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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野心 第12节

作者:万小迷 字数:21250 更新:2021-12-20 11:38:47

    祁奂晨愤怒的低吼那是我的房间,你们居然敢给别人住

    不好意思哦,现在这房子的主人是我们家子嘉──

    这时,大门再度打开,林皓等了一晚上的人终於回来了。

    祁奂晨甩开林皓的手,单臂撑在走廊扶手上,满面怒容立刻转变成笑容回来了忙了一天吧又要算计外人,又要算计枕边人,真是辛苦

    祁子嘉抬头,眉毛轻轻的皱了起来三哥,你来我这儿,司俊哥批准了吗

    一提到司俊,祁奂晨不由得火气上窜那个傻瓜不是被你骗去日本,替你做所有树大招风、会被当成靶子打的事情去了吗

    三哥,你怎麽能这麽说,我和司俊哥本来就是自己人,不分彼此

    祁奂晨冷笑一声,嘲讽道只有他那个脑子一根筋的笨蛋才会相信你的鬼话

    祁子嘉却欣然受用确实,我们俩比较的话,司俊哥显然更信任我

    祁奂晨顿时有一种射出去的子弹拐了个弯,击中自己心脏的痛楚。於是也更加的气恼司俊──你这个白痴,我掏心掏肺的对你,你竟然投靠这个狼心狗肺的小杂种

    这时,祁奂晨原本房间的门打开,一个穿著睡衣、挺著大肚子的女人走了出来。

    看到僵持在楼梯口的祁奂晨和林皓,她愣了一下,低下头安静的走过去。

    这女人,应该就是司俊从美国带回来的黑手党的情妇了吧

    站在楼下的祁子嘉见了她,立刻动身上楼,伸出手臂准备扶她,更是一脸关怀备至。

    祁奂晨看了,心中的恨意更浓。明明冒著生命危险、付出鲜血的代价把人接回来的是司俊,可是坐享其成的却是祁子嘉

    目光又落到女人的肚子上电光石火间,一个奇怪的想法冒了出来。

    祁子嘉如果计划利用美国的走私通道做诱饵,把包括林家在内的整个三角洲地区涉黑势力一网打尽,那把这女人接到身边来,显然是多一重麻烦,不如找个隐蔽的地方把她囚禁起来,除非

    司俊说祁子嘉在刚接手祁家时去过一次美国,算算时间,倒好似这女人肚子里的种是他的一样。

    这两人搞不好早就暗通款曲,打算事情一了结,就一家三口带著大批的财富远走高飞林皓这个蠢货也好,司俊那个白痴也罢,守候的只是黄粱一梦,奔波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这样的念头一旦出现,就瞬间爆炸,充斥在脑海的每个角落里,彻底挤走了理智。在女人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祁奂晨鬼使神差的伸出脚去绊了她一下。

    在女人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祁奂晨鬼使神差的伸出脚去绊了她一下。

    啊──

    小心幸好林皓一直盯著祁奂晨的眼睛射飞镖,在发现他神色异常时迅速做出了反应,一把抱住被绊倒下坠的女人。

    女人靠在林皓怀里,护著肚子,浮肿的眼皮眯了起来,紧紧盯著祁奂晨,声音凛冽你为什麽要害我

    祁奂晨这才回过神,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疯狂──说到底那些想法都是未经证实的猜测,可是万一这女人真摔下去,很可能就是一尸两命。

    祁子嘉冲了上来,见女人无恙,松了一口气,转身一把揪住祁奂晨的衣领,将他拽了个趔趄。你和我的仇恨,不要牵扯别人

    四目相对,祁子嘉眼中的憎恶与恨意,彻底激起了祁奂晨记忆深处的痛苦,豔丽的脸孔微微扭曲著,化作一个狠绝的笑容。

    我哪有做什麽,她是脚滑了而已──就像当初我妈妈在你面前,脚滑摔死了一样

    从小他就讨厌这个弟弟,在他经历了颠沛的生活、仇家的追杀、绑架的威胁好不容易得到祁山海的认可,搬进了大房子,可以像同学们一样穿著漂亮的衣服,过上有爸爸、有妈妈的美好生活时,这个小杂种和他那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妈就出现了。

    他们一出现,就引发了家庭大战不,准确的说,是引发了家庭暴力,妈妈只不过做出了一个女人正常的反应,反对他们进门,就被祁山海一顿毒打。

    而他,还要和这个小杂种上同一个学校,被人指指点点说这个是他小妈的孩子别的同学都没有小妈,为什麽他有

    而这个从来没念过书的小杂种,根本就是个笨蛋,都六岁了,字都不认得几个,害他被同学取笑笨蛋的哥哥也是笨蛋

    他只能和别人说,这是个杂种,和我不一样,可是他还记得当年在林家,林皓从树上跳下来,指著他的鼻子说弱智的哥哥是弱智,杂种的哥哥也是杂种的样子

    为什麽他无法摆脱这个讨厌的家夥,一定要和他摆在一起他不想要这个弟弟,一点也不想

    慢慢长大以後,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母亲和祁子嘉的母亲,在祁山海眼里一点区别都没有,都只是给他生了儿子的女人而已。

    甚至自己和祁子嘉也没有本质的不同,顶多是骨瓷的招财猫和玻璃烧的存钱罐的区别。乍看起来,好似一个珍惜的摆在门口,一个不在意的丢在角落,但一旦有了危险,两个都是随时可以抛弃的存在。

    他那时就产生了等大学毕业,有能力赚钱了,就带著母亲离开的念头。

    他跟那个笨蛋女人说,你以後不用看其它人的脸色过日子,你有一个聪明绝顶的儿子,我会有出息,我会让你过上像太後一样的生活。

    可是──就在他为这个梦想而努力的时候,那个女人被祁子嘉害死了

    那个平时头发乱了一点都不肯出门的女人,蓬头垢面的摔死在台阶上,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向自己书房的方向那个女人死不瞑目,她没等到儿子成长到足够强大、能让她安心依靠的一天就被害死了

    他抱著母亲的尸体,跪在雨幕里,蔓延的血水几乎将他溺死

    那个女人,在外人看来,尖酸刻薄、市侩愚蠢,可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全心全意爱著他,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会背叛他的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推开祁子嘉,祁奂晨神情麻木的向楼下走,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这女人要是流产了甚至死了你辛辛苦苦想垄断的太平洋管道就毁了吧而且美国黑帮也有借口来对付你了──哈哈──

    林皓气急大骂孩子是无辜的,你也是妈生的,这种话怎麽说得出口,简直丧心病狂

    那又怎麽样祁奂晨转身,一字一句道反正生下来,也是个杂种

    反正生下来,也是和祁子嘉一样长著一张无辜的脸,却不声不响的毁了他这辈子唯一梦想的杂种

    听到杂种这两个字,祁子嘉的眼底蒙上一层阴霾,就像是挨了一巴掌。

    他从有记忆以来,就被冠上这两个字,甚至代表了一切,他沈默被说成是弱智,他哭闹被说成是疯子他做什麽都是错的,只因为他是个杂种。走到了今天,他以为已经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了,结果到头来依然还是个杂种

    即使恨不得将祁奂晨千刀万剐,可是顾及到与司俊的约定还在,祁子嘉还是咬著牙忍耐下来,扶起女人,轻声问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可是祁奂晨却没有忍让的打算,从婚礼前一天被关进看守所到现在,这麽长的时间,他的怨恨一直没能彻底的发泄,在今天,心底的野兽完全醒了过来,吞噬了一切的理智。

    祁子嘉,反正你也是个杂种,你干脆娶了这个女人收她的杂种当儿子,一家子杂种,多麽的合适──哈──哈哈哈──

    他放肆的笑著,从祁子嘉痛苦的神情中获得极大的快感,整个房子里都回荡著他的笑声,彷佛永远不会终止,直到突然响起空气被划破的声音,让一切归於平静。

    祁奂晨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只是脚下一软,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抬头,正对面的楼梯上,林皓举著一把消音手枪,低下头,自己的左腿上开了个血洞。

    伸手摸了摸伤口,指尖立刻就变成红色,身下的地毯迅速被血濡湿了,就像母亲死的时候那样。

    疼痛姗姗来迟,却猛烈得无法承受,祁奂晨整个人颤抖起来,汗水从每一个毛孔渗了出来,眼前一片模糊,大脑好似停止了运转,连呼吸都滞住了。

    祁子嘉走下楼,蹲在他面前。

    三哥我以性命发誓,你母亲的死是个意外,虽然我很想杀了她,可是我没有动手

    我不信我不信祁奂晨反复重复著这三个字,终於支撑不住向後倒去。

    祁子嘉一把搂住他的腰,凝视著这个带给他无限痛苦的血缘上的哥哥,恨意还在,可是更多的是疲惫。

    祁奂晨,我和你之间注定算不清楚,我就当你用这条腿偿还了一切,从此就是陌生人

    不是陌生人是仇人血海深仇

    算了,随你怎麽想也许,今天是我们今生最後一次相见了。

    将已经痛得说不出话、眼神都开始涣散的祁奂晨交给小武等人,祁子嘉转身抱住林皓的腰,将头埋进他肩膀。

    半昏迷半清醒的被送到医院,此时的祁奂晨已经听不清也看不清了,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在麻药的作用下,整条腿失去了知觉,感觉不到疼痛,却能听到清理伤口时,皮肉被剪开的喀嚓喀嚓的声音,和清理骨头碎片时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在这种时候,他脑子里想的却是,这一枪,要是祁子嘉打的该多好,他就可以向司俊哭诉,求他为自己报仇就算不能报仇,也能让他们失和决裂。

    可偏偏是林皓。

    祁子嘉未必会维护林皓,搞不好利用这个契机,让司俊开罪林家,以便把所有的矛头、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他身上。

    不可以──他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绝对不能让祁子嘉得逞绝对不能让司俊那个蠢货再一次被利用

    司俊匆匆出关,季小武马上迎了上去。

    出了什麽事

    他在日本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就接到祁子嘉的电话,只说国内出了点事情,要他尽快赶回来,却没有明说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在飞机上担心了一路,眼皮一直狂跳,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一向爽快的季小武吞吞吐吐道祁大哥,你先冷静一点,慢慢听我说

    要多慢,要不要找个咖啡厅,我们听著音乐慢慢聊

    不用不用见一向好脾气的司俊语气急躁,季小武也不敢再绕弯子,直言道祁奂晨跑去找大哥麻烦,结果被大嫂打伤了脚──

    什麽行李摔在了地上,司俊一把揪住季小武的衣领,慌张的问他伤得怎样

    子弹没有卡在身体里,但还是伤了骨头,已经动完手术了,他闹著不肯住院,刚刚送回j市──

    子弹司俊瞠目欲裂林皓敢拿枪伤他

    他以为打伤是指皮肉伤,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子弹

    季小武怕司俊怪罪林皓和祁子嘉,赶忙说这件事不怪大嫂,祁奂晨故意绊李小姐,说要让李小姐像他妈那样从楼梯上滚下去摔死,还骂大哥是杂种,说李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是小杂种,说杂种就该死

    司俊松开手,後退了一步,突然笑了起来。

    祁奂晨啊祁奂晨这麽多年,经历了这麽多事,你怎麽一点进步都没有,一次又一次的去挑衅祁子嘉,就跟不记打的孩子一样,连骂人的话都是那些陈腔滥调。

    苦口婆心的劝告、恳求,都没能让你有一丝一毫的动容,难道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哗啦

    祁奂晨挣扎著想从床上下来,可是不知道为什麽,明明只伤了左腿,却连下半身、甚至整个身体都使不上力气,失去平衡跌倒不说,还连带弄倒了点滴架,药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门外的小弟们闻声赶了过来,看到一地的狼藉,都皱起眉。

    祁先生,你又要做什麽一个小弟上前扶他,小声嘀咕著腿都断了也不安分,就不能让我们消停一会儿

    滚开祁奂晨一把推开小弟,喘著粗气说给我拿酒来

    酒你受了这麽重的伤还喝酒──

    少废话,快去

    小弟瞪了瞪眼,气呼呼把啤酒白酒红酒都搬了进来。

    之前祁奂晨为了逃走,指使ares攻击他们,虽然没造成大的伤害,但小弟们都憋著一口气,见他受伤被抬回来,私底下还说过活该,既然他要酒那索性就给他,反正有什麽不良反应也是他自作自受

    祁奂晨拿起啤酒罐,抠了几下也没能抠开,反而因为太用力而使手背上的针孔渗出了好几滴鲜血。舔去血珠,他转而拿起红酒瓶,用力在床脚一磕,张开嘴,对著断裂的瓶口大口喝著,不仅被呛到,酒还洒了一头一脸。

    祁奂晨从来不是个能忍住疼痛的人,平时被司俊用力捏一下,手骨都会疼上大半天,更别说被子弹打中

    麻醉过後剧痛袭来,彷佛有个烧红的铁钳在伤口不停的搅动,他根本忍不了,只能寄望於酒精,希望喝醉後麻痹感官,就不会痛了。

    血腥味和酒气混合在一起,让守在身边的ares很不安,不停舔著祁奂晨的脸颊,又凑到他腿伤处嗅了嗅,发出阵阵悲鸣。

    祁奂晨搂住ares的脖子,磨蹭著它短硬的背毛,安抚爱犬,也安抚著自己没关系我还有你至少我还有你就算我再也站不起来了就算我坐轮椅也没关系我还有你你会拉著我走的对不对

    ares发出短促有力的叫声,是承诺,也是不满。

    那龇牙咧嘴、双眼喷火的样子,饶是痛不欲生的祁奂晨也被它逗笑了,一边吸气一边说好好等我好一点我带你去报仇把那些贱人的喉咙咬断

    司俊疾步上楼,刚来到门口,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把那些贱人的喉咙咬断想必这些贱人中,也包括自己吧

    推开门,就见祁奂晨靠著ares坐在地上,身边四散著酒瓶,空气中也弥漫著浓重的酒精气味。

    这种身体情况,居然还不忘喝酒

    司俊不由得想起了当初祁奂晨几次误食毒品仔细想想,他明知道高菲儿就是个毒品库,怎麽会不小心,还一直误食呢这真是一个一点自制力也没有的男人啊

    ares看到司俊,立刻从祁奂晨的怀里跳了出来,拱起身体龇著牙,从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吼。

    它那充满敌意的样子,让司俊由衷的钦佩。不管他照顾了这只狗多久,甚至帮它成了家,它也始终记得自己的立场。

    相信只要祁奂晨一声令下,它就算明知不是自己的对手,甚至会被自己打死,也会毫不犹豫的冲上来,执行咬断那些贱人的喉咙的命令。

    只有这样不分黑白是非的忠诚,才是祁奂晨认可的忠诚。

    司俊走近一步,ares的吼叫声陡然尖锐起来。

    ares,先出去祁奂晨平静的拍了拍爱犬的後背,他以前总是习惯躲在别人背後,先是ares,後来又是司俊,尽管一个一直陪在他身边,一个狠狠地背叛,但ares不可能护著他一辈子,总有一天,他要独自面对。

    司俊蹲下身,轻轻掀开祁奂晨的睡袍下襬,看著他纤细的脚踝上缠著层层的绷带,眼眶一阵发热。疼吗

    怎麽你要为我报仇那你可要找对源头拨开司俊的手,祁奂晨想收回脚,却根本动不了。

    他一直是个不吝展现脆弱的人,装可怜博同情更是他的拿手好戏,可是此刻的狼狈,却突然不想全然展现在司俊面前。当初是装可怜,现在是真的可怜,这难道就是那些小弟们说的活该、报应

    司俊握了握拳头,一字一句的问你说祁子嘉是个杂种,你说李小姐的孩子是杂种,而杂种都是该死的,你说了这样的话

    祁奂晨偏头笑了起来是啊我有说错吗

    你为什麽为什麽司俊简直不知自己该如何质问为什麽要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挑衅祁子嘉为什麽丧心病狂到连毫不相干的女人和胎儿都要伤害

    问题太多反而无从问起,司俊闭上眼又睁开,只能问出那个最简单的问题你明明答应过我,会待在这里不出去──

    你也答应过我,不管那小杂种给你什麽好处,会永远待在我身边,绝不背叛可是你呢我给你吃给你住,你却狠咬我一口,你这个连狗都不如的贱货

    祁奂晨冷笑著,自以为露出一副跋扈狂傲的表情,殊不知如雨落下的汗珠和青白的脸色彻底出卖了他。

    这死不悔改的样子,让司俊失去了质问的勇气,害怕听到更多让他恨不得掐死这家夥的恶言恶语。

    司俊站了起来,後退一步,轻声道你的伤口需要专业的护理,我送你回医院。

    我不要

    你是要去医院,还是去疗养院

    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稍有疏忽就可能前功尽弃,司俊实在没办法二十四小时照顾、看管仍不安分的他,只能暂时将他安置在一个有专业医护人员的封闭场所,杜绝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说到底你就是想把我锁起来祁奂晨死死抓著床栏杆,嘴唇颤抖你对我早就不耐烦了吧

    在司俊回来之前,他一直在挣扎矛盾,一方面担心司俊为了给他报仇得罪林家,一方面又期待司俊为了他受伤而有所行动可看来是他多虑了,司俊根本就没有报仇的想法。

    这个人这个强壮而坚韧的男人,愿意柔顺的躺在自己身下,应该曾经是喜欢自己的。可是这半年多以来的互相折磨,早将那萌动的情感,彻底的扼杀了,此刻他对自己,恐怕早已心生厌恶。

    垂头,祁奂晨笑了起来,再抬起头,已是满脸的不耐烦正好我对你也腻了不如我们放过彼此

    如果司俊背叛的理由真如他说的,是那可笑的为了挽救自己堕落的灵魂,被祁子嘉洗脑,什麽见鬼的毁灭这个噬人的世界的话,那麽不如从根本上切断这种可能性,还他自由,免得他最後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可是没想到一直很平静、甚至是麻木的司俊,听到这句话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揪住祁奂晨的衣领,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你说什麽

    我说我腻了左脚不能用力,祁奂晨只能勉强的用右脚支撑著,疼痛让他的声音颤抖起来你是我玩过最久的人你应该感到荣幸了

    闭嘴

    当初算我对不住你我强迫了你可是真的很好玩很刺激

    你给我闭嘴

    你背叛我算我欲令智昏的报应可即使这样也终於有腻了的一天

    将气若游丝的人重重摔在地上,司俊从腰间拔出枪,对著祁奂晨的眉心。

    我们去医院,你需要镇定一下──

    需要镇定的是你对眼前漆黑的枪口视若无睹,祁奂晨继续用无比恶毒的语气道还是你被我干上瘾了受虐成习惯了吗你不是想要有葡萄藤和石榴树的平静生活吗我给不了你去找其它人吧也让我快点结束这种无聊的生活吧

    司俊拉开保险,黑色的瞳孔因为充血而变得赤红,从喉咙里发出最後的警告再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这样的威胁没让祁奂晨退缩,反而激起他更多的负面情绪,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本来的目的,只想伤害对方,发泄至遭受背叛後就一直不得抒发的窒郁。

    你开枪反正无聊的日子,也是生不如死──祁奂晨扶著床栏想站起,但是做不到,只能仰起下颚,再一次挑衅道除非你锁我一辈子,不然我是死也不会再碰你一下,你让我觉得无聊透顶──

    你不是说,再锁住你,就砍断脚吗反正也要断,我帮你断得更彻底好了──

    第二十章

    砰

    开枪的瞬间,司俊就清醒了,手腕下沈,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已经无法阻止子弹飞向近在咫尺的祁奂晨。

    彷佛是慢动作一般,一道身影在枪响的同时跃过祁奂晨,朝著司俊袭来,在司俊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杀意之时,那道身影在空中一滞,而後失去控制的下坠,跌入祁奂晨的怀中。

    ares

    抱著爱犬,祁奂晨眼睁睁的看著汩汩流出的血液将棕色的皮毛染红,他努力想捂住伤口,可是血水很快就从并拢的指缝中渗出。

    aresares他一遍又一遍的呼喊它的名字,却只能眼睁睁看著它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眼神越来越涣散。

    司俊睁大眼,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幕,踉跄著几步走过去,刚伸出手,奄奄一息的狼狗突然张开口,狠狠咬住他的手掌。失焦的金棕色瞳孔瞬间集中起来,闪著誓死护主的决心。

    做为一只护卫犬,ares直到弥留一刻,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犬齿深深的嵌入司俊的掌心,血液滴答滴答的顺著手腕淌下,如果可以,司俊甚至希望这血能淌进ares的体内填补它飞速流逝的血液,延缓它心跳放慢的速度

    可是,只有几分锺的时间,它就在祁奂晨怀里,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祁奂晨整个人就像是被抽离了灵魂一样,眼神木然,表情呆滞,用下巴磨蹭著ares的头,一遍又一遍的叫著爱犬的名字。可是再也得不到响应了。

    我知道和高家联姻一定会沾上毒品就是万劫不复可是我以为至少还有你

    他曾经是祁奂晨的至少,可是如今呢司俊不敢去想答案,伸出血肉模糊的手,碰碰他的脸颊,却像是点醒了他一样,那双没有情绪的眼睛里,浮现出的不是憎恨,是绝望。

    我以为你是我的退路没想到你居然是我的绝路

    他以为就算是泥足深陷,也总有一个人站在岸边拉他一把,不会让他坠入深渊。可是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个人,这个他毫无防备、无比信赖的人,毫不犹豫的将他推进地狱。

    还给我沾满ares鲜血的手突然抓向司俊的脖子,扯开他的衣领,将翡翠坠子拽了下来。翠绿的坠子躺在祁奂晨的掌心,那栩栩如生的狼头也沾染了死亡的气息。

    司俊後退几步,不敢置信这个是你的

    祁奂晨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他专心的想将项链戴在ares的脖子上。

    九年前母亲去世,他去云南散心,在一个小巷里,好多人追逐著一只幼犬向他跑来。他抱起了那只还不到半岁的狗,也看到了它衔在口中的一块翡翠。

    当时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倾尽所有,买下了这只狼与狗的混血,和那块被看做神物般的翡翠,找寻最好的工匠,雕琢出他想象中英武而忠诚的狼王。

    ares小的时候,这坠子一直戴在它的项圈上,後来发现ares不喜欢被束缚,便收了起来,直到遇到司俊。

    当方雅说想送司俊礼物的时候,他便拿出了这块珍藏的坠子。这是他心目中守护神的模样,蕴含著他对司俊特别的期待,可到今天他终於意识到,强求的东西终究是没有好结果的。他当初强行买了这块神玉,强行侵犯了这个人,便注定要落得这样的下场

    手抖得不能自抑,最终不仅没能戴上,项链还落进血泊里。

    看著鲜血将狼头淹没,祁奂晨终於崩溃,抱著ares已经失温的身躯,放声大哭。

    你斩断了我的双腿,你让我再也没有奔跑的可能了

    再也没有那样一道身影,会把他抛出去的飞盘当成宝物一样,永不放弃的追逐;会把他回家的脚步声牢记心中,第一时间冲出来迎接;会在他寒冷的时候敞开柔软的腹部,让他从心底感到温暖;会在他受到伤害时义无反顾的站出来,为他挡去一切伤害

    再也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从此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存在了。

    好的,一切按照你说的办。

    袁劲将司俊交给他的遣散和清理名单收好,犹豫了一下道小俊,关於祁先生的事情,我有难以推卸的责任是我揣测祁家的用心,跟他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袁叔叔,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在祁奂晨二度入院之後,袁劲就跟他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得知真相又能怎样呢就算他知道祁奂晨是担心他被祁子嘉利用,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挑衅,也无法改变任何事情结局已然无法挽回。

    可是你袁劲皱著眉,实在担心司俊的状态。

    司俊脸色憔悴,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别担心

    院子里突然传来木板被抓的声音,司俊愣了一下,立刻站起来狂奔出去。

    夕阳中,一只健壮高大的土狗蹲在ares的小木屋前,像当初叼著黄鼠狼来提亲一样,叼著一只刚下生不久的小狗崽,眼神骄傲,神情又有些不安。

    看到来人,ven将狗崽放到司俊脚下,舔舐了几下,转身开始绕著ares的小木屋打转,嗅著ares的味道,发出短促的叫声,却无论如何也寻找不到另一半的身影。

    对不起对不起ares不在了司俊单膝跪地,垂下头,愧疚与悔恨的苦涩在心中蔓延。

    他做错了可是他根本没有机会可以为自己的错误做任何挽回。

    祁奂晨永远不会原谅他,在ares被火化後,他把骨灰罐送到医院,躺在病床上的祁奂晨甚至不愿意看他一眼。

    司俊,结束吧

    祁奂晨扭著头,望著一片荒凉的窗外,就像当初司俊恳求他放过自己一样。

    这是最後的机会,最後的还能给你我留一点余地的机会

    他曾经说他们之间不需要余地,要多紧密有多紧密才好可是现在,他恳求著要远离自己,於是,司俊只能放手。不是为了放祁奂晨自由,而是为了保全他的生命。

    他不对劲了在祁奂晨面前,他越来越不对劲了,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那只名为野心的恶魔一直在叫嚣著囚禁他,他怕自己再不放手,下一次失控会真的要了祁奂晨的命。

    祁奂晨的脚伤稍有好转後,申请上了英国一所很好的学校,用这样安静的方式,远离了这个喧闹的世界。而被遗留下来的人,则要继续在漩涡中苦苦挣扎。

    祁子嘉履行了自己的承诺,他没有被到手的金钱、权力蒙蔽双眼,也没有因宝贵的爱情动摇初衷,在他的势力达到顶峰的时候,他亲自出手,摧毁了这个他深恶痛绝的世界。

    付出的代价则是,被他深深爱著却不得不欺骗的人,一枪穿胸。

    弥留之际,他紧紧抓著司俊的手,唯一放不下的,竟然还是那个男人。

    司俊哥三哥的事情全是我的责任别怪林皓

    司俊怅然你终究还是爱上他了

    祁子嘉笑了起来,一如当年那样真诚美好,即使口里不断涌出鲜血,也没能让这个温暖的笑容失色半分。

    司俊哥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说过从来没有人在我受到伤害的时候挺身而出保护我现在有了林皓他他说这辈子无论我缺什麽他都补给我

    用剩下的最後一口气,描述著他所拥有的让人钦羡的美丽爱情,这个改变了世界的男人,终究没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不管展现出来的是怎样的狠绝冷酷,祁子嘉的内心始终是那样的真诚温暖,於是当他燃起复仇的火焰,第一个被灼伤的,就是他自己。

    这一场风暴席卷了整个黑道,不管是走私管道还是毒品网络,全被一举捣毁。

    沈家失了半壁江山,高家彻底覆灭,祁家不复存在,更是牵连出数十位高官落马,林家便首当其冲,林丞宪免去一切职务、个人资产充公,终身禁止出境,虽然留下了一条命,可从此整个家族在仕途上再无崛起的可能。

    祁子嘉没有给自己留余地,却给所有支持他的人都安排好了後路。

    小武那些兄弟们自不用说,本来也没涉及太多内幕,而从头到尾都参与其中的司俊,早在他的安排下,将底洗得干干净净,完全没被波及到,依然是j市最大港务企业的董事长。

    一切尘埃落定後,又是春暖花开的日子。

    选了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司俊将安全度过冬天的鱼儿转移到院子里的水缸中,又在一场春雨过後,刨土耕地,种下了葡萄藤和石榴树。

    第三年,葡萄结果,司俊摘下一串一串的硕果,分送给街坊四邻,也打破了冷酷神秘的假象。周围的大婶们终於回忆起司俊儿时是个多麽有礼貌的好孩子,对他现在这个年纪还单身表现出无比的关切,掀起了一波给他说媒牵线的热潮。

    第五年,石榴开了花,一直陪伴著他的ven因为器官衰竭死去,司俊将它葬在了树下。

    第七年,石榴树也终於结了果,可还没等到果实成熟,就接到了这里要迁移的消息。

    不是要修商场修路,而是出於保护生态的考虑,包括这片住房在内的百亩土地都要退耕还林。司俊第一个签署了补偿协议,还被树立为拥护政府的模范,不过也因为这件事,重新遭到了联合抵制迁移的大婶们的不喜。

    那年的司俊连续第三次获得j市杰出企业家的殊荣,跟随三角洲地区的其它企业家去帝都考察,在一次政商酒会上,遇见了久违的故人。

    年过三十、依然明媚动人的高菲儿伴在一个年纪足以做她父亲、身形是她三倍大的富商身边,这个玩弄了无数男人的强悍女人,此时竟也沦为玩物。

    高菲儿的母亲因贩毒被判了死刑,高菲儿除被判强制戒毒外,还因参与行贿等其它罪名坐了五年的牢,高家早已树倒猢狲散,司俊本以为高菲儿会不愿意见他,没想到她竟主动走过来攀谈。

    你现在比几年前更有魅力了,真让我垂涎三尺

    面对这个女人,司俊只有厌恶,她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司俊正要离开时,高菲儿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你当初陷害祁奂晨,我早就接到消息了,你知道我为什麽没有通风报信吗

    司俊冷冷道林家的授意,高家怎麽敢违背。

    他们授意我妈妈,可没有授意我高菲儿娇笑起来,她的妆容依然精致,能遮住眼角的皱纹,却遮不住眼底的颓态祁奂晨为了保住你,什麽花样都陪我玩,不准我碰你一根寒毛,他那样的用心,我怎麽会看不出来他对你是什麽想法

    听到这席话,司俊不知怎的想起他二十一岁生日那天,巧遇醇味斋老板娘的事情。那个沈浸在幸福当中的女人,和眼前这个身不由己的女人,竟然说出一样的话。

    高菲儿又道你一定觉得我和祁奂晨就是各取所需对吧

    难道不是吗

    女人拢拢长发,垂头笑起来呵呵他对我是利用没错,我对他我这辈子没喜欢过什麽人,偏偏就是对他有了点感觉更奇怪的是,我居然爱上了他维护你的样子。我妈说过,我们高家的女人不能爱上臭男人,所以,我眼睁睁的看著你陷害他,看著他憎恨你只有毁了你们的感情,才能解放我自己。

    我们的感情不是被你毁的是被我们自己

    酒会结束的第二天,司俊以情人闹别扭离家出走为借口,跟委员会请假,提前飞回j市。

    踏著月光走进小院,将行李扔在一旁,司俊疲惫的坐在葡萄藤下的长椅上。cuid被吵醒,在小木屋里伸了个懒腰,欢快的跑到他脚边,扑腾著撒娇。

    它是ares和ven的後代,身材样貌继承了父亲的雄伟强壮,性情则像母亲一样活泼温顺。

    抱起cuid,司俊走到石榴树下的鱼缸前,不一会儿,贪吃的鱼儿撞破了映在水面的弦月,争先恐後的张著嘴要食。

    这就是他梦想中的生活,已经一一实现,只是那个构想这一切的人不见了

    这七年,他几次去英国,躲在角落偷偷注视著祁奂晨。

    他的腿伤恢复得很好,虽然走路走久了会有点跛,但并不影响他的生活。

    从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毕业以後,他进了非常著名的会计师事务所,前途可以说是一片光明。可是他的性格终究不适合那种严肃的工作氛围,勉强维持一年就辞职了。

    不过他毕竟是从最好的会计专业学校毕业的,相貌又出众,找工作并不难,先後在银行、证券等金融单位任过职,甚至在和所学专业八竿子打不著的服装公司、广告公司、食品企业中工作过,却都不长久。

    後来在旧时同学的介绍下,干脆以兼职的性质,负责几家私人小企业的财务工作,收入并不多,只是足够生活而已。

    他还在所租房子附近的一个教堂的唱诗班做小提琴手,他并不是信徒,但每周都去教堂无偿演奏。

    四年前,他跟著唱诗班去烟毒勒戒所表演,回来後消沈了一个多月,之後居然申请做勒戒所的义工,又成了义务的禁毒大使,经常能在小区附近看到他一脸的不耐烦,又无比坚持的发放各种宣传单。

    他在伦敦的生活是如此平静而平凡,甚至还陆续交了几个女朋友和以前只为了寻找刺激而恋爱的性质不同,他现在交的女朋友都是质朴的女孩,谈恋爱的方式也与普通情侣一样,吃饭、看电影、牵手、亲吻一切都按部就班。

    司俊最後一次去看祁奂晨是去年年末,他和第三任女友的感情似乎很稳定,已经进展到见家长的阶段,也许下一次去,就能看到他成家了吧。傲雪凝香发书

    司俊想,也许他一辈子都只能这样偷偷摸摸的注视著祁奂晨了其实这样也没有什麽不好,祁奂晨已经如他所愿的彻底洗去浮华,开始踏实的过著普通人的日子,只是陪他过日子的对象不是自己而已。

    当年的祁奂晨不懂爱情,他也不懂。那时的祁奂晨只顾著追求感觉,却不愿意承担一点责任,而那时的自己只注重形式,彷佛爱情走到最後必须是安逸平凡,殊不知只要两人心意相通,携手浪迹天涯又如何

    他有了小院、有了葡萄藤和石榴树,可是没有了祁奂晨,一切都是枉然。

    而经过邻居大婶们持久的抗争,迁移的确定日期和补偿条款终於制定下来。司俊开始收拾东西,这小院他住了半辈子,收拾起来却几乎都是母亲的遗物,根本没有多少自己的东西,更别提住了不到一年的祁奂晨了。

    唯一能证明祁奂晨在这里生活过的,就是那箱情趣用品。

    七年多近八年,完全没有过性生活的司俊看到这东西的时候,那些疯狂的沈浸在性爱中的日子在脑海里闪过,身体居然有些发烫。

    怀著一些微妙的心理,司俊把每一件他切身体验过的用具都拿出来看了看,终於在一个保险套的空盒子里,看到了那张身份证。

    他以为这东西早被祁奂晨丢了,在祁奂晨还在看守所的时候就重新补办过了,哪知道居然一直藏在这里被掰成两半又用透明胶布黏了起来。

    当时一个冲动跑到户政事务所改了姓,并不是怀揣著嫁到祁家这种少女的想法,而是打定主意投靠祁子嘉之时,又想为自己证明从未背叛过祁奂晨。

    他并不後悔当初的做法,祁子嘉更是以生命证明他的承诺不是空谈,只是,如果当初自己能考虑得再周全些,做法不那麽激进想到这儿,司俊苦笑起来。

    祁奂晨对祁子嘉那样刻骨的恨,只要自己与祁子嘉合作,对他而言就是极大的背叛,无论怎麽做都无法化解他的憎恨吧

    怀著搞不好下半生就要靠这些东西聊以自慰了的心情,将情趣用品细心的打包好,与其它东西一道往车上搬的时候,从一本辞典里掉出了一张照片。

    是祁子嘉的母亲抱著年幼的祁奂晨的那张合影。

    当年他凭著直觉向祁子嘉要来这张照片,却一直没有拿出来过,今天,同样的想法再度在心里膨胀。虽然机会渺茫,但总要试一试。

    七年来,司俊第一次给祁奂晨写信。

    握著笔,对著信纸,心中千言却不知该如何下笔,最後只写下了一行字我的野心,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将装著照片的信寄了出去,司俊天天去邮局查询,一个星期後,信到了大洋彼岸,被本人签收,从此就如同石沈大海,再无回音。

    对於这样的结果,司俊并不觉得失望,只是有些落寞果然自己的想法还是太天真,那麽多年的仇恨,那样的背叛与伤害,怎麽可能是一张照片一封信,就能够化解抚平的。

    ares的忌日那天,司俊带著cuid,和一大锅水煮牛肉,来到祁家对面的那座山上。

    祁奂晨并没有带走ares的骨灰,对他而言,只有活著的ares才是他的守护神,死去的一切都不再有意义。

    於是司俊把骨灰埋葬在这里他想,如果让ares自己选择,它应该是愿意回到这里的,回到这个它和主人曾尽情奔跑的山间林地。

    将祭品摆好,抱住总想著要尝一尝牛肉味道的cuid,司俊席地而坐,头靠著墓碑。

    前辈,虽然你一定不想看见我,但看在我养大你儿子的分上,就忍受我一年一次的唠叨吧

    在被祁奂晨纳入麾下的当天,ares就用漂亮的腾空鱼跃,精准有力的咬住飞盘,证明了自己在祁奂晨阵营中的首席位置,此後的三年多时光,司俊拍马追赶,可是直到它死,也未能赶上。

    司俊还记得ares咽气的时候,祁奂晨含泪的那句你斩断了我的双腿。

    ares的死,让祁奂晨的奔跑再无意义,也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再回不到原点。

    夕阳西下,坐了一天的司俊揉了揉发麻的双腿,站了起来,对著墓碑深深鞠躬。

    前辈我明年再来看你

    牵著还对牛肉依依不舍的cuid,司俊正要离开,却突然发现墓碑另一侧的泥土有些松动,似乎在不久前被挖掘过。

    这山上虽然偶有游人,这个地方却是人烟罕至,这痕迹又不太像是山林中的小型动物留下的司俊疑惑蹲下身,用手挖了挖,十公分左右的土层下,晶莹剔透的翡翠坠子躺在泥土里。

    祁奂晨──司俊握著坠子站了起来,四处张望,不见一个人影。

    ares埋葬的地方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祁奂晨既然知道,就证明他有偷偷回来过,甚至跟踪过自己

    司俊打电话给祁奂晨的邻居,证实他前几天的确不在家,昨天晚上已经回到伦敦。

    他这次回来,把项链埋得这样浅、这样容易被发现,到底怀著怎样的心思

    司俊心中重新燃起希望之火,也许,他还有机会

    紧急办理了动物航空运输的手续,司俊正准备带著cuid去英国,两个意外的访客却一前一後的来临。

    当年,祁子嘉甘冒大不讳救下的日本黑道继承人,那个抱著锅铲一脸倔强的柔弱男孩,已经变成满眼算计、贪心逐利的成功商人,而林家那个永失皇位的太子,也已经成长为一个深沈内敛的男人。

    这两个人代表的不同利益集团的战争,终於重新打响。

    距离那一场席卷了整个三角洲地区的打黑反贪风波已经过了八年,被摧毁的一切又有了复苏的迹象祁子嘉还是太理想化,但总算是带给三角洲地区这麽多年的干净,也算死得有价值。

    祁子嘉总算对自己有所交代,而他呢

    他这辈子唯一的野心,难道注定只能受到惩罚

    伦敦的天气如传说中那样反复无常,他刚下飞机时还算晴朗,来到祁奂晨的住所附近时,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教堂的大门打开,慈祥的神父朝他招招手,一人一狗总算避免了被淋成落汤鸡的悲惨命运。

    孩子,你又来了,这次能否得偿所愿

    司俊苦笑起来,握著冒著热气的咖啡杯,诚心祈祷愿主保佑。

    一会儿要进行礼拜日活动,希望你能留下来参加。

    谢谢您

    这麽多年以来,他已经和祁奂晨的房东、邻居,以及教堂的人都有了联系,拜托他们在祁奂晨有困难、有危险的时候通知自己,这样的行为其实已经和监视没有区别了。

    他这样暗中窥视著祁奂晨,今天,终於要堂堂正正的出现在他面前了。

    雨停後,信徒鱼贯而入,司俊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和大家一起安静的等待唱诗活动开始。

    大幕拉开,祁奂晨站在钢琴师的身後,伴著唱诗班的孩子们清澈且能洗涤心灵的歌声,认真的演奏著赞美上帝的曲目。

    时光流转,没有什麽是永恒不变的,可是总有一些感觉,不管经历了多少是非风雨,也依然能够保留初心。

    大幕落下,演奏停止,唱诗结束,礼拜的其它活动继续进行,司俊安静的退出教堂,走进院子里。

    雨後七彩的阳光透过树荫,抚摸著那道清瘦的身影,温柔而清冷,背对著他的男人肩膀微微抖动著,似乎在召唤炽热的怀抱一般。

    司俊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不敢走上前去,怕眼前这人只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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