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二嫂是最关心二哥的人,早在我踏入方家那刻起,她就该来了。
我问“二嫂……”
话未来得及全部说出,阿乾面色阴沉地走了出去,此后数分钟,只能听到阵阵吃痛的闷哼。
哐——!
门被踹开,阿乾将来一个人拖了进来,摔在地上。
这个人我认得,就在方才,他还恭恭敬敬地站在前来看望我的叔伯身后,向我问好。
阿乾这一摔不轻,那人青白了脸色,也不知是这一摔吓得,还是先前门外暴揍给唬的。
“阿乾,你又没看清,加紧防范是好的,怎得打错了自家人?”阁下茶杯,我慢悠悠地责备阿乾,又转而问地上那人,“可是还有什么事?”
异常和蔼。
其实我知道,这个人是留下来偷听的,而刚才我那一句“二嫂”,若不是阿乾及时发现,怕是早被这人听了去。
厌烦。
方家此刻危急,却总有那么一些人暗中作祟。
却不知,就算此刻方家倒了,凭他们也是吞不下的。
我看过的书不多,但好歹也看过那个几十来本,总觉得书中关于人眼滴溜溜地转的描写是异常滑稽的。哪会有人将眼珠转得那般滴溜?多半是艺术夸大的写法。
然而现在,被阿乾抓回来的这人,确实眼珠子转得异常迅速。
他东看看,西看看,忽而扑到地上,左找右找“二少,瑞福叔伯刚刚有东西落下来了,他让我回来找找!”
全是破绽,定是极怕。
我知道不是怕方二少,而是怕方二少手下的阿乾。
方家人都知道,二少一向仁慈,而跟在二少后边儿的阿乾,却是个黑心黑肺的煞主。
得罪了二少,二少或许会原谅,但是阿乾则会记着,不出一周,那人准没好下场。
我继续唱红脸“找到没?”
“……没。”
“下次有话直说,咱自家人不需要鬼鬼祟祟。况且,阿乾一向下手快。”
“是,是!二少!”
我挥挥手,那人连滚带爬地就要出门。
无奈人还被阿乾提溜着,刚扑出去半步,势头戛然而止。
阿乾说“二少,我陪他找找。”
那个人瞬间垮了脸。
不知道阿乾要做什么,但总归一个阵营,我摆摆手,允了。
“二少,我很快回来。”
阿乾拖着那人走后,我一直在发呆。
我向来清楚,阿乾是极难收拢和驯服的,绝对不会只凭我砍掉他一截手指、和他打一架、抽了几根烟就能搞定的。
他这个人,对自己够狠,对别人就不用说了。
他对二哥的忠诚,建立在两个人一起长大的情分之上。
而我呢?
我绝对还没有收买好这个人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染白投喂一颗地雷,么么哒onno~
☆、chater24
阿乾回来的时候,竟提了几瓶白的,整整齐齐放在桌子上。
“这是?”
我有点好奇,瞟一眼,竟然清一色二锅头。
“不是要喝么?我这只有二锅头,好的供不起。”
阿乾拿起一瓶,直接拧开就仰脖灌,杯子也没拿一只。
我看他喝得痛快,喉结滚动,喝完一瓶接着拿第二瓶。
畅快得惹眼。
赶紧跟风,拧开一瓶,学着阿乾,大口大口地灌。
第一口,辛辣的感觉在口腔内爆炸,舌尖几欲麻木。
第二口,浓重的酒味侵袭上眼睛,几乎将人逼出泪。
第三口开始适应。
第四口、第五口已然麻木。
我喝了半瓶后,便捂着胃部大气不喘,再逞不了好汉。
除了不能动弹的舌头,除了快被烧出血的胃激烈地疼痛,根本没有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更没有片刻欢愉。
连喝口酒都不称心,忽觉人生各种不如意。
真想抱着酒瓶大哭一场。
阿乾睨我,嗤笑“不行了?”
说罢,继续喝。
我有点闹不明白,人生若此,何去何从。
对面阿乾真真千杯不醉,干掉一瓶又一瓶,见我不行了就嘲笑我“心里不畅快的时候,就要爽快喝!喝痛快了就要笑!血泪往肚子里咽!打落牙齿和血吞!才是真男人!”
我被逗得大笑“难过就哭,高兴才笑!你那一套太虚伪!何必要骗自己!”
阿乾嘿嘿地笑“你现在很高兴了?”
不高兴。
一点也不高兴。
简直如丧考妣。
我真的控制不住,嘴角下拉,鼻子发酸,又不想再多和阿乾多说,只是继续喝。
阿乾仍旧低低地笑。
不知道为什么,我两度看这汉子笑,两度觉得真心笑得很难看不说,声音还像鬼哭,不若不笑。
得出结论,阿乾这人,还是板着脸合适点。
周身酒气冲天,耳边满是灌酒的声音,我觉得头重脚轻,这才开始有点飘飘欲仙的感觉。
我知道阿乾不开心。
很不开心,与其说是要成全我喝酒的愿望,不如说他自己想醉一场。
只可惜,此人酒量太好,越喝眼睛瞪得越大,我已然眼前重影摇摇,他还是手执酒瓶,异常稳妥。
醉不了,也真可怜。
我很同情他。
我大着舌头,问方才被打断的问题“二嫂呢?”
脑子发烫,眼睛发烫。
我保持着清醒,看着阿乾。
“在国外,还不知道方家出了事。”阿乾又闷掉半瓶,“下个月回来。”
我听得心里一松、紧接着一紧,就像过山车一样,一颗心脏吐出来再吞进去。
太过刺激,我抓起酒瓶又灌一口。
压压惊。
二嫂下个月回来,到时候,二嫂要杀要剐,还不知如何应对。
不过,下个月就下个月吧,好歹能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喘口气。
事实上,接下来的日子,我非但没能喘口气,还忙得像只陀螺,没有分秒的停歇。
公司、娱乐城,各种事务,一个接一个,没有一刻停歇。
我只需要出个面,装个二少,其余事交给阿乾,阿乾总能办得妥妥当当。
这样一看,我忙个什么?
但是确实是真的忙。
我实在很难高枕无忧——阿乾并非我的心腹,现阶段我无法自己做的事情,不得不交予他做,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什么决定,做了哪些事,又有哪些人参与,阿乾了如指掌。
我就像一个傀儡皇帝,端坐皇位,脚下群臣匍匐,身边摄政王护法,将一切替我办得井井有条。
看似风光,实则时时刻刻如针芒在背。
除了阿乾,我再无借力。
这一步步,如履薄冰,我几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赌上,就赌阿乾是否真的会对我忠心。
我对他透了底,若摄政王有个什么想法,想要弄死傀儡皇帝,简直易如反掌。
我对阿乾,不敢信任。
或者说,恐惧于对方对自己了如指掌,而我对对方一无所知。
我开始后悔以前没有培养自己的势力,若有个心腹,也不必如此烦忧。
身无可信近臣,况且短短数日,不能将阿乾的性格吃透,烦躁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