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俊正琢磨,他们穿得这麽正式,应该是去听音乐会或者看艺术展,可车子却往郊区驶去,没有上高速公路,而是沿着滨海公路,渐渐远离繁华的s市。他有些不安,但没有表露出来,直到车子开进j市周边地区的一座县城,停在一家古色古香的酒楼前。
你到底在打什麽主意?!这里,是母亲的故乡。
祁奂晨神秘的一笑,侧身解开了司俊的安全带,率先下车往酒楼里走去。
司俊只得跟上,一进门,一道粉红色的身影飞扑过来抱住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摇摇晃晃。
小二哥,你怎麽现在才来,马上就要开席了!方雅的头发比去年长了些,扎了条小辫子,翘起来像个兔子尾巴。
看到站在司俊身边的祁奂晨,她红着一张俏脸,轻声细语的和他打招呼祁大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妹妹越来越漂亮了。
方雅低下头,不住的摆弄垂下来的几缕发丝。
这是怎麽回事?!
司俊还一头雾水,正要问,就见祁奂晨将一个红包递过去,礼金台的人一边记帐一边念道侄司俊携表兄祁奂晨,恭祝舅舅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司俊顿时意识到,今天是舅舅的生日──还是五十大寿,他居然给忘得一乾二净。
小二哥,走吧,该入席了!
司俊被方雅拉着走了两步,又踌躇起来我、我没有礼物……
你就是最好的礼物,去吧!祁奂晨单手贴在司俊背上,大力的推了一把。
方延之正和宾客们谈笑,眼角瞥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踉跄着走过来,还以为是自己的哪个学生,仔细一看,不由得惊讶的瞪大双眼。
小俊?
舅舅……司俊踌躇着,不敢靠近,嘴巴张了张,却只问出句极煞风景的话您还怪我吗?
方延之红了眼眶,握住司俊的手,长叹一声傻孩子,是舅舅对不起你!
舅舅,我回来了。
司俊一直在後悔,不是後悔母亲去世後没和舅舅走,而是後悔这五年都未曾和舅舅联系。
他只记住了舅舅在母亲的灵堂拂袖而去时的失望,却忘了童年所有的快乐时光都有舅舅的参与,等他意识到自己错了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年,即便是和方雅重逢,他也连给舅舅打个电话的勇气都没有。而最终帮他击破冰层的,居然是祁奂晨……
司俊下意识向会场入口处望去,祁奂晨正和方雅聊天。
像是感受到他的视线似的,祁奂晨抬起头,嘴角向上翘了起来,眼神里带着点促狭,带着点炫耀,分明在说,我的约会路数,怎麽会是你这种情场门外汉能够看穿的?!
方家在本地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却也是书香门第,方氏夫妇都是教师,颇得尊敬,这场寿宴的排场并不大,但宾客很多,气氛也很好。
司俊的外祖父就育得一子一女,本地已经没有近亲,和祁奂晨、司俊坐在一桌的多是舅妈那边的亲眷。
那些三姑七姨们的子女很多是在念高中,一听说祁奂晨是f大的学生,立刻围了上来,叽叽喳喳的打听学校的情况,分数标准什麽的。再不然就是讨教些学习心得,彷佛祁奂晨手中有本秘笈,只要得了这套神功,就能在联考的路上披荆斩棘、所向无敌。
平时的祁奂晨最懒得应付不相干的人问东问西了,虽不至於翻脸,但爱理不理是肯定的。今天却给足了司俊面子,彬彬有礼有问必答,不仅让长辈们满意,同时也收获了不少亲眷少女的芳心,以至於宴席散了以後,这些女孩们还打着向好学生祁大哥讨教问题的旗号跟到了方家。
最後,祁奂晨的耐心总算是用光了,等司俊和舅舅、舅妈交流完感情,回到客厅时,一把勒住他的脖子,连拖带拽的往外走这里风景这麽好,表弟不带我去逛逛吗?
女孩们立刻踊跃表示要组成一个导游团,陪祁奂晨将这小镇的每一寸地皮都踏破。
祁奂晨指了指院子外停着的敞篷车,无比遗憾道好意心领了,我的车太小,只能坐两个人,就不麻烦各位了。
然後将司俊塞进车里,一路紧踩油门,在女孩们提出坐进後车箱也不要紧之前驶离方家小院。
三角洲地区是经济发达区域,这里虽是县城,却一点也不破旧,更有j市和s市都缺少的人文气息,人们的生活安逸淡然,是真正的草长莺飞、拂堤杨柳的美丽江南。
祁奂晨和司俊并肩站在石拱桥上,望着不远处一排排明代建筑风格的二层石墙瓦房。
这里真美,就像个天然的园林,在这种地方长大,内心一定很平静。祁奂晨偏头看着司俊,眼神里居然带了丝羡慕。
我不是在这长大的……司俊摇摇头,叹道妈妈为了嫁给爸爸,和外祖父断绝了关系,每次都是舅舅带着小雅去j市看我们,我们从来没回来过。
所以,他的内心并不平静,也禁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拨。
不能在这里长大,可以来这里养老。祁奂晨指了指桥下的小阁楼,很是认真道买一栋临街的小房子,二层楼,两三个房间就够了。前後都有小院子,院子里种上葡萄藤和石榴树,藤下放着石凳石桌,树下则摆一口瓷缸,养几条胖胖的金鱼,忠诚的大狗蹲在院子里守着金鱼,防止被邻居家的小馋猫偷去……
司俊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一幕幕那样的画面。
夏日傍晚,他就坐在藤下的石椅上,喝着凉茶赏着鱼,凶悍又忠诚的护卫犬趴在他脚下。天黑之前,另一位主人回来了,那狗立刻抛下他迎了过去──小镇的夕阳是甜蜜的橘色,在这种艳丽的光芒映衬下,祁奂晨那张漂亮得耀眼的脸孔更添风情。
他以为祁奂晨不懂自己想要的人生,没想到祁奂晨不仅了解,竟然还规划得如此具体清晰,彷佛那样的生活触手可及一般。
说到你的心坎里了?祁奂晨轻声笑了起来,掌心覆盖住司俊搭在拱桥石栏上的手,用力的握了握,允诺一般道你陪我三十年,该得到的全部都握在手里以後,过这种休闲生活未尝不可。
刀口舔血三十年,满足祁奂晨的野心,就能换来向往中的平静生活?
好好考虑,这个买卖一定稳赚不赔……说着,祁奂晨靠了过去,轻轻的含住他的嘴唇。
祁奂晨的吻,总是带着强烈的侵占感和浓烈的索取欲,每每都让司俊无从招架,只能僵硬的听之任之。可现在这个久违的吻,却单纯得彷佛是蜻蜓亲吻荷叶上的露珠,浮光亲吻水面的荡影。
不过是几秒锺,祁奂晨就结束了这个吻,微笑着向司俊的身後招手。
小雅妹妹,我们在这儿!
司俊整个人如遭雷击,前一秒还沈浸在对退休後美好生活的幻想之中,下一秒就被迫回到了残酷的现实生活。转过身,果然见方雅站在离他们十几米远的桥头。
小二哥,该吃晚饭了。方雅表情不自然的丢下这句话,转身跑开。
祁奂晨揽住司俊僵硬的肩膀,拥着他往前走肚子饿了呢,回去吃饭──啊──
司俊一把抓住祁奂晨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目眦欲裂你是故意的!?
这样不好吗?祁奂晨挑眉,像是对他的愤怒很不解一般反问这是让妹妹对我死心最好的办法,难道不是你希望的吗?
祁奂晨和司俊开车,比方雅更早回到方家,祁奂晨拍了拍司俊的肩膀,率先进屋。
明明已经春暖花开,怎麽太阳一落山就这样冷……
司俊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只觉得周身一股寒气,连忙拢了拢衣领,手指无意识的拨弄着垂在锁骨上的玉坠。等了几分锺,才见到方雅慌张的身影。
小雅。
小二哥──快、快进去吃饭吧!女孩垂着头,绕过他往屋子里跑。
司俊闭了闭眼睛,在女孩一脚迈进屋子时开口你看到了?
女孩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却还是低着头不肯与司俊对视。
小雅,我很抱歉──
小二哥,对不起!
嗯?
方雅突然扑了过来,抱住司俊的腰,带着哭腔小声说我不知道你和祁大哥是那种关系,还在你面前发花痴,还缠着祁大哥,你一定很生气吧?
司俊愣愣的问你不怪我?
怎麽会!女孩抬起头,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可是目光澄澈,里面没有一丝怨恨,只有些许的伤感男人如衣服,兄妹如手足,我就是再怎麽没出息,也不会抢自己哥哥的男人啊!
……虽然气氛不对,司俊还是笑了起来,揉了揉女孩乱七八糟的小辫子,遍体的寒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心底只觉得暖暖的、柔柔的。
司俊和方雅携手进屋,就见方延之和祁奂晨坐在沙发上谈得热络,不过一见到司俊,两人很有默契的中止了话题。
舅妈在教学上是一把好手,在厨房实在是主妇中的末流水平。因为家里来了客人,特意多做了几道菜,可是不管卖相还是味道,都实在是一般般。
司俊本以为口味刁钻的祁奂晨虽然不至於公然挑三拣四,却肯定食不下咽。可没想到他吃得十分投入,可以说是司俊见过的,祁奂晨吃得最多、最香甜的一餐。
司俊本打算饭後就回s市去,可舅舅、舅妈直说天色晚了开车不安全,说什麽也要留他住一宿。方家只有三间房,司俊和祁奂晨自然得一起睡,幸好是双人床,不至於要两个人紧紧的贴在一起。
小镇上没有什麽娱乐生活,为了方雅的联考,方家甚至连网络线都拔掉了,两人只能早早回客房休息。
司俊先洗好澡,躺在床里侧,十几分锺後祁奂晨也洗完澡进来,坐在床沿上擦头。他头发比一般男孩子长些,发质细软浓密,很吸水,每次洗完澡都要吹或者擦很长的时间。
这样亮着灯躺在床上的沈默时间,让司俊有一种风雨欲来前的宁静的错觉,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司俊有点没话找话的开口你晚上和我舅舅说什麽了?
想知道?祁奂晨扭过头,挂着水珠的睫毛扇了扇,一脸促狭的笑容你舅舅说……把你嫁给我了,还说要给你几块田当嫁妆!
司俊脸一红,拉高被子扭头面向床。虽然这样的反应太过少女,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麽响应。
祁奂晨闷声笑了起来,钻进被窝,从後面抱住司俊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两具身躯紧紧的贴合着。
司俊顿时紧张得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拳头紧紧握着,做好祁奂晨稍有逾越就将他打晕的准备。
祁奂晨只是维持这样的姿势,轻声道我没逗你,你舅舅真的说把你交给我了……
胡说八道!
祁奂晨难得有耐心的传达方延之的话他对你很愧疚,说不该在你母亲去世的时候,把对你父亲的怨气迁怒到你身上。你拒绝过继到方家,他就认为你是自甘堕落,舍不得司家的荣华富贵,於是好几年都不和你联系……他早就後悔了,又放不下长辈的脸面。
你父亲去世的消息还是方雅回来告诉他的,他当时就想打电话给你,想照顾你,可是又怕你怨恨他而不敢开口……又问我们是什麽关系、你现在过得怎麽样、愿不愿意回方家来。
司俊咬着嘴唇,身体微微发抖你……怎麽回答的?
我说我们家是司家的远房亲戚,我和你早几年就认识,关系一直很好。你父亲死後,我家就把你给接到s市照顾了,你现在生活得很好、很安逸,s市也更适合年轻人发展!
摸了摸司俊的脖子,祁奂晨突然笑了起来大概你舅舅是怕我们家薄待了你,还说方家的祖产有你母亲的一份,有屋有田,值不少钱呢!看来我们老了以後,不用买房子养老,用你的嫁妆就行了!
说完就不再招惹司俊,下床关灯,躺在外面的一侧没了声响。
过了好半晌,黑暗中传来司俊哽咽的声音祁奂晨……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谢谢你让我知道,我并不是个孤儿。
司俊本以为和祁奂晨同床共枕,会让他紧张到胃痉挛、腿抽筋,肯定是睡不安寝。可没想到睡意很快就侵袭了他的大脑,迷迷糊糊的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见身边的人绵长又黏腻的喘息声。
司俊立刻清醒过来,偷偷睁开眼,在黑暗中,看到祁奂晨的手伸进被子里,有节奏的晃动着。
他在自慰!这样的认知让司俊呼吸滞阻、手足无措,完全不敢动弹,那种紧张感甚至超过了被祁奂晨插入的时候。
祁奂晨的肩膀随着手臂的动作微微耸动着,频率越来越快,司俊甚至感觉到身下的床铺也随着他的节奏在颤动,连自己的身体也不由自主的跟着摇摆。
而那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撩人的喘息声,就像是在耳畔吹拂一样……让司俊的身体也燥热起来,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双手夹在两腿间,不敢去碰自己那发胀的地方。
脑子里一直闪过,临街靠河的小房子、栽种着葡萄藤和石榴树的小院子、笨拙可爱的金鱼、凶悍忠诚的狼犬,画面中那陪伴着他在葡萄藤下喝凉茶的人的脸孔也越发的清晰──
啊……祁奂晨终於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呼吸也逐渐平稳。休息了一会儿,他坐了起来,潮湿黏腻的手指在司俊的鼻尖上点了一下,下床出门去了。
司俊赶紧大力蹭了蹭脸,可那熟悉的腥膻气一直萦绕在呼吸间,无论如何也擦不去。
他是故意的!
祁奂晨清洗完回来,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司俊却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舅舅愧疚的眼神,一会儿是方雅伤心的表情,一会儿又是葡萄藤下,祁奂晨骄傲而恶劣的笑脸……
第二天吃过早饭,司俊向舅舅、舅妈告辞,也不知道这对夫妻怎麽趁夜收集到好几箱的美味特产,塞满了敞篷跑车狭小的後车箱。
祁奂晨一手搭在车门上,一手扶着方向盘,姿势很风骚、眼神很风流的问方雅妹妹,再过两个多月就联考了,有信心上f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