从办公室的八楼窗户往下跳。为了克制住这种冲动,他强迫自己转过身,强迫自己走出了房间,强迫自己没有摔门泄愤。
邢诺唯站起身,在窗口俯视紫堂步履蹒跚走出楼下大门时离去的背影,面无表情。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谁也不必要负责。
天昏地暗一无所有万念俱灰地走出公司时,紫堂突然接到陆天昊打来的电话。
“紫堂,你有没有爱过我”冷冰冰的口吻。
想骂人,想扁人,想一头撞死。
“我们在一起不过是闲话聊天,没有付出多少感情,也无所谓义务和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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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昊101次把饭烧糊了,还死活不承认是自己的错。
我忍无可忍地说了他几句,他就臭着一张脸。
最后还是我妥协,把有点“过火”的米饭全部乖乖咽了下去。
“紫堂,既然你不生气了,请你把刚才那句话收回。”
看着天昊竖着眉毛,鼓着腮帮的样子,突然间我有种想哭又想笑的冲动,有气无力。
“什么话”
“别说你已经忘了啊,你刚刚不是说了最讨厌我,永远都不想见到我吗”
“我说过这种话吗”
“什么你想赖”
“对不起啊,我好像忘了。”
“你你知不知道那句话让我多”天昊顿住。
“多什么”玩味地笑。
“哼,和你无关。”
别扭的小孩。
以上摘自天堂日记五月二十七日
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紫堂意识到自己不用再去上班了。
看看天色不错,紫堂出门走走散心。走了很长很长的路,肚子咕咕叫。紫堂饿得有点头晕,却一点也不想吃东西。
公园的秋千是很干净的纯白。洁白的秋千,洁白的衣衫。
秋千摆过来摆过去,在秋千上扬起的惆怅与忧郁,都无法停息。
“紫堂”
听到有人叫出自己的名字,紫堂有些惊讶地偏过头。
陆天昊静静地站在不远处。“我找了你好久。从你家,沿路一直找。” 平柔的语气,让紫堂恍如梦境。
“天昊”紫堂徐徐靠过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挨近的霎那,全身力气一泻千里,紫堂迟疑地开口“天昊,抱抱我,就这一次,可以吗”
陆天昊没有说话,却张开手臂搂住了他。
两个人的拥抱,一直凝固;而拥抱,无法释然。
熟悉的温暖和气息,让紫堂的世界顿时天旋地转。稍稍有些清醒的时候,已经被陆天昊拉进了一家宾馆。
“这是我订的房间。” 天昊掏出磁卡刷门,让紫堂先进去,随后把门锁上的牌子翻到“请勿打扰”。关上门,房里立即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空气中隐隐有紫罗兰的香味。
紫堂英俊的脸上有了惊奇的表情。天昊死死圈住他的腰,嘴唇压着他的耳朵。温热的气息,让紫堂的耳朵在瞬间红了起来。微微摇头,紫堂把脸贴在天昊胸口“天昊,佛经上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哦那今晚我想空一下别忘了,是你邀请我抱你的”
“说错话了呢。”
“那就继续错下去吧暂时”
紫堂直视着陆天昊的眸子,那一汪悠远的深潭,有种说不出的魔力。天昊凑近,手指在紫堂锁骨附近的皮肤上移划起来。皮肤又白又滑,没有瑕疵。紫堂轻轻点头,微笑。
陆天昊手上一用力,使劲撕扯着紫堂的衣物,扣子哗啦啦掉了一地。“陆天昊,你”紫堂埋怨地瞪了眼身边的人。
可惜天昊只是笑,丝毫不在意他的反应,手下也不停地继续拆除违章建筑。紫堂看着陆天昊满足的笑容,叹了口气,妥协地垂下阻挡的手。
“真的没关系吗你明天不用去上班”天昊把紫堂压到床上,轻啄他的嘴巴。
“我没记错的话,我好像刚刚被开除了。”
天昊笑了笑,起身把紫堂拉坐起来,让他坐在自己两腿之间,从后面抱住,然后亲吻紫堂的脖子。
紫堂转过头看着他,眼神幽怨,一字一句地说“只此一次。下次不能破例,老规矩,猜拳。”
“紫堂,你放心,不管哪种体位我都会帮你好好处理善后的”微微挑了挑眉头,陆天昊不会安慰人,只是一遍又一遍吟念爱人的名字,亲吻那光洁的额头。指尖缠绕的头发,柔柔的触感,一如他亦真亦幻的笑颜。
“天昊”
“怎么了”
“呃天昊不皱眉头的时候比较好看。”紫堂贪婪地盯着面前细腻的脸,调皮地笑着,伸手抚上他的眉头,冰凉的触觉。
总是没勇气给出一个必要的答案,让迷失的自己停下休息,让疲惫的灵魂得到拯救。
“你其实是想跟我说对不起吧”
“嗯。”
“那就说啊。”
“天昊,对不起。”
“好。我原谅你了。”
“啊”
“紫堂,我爱你。”
心惊肉跳的句子。
听到的瞬间有种灵魂脱壳的感觉,脑子里的东西碰撞出声,把所有矜持都击打得粉碎。
紫堂转过身,改为趴在天昊身上,像小猫蹭在一起似的磨擦他的脸,闻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
天昊的手指游移在那张令他心动而迷恋的脸上,他触摸到嘴唇时,手被握住了。深邃的眸子相互牵引,唇瓣很快吸附在一起,紫堂伸出胳膊,抚摸他的背脊。天昊微笑起来,翻过身子,将紫堂压在身下。没有任何预言,天昊开始了他美丽的仪式
紫堂费力地想继续吻住天昊来减缓身心的冲击,但越来越激烈疯狂的上下抽动,却使四片唇瓣很难粘贴在一起,他妥协地放弃亲吻,双臂缠住天昊的肩膀,肢体跟着颤动起来
很久很久没有人开口说话。安静的两人独处一室,沉浸在难以描述的亲昵感中
“紫堂,你醒醒。”
午夜零点交替,紫堂的眼睛在被吻过以后像破晓的天那样温顺地展开,睫毛是幻觉的蝴蝶,躺倒在一汪清澈的泪水边。
时间正是残酷现实吻醒天堂梦境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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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昊,还在为昨天的事赌气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让我踢你三脚,我就消气。”
“天昊”
“弯下腰,把屁股翘起来让我踢。快点。”
“算了吧,天昊,我道歉还不行吗”
“不行我要让你记着这份疼,越疼你会越印象深刻,那样以后你就不敢再犯了。”
“天昊,你真小气。”
“追加三脚。”
这家伙的心眼还不是一般的小
以上摘自天堂日记五月二十八日
紫堂光着身体缩在床上,对陆天昊突然转变的神色有些难以适应。
“紫堂,你给我记住,这是你应得的”陆天昊一把揪起他,露出令人寒毛直竖的魅惑笑容。
紫堂想推开他,但浑身酸痛。紫堂皱了眉头,撑起身子,发现腰部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难怪会那么巧,你会在这里订了房间,房里还有紫罗兰。你知道我刚被辞退了,就趁虚而入”
手指关节绷得惨白。痛,恨,一点点蔓延。
陆天昊傲慢地微微仰起头“没错。这一切都是我计划之中的。要我原谅你,做梦”
紫堂埋着头一声不吭,只是很安静地接受着天昊的羞辱和报复,就像坐在慢慢漏着气的橡皮筏上一样,不担心自己最后会不会被淹死在辽远的恨意里时,也放弃了喊救命的机会。
陆天昊却对这种沉默的情形感到了厌烦,一把抓起床下两人散乱的衣物,随便套上自己的,然后摔门出去。
紫堂凄婉地笑了,缓缓松开攥紧了被单的手,心和手一样沉沉垂下。
谁能告诉我,永远不会遗失的水晶鞋有多贵
对不起。
不是每个王子都能带来誓约的戒指。
爱情有时是流多少眼泪也不可能划船前往的远方。
身边深沉无限的,是眼眶里滑落的血。
不知过了多久,紫堂试着下了床。天昊真的太过火了,牵动的肌肉诉说着疼痛和酸楚,紫堂立即不适地皱起了眉头。火辣辣的感觉,因为过度摩擦至今都未有恢复的迹象。
拎起电话,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紫堂只想到了一个电话号码。
“邢先生,您现在有空吗可不可以请您帮个忙”
半小时后,邢诺唯带着一整套衣物赶到。
“你怎么了”看着紫堂赤着身体躲在床上,邢诺唯挺冷血地打趣,“欠人赌债”
“是啊,欠了一屁股的债,连内裤都输掉了。”紫堂惨兮兮地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和那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凭什么这样对你上了床不算,还拿走你的衣服,摆明了是存心羞辱嘛。”
“关系正如您看到的,肉体关系。”
紫堂期待看到冷若冰霜的邢诺唯下巴碎裂的表情,但效果并不尽如人意。
“邢先生,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在你发了疯一样闯红灯跑去追他的时候。我很怀疑那个到底是不是我认识的紫堂。他就是你这七年来一直在等的人”
“当初我爱惨他了,只觉得全世界的女孩加起来也比不上他。那时他真是可爱得要命”
“现在的他不可爱吗”
“是我丢下了他,是我对不起他”被子盖住下半身,紫堂抱住头,用手臂挡住脸上的表情,“我活该。”
“紫堂,对你来说,他真的那么重要”
紫堂的眼光漫无目的地散落“他似乎把我当成了童话里的水晶鞋,谁知道我却是用玻璃做的。一只有点特别的玻璃鞋。不过,以他现在的个性,肯定会冷哼一声,说什么即使是一只特别的玻璃鞋,也不过是一只玻璃鞋罢了”
而如果是以前,再任性的孩子,也不会去打碎一只认为很特别的鞋子。
“紫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