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聿就坐在一头等他,落地窗外是深色的大海和远方的平市夜景。
苏家文看着罗聿,罗聿站起来,对他招手,苏家文一步步向着那张餐桌走过去。
陆易在后面关上了门,站在门口等着。
边上有几个服务生也站着,平时这地方每天晚上有几十桌客人,不停地翻桌。现在被包场,菜从里面走,她们就空下来了。
陆易也没事做,随意与她们闲聊“顶楼餐厅不常包场吧?”
“我没见过,”一个女孩子说,“真是财大气粗的。”
“不常包,好几年前有个客人包过一次,”另一个年纪大些的服务生看着大门回忆,“我只知道那么一次。”
“是吗?”另外几个服务生很好奇,都要那个老员工讲讲上一次包场的情形,还有人猜是不是求婚。
“不是求婚,”服务生道,“那个客人包了场,好像在等人,但等了一整个晚上,他等的人也没来。”
“一个晚上?”有人惊讶地问,“一整晚啊?”
那名老员工唏嘘地点头“包场嘛,酒店也不好意思赶人,那个客人在里面等了多久,我们就在外面站了多久。他是第二天早上走的,我是太困了,都没看清长什么样。”
“一定不太好看。”最先说话的那个女孩子捂着嘴笑着说。
老员工却摇摇头“见过的人都说好看。”
“哦……”几个女孩子凑到了一起,讨论起要是自己收到邀请,对方在这样的地方包场,即使没有蒂凡尼,也要嫁给他。
陆易想到里头的苏家文,一时间也不知该替他高兴还是难过。
苏家文略显局促地坐在罗聿对面,米其林大厨做的菜肴叫他食不知味。
“家文,在想什么?”罗聿伸手在苏家文面前挥了挥。
苏家文吃了一口甜点,才说“罗先生突然对我这么好,我都不习惯了。”
罗聿停顿了一下,没有顺着苏家文的话说,他问苏家文“家文,你想回去上学吗?”
苏家文的眼睛亮了亮,回答得很快“想啊。”
“我让人帮你和学校联系过了,只要交了论文,参加了考试,就不算你休学了。”罗聿说,他隔着烛光看着苏家文,不知怎么的,觉得这给颗蜜枣再打一棍子的流程走得他胸口发闷。
苏家文看着罗聿,看起来高兴得让罗聿心里发慌,他问罗聿“那我可以回学校了?”
“还不行。”罗聿说。
苏家文快活的样子没有了,他静下来,听罗聿说话。
“你先去姜棋那里待着,”罗聿道,“他说会让你回去上学。”
苏家文看着罗聿,什么都没说。
“其实是他帮你联系的学校。”罗聿又说,他讲着话就觉得有些干涩阻滞,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好的。”苏家文说,他低着头,罗聿只能穿过摇晃的烛火,看见他额前的碎发、浓密的睫毛,和脸圆润的弧线。
紧接着,他看见一滴水落在苏家文的盘子里,是苏家文在哭。
罗聿抬手捏着苏家文的下颌,想把他的脸抬起来,遭到了苏家文的推拒,罗聿站起来,走到苏家文面前蹲下,问他“你哭什么?”
苏家文摇头,手捂着脸,不给罗聿看,但他呼吸都带着水汽,嘴唇紧紧抿着,泪水从手掌和脸的缝隙里留下来,滴在放在腿上的暗红色餐巾上。
苏家文是绝望的,罗聿应该没有办法感同身受,他并不爱苏家文,但他看着苏家文哭,心里就也像被捂了块又湿又热的厚毛巾似的,喘不上气。
罗聿强硬得拉开了苏家文的手,苏家文哭得和个小孩儿一样可怜,他不敢说自己为什么要哭,但是依旧停不下来。
“行了,”罗聿不自在地拉着苏家文站起来,苏家文矮他半个头,脑袋顶着罗聿的肩和脖子,罗聿断定苏家文就是跟他讨拥抱,就伸手把他抱进怀里,“别哭了。”
苏家文抱着他抽噎着,像是什么也不管不顾了,罗聿觉得自己西装连同衬衫都被苏家文给浸湿了,苏家文才停下来。
最后罗聿也忘了怎么给苏家文哄回家里去的,到了家里,站在楼梯口,苏家文扯着罗聿问他“罗先生,我今天可以睡在楼上吗?”
罗聿发了最后的善心,拉着苏家文的手往上走“上来吧。”
这天,晚上罗聿没和苏家文做爱,两人有些尴尬地躺着,避开了身体接触,也都睡得不大好。
第二天一大早,罗聿就去机场了。农历新年马上要到了,他要去欧洲陪父母,前一天白天罗聿就吩咐吩咐邢立成,早上到他家接了人给姜棋送过去。
严格说起来,罗聿不过是和沈齐喑打电话时太好面子,说出了要把苏家文送走的话,骑虎难下,他也确实极力想证明苏家文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才在姜棋的再三请求下,用苏家文换了震廷两个客户和一块地。
罗聿和姜棋达成了协议,等罗聿欧洲回来,姜棋还和罗聿约了饭局,说好好谈一谈。
罗聿问他阮争来不来,姜棋说他全权代表阮争,罗聿没强求。
在机场起飞前,罗聿坐在候机室休息,不知为什么就坐立难安起来。
他看了看表是十点半,拨了电话给邢立成,问了他几个工作的事情,邢立成一一回答了之后,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告诉他“我刚把苏先生送到震廷的大楼。”
“哦。”罗聿只发出一个单音,可他没挂电话,邢立成也不敢挂。
隔了一会儿,罗聿问他“苏家文看起来怎么样?”
“……还可以,”邢立成说,“没特别不高兴。”
这次罗聿是真的挂了电话,他要登机了,陆易跟在他身边,眼见罗聿差点走错登机口,跟在经济舱的乘客后面排队,经陆易提醒才恍惚地走到了商务登机口。
再见面是两周后,罗聿从欧洲回来的第二天。
寰宇给平大捐的一栋实验楼进行奠基仪式,邀请了罗聿,原本罗聿叫了个副总去,陆易长了个心眼,在早上和他核对行程时提了一句。
罗聿先是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叫住了正要出他办公室的陆易,道“下午奠基仪式我去吧。”
陆易回头说是,出去和副总的助理对接了,又和平大奠基仪式的筹备组联系了。筹备组听说寰宇的总裁要过来,自然是欢迎至极,急急忙忙地把标语和幕布全都换了。
奠基仪式安排在下午三点,平大北边拆出来的一块空地上。
罗聿不想上台讲话,只坐在台下看完了全程。
学校的校长在一旁如履薄冰陪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尊大佛今天会来学校。平大是正经高校,罗聿的名头校长也知道得清楚,副总来还好,罗聿亲自过来,他就总怕学校要发生枪击事件了,罗聿手动一动他都胆战心惊。
终于仪式结束,礼炮齐鸣,罗聿板着脸站起来,校长也急忙跟着他站起来“罗先生,我们安排了晚餐——”
罗聿转过头来,道“晚餐我就不去了,还有事,陆易代我去吧。”
校长还想跟上去,被陆易拦了下来。
奠基仪式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冬天天色暗的早,平大又临山,五六点钟时,夕阳已经沉进不远处的山背后了,只留一片红霞在天上。
罗聿没来过平大,他车停在不远处,司机在车里等他,他却没走过去,反倒绕平大走了起来。
邢立成不敢妄自揣测罗聿的用心,只敢跟在他后头走。
平大并不大,罗聿绕了20分钟,就从最东边绕到了最西边的正门口,学生三三两两从门外进来,罗聿放慢了脚步,就在这时候,有人叫住了罗聿。
“罗先生?”
是苏家文,罗聿和邢立成都转身看他,苏家文穿得很学生气,拎着书包往门口走过来,看到罗聿又意外又高兴“你怎么在我们学校呀?”
罗聿在欧洲时就让邢立成帮他确认过,苏家文赶着末班车参加了学校的期末考,交上了论文。
再看不上震廷,罗聿也得承认,姜棋待苏家文还不错。
“来当然是有事。”罗聿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不过人是松懈了下来,不再像刚才散步那么紧绷了。
苏家文点点头,罗聿问他“吃饭了吗?”
“还没有。”苏家文回答之后,突然对着罗聿笑了一笑,“您要请我吃饭吗?”
罗聿被他问个措手不及,又拉不下脸说是,只好干巴巴地说“那好吧。”
邢立成在一旁已经不想听了,但罗聿是他的老板,他只好像门神一样站在一边。
罗聿带苏家文上了车,问他想吃什么,苏家文答不上来,罗聿就随意挑了一家酒店里的中餐厅。
其实不过是十几天没见面,可能是因为关系不一样了,苏家文在罗聿面前开朗不少,也不那么拘束了。
他拿着菜单看了半天也没点上菜,服务生站在一旁等着抄菜都等累了,最后还是罗聿的把菜单拿过来点了几个。
点完菜,服务生就出去了,苏家文期期艾艾地看着罗聿,问他“你是不是来找我的?”
“不是,”罗聿说,“路过而已。”
苏家文点头,罗聿就当他信了,问苏家文“姜棋对你好吗?”
“好的。”苏家文只说了两个字,菜上来了,他吃了一会儿,道,“我最近在学做饭。”
罗聿下意识看了看苏家文的手,苏家文伸手给他看“昨天切菜切伤了。”
罗聿握着他的左手看,中指和无名指都有细小的割伤,他正要放开,突然发现苏家文右手食指指腹有些粗糙,他从前没留意过,手指擦过才发现。
“这个……”罗聿捏着他的指尖,表情变了变。
苏家文注意到罗聿的停顿,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磨了磨,笑着对罗聿说“导师说我这是标准的翻书茧,就是位置跟他们拿枪的人一样。”
罗聿见过苏家文翻书,确实是用食指划书页翻书的,他告诉苏家文“拿枪也不一定会有茧,我就没有。”
他摊开手让苏家文握着看,苏家文从罗聿的指尖摸到手腕,道“罗先生是养尊处优的手。”
罗聿被他摸得有些感觉,面上不动声色地笑笑,给苏家文夹菜。
吃到七点多,罗聿买了单,带苏家文走出去,他从前几乎没带苏家文外出吃过饭,唯一一次就是在见岛,那时苏家文也没好好吃饭,光抱着他哭了。
走到餐厅门口时,罗聿突然拉住了苏家文的手,把他拉到一旁去,苏家文完全被罗聿笼在怀中,罗聿离他很近,问他“你知道餐厅楼上是什么?”
“……酒店?”苏家文不知道罗聿什么意思,只好试探着回答。
“我让人帮我开了一间房,你跟不跟我上楼?”罗聿手抓苏家文抓得紧,让人怀疑他给苏家文的选择到底真是选择,还是随便问问。
苏家文却是真的在考虑的,罗聿摸着他的手腕,感受苏家文的脉搏很快,没多久,苏家文也学着罗聿凑近他,嘴唇几乎要贴到罗聿的下巴了,呼吸拂在罗聿的皮肤上,又暖又痒,苏家文小声说“好啊。”
罗聿带着他走到楼下前台拿了房卡,苏家文紧紧贴着他,跟他上楼,刷开房门。
罗聿连灯都没开,一把将苏家文拉进房里,按在门上,一低头,就闻到了苏家文身上那一股子软香的肉欲味儿。
“罗先生。”苏家文刚觉得有点痒,脖子被罗聿一口咬住了,罗聿的牙在他的动脉上摩擦。
苏家文发出一声紧张的轻哼,动了动,想逃出罗聿的掌控,罗聿压着他不放,附在他耳边问他“说,想不想我?”
苏家文嘴唇轻碰了碰他的下巴,又移到了他的嘴唇,罗聿张嘴和他接吻。
本来是简单的短吻,吻着吻着就变了味,苏家文穿着宽松的毛衣,罗聿从他的腰摸到胸前的小点,恶意地揉捏着。
苏家文推了他一下,手就被罗聿捏住了,罗聿还在等他回答,他只好乖乖答“想。”
罗聿很是得意,又想说些什么逗他,苏家文抢先用软热的嘴唇堵上了罗聿准备开口给他布置一篇万字表白论文的嘴。
酒店的走廊很静,但若是走近了看走廊尽头那一间房的房门,就会发现这房门似乎在动。
罗聿托着苏家文的臀,把他顶在门上自下而上抽送,苏家文忍不住叫出来,声音好像浸在水里似的,又轻又撩人。他的腿软着曲在两侧,随着罗聿的动作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