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口哨声当然是来自最会破坏气氛的观众——沈三缺。
河神皱起眉头，停住脚步，转身走向另一边。
沈三缺见状赶紧跳上圆台追过去。
这时候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上台就得表演节目！沈三缺给我们来一个！”
此言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观众们纷纷起哄道“沈三缺！来一个！沈三缺！来一个！”
王小吉莫名地想起了军训的拉歌比赛……
沈三缺也不怯场，大咧咧地揽住河神，朝离他最近的一个红袍小男孩喊道“红仔，麦克风！”
那个叫做“红仔”的小男孩一听这话，笑嘻嘻地拿起邻桌一位老人手边的葫芦扔了过去。
静渊见此情景，又好气又好笑，指着“红仔”，对伽泽道“小子，你和他，还有他旁边那个戴着金项圈的小朋友，应该可以处的很好。”
“我只要小吉！”伽泽紧紧地抱住王小吉的胳膊，眼睛却粘在幕布上不愿移开。
沈三缺接住葫芦，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大家都那么热情，我也不好意思拒绝。那么接下来，就由第一歌神沈三缺，为大家带来现代流行歌曲——《偏爱》！掌声在哪里？”
观众们偏偏不鼓掌，反倒是发出一阵嘁声。
沈三缺才不管他们捧不捧场，嘿嘿一笑，打了个响指“灯光师！摄影师！ic！起！”
一束灯光打在了他与河神身上，音乐前奏也响了起来，但摄影师只给了舞台几秒钟的镜头，便又往观众席中移过去了。
王小吉在人群中看到了两个熟面孔“桃子叔叔！韬叔叔！”
梼杌此时正和边上的人聊着天，而饕餮则在啃着西瓜。
“对，你桃子叔叔旁边的是阿奇，你以后若是遇到他，就叫他阿奇叔，”静渊兴致上来了，便向他介绍道“你韬叔叔旁边那个趴在桌上睡觉的是沌沌，嗯，你叫他沌沌就好了。”
王小吉点点头，记住了这两个称呼。
说话间，镜头又对准了舞台。
沈三缺已经倒握着葫芦，深情款款地对着河神开唱了，声音比以往温柔了不少……
原来老师唱歌也挺好听的嘛！
然而河神显然非常嫌弃，冷冷地瞥他一眼，别过头，不耐烦地看向别的地方。
沈三缺也跟着把脸凑过去，第二次唱道“把昨天都作废……”
“很好，看来你师父的两只手都没了。”静渊忽然笑起来。
“啊？”王小吉没听明白，“为……为什么？”
“因为你师父在作死。”静渊给自己斟了杯茶，又替俩孩子把可乐满上，“所以他的两只手肯定会被我徒儿给‘作废’。”
我师娘这么恐怖吗？
王小吉很诧异“那师娘是不是除妖师里最厉害的？”
“比你师父高。”
嗯，这个我知道，师父说过……
王小吉想起了沈三缺的那一串对比……
“小姨！”王小吉又在观众席发现了一个熟人。
白海四公主和她左边的女子倚在一起说悄悄话，还对着镜头比了个“v”。
与她右边那个y沉着脸的中年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静渊道长，这个是谁？”王小吉问道。
“我徒儿的父亲。”
静渊非常能理解白海龙王的心情。
从他俩的视角来看，看着沈三缺搂着河神，就好似是看着一头脏兮兮的狼正抱着他们最宠爱的小白兔在那晃。
真想把这匹狼扒皮抽骨剁成渣去喂蚂蚁。
不过这么多年了，静渊也习惯了，顶多在嘴上嫌弃沈三缺两句。
可白海龙王就不一样了，估计之后会……
静渊喜闻乐见。
沈三缺一曲歌罢，台下立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
以红仔为首的一些小孩子学着沈三缺刚才那样，肆无忌惮地吹起了口哨。
哼，都是沈三缺教出来的好样……
静渊看向伽泽“嗯？这小子睡着了？”
王小吉这才发现伽泽不知什么时候倚着他睡过去了……
“可能……他吃饱了就想睡了吧……”
王小吉看了看茶几上的残骸，觉得很无奈。
直播晚会似乎才刚刚进入到高潮。
沈三缺和白衣男子被一群蜂拥而上的年轻人簇拥着跳起了舞。
跳着跳着，雾气又浓了起来，当雾气再次消失时。台上人的衣服居然变成了现代装束。
音乐一变，舞台上忽然之间又变成了爵士舞现场……
过了一会儿，人群中的一个粉衣女子突然唱起了法语歌。
台上的人纷纷往四周散去，将舞台让给这女子，自己重新当起了观众。
欸，百花丫头又跑去学法语了？
不错。
静渊扬起嘴角，指着幕布上的女子，说“小吉，这是你百花师姑。”
王小吉没有回答他。
静渊偏头一看，这孩子环着伽泽靠在沙发上，也睡着了……
小孩子真好，还能睡得了觉。
静渊起身将他俩先后抱进厢房，替两人掖好被子，轻轻将门关上，慢慢走回了院子里。
月亮已经升到了最高处，蝉鸣声渐渐小了。
幕布上，神仙们的晚会仍然在继续。
静渊望着故人们笑了笑，大家都变了，却又都没变。
忽然，他叹了口气，倒了半杯酒，撒在地上“悲之心易失兮，乐之心不逝。世人向来趋喜求乐，神仙亦破不了此局。贫道与你非师非友，但怜你痴苦一生无定果，故敬薄酒一杯，以表惜才之意。若你余魄尚存，还望另寻尘缘、再无执着，江湖相忘，永不痴缠。”
酒慢慢渗入泥土中……
静渊召出纸人将幕布收起，然后走到了院子的尽头。
院墙上有一扇门，门外是一条石径，通往道观外的竹林。
静渊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将门推开，闭上眼，沿着石径慢慢踱步。
睁开眼，便见着了那张石桌，以及被落叶掩着的棋具。
他拂去落叶，拈起一颗黑子，在棋盘上磕了磕，放在朝西的星位上“老来多健忘。”
健忘，确实忘了……
忘了也好。
静渊摇了摇头，伸手从对面的棋笥里拈起一颗白子，然而却迟迟不肯落子。
良久，他眼神一黯，将白子放回棋笥，拂袖离去。
夜风掠过，几片竹叶落在棋盘上。过了一会儿，又一阵风拂过，将竹叶吹开。
黑子旁边，多了颗白子。
“唯不忘相思。”
一晃就到七号了……
王小吉起了个大早想为静渊做一顿早餐以表谢意，路过大门时却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这么早啊？
他将门开了条缝，透过门缝一瞅来人，忙把门打开“师父！你……你的脸……”
沈三缺摸摸他的头，艰难地扯起嘴角“几天不见，是不是觉得为师又变帅了？”
“……”
王小吉望着自家师父脸上那两个鲜红的掌印和一双被淤青环绕的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
“居然只是打脸吗？”
静渊走过来，对这个结果非常不满意。
“不止，他那两只咸猪手都断了！”梼杌从后面走出来，悻悻地摇摇头“元化刚刚给他接好的。”
沈三缺不满道“你们懂什么，这就是爱！知道什么叫偏爱吗！”
静渊毫不留情地用那首歌的梗嘲讽他“所以你痛也很愉快对吧？”
“反正顽固的人不喊累是吧？”梼杌接道。
王小吉极力地憋着不让自己在师父面前失态，然而肩膀被静渊一拍，还是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沈三缺摸了摸自己的脸“你们这是嫉妒……”
第32章 你特么把我当啥
节后综合征的一大表现就是“正事想不起，闲事走马灯”。
从栖鱼观回来后，王小吉试图把玩野了的心安抚好，可脑海里却总是冒出来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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