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伴读。”
谁关心你了!凤宿心中不耐,然而心头的疑惑更深,“你为什么想做我伴读?我没有什么能给你。”
“这样可以保护殿下。”少年薛朗想也不想道,他低下头,话里带了哀求,“殿下不要赶我走。”
凤宿顿时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在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坏人似的。
然而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很快,凤宿便又有了主意,他放缓了语气道:“我知道的。”
少年薛朗诧异的眨眨眼,看起来呆呆的。
凤宿温声道:“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但是并不是说只有做伴读才能保护我你进朝廷为官,若是做的好,又有父皇青眼,自然平步青云。”
“我不想”
“听我说完。”凤宿笑了笑,“你若混得风生水起,于我来说岂不是一大助力?君有如此天资,岂能荒废在区区后院?”
少年薛朗还是头一次被凤宿这样夸,登时脸更红了,支支吾吾的低下头仿佛含羞带怯的小姑娘。
凤宿感觉有点辣眼睛。
“我知道你想帮我,你若为官,能帮到我的自然比当伴读时更多安乐殿的屋子给你留着,你要想住便可以回来住。”凤宿温声劝道。
“回来”二字登时触动了少年薛朗的心,以前在薛府总觉得是寄人篱下,后来搬到了安乐殿,陪在凤宿身边,竟不知不觉的将安乐殿当成了家。
“真的?”
“这是自然。”
“那我去。”少年薛朗道。
凤宿满意的点点头。
本以为薛朗是个一身蛮力目不识丁的土包子,当时救他的时候是一半恻隐,一半别有用心。却没想到,这个当初自己从未放在眼里的薛朗,竟是一块未雕琢的璞玉。
只怪自己当初看走了眼,没有好好对他,不过万幸薛朗是截木头,并未在意这些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当好好拉拢才是
凤宿这人,要是用心起来比谁都用心,打定了主意要拉拢,便对薛朗格外上心,但拉拢归拉拢,却不能立刻贴上去,不然显得自降身价。需得循序渐进,文火慢炖
薛朗入了羽林卫,自然不能再陪凤宿读书了,凤宿便说课业不能落下,时常亲自给少年薛朗指点功课,但只是提点两句,并不多话;偶尔和一众公子哥出去玩也会带上他,还惹得薛少瑾颇有些不满,一路瞪视着少年薛朗,还不敢让凤宿发现
那年春城飞花,东风御柳,少年策马扬鞭,快意平生。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第13章 惊变
春猎上皇帝受了惊,虽然当时不显,但回去后便染了大病,他已过不惑之年,平日里看起来生龙活虎,但经过此事后,积攒的病根一下子全出来了,不过月余,竟一病不起。
朝臣们都觉得,皇帝恐怕时日无多了。
皇帝重病,太子监国。
派系斗争竟意外的和谐下来,二皇子党销声匿迹,部分中立的朝臣在此刻也纷纷倒戈向太子。虽然皇帝之前意欲废太子,但现在老龙式微,储君监国,要废太子便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了。
一切看起来尘埃落定。
成乾二十五年注定是多事的一年。
到了立夏,整个皇宫都弥漫着百花的香气。
怀有五个月身孕的惠妃忽然从楼梯上坠下,腹中已经成型的男胎还未出世便夭折了,惠妃昏迷不醒,生命垂危,而当时,湘嫔便站在她身后。
有宫人亲眼看见,是湘嫔将惠妃推下去的。
惠妃的祖父阮学士耄耋之年,步履蹒跚的进宫,跪在御前句句泣血要为惠妃讨个说法。
湘嫔百口莫辩,所有人都指认——是她害的惠妃。
寝宫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宫人只敢开了小小的窗缝,避免冷风吹进去。皇帝至今只能勉强坐起身,与众人隔着帘子,映出了一道沉重的身影。
阮学士指着湘嫔破口大骂,一代文豪,此刻却用尽了所有他所知道的恶毒的话语咒眼前的女人不得好死。
湘嫔仓惶道:“我没有。”
帘子后的皇帝沉默了许久,终于道:“够了。”
他声音虚弱沙哑,说这两个字的时候用了力气,说完便咳了许久。
所有人住嘴了,湘嫔担忧的往帘子后望了一眼。
“惠妃至今未醒,一切尚不能定论,至于是不是湘嫔干的,仅仅是下人之言,未免太不可信。”皇帝虚弱道。
“难道是臣的孙女自己跳下去的不成!”阮学士厉声道。
“湘嫔,你再把当时情况说一遍。”皇帝道。
湘嫔正欲开口,阮学士便愤怒的打断道:“不必说了!不就是你站在惠妃身后,惠妃自己掉下去的么?”他冷笑一声,嘲道:“反正惠妃娘娘昏迷不醒,当时情况如何,全都任你编排了。”
“昨日惠妃邀请臣妾去碧云阁看花,臣妾受邀而去,当时惠妃给臣妾指院里的海棠开的好,许是没注意到,脚下一个不稳摔下去了都怪臣妾没有拉住”湘嫔蹙眉道。
并非是没有拉住的,在惠妃栽下去的那一刻,她手疾眼快的拉住了惠妃,却只看见惠妃眼中一片错愕。
接着,惠妃伸出另一只手,将她狠狠一推,于是她便眼睁睁的看着惠妃滚下了楼梯,身下溅开了一大滩鲜血。
阮学士冷笑了一声。
“湘嫔的意思是,惠妃娘娘是自己摔下去的,是她嫁祸于你?”阮学士目光森寒,浑浊的眼死死盯着湘嫔,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么他此刻恨不能将湘嫔千刀万剐。
“女子五月身孕,从高处摔下来,稍有不慎便一尸两命,惠妃娘娘会拿自己的命去诬陷你吗?!”阮学士抬手一指帘子后,“陛下您还要包庇这个女人吗?此女心如蛇蝎,说不定之前两位皇嗣夭折,便是因为此女在暗中捣鬼!”
此话一出,整个寝殿的人似乎连呼吸都静止了。
“朕的家事不劳烦学士CAO心。”皇帝打断道,阮学士正要说话,皇帝又沉声道:“湘嫔无后妃之风,屡屡失德,自今日起降为宝林,禁足倚翠宫。”
众人惊愕的睁大双眼。
阮学士仍嫌不够,“这等恶妇,谋害皇嗣姓命,陛下就这样敷衍了事?谁不知道湘嫔穷奢极欲,倚翠宫华丽堪比皇后居所”
“湘宝林即日起搬去景阳宫,身边不许带人伺候,也不得迈出景阳宫一步。”皇帝冷声打断,“这样可够?”
景阳宫是大启历代以来的冷宫,只有犯了重罪的后妃才会被派去那里,里面的人非疯即傻,一般来说,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阮学士愣了愣,皇帝便道:“既然满意了就出去。”
阮学士知道,这已经是皇帝最大的让步了,于是躬身行礼,“老臣代惠妃娘娘多谢陛下,老臣告退。”
“湘宝林留下,朕有几句话要讲。”
所有人出去后,宫人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殿门,整个寝宫就剩下了皇帝和湘嫔两人。
皇帝这才握拳猛咳出声,原来他方才一直在忍着。
湘嫔慌忙上前,掀开帘子,坐在床畔轻拍皇帝的背,为他顺气。
从春分到立夏,不到两个月间,原本生龙活虎的皇帝竟瘦了一圈,看起来仿佛老了十岁。
湘嫔垂下眼,叹道:“你又瘦了。”
皇帝轻咳两声,疲惫道:“朕护不住你了。”
“我知道。”
“我老啦,护不住你和小宝了。”
“我知道。”
皇帝颤颤巍巍的去抓湘嫔的手,将它紧紧攥在掌心。湘嫔的手比寻常女子要大,也并不柔软,反而骨节突出,上面布满了老茧,一点也不像个美人的手。
“你不怪我?”皇帝颤声问道,“我没有办法,若我不如此,他们便会要你的命。”
“当然怪了。”湘嫔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我那一院子的菜都没人收了。”
“”
皇帝顿了顿道:“你可以在景阳宫种。”
“种子你得给我备全,我感觉景阳宫的土不太肥。”
“”
皇帝又一次被湘嫔的话成功噎住,湘嫔看着皇帝吃瘪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轻轻倚在皇帝肩上,靠着皇帝的头,垂下眼道:“我没有做坏事。”
“我相信你。”
“惠妃我明明拉住她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推开我。”湘嫔咬着唇,艰难道,声音里犹带着不敢置信,“她为什么要诬陷我?明明我们关系那么好”
“惠妃不能醒来。”皇帝斩钉截铁道,湘嫔惊愕的抬头,想也不想道:“也许太医能”话没说完,她终于明白了皇帝话里的意思。
“她要是醒了,定会一口咬定是你干的,到时候证据确凿,他们一定会逼我处死你。”
湘嫔恍惚的眨眨眼,彻底呆住愣住。
她抖着唇,“我,我从未招惹过她们,她们为什么我知道她们都不喜欢我,瞧不上我,可是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阮倩就这么恨我?恨到要用自己的姓命去换?”
说着说着声音里似带了哭腔,“宫里除了你,便是她待我最好,别人都讨厌我,只有她愿意和我说话所以你知道当时她推开我,跌下楼时我的心情么?”
“我脑子笨,当时没想那么多,满心里都是自责,怪自己没有拉住她地上有好多血,我甚至觉得她要把全身的血流干了,我以为她要死了。”
皇帝轻轻搂住她的肩,抬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沉声道:“我以前便对你说过,这宫里你谁都不能信。”
湘嫔摇了摇头,闭上眼,眼角的泪滑过精致的面庞,倏然消失不见。
“整天提防着,多累啊。”她轻轻道:“我不想把别人想的那么坏,只能怪我,识人不清罢了。”
“我还是不明白,惠妃为何害我?或许她别有苦衷?”湘嫔心里隐隐有一丝期冀,她忽然想起来,凤宿似乎说过,惠妃是皇后的人。
皇帝却有些不忍,湘嫔眼里的光芒太盛,他一时竟有些不忍心告诉她这些阴暗龌龊的事。“是皇后和太子要害你,他们怕了。”皇帝叹了口气,“是我当初大意了,才让她和太子如此猖狂。”
湘嫔仍是不懂,皇后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我病的太重了,朝堂上的事多少有些力不从心,太子翅膀硬了,我管不动了”皇帝闭上眼靠在床头喘息,“需得堤防他对小宝下手,朕最不放心的就是小宝,三个儿子里,老大鲁莽自负;老二大事稳重小事上却总犯糊涂,还是一团孩子气;就小宝心思最重”
平日里装的乖乖巧巧,心里头弯弯绕绕却比谁都多,还自以为装的好,却也不想想,他父皇活了几十年,能看不透他这点小小心思?
“他们要害小宝?”湘嫔愣了愣,终于明白了,“难怪,我就说,我有什么好被人惦记的。”
她轻轻道:“你说的对,阮倩不能醒来。”明明方才还在惋惜姐妹之情,此刻却忽然成了钢铁心肠。
“我不懂你们的弯弯绕绕,也不想懂,别人怎样对我都无所谓,想要我的命也得有本事拿才行。但是她们要害小宝,这绝对不行。”
她盯着皇帝的眼,轻轻道:“你们暗地里算计些什么我不想知道,但是谁要是想害小宝,我就先杀了谁,你也一样。”
第14章 遗诏(补全)
坤德宫。
皇后寝殿。
凤怀城下了朝,连朝服都未换,便匆匆往坤德宫走去,沿路宫人纷纷恭敬的行礼。
坤德宫格外的安静肃穆,皇后信佛,整个殿便一派安静肃穆的气息。
皇后正坐在椅上喝茶,她无论何时都打扮的端庄,在自己寝宫时也妆容齐整,脊背挺得笔直。她穿着常服,打扮不似荣贵妃般华丽,却胜在端庄威严。
凤怀城进了殿内,宫人们便自觉的退出殿,还带上了门。
凤怀城深吸一口气,正欲开口,皇后道:“把门打开。”
于是凤怀城又转过身,把殿门大开,并往外望了一眼,周围并没有人。
“惠妃小产的事,是你做的?”凤怀城问。
皇后轻描淡写的瞥他一眼,放下茶盏,“她自己掉下去的,与本宫有什么关系?”
“母后!”凤怀城皱眉。
皇后微微一笑,“我儿想说什么?”
“父皇肯定怀疑你了,你借惠妃之手除掉湘嫔,做的太明显了。”凤怀城紧紧皱着眉,不赞同道:“湘嫔对我们并没有太大威胁,母后这样一来,反倒容易惹急了父皇。”
“湘嫔对我们没有威胁,可是凤宿对你有威胁。”皇后道。
“什么意思?父皇至今都没有让他听政,怎么可能属意于他?”凤怀城摇摇头,像是听到了个笑话般。
皇后心里叹了口气,她这个儿子,确实过于鲁莽自负,而且还束手束脚,瞻前顾后,放不开。也不知道这两种矛盾的姓格是怎么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
“皇帝想废你,你应该心里有底。”皇后道。
凤怀城嘴角一勾,眼里尽是阴戾,“我额头上的疤还没消全呢,不过看他那样子也活不了多久,想废我?也就想想去罢。”
“他立了遗诏。”皇后一拢袖袍,俯身提壶给自己添茶,淡淡道。
凤怀城心头一凛。
“反正不会是你。”皇后拿起茶盏,扫了他一眼。
“遗诏?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凤怀城不可置信道。
“你收收你那狂妄姓子,别坐井观天,以为自己能翻手云覆手雨。”皇后训道:“就前几天的事,他敢让你知道遗诏?恐怕藏的比谁都紧,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