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他才恍然发觉,自己可真是蠢
为什么事到如今,还对别人抱有期望呢
薛朗把他带到客栈,结结巴巴的对凤宿解释这两年间自己是如何被人关押,又是如何艰难的找寻凤宿的踪迹,话里的意思,似是很是委屈。
你委屈什么呢有什么好委屈的我都不委屈,吃得饱穿得暖风光又体面的你凭什么委屈
凤宿将薛朗嘲讽一顿,看着薛朗难过受伤的样子,只觉得心中无限快意。
他已经不想探究薛朗话里的真实姓,薛朗说的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他问薛朗借了钱,又让薛朗去给他抓药,心里只想着等薛朗抓了药回来,他拿药走人,从此两人再无瓜葛。
薛朗走后不久,楼下便传来一阵吵嚷,凤宿从窗子上看下去,只看到一队官兵走了上来,于是凤宿便立刻从另一侧跳窗逃了,他不知道那一队官兵是否是薛朗派来的,他已经不敢再赌了。
直到第二日,凤宿才知道,那家客栈有人闹事,官兵是来抓捕那些人的。
在这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薛朗。
直到两年后,他积攒起自己的势力,再次回到京城,朝邓学士拿到了遗诏。
可他势力不够,只能借助外力,于是他想到了薛朗。
薛朗没有向凤怀城告发两年前两人相遇的事,于是凤宿便知道,薛朗虽然趋炎附势,但对他仍有情谊,忠心也罢,感恩也罢,总之,只要他许以重利,态度稍稍缓和一些,薛朗应该会帮他。
凤怀城许薛朗金甲卫统领,那他便许薛朗王侯爵位,他遗诏在手,凤怀城大势已去,他就不信薛朗不动心。
于是凤宿托邓学士为薛朗引荐他,他穿着一件崭新的靛青色袍子,朝满脸愕然的薛朗走去,拼劲全身力气,挤出来一个温暖的笑容。
他已经两年没有笑过了。
第57章 妙啊
薛朗似乎高兴极了, 凤宿松了口气, 他知道他成功了一半。
那天夜里他们说了很多话, 喝了很多酒, 两人都有些醉意醺然,薛朗一改平日沉闷,拉着他絮絮叨叨表忠心,还将母亲留给自己的遗物赠予他。
烛火昏黄, 凤宿将狼牙举高了, 对着昏黄的烛火细看,狼牙上面的花纹精致繁复,还镶了金箔作装饰。凤宿开玩笑似的道“我怎么听说你们鲜卑人,会将狼牙赠予心爱之人”
然而紧接着薛朗面色微变,凤宿心中蓦地一跳, 却听薛朗道“你是殿下,殿下就是臣最重要的人。”
“臣为殿下万死不辞。”
不知为何,凤宿忽然松了口气,他笑着将狼牙收回手心, “那你可得记住了。”
他佯装醉酒, 表现自己对薛朗毫不设防, 薛朗将他抱到了床上,为他褪去鞋袜,凤宿闭着眼, 装出一副烂醉如泥毫无所觉的样子。
这时候, 他忽然感觉到嘴唇上方传来一股温热的气息, 他能感觉到薛朗正在看他,也能感受到薛朗皮肤上传来的温度,,湿热的气息离他愈来愈近,几乎要贴在他脸上。
凤宿心如擂鼓,脑中一片混乱,他尽力的平复呼吸,装出一副熟睡的样子。
过了好一阵,薛朗终于离开他了。门吱呀一声,薛朗出了门。
凤宿睁开眼,缓缓把视线转移到窗外,以手背挡住眼,叹了口气。
他忽然有些后悔来找薛朗了。
而后他便在薛朗府中住下,薛朗对他极好,有求必应,君子远庖厨,薛朗却每日换着花样给他做菜
他养精蓄锐,终于在同年冬天,将凤怀城拉下了马。
金甲卫统领薛朗率兵直入宫中,将凤怀城亲手拉下皇位,跪在了他面前。
然而邓学士却在那一场斗争之中被人暗杀,邓氏一族几乎满门被灭,剩下邓学士的独女邓婉淑侥幸逃生。
害死邓学士的不是凤怀城,而是另有他人,凤宿登基之后几番追查都没有音讯。恩师枉死,于是凤宿便想极力补偿邓婉淑。
邓婉淑说“我要做皇后。”
那个知书达理的柔弱女子两眼通红,显然哭过很久,然而眼里却无比坚定,“我要权,我一定要查出来到底是谁杀了我父亲,我不能让他不明不白的死了。”
凤宿颔首“好。”
这样也不错,正好可以断了薛朗的念想,薛朗对他的绮念只是一时糊涂,他们各自都是要娶妻生子的,龙阳一道终究不是正途,等薛朗想明白了就好了
凤宿一面这样想着,一面装作不经意般告诉薛朗自己要大婚的消息。
薛朗当时的脸色红红紫紫煞是好看。
凤宿强忍着心中刺痛,笑道“你要是看上了哪家小姐,提前跟朕说,朕帮你相看相看。”
薛朗一言不发摔门而去。
而后的几日,薛朗闭门不出,连朝也不上,新帝继位,朝中尚未稳固,薛朗一连几日不上朝,使得群臣颇有怨言,弹劾薛朗的奏折在凤宿案前堆了一摞,就连贴身太监也忍不住多嘴了一句“薛大人也太糊涂了”。
凤宿将折子一力压下,也懒得管薛朗闹的那些小脾气,朝廷的事,灾民的事,突厥的事,各地的奏折堆成山似的将他淹没,忙得他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事,就连大婚也是一切从简,甚至在婚礼当日的空隙也仍在批改奏折。
反正他跟邓婉淑只是名义上的夫妻,用不着这些虚礼。
婚宴上,他看到了薛朗,他本以为薛朗不会来的,却没想到薛朗不仅来了,还拉着他给他敬酒,说了一堆贺词,只是眼里的寒意如同刀锋,像是要杀人一般。
大婚当夜,邓婉淑宿在皇后寝宫,凤宿则回了自己的寝殿,他喝了不少酒,喝了宫人奉上来的醒酒汤后,脑子里昏昏沉沉便欲睡下。
变故就是在这时发生的,门外传来了打斗声,一阵喧闹过后,薛朗踢开门闯了进来。凤宿瞬间惊醒,便看到薛朗双目通红,带着通身酒气朝他冲了过来。
薛朗疯了似的,掐着他脖子将他抵在床上,将凤宿身上的吉服撕扯开来,凤宿挣扎着要逃,却被薛朗掐着腰硬拖了回来,狠狠的顶了进去。
凤宿疼得俩眼发黑,薛朗的动作如同狂风骤雨般,凤宿整个人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几乎要喘不过气来,那一瞬间他以为他死了。
增援的侍卫终于赶来,在门外焦急的喊着“陛下”,下一刻便要冲进来,他们一旦冲进来,便能看到他们的陛下被人压在身下任人施为的狼狈样子,凤宿连忙斥道“别进来”
侍卫在门外焦急道“陛下”
凤宿的声音似是下一刻便要哭出来的样子,“朕没事你们退下。”
纵然侍卫满心疑惑,却只能退离门外,紧张的盯着寝宫大门,以防随时有什么不测。
凤宿被薛朗巨大的力气钳制得动弹不得,他浑身剧痛,只能哽咽着任由对方施为,薛朗显然喝醉了,满身酒气,抱着他乱亲乱啃,嘴里不住的喊着“凤宿”。
隐约有温热的泪水滴落在他脸上,凤宿以为是自己的泪水,一抬眼,却发现是薛朗在哭。
薛朗侧过头,将头抵在凤宿的颈侧,一口咬住了凤宿脖颈上的软肉。凤宿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唯恐薛朗下一刻会咬破自己的喉咙,好在薛朗还残存着一点理智,只是用牙齿磨了磨,含混不清道“为什么你总是看不见我”
“为什么你总是看不见我”薛朗冲他嘶吼道。
“我为你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为什么不能正眼看看我”薛朗哽咽着,“我是你养的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凤宿拼命摇了摇头。
“我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就不能喜欢我一点点若没有我,哪能有你凤宿今天。”薛朗颤抖着,轻轻吻上了凤宿的眼,嘴里却说着与温柔的动作截然相反的句子,“早知道,当初就该把你锁在府里,这样你就只看得到我了。”
凤宿瞬间如坠冰窟。
他只感觉到一阵寒意疯狂的从脚底蔓延到头顶,将他整个人冻得结结实实,他牙齿疯狂的打着颤,拼尽全力挣扎着要逃。
薛朗岂会让凤宿逃开,扣着他的手腕将他紧紧锁在怀里,薛朗的身躯应当是温暖的,可是凤宿只感到了冷,薛朗轻轻的吻着他的发顶,“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当皇帝,你当了皇帝,我就没有利用价值了,自然再也入不了你的眼。”
原来薛朗一直是这样想的。
凤宿扯了扯嘴角,声音被撞得支离破碎,“对朕就是这样的卑劣小人,只会、只会玩弄别人感情薛郎君不是早就知道么”
薛朗的动作愈发凶狠,凤宿几乎要疼晕过去,混混沌沌中,不知过了多久,薛朗终于停下了动作,抱着他睡着了。
凤宿一脚把他踹了下去,牵动着浑身伤口一疼,他收拾好自己,确定自己看起来不是特别狼狈,这才招来宫人,命宫人把薛朗扔了出去,再严令宫人不许将当夜的事情传出去。
薛朗果然忘了自己醉酒后做了什么,醒来后还跟别人说自己在宫内地板上躺了一夜都没有人管。
凤宿身心俱疲,拟好诏书,将薛朗流放边关,那一日他们又大吵一架,薛朗连连逼问,凤宿不欲再提那夜之事,便冷冷道“朕不喜欢男人。”
薛朗又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薛朗似哭似笑,“你觉得恶心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何一直不说”
凤宿抬起头冷冷的盯着他。
“你该不会一开始就知道吧。”
“滚”凤宿终于怒了,从怀里掏出薛朗送他的狼牙狠狠地摔在了薛朗脸上。
薛朗一直以为自己在利用他,凤宿悲哀的想。
凤宿想辩驳,可是却找不出辩驳的理由来,他利用薛朗了么利用了;他知道薛朗喜欢自己么知道;他对薛朗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了么
如今看来,是的。
可他确实不想再看见薛朗了,再也不想看见。
薛朗走了,把狼牙放在了他的桌上,狼牙上还沾染了薛朗方才握住时划破手掌的血迹。凤宿垂着眼,沉默着将狼牙握回了手心。
可是即使是把薛朗流放到边关,他仍不安分,和边关的一些游牧民族常常混在一起,因此惹了一群官吏弹劾。薛朗本就是外族人,朝中对他本就不放心,见他和外族人混在一起,便开始担心他生了异心。
凤宿将折子一力压下,仍旧对薛朗不闻不问,薛朗在军中混得如鱼得水,渐渐地开始手握兵权。
后来,肃王谋反,他终于查到杀害邓学士的人就是肃王,只因邓学士察觉了肃王的阴谋便惨被灭口。
再后来,薛朗抓到了突厥首领阿史那岱钦,阿史那岱钦在四年前曾破坏盟约,杀死了凤容锦向大启开战,而后凤延亲自上阵为亲妹报仇,又惨遭杀害可以说,阿史那岱钦是整个大启的仇人。
薛朗抓捕了阿史那岱钦,军功累累,一路升迁,到后来手握重兵,整个大启都要忌惮三分。
阿史那岱钦被押解上京,牢里,阿史那岱钦望着他无意露出的狼牙一角,神色莫名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没想到,若洛氏家传的信物却在你手上,哦,对,你们汉人习惯叫慕容氏。”阿史那岱钦舔了舔唇,“我记得我明明杀了那个鲜卑公主的,没想到她居然没死,还生下了那个孽种”
阿史那岱钦无视凤宿难看的脸色,朝他呲牙一笑“小皇帝,这东西谁送给你的我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见见我那个弟弟或许是妹妹了。”
凤宿还未说话,一旁的大臣却着急了,“你这是何意”
阿史那岱钦莫名道“我是在问你们陛下,关你何事”
大臣面色一变,对着凤宿低声道“陛下,这分明是薛将军之物,难道薛将军真的是”
阿史那岱钦恍然大悟,“是那个叫薛朗的抓我的那个难怪本王见着他,就觉得亲切万分。陛下好胆量,让我们自己人杀自己人,佩服佩服。”
直到凤宿出了牢房,阿史那岱钦的大笑声仍然清晰无比,随行的大臣们却已经炸了锅,薛朗是突厥可汗和鲜卑公主之子这一消息很快闹得满朝风雨。
阿史那岱钦被捕,突厥人群龙无首,如果薛朗知晓自己的身世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快护不住薛朗了。
凤宿忽然想到那天夜里,薛朗说过的话
“早知道,当初就该把你锁在府里,这样你就只看得到我了。”
薛朗手握重兵,如果让薛朗知道,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帮着汉人杀自己的族人,薛朗该如何作想
凤宿忽然有些犹豫,如果让薛朗得到权势,那么薛朗,会不会领着兵马破开皇城将自己从帝位上拉下来呢
凤宿思虑再三,终于下了决定“先将薛朗召回京,关押起来,其他的容后再议。”
这个梦境长到仿佛走过了一生,凤宿缓缓睁开眼,一时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前世的所有,他都想起来了。
昏暗的房间里漂浮着淡紫色的烟雾,妖娆而又诡异,追魂燃烧到了末端,终于灭了。薛朗推开窗,烟雾争先恐后的飘出窗外,薛朗回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凤宿。
凤宿抬起手,带动着手腕上的铁链哗啦作响,凤宿扫一眼薛朗,冷冷道“妙啊。”
第58章 囚禁
直到烟雾尽散, 薛朗才开口,“想起来了”
凤宿偏过头,躺着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眼里一片死寂。
这一世,薛朗几次三番护他救他, 陪他流落天涯,帮他夺回皇位, 温柔无比忠诚无比
“原来都是假的”凤宿喃喃道。
“感觉如何”薛朗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