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拜上。
“……”
神色复杂地读了两遍那条短信,封林晚才轻轻点了点头,把手机递了回去“内容没有问题,就是最后几句的措辞,总觉得好像有点奇怪……”
“毕竟也是跟地府聊天嘛,就不对他们要求那么高了。”
穆亭澈洒脱地摆了摆手,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忽然好奇地转向床边的粉圈大佬“对了,他们为什么都叫我小师弟,《淡墨》的宣传做到这个程度了吗?”
“不光是《淡墨》,展老师他们转发老师微博的时候,也一直都这么称呼。粉丝觉得亲近有趣,一来二去就这么传开了。”
说起电影宣传的事,封林晚的目光就忽然一亮,笑着点了点头“台里正在做一档文化传承类的节目,现在正好是《水墨昆腔》的主题,一直在捎带着帮《淡墨》做宣传。老师要是有时间上节目一趟,效果一定更好。”
“小木头,现在不光管主持,连制作都开始跟着操心了吗?”
见他说起节目时明亮自信的目光,穆老师的眼里就多了些笑意。点了点他的脑袋,打趣地轻笑道“等我高考完,是不是就有机会看到封大制作人自己的节目了?”
“老师——您相信我吗?”
封林晚的脸上泛起了些血色,镜片后的眸子一错不错地亮晶晶盯着他,不无紧张地抿了抿嘴“因为之前经常在天娱免费做节目策划,我也积攒了一些经验,现在在给制片人做助理……我会努力的。等老师考上大学,我一定努力叫老师见到我参与制作的节目!”
“老师相信,老师肯定好好努力考上大学。”
想起还有高考的一道鬼门关,穆老师心酸地轻叹口气,欲哭无泪地眨了眨眼睛“我都好几天没学习了,等拍完戏肯定还得没日没夜的补课……”
“我妈妈说家里反正也没什么事,这半年是最关键的阶段,如果老师不介意的话,她也很愿意一直帮忙照顾老师到高考。”
听他说起高考,封林晚才想起自己上来正经要做的事。转述过了封妈妈的意见,又连忙压低声音凑过去“不过老师——我建议您最好别答应。我妈痴迷于做营养餐,要不是那些营养餐的功劳,到了入学的时候,我也瘦不下来整整十斤……”
“你做饭那么厉害,难道阿姨的反而不好吃吗?”
再磨蹭也总要下去吃早饭,穆老师拆开被子坐起身,接过家居服把自己裹严实,心里就难以自制的打起了怵。
封林晚轻咳一声,推了下眼镜,深表同情地摇了摇头“逻辑顺序反了——应该说,就是因为我妈妈做饭不好吃,所以我做饭才会这么厉害……”
在那块小木头的友情提示下,穆影帝提心吊胆地跟着他下了楼,被举着锅铲的封母热情洋溢地招呼到桌边,面前就多了一碗莼菜瘦肉粥和一个溏心煎蛋。
搭配很合理,看起来也不像能出什么问题。穆影帝谨慎地接过勺子,舀起一勺粥搁进嘴里,整个人忽然打了个激灵,震撼地深深地吸了口气。
不知道封妈妈到底对这碗粥做了什么,看似正常的粥居然咸得要命,还带着隐隐的焦糊味。里面似乎掺了些硌牙的沙粒,莼菜有生有熟,在口腔中混合成了极为奇妙的感受,叫他一时居然对人生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瞪了一眼那块宁死不碰粥碗的小木头,迎上封妈妈几乎已显出些紧张的殷殷期待目光,穆影帝调动起了毕生功力,用力地点了点头“好吃,特别好吃!”
“真的吗?”
封母的目光亮了一瞬,却又忽然失落下来,拧着围裙轻轻叹了口气“不对,小澈这么乖,一定是故意安慰阿姨的……”
“不是的,阿姨,是真的很好吃——”
没料到以自己的演技居然也会出现破绽,穆亭澈愕然地睁大了眼睛,连忙解释了一句,机械音忽然一丝不苟地响了起来。
“温馨提醒,系统检测到您试图说假话,引发弱小,可怜,又无助副作用。您在此情景下说的所有话都不会被他人相信,缓冲时间为三十秒,请您谨慎发言,祝您生活愉快~”
“……”
弱小又无助的穆影帝难过地眨了眨眼睛,痛心地捂住胸口,终于认命地沉默了下来。
“妈,妈——您就别尝了,容易吃坏肚子,还是我来吧。”
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就要亲口尝一尝那碗粥的自家母上,封林晚趁机夺回了厨房的控制权,把进退两难的老师给解救了出来。体贴地塞给他杯淡盐水漱口,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旁“老师先去厨房,帮我把剩下的粥处理掉,我给你做别的吃。”
看着那块小木头熟练的应对,穆老师忽然就对他的成长历程产生了强烈的同情。匆匆点了点头,一头钻进了厨房。
安抚了失落不已的封妈妈,封林晚快步回了厨房,安慰地抱了抱沮丧不已的穆影帝“没事没事,我觉得老师演得挺逼真的,我要是不知道,都准会相信了——我妈大概是失败过了太多次,所以就没有那么好糊弄了……”
“不是的……”
难过地摇了摇头,穆影帝自暴自弃地扑在那块小木头肩上,重重叹了口气“小木头,我最近买了个叫‘无用超能力’的套装,感觉效果不错。打算给你也买一份,就不用跟老师客气了。”
“不用的!老师,我现在过得很好,您不用管我,照顾好您自己更重要——”
还不知道套装里包括的都是些什么,封林晚连忙真心诚意地用力摆手。才谦辞了一句,客厅忽然传来一阵门铃声,粽子的叫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怪了,不该还有人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一把拉住了那块就要开门去的小木头,穆亭澈沉吟着摇了摇头,眼中蓦地闪过些警惕。
封林晚怔了一瞬,也认真地帮忙推测“会不会是地府的人来了?”
“地府来人一般都是走电视或者爬窗户,偶尔会从马桶里钻出来,就是从没走过门。”
早有了丰富经验的穆影帝微微摇头,思索着应了一句,脸色忽然变了变“糟了,不会是来收水电物业费的吧……”
“老师放心,水电费我还是交得起的。”
看着他满脸的紧张神色,封林晚不由浅笑,一本正经地应了一句。按着他留在玄关内,自己往外走了出去“我先去开门,老师等等再出来,先看看情况再说。”
门铃只响了一声,粽子的叫声也没有继续响起,也不知道是人已经走了,还是一直耐性这么好地等在外面。
打开门就先看见了威风凛凛的粽子,封林晚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粽子也回应地晃了两下尾巴。轻轻拱着他的掌心,回身朝着门外示意。
封林晚顺着它的示意看过去,门外站的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来人穿得十分正式,身后还跟着个抱了满怀礼盒的跟班。一见他望过来,就连忙殷切地搓了搓手,笑着迎了过去。
“您好您好,我是专程来拜访封教授的,请问封教授是住在这里吗?”
作者有话要说 穆老师扯淡的超能力,生气 。⊙vv⊙。
☆、虎威
“暂时是——您找我父亲有什么事吗?”
封林晚头一次遇见过这样的架势, 本能地退后一步,避开了对方过于热情的招呼。
那人却丝毫不以为忤, 也不主动上前, 只是笑吟吟地谦逊俯身“原来是封教授的儿子, 果然气宇轩昂,不愧是家学渊源……”
还没被人这么不由分说上来就夸过。封林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本能地回过头, 无助地望向了自家老师。
迎上那块小木头求救的目光,穆亭澈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轻咳一声快步上前“外面冷, 就别站在门口说话了, 还请进屋吧。”
“这是你弟弟吗?小家伙长得真好,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孩子。”
封林晚长相随父亲, 不笑起来的时候总是有几分唬人的清冷,也叫一般人很容易就对他敬而远之。相比之下,眉清目秀的乖巧少年看上去显然要好应付得多。
那人连忙顺势上前一步,慈祥地揉了揉穆亭澈的脑袋,笑眯眯地拉近着关系“今年多大了?在哪里上学, 上高中了吗?”
“……”
一切都只是因为颜值太高显得年轻,和身高没有任何关系。穆影帝深吸口气平复了心情, 不着痕迹地挺直了背,朝他露出了个和善的微笑“今年十七,已经高三了。”
“你看你看,我这眼睛真是不准, 见笑了见笑了……”
对方面色一僵,连忙讪笑着搓了搓手。仔细打量了他一阵,目光却忽然一亮“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上过朝闻台的小年夜春晚?和王老师一起唱过戏来着——我记得王老师可喜欢你了!”
没想到这种小事也值得对方记住,穆亭澈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浅笑着得体地道了声谢。拉过那块欲言又止的小木头,把这两个不速之客让到了沙发上。
“我那时候只是在电视上扫了一眼,还没来得及注意名字,原来是封教授家的孩子,怪不得这么有灵气……”
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对方的态度确实忽然就更殷勤了不少。连连道谢着坐在沙发上,又从怀里掏出了张名片,笑眯眯地塞进了他的手里。
“这是叔叔的名片,叔叔是专门主管你们学生教育这一块儿的,叫张海涛。你要是在学校遇到了什么困难,就给叔叔打电话,或者找这个耿波叔叔也行,好不好?”
说着,他已经转向了身后的跟班,压低了些声音,语气忽然严厉下来“还傻愣着干什么,你的名片呢!”
听见了个熟悉的名字,穆亭澈的目光不动声色的一凝,饶有兴致地往他身后看过去。
“这位就是耿叔叔吗?我记得你好像曾经给我们家打过电话,是不是?”
“是——是你?!”
耿波迟疑着应了一句,忽然像是醒悟过来了什么,错愕地坐直身子。指着他正要开口,就被张海涛厉声呵斥了一句“放肆!还嫌你捅的篓子不够大吗?给我闭嘴!”
“主任,不是的,他是——”
迎上那个少年意味深长的目光,耿波焦急地张了张嘴,用力摇了摇头。却只来得及说出半句,楼梯上就忽然传来了封教授不急不缓的声音。
“听说现在年轻人有句话,叫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我在家里待得好好的,天上掉下个案子来,我不接都实在不好意思——耿秘书,你说是不是?”
“封教授!”
两人连忙站起身,一齐恭敬地深深鞠了个躬,殷勤地快步迎了上去。
封父却只是随意摆了摆手,淡淡笑了笑,轻轻揉了揉穆亭澈的脑袋“怎么样,早饭吃饱了吗?”
迎上岳父大人显然深有体会的目光,穆影帝心中忽然泛起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浓浓凄凉,苦大仇深地用力摇了摇头。
封父不由轻笑出声,点了点他的额头,转向一旁的亲儿子“还不快去做早饭,小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真忍心叫他吃你妈那个核反应堆吗?”
“您坐,我这就去。”
大概已经对自己在家里的地位有了足够科学的认知,封林晚认命地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往厨房走去。才走了几步,身后又传来自家老父亲的声音。
“记得喂粽子,早上你妈想喂来着,叫我给拦住了。她那个手艺,除了你能活下来,剩下的人还是不要轻易尝试的好。”
“……”
迎上老师同情的目光,封林晚欲哭无泪地眨了眨眼睛,终归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乖乖应了声好,快步进了厨房。
打发走了自家单纯的儿子,封父才终于拖着穆亭澈在沙发上坐下,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袖口“耿秘书倒清闲——怎么样,律师找好了没有?”
“不敢不敢,我那时候是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耿波吓得连忙起身,额间已密密布了一层冷汗,不迭地摇头道着歉。又小心翼翼抬起头,心惊胆战地瞄了一眼边上的那个少年“封教授,敢问您跟穆——”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不过是恰好遇见了,就顺手管管。也趁机会一会这燕京的同行,试试水深而已。”
封父淡淡一笑,随口应了一句,又把他的话给截断在了半道上。
已经隐约明白了对方的用意,耿波苦着脸不敢再多嘴,绞尽脑汁地想着要怎么提醒队友。张海涛却已经恭谨地前倾了身子,脸上堆满了殷切的笑意。
“我明白我明白,古代有以武会友,高手也当然都喜欢较量一二。您放心,要找案子什么不能找?我回头就帮您找几个难的案子,能体现您水平的,您就高抬贵手,别管这件小破案子了——我们也就是吓唬吓唬那小兔崽子,哪能真跟他打官司?那也太欺负人了不是?”
在他说出最后一句后,耿波的脸色就彻底灰败下来。甚至不敢去看那个少年的脸色,失魂落魄地靠回了沙发上,手脚都已经冰凉得厉害。
“你们求错人了。什么时候打不打官司不看委托人的意见,反而要听律师的话了?”
迎上对方满是期许的目光,封父一本正经地微微摇头,忽然将目光转向身旁的少年,打趣地挑了挑眉“小兔子,你的意见呢?”
“……”
正抱着牛奶杯发奋长高的小兔崽子抿了抿嘴,哭笑不得地迎上封父促狭的目光,轻咳一声放下杯子“我想先见见陆乔。”
“可以。叫他们替你去找,不找就告他们,上了法庭就见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