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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爱糯又甜 第9节

作者:大瑟 字数:25615 更新:2021-12-20 07:29:47

    “没有”

    袁元的神色竟然多了几分伤感和黯然。

    “我正好有空,就指着你满足我的好奇心了,说吧,去哪儿”

    袁元闷闷坐了好久,终于抬起了头。

    秦檀莫名其妙地带着袁元去了市场,结果袁元出来时拎了满满一袋的香烛鲜花水果,提出要去一趟公墓。到了公墓,秦檀停好车,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拾级而上,来到一处合墓前。墓碑照片上是面容十分和蔼的一对中年男女,袁元默默点了香火,摆好瓜果和鲜花,一张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

    秦檀也默默献上一炷香,看着袁元跟他过世的父母说着自己平淡但却充实的日常生活,字里行间出现得最多的竟然都是自己和那几个家伙,他们在袁元的描述里那样完美简直无所不能,听得秦檀简直都有些惭愧。半晌之后,小胖子站起身来,秦檀跟在后面掏出钥匙,以为要就此离开,却看见袁元走下几级台阶,又绕道一块墓碑前。秦檀低头一望,墓碑上照片里的面容是一个与那对夫妇年纪相仿的女子,面容清瘦苍白但表情恬淡从容,长发披肩,嘴角微微有些笑意。

    “姑母,我来看你了。”

    秦檀看袁元从包里拿出一只保温杯和一只青花瓷茶壶,他细心地打开保温杯将杯里还冒着温热香气的茶水注入茶壶中,一泓细流洒在墓碑前,香气四溢。

    秦檀瞬间就闻出了这是那种香草茶的香气,十分特别的香味,苦中带甜还有些柑橘的酸涩和几缕悠然花香。

    “我姑母教我的,她生前最喜欢这只青花瓷的茶壶。”

    袁元的眉目变得十分柔和,随即又如同之前摆上瓜果梨桃和一束白菊。

    “从她离开我后,我就无亲无故了。”

    秦檀不由得想起刚才那位亲姑父,看来那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35章 小胖子的过去

    两个人默默无言地在墓前站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气氛变得有点感伤,袁元低垂双眼一时半会儿一言不发,半晌才抬头微微一笑。

    “还有最后一个地方要去。”

    这是一幢老式居民楼,矮矮几层,楼下几棵参天大树,地上还用粉笔画着跳房子的图案,几个小孩肩并肩坐在环绕大树的水泥凳上吃棒棒糖,一个五六十岁烫一头大卷的妇女正在楼下晒衣服,看到袁元眼前一亮。

    “哎呀,圆圆儿你可回来啦这么久不见干什么去了是不是那个败家的李峰良又惹什么破事了”

    她快步跑过来,热络地抓着袁元的双手大嗓门唠个没完。

    “这位是”

    秦檀一直站在一旁微微笑着看袁元和大妈唠家常,一听大妈招呼赶紧上前一步伸出手。

    “秦檀,袁元的上司。”

    “是吗圆圆儿可出息了,不是我说我们圆圆儿,心灵手巧人又踏实肯干,不是被那个挨千刀的李峰良拖累早就过上好日子了”

    大妈又啰嗦了几句,这几句真心实意的夸赞袁元倒似乎很受用,嘿嘿挠着后脑勺怪不好意思地直偷乐。

    “今天又是来给屋里打扫卫生的吧,该提水拿什么只管到杨大妈这儿来取,中午留下一起吃个饭吧”

    “不用了,我就回来看看,晚点就走,不打扰了,对了,我买了几斤苹果,这种挺甜的,拿去吃啊。”

    袁元从包里拿出满满一袋薄皮大个的红富士往大妈手上塞。

    “你看你,每回来了都给我带礼物,今天必须留下吃饭,不然我不收”

    杨大妈喜笑颜开地接了水果,又疼惜地一摸袁元短发柔软的脑瓜。

    “好,那我留下吃饭。”

    袁元偷望秦檀,见对方点头,立刻笑着同意。

    “就是知道圆圆儿你最爱吃大妈做的焖羊肉,今天正好买了,炖得火差不多了,又软又烂,一会儿多吃点啊,领导也留下一起吃不要走了”

    杨大妈领着俩人上楼,到了二楼自己家开门,一指楼上。

    “那你们去吧,别太辛苦了,早点过来吃饭”

    “好。”

    袁元一点头和秦檀一起上了五楼,秦檀看小胖子一脸乐呵呵的,心情倒也变得轻松起来,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袁元打开门,秦檀被扑面而来的灰尘给激得咳嗽了一声。

    “咳咳你家灰真大”

    秦檀挥手赶走空气中的灰霾,跟着袁元走进屋里。小小一间客厅,家具简陋老旧,到处灰蒙蒙地一层细尘,一看就是久无人住。袁元故地重游一般地转了一遭,秦檀跟着看了一圈下来,不可思议,屋里除了几展估计已经失灵的台灯,连个能插电的家用电器都没有,细细看下来,整间屋里也就是几张沙发椅子和睡床,还都是十几年前的款式。

    “你能不能到楼下等我一会儿”

    秦檀以为他又要感怀一下往事,于是同意到楼下坐坐,楼下到一半就被正蹲在门口择菜的杨大妈给拉进屋去。

    杨大妈热心地给秦檀倒了杯果汁,果然一张嘴就滔滔不绝,秦檀只能耐着性子陪她聊一些家长里短,同时旁敲侧击,顺便打探一下袁元的过去,满足一下他对小胖子秘密的好奇心,杨大妈果然不负众望,张口就开始替袁元惋惜和抱不平。

    “唉,这孩子命苦啊,十二三岁就没了爸妈,跟着他姑妈本来挺好,要不是他那个不争气的姑父把他害成这样,应该也是顺顺利利读了高中上了大学,现在也该娶妻生子当爸爸了。”

    杨大妈手上的活越来越慢,说起袁元的过去就不住地叹息摇头。

    袁元十二岁那年父母驾车带他出去游玩,结果出了事故意外溺亡,好好的一个美满的家庭瞬间破碎,一直在外做生意的袁父胞姐收养了他,视他如己出,无微不至地照顾呵护他。袁元的成绩不错又懂事,长得细白圆润,很招人喜欢,那时他还没这么胖,只是略有些圆润看起来些许腼腆,白白的长得很甜。姑母袁娴的经济条件不错,袁元在生活和学习上几乎没有任何金钱上的压力,那时候他埋首在功课里,只管憧憬着长大后美好的未来,从来没想过又一次变故会颠覆了他的生活

    李峰良第一次出现在袁娴家的时候,给袁元带了一颗五彩斑斓的彩蛋,满脸都是和善使人安心的笑意,本来怯生生躲在姑妈身后的袁元,打开彩蛋看到里面全都是巧克力的时候开心得不得了,这个叔叔真好,他吃着巧克力很天真地希望这个叔叔下次再来。

    袁娴在领养袁元前,曾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就是那次婚姻导致她后来在外漂泊闯荡商场。袁娴的前夫不仅花天酒地而且经常对她大打出手,她曾人如其名,是个性格贤淑温婉的小女人,对丈夫的依赖感很强,可是丈夫婚后的性格剧变让她伤透了心,从此她封闭内心,一个人在外独自打拼,直到跟袁元相依为命。她甚至产生过此生独身一人,只一心一意地抚养袁元,再也不对任何男人敞开心门。

    可老天并不怜悯她,又让她碰见了坑蒙拐骗的李峰良。李峰良比袁娴小好几岁那时候还挺有点风流倜傥,而袁娴虽然因为心力交瘁而看起来总是面带一丝疲惫,可家族遗传的白皙皮肤加上五官又颇为精致,仍然很有魅力。那时候李峰良就与好几个女人不清不楚,跟几个外面的朋友搞一些垃圾项目骗吃骗喝,不过他伪装得很好,外形风度翩翩谈吐也算得体,把一些毫不知情的女人哄得团团转。

    他和袁娴的相识缘于一场婚礼,他不过是跟着朋友去混吃混喝,而袁娴则是作为新娘的老板前来捧场,新娘是她的秘书,她穿一件做工精美的淡蓝色丝绣礼服气质十分典雅,即便是作为席间的一位看客还是那样摄人眼球。李峰良的朋友是新郎的老友,对这位美女老总也是略知一二,描述给李峰良则只用了一句话,这女人长得美又有钱。

    李峰良当时手头正紧,又被同居了三个多月的女人嫌他没钱一脚踹了,当即脑海里就剩下一个念头,半年内,他要让这个女人对他死心塌地。而仅仅三个月,袁娴就沦陷了,她独身好几年,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和单亲妈妈的生活让她身心俱疲,许多不怀好意的明枪暗箭让她防不慎防,嫉妒和觊觎随时随地找上门来,而李峰良此时见缝插针地钻了进来,对她呵护备至,为她遮风挡雨,内心深处原本就因为孤独而渐渐龟裂的防备外墙顷刻之间崩塌瓦解,她一下子就陷了进去无法自拔,很快地就与李峰良登记举行了婚礼。

    这个决定几乎让所有人都惊讶不已,但最无法接受的却是袁元。几乎是婚后的第一天,袁元就发现每当没人的时候,他这位姑父看他的眼神不再如从前那样慈蔼,简直有点厌恶和凶狠,令他有点害怕,唯一让袁元还能感到开心的是曾经总是看起来那么孤独却温柔的姑母从此每天笑容满面,甚至带着一丝孩子气,袁元于是觉得,就这样三口之间住在这间大房子里从此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也不错,只要他再乖一点,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李峰良一点一点地榨干了袁娴的万贯家财用了挺长一段的时间,那简直是他这辈子最惬意的一段日子。挥金如土的生活极度地膨胀了他的自尊心,倒是无暇再估计家里那个低眉顺眼小小的拖油瓶。他理所应当地在袁娴的公司谋得了一个职位,每天只需在家里和人前伪装数小时的好丈夫形象,夜幕低垂他就迅速地回到了熟悉的花天酒地的生活,他从来没有活的这么潇洒过,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等到袁娴终于清醒过来时,一切都晚了。

    而这最穷困潦倒的时刻,袁娴却发现自己患上了胃癌,而当她两手空空地找李峰良哭诉时,却发现他的拳头比那个令她深恶痛绝的前夫更凶狠而暴打之后甚至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他就转身离去

    当她终于崩溃了坐在墙角痛哭时,唯有那个圆圆脸的孩子走过来摸着她的头抱住她。

    “姑母,不怕,我照顾你。”

    即便只是一句安慰,也如同一根救命稻草让袁娴勉力拼尽全力想要活下去,何况袁元的这句诺言绝不只是一句安慰。在袁娴渐渐虚弱自顾不暇时,他义无反顾地照顾起这个曾经把他呵护备至的坚强女人,做饭洗衣熬药,讲故事逗痛得发抖的袁娴开心,从此又是两个人相依为命。

    李峰良灰溜溜地回来是在几个月以后,他又花光了钱甚至为了躲债无处藏身,而当他惊喜地发现家里门锁没换,进门后更为惊喜的是桌上摆着一锅热腾腾的排骨粥。

    “圆圆儿,你都学会做饭啦”

    也不顾卧室里传来袁娴痛苦的呕吐声,他自顾自盛了一碗,吃得很香。

    第36章 原来是你

    袁元拎着换下的垃圾袋走出来的时候,看到李峰良吃得正香,面容顿时变冷。

    “这粥没你份”

    姑母的重病让他一下子长大了很多,此时唯有他稚嫩的肩膀能挑起这个支离破碎的家。李峰良根本不理他,狼吞虎咽地喝完粥,舒舒服服躺沙发上闭眼就睡。

    “你滚”

    袁元咬牙低声说道,可是沙发上的人动也不动,于是他干脆上前去拖,最后甚至恨恨拿牙去咬,李峰良终于跳了起来,抓着他的脖子把他摁沙发上,抡起拳头就砸那天袁元被教训得很惨,第二天袁元低着头藏着青肿的脸去楼下买早餐,那时候袁家依旧住在高档小区,邻居虽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却不通姓名。人们窃窃私语,但却无人上前询问,没过多久,袁元就辍学在家,开始忙前忙后地照料起了姑母,也心惊胆战地照料着姑父。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原本凭着袁娴过去的一点积蓄和人脉,日子虽然落魄不少,但至少吃住不愁,可自从李峰良回到这个家,不但丝毫不念夫妻旧情,还将那点救命家底也掏得一干二净,这个家变得像个牢笼,李峰良则无情地奴役着虚弱的袁娴和无法一走了之的袁元,只要李峰良稍有一点不顺心,就是劈头盖脸的拳打脚踢,袁元亲眼看着李峰良抓着虚弱的姑母的头发要钱时,表情就像一条凶狠的豺狼,而等他满足地松开手,手心里一大把姑母细若蚕丝的头发,袁娴捂着脸啜泣时,袁娴愤怒得浑身剧烈颤抖,他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

    “早点拿出来不就好了。”

    李峰良得逞后,倒进沙发里翘着二郎腿咬着烟熟稔地一张张数钱。

    “把钱放下”

    当他看见袁元拿着一把菜刀却浑身抖如筛糠,一下子愣住了。

    “圆圆儿你干嘛呢”

    李峰良不动声色地放下钱举起手。袁元头脑一片空白,他很害怕,即便手里拿着刀的是他,可他却一动也不敢动。长这么大,他连张口骂人都没几回,倒是被同学欺负他是孤儿胖揍他好几次,为了不给姑母惹麻烦,他一直忍气吞声,而正是姑母被欺辱让他怒火爆发。

    “你这孩子,才多大就学人拿刀吓唬人,把刀放下,有什么事好好说。”

    李峰良故作轻松地站了起来。

    “你现在就走,永远都不要回来”

    袁元吞了口口水,背上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尽管李峰良站起来的动作像一场慢镜头电影,还是让他感到呼吸困难。

    “好,好我现在就走”

    李峰良当真转过身,在袁元的注视中忽然就扭转了脚步,快步拐到袁元身后,擒住袁元小小的身体,猛地掐住他的脖颈,袁元差点背过气去一下子就失去了力气,李峰良夺下刀,袁元忽然觉得眼前几下金光闪动,就什么都听不见了,接着鼻腔一酸,鼻血涌了出来,李峰良把他按在地上用皮带缚住手腕,扬手对准他的前胸后背狂砸猛掏袁元疼得想要抽气,却无法呼吸,眼睛血红却哭不出来,他就像一尾丢进油锅的活鱼,反复翻腾剧烈挣扎着,却根本无济于事,痛苦保持呼吸的意义似乎就是为了等待下一刻即将到来的死亡

    李峰良打累了坐地上直抹汗,他有气无力地踹了一脚袁元仍在抽搐的身体。

    “多大孩子,别学人玩刀,这次先饶了你,下次再乱来就让你姑妈陪你受罪。我今晚约了你王叔打牌,不用等我吃饭了。”

    说完又到沙发上取了那沓票子笑嘻嘻地一甩出门去了。

    袁娴一直在狂砸睡房的门板,透过门缝她凄厉的哭叫声阵阵传来,李峰良把她反锁在房内,直到出门才将钥匙丢给袁元,袁元在地上躺了很久才强撑着站起来擦干净鼻血去开门,门一开,袁娴如一只发狂的母兽哀嚎着扑了出来,抱着袁元就哭,而袁元却仍然表情木然,似乎还未从刚才可怕的惊悸中回过神来,姑母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好像是从梦里传来

    接下来的几天李峰良发现袁元变得特别乖巧,一言不发地乖乖煮饭做菜洗衣拖地,刚开始他猜想袁元是不是肚子里憋了什么坏水儿,要在沉默中爆发。但是持续了大半个月以后,他终于发现,袁元好像不会说话了

    被暴打的当晚,袁元瑟缩在被窝里做了一个很长的恶梦,梦境太真实可怕,他几乎就要那样在一片荆棘恶谷中就此停止呼吸,当他满头大汗扑腾着手脚从梦中醒来,却发现自己大张着嘴想要呼救喉咙里却只传来阵阵几不可闻的呵气声,他失声了。刹那间,隐忍已久的眼泪夺眶而出,不知是好是坏,他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哭泣声吵醒隔壁睡房里的李峰良,对方不会再冲过来用枕头捂住他的头叫他闭嘴了。

    袁娴的心都碎了,当她发现袁元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言不发总是独自一人木然地站着,脸上从此全无笑意。轻飘飘地就剩一把骨头,如同一个飘荡而无所归宿的小小孤魂。悔恨比病痛更折磨她,她恨,恨李峰良的残忍和贪婪,恨自己一时冲动陷入李峰良的圈套,她想要玉石俱焚。可惜她这样一个善良的人终究缺乏残忍的智慧,而李峰良则比她魔高一丈还是发现了她藏在床头柜里的刀,她又太过高估了骨瘦如柴病入膏肓的自己反抗的能力,当她举起刀扑过去,李峰良只是扬手一巴掌就将她打得动弹不得,他抽着烟对她冷笑。

    “想跟我同归于尽想想圆圆儿,他现在就锁在隔壁屋呢,真把我惹急了,就算死,一把火咱们玉石俱焚谁也别想跑。”

    袁娴瞬间呆住了,片刻后滚滚泪珠落下,伏在床上泣不成声。

    那天袁元做完饭菜后也没吃,早早就睡下了。睡着睡着他觉得暖洋洋的,接着好像下雨了,雨滴一滴滴落在他的脸上,特别地滚烫,他迷糊中醒来,发现姑母抱着他在哭,他伸手开灯,发现姑母的脸上挂着笑。

    “圆圆儿,你恨不恨姑母呀”

    袁元摇摇头,抱着姑母枯瘦的胳膊,看姑母青蓝色的眼白像两颗烟灰色的圆球,两只原本漆黑的瞳仁如今颜色浅淡得吓人,姑母已经很虚弱了,不变是她温暖的手掌和眼神。

    “这里是一万块钱,圆圆儿,你拿着逃跑吧,不要回来了。”

    姑母嘴角抖动似乎想要落泪,却又忍住了,笑得令袁元很心痛。

    袁元最终还是没走,因为第二天当他在姑母的怀中醒来的时候,发现姑母不动了,永远地停止了呼吸,苍白的脸上虽然挂着泪珠,但是表情却十分安详。她坐在墙角,身体微微倾斜,头倚着她最牵挂的袁元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袁元没有动,就那样环抱着她一直坐到房门被推开

    李峰良在葬礼上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几乎所有人都被他的演技欺骗,只有袁元不声不响地伫立在姑母的身旁,忘记了求救忘记了控诉忘记了哭。当李峰良把他牵回家重新锁回那间小屋里,他仍是一声不吭。

    李峰良一走就是一个多星期,他因为躲债而消失了好几天,全然忘记了家里还有一个被反锁着的袁元。当他惊醒过来冲回家时,门口大张,屋里一片寂静空无一人。他哆哆嗦嗦推开门,闭着眼生怕看到一副闪亮的手铐和闻到骇人的腐臭,却什么也没发生。

    袁元从三楼跳了下去

    秦檀听到这里,猛地被惊醒似乎有什么熟悉的回忆涌上心头,十年前那场友谊足球赛

    赛后他跟几个朋友因为庆祝胜利而在一家小酒馆开了一个庆功会,那天他因为眉骨受伤喝得不多,小酌几杯后就先行离开了,骑着摩托车载着那时的女友回家。发现小区的楼下人头攒动,女朋友拉他看热闹,却看到一个十四五岁骨瘦如柴的小男孩满头的血死死抓着二楼的防盗窗,眼看就要掉下来了

    众人都在惊呼,吵闹声似乎让男孩更加紧张,他的脸上全是血,眼睛也被血迷住了睁不开,终于他还是体力不支,呀呀地叫了一声就松手坠了下来,秦檀本能地迈开腿冲了上去,一把就把那男孩稳稳接在了怀里,孩子抖得特别厉害,两只手还惊恐地向上抓着,秦檀扯掉自己包在额角的纱布轻轻按在男孩的伤口上。

    “别怕别怕,没事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仿佛有一种魔力男孩的情绪瞬间安定下来,也许是因为长时间过度地精神紧张加体力透支,男孩失去意识昏厥了过去。

    人群中让开一条路,秦檀向女友打了个招呼。

    “我送这孩子去医院。”

    抱着小男孩跳上摩托车绝尘而去

    袁元总算把家里又打扫得一尘不染,正满意了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房门被叩响,秦檀斜倚在门前看着他。

    “原来那个小家伙是你啊”

    第37章 原来是你下

    袁元一愣,随即搅着手里的抹布不吭声。

    “我刚听完上半集,等你说下半集了。”

    杨大妈热心地给秦檀削了一个大苹果,秦檀一边啃苹果,一边等下文。

    袁元不吃不喝地在那间小小的卧房里昏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一醒来他起床去拉门把手,门仍然严丝合缝地锁着。他以为只是姑父还在睡懒觉,只能趴在窗前,一直等到傍晚,仍然没有人来给他开门。他的腿肚子已经开始发软,嘴很渴,到了第三天,他几乎饿得连抬手都快没力气了。他勉力支撑着翻箱倒柜,翻出两颗大概是半年前一个阿姨塞给他,他忘记吃掉的半融化的牛奶糖,小心翼翼地剥开一颗吃了下去,从来没有觉得糖果的味道如此香甜。又从一把落满灰的水枪里倒出了一点点水喝了下去,水有些浑浊味道很奇怪,又酸又涩好像泥水。晚上他吐了,第四天,牛奶糖吃完了,他开始发烧。他蹲在角落泻肚子,浑身冷得直哆嗦。屋子里有一把老旧的木头凳子,袁元也不知自己哪儿来的力气,他把椅子砸烂了,抓着椅子腿将防盗网撬开了一个一人宽的口子想要往下爬,可能因为发烧加紧张,他出了很多汗,刚转到防盗网外,汗淋淋的手心一滑他就往下掉脸上也被一些翘在外面的椅子碎屑给划得血淋淋的,还好,他跌在楼下的雨棚上一个缓冲减速,令他有机会抓住楼下的防盗网

    掉落前的那一刻袁元感觉心跳得很快,剧烈得如同心脏似乎要冲破他的胸膛爆炸开来血迷了他的眼里,耳朵里也听到了阵阵回声,手脱离的那一刻,他竟然感到一种解脱,就这样掉下去,然后一切都可以结束了,反正自己已经无家可归。

    直到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他以为他已经死了,落进了一堆云里,一只宽厚的手掌却忽然盖住了他的额头。

    “别怕,没事了”

    低沉却使人安心的男声安抚了他的不安,他心跳的开关似乎被拨回了慢档,一种奇妙的倦意袭了上来,他失去了意识。

    秦檀冲进医院没多久,在袁元被救治的间隙,他也被拖走去包扎他那血流不止的额头。眉骨上的小伤口虽然不是什么可怕的致命伤,但是视觉上看起来的确很吓人,他满脸血直接把一个推车上车祸现场骨折送来救治的小女孩给吓得大哭,护士一边骂一边把他拖走

    等他回来时,那个小男孩居然不见了

    袁娴的前夫毕航有个大姐毕欣跟她关系不错。这两年一直在南方做外贸生意,弟弟对女人的暴力相向一直让她很头疼,她对袁娴这个性格温婉的弟媳很有好感,因此一直对她抱着几分歉疚。近年来她一直忙于生意,最近无意中从弟弟口中得知袁娴的过世,感到很震惊,等到她赶回本市发现葬礼已经草草结束人已经火化,没有见上最后一面让她十分遗憾。又听说袁娴有个养子,于是想来看望一番给予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辗转几次好不容易找到袁娴的住处,家里却似乎一直空无一人,敲门无人回应。于是她往门缝里塞了一张自己的名片,名片后写了几句留言就离开了,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警察的电话。

    看到病床上那个骨瘦如柴头上包扎着伤口的孩子,她的鼻子一酸,竟然忍不住流下泪来,抱着袁元就哭。她结婚较晚,也有一对龙凤胎,两个人应该只比袁元一两岁岁,却身高体壮身型几乎比袁元大了一号。

    “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她慈爱地摸着袁元的小脑瓜,而袁元却只是怯生生地看着她,根本无法回应。

    李峰良找到袁元的时候,袁元正在捧着一块大蛋糕狼吞虎咽,身边还坐着一个珠光宝气看起来十分富贵的女人。女人一面让他慢点喝一面递给他一瓶巧克力牛奶。袁元一看见忽然出现的李峰良瞬间如同受惊的兔子立刻缩到蛋糕店的桌子下面,抱着脑袋瑟瑟发起抖来。

    “圆圆儿,你这个傻孩子,差点担心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李峰良变戏法一般眉眼瞬间耷拉下来,苦着脸双眼通红地三步两步跑上来死死抱住袁元不松手。

    “这孩子,姑妈走了就闹倔脾气,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小小年纪还学人闹自杀”

    好险还好当时为了了解情况,门被踢开,没有人注意门锁是被反锁。

    “唉,这孩子太可怜了,无父无母好不容易有个疼他爱他的姑妈,结果年纪轻轻就走了。”

    女人心疼地摸着袁元的小脑瓜,袁元立刻抓住她的手,她的心一软,很想把袁元抱过来,可惜李峰良将他箍得死死的不松手,估计也是找他找疯了,担心受怕好几天急坏了。

    “这孩子这两天没说什么吓着你们吧他最近有点不对劲。”

    李峰良一颗心一直悬在嗓子眼上,就怕袁元受了刺激找着笔乱写,那他那点丑事就全败露了

    “是写了点什么”

    李峰良的心一惊

    “确实是有点”

    毕欣看了眼袁元,没有把奇怪两个字说出来,只是打了个手势,李峰良旋即心知肚明,一颗心落回肚子里。毕欣随即压低了嗓门。

    “这孩子写什么骨灰一万块钱怪物我一点都看不明白。”

    李峰良倒是一清二楚,袁娴过世后,他将袁娴的骨灰罐丢到了阳台角落的一只鞋盒子里,眼见心不烦,免得一天到晚想到有个对自己恨之入骨的死人在作祟,吃饭睡觉都不香。

    当天睡觉的晚上他听到一阵响动,以为是袁娴回魂了当场吓醒从床上跳起来抓起强光手电筒满屋子转,看到一脸惊恐的袁元跌在卧室地上,旁边是一张翻倒的凳子,高高在上的两只小柜门洞开着,里面是厚厚一沓红色的钞票,李峰良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干嘛,你姑妈刚死你就要跟我玩离家出走”

    他快速上前不顾袁元抱住他的脚又抓又咬一把拿了钱,忽然腿肚子一疼,袁元张口狠狠地咬着他的小腿,他吃痛地猛抬脚一踹,袁元立刻缩成了一只虾米

    “给我消停点你姑妈的骨灰就挂外面呢,不想再也看不到给我乖一点”

    李峰良招呼了几巴掌,随即看到袁元的表情又恢复那种熟悉的木然加顺从,随即满意地锁上门,抱着钱继续呼呼大睡去了。

    他一觉睡到十二点,起来肚子饿得不得了,这两天哭得要死要活的费了不少力精力,现在手头现成的一万块,不好好慰劳自己说不过去。眼珠子一转,把那只骨灰罐放进一个背包里贴身带着,走到袁元房门口笑嘻嘻地说道。

    “我带着你姑妈出门去了,你在家里乖一点,别给我惹事乱写乱画,这样咱俩都好过。”

    看了钥匙孔里一眼,袁元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这才满意地出门去了。他这两天正盘算着怎么把房子和家里的那点杂七杂八的东西给倒腾掉换点现钱,如果这时候袁元要是溜出去给他惹麻烦,他的如意算盘就全乱了。

    袁元最终还是默默地跟着李峰良这个他梦里的怪物回去了,他的视线一直凝视着李峰良挂在肩膀上的那只鼓鼓囊囊的背包,这是幼小懵懂的他心里唯一也是最后的牵挂了,现在的他觉得死不可怕,饥饿也不可怕,唯一的可怕是他最珍视的姑母在最后一刻的流离失所。这是他绝对不能失去的最后一点无声的陪伴。

    一个人大手大脚习惯了,好像就不会紧巴巴地过日子,一个电视机,一台旧空调,李峰良从袁娴那里继承的种种,挤一挤都是钱。袁元跟着他搬进了祖父母的故居,二老都不在了,这栋房子后来归属于袁娴,离郊区比较近,袁娴有时候开车带袁元去郊游,会来这里住上一晚,婚后多了李峰良,三口之家也常常在此过夜。

    这房子小而陈旧,但楼下的大树绿意盎然,楼里住的都是袁家多年来的老邻居,十分亲切和善。那位杨大妈对袁元很好,做了好吃的经常给袁元送来一碗,袁元也有了几个小伙伴,唯一的遗憾是他还是没有办法开口说话。李峰良还是过着浪荡的日子,偶尔夜不归宿,但是袁元已经习惯了黑暗和孤独,这对他并不可怕,这屋里全是父亲与姑母的童年痕迹,老相片,旧日记本,即便安静却又格外温馨。最大的幸福是袁元发现了一个令他心跳不已的秘密。

    屋里有一台爷爷留下的老录音机,调试一下仍能收音,偶尔一个人的夜晚,袁元躺在床上,打开录音机的收音频道,可以听很多千奇百怪的故事,夏夜里的一个夜晚,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大家好,这里是午夜之心,我是秦檀”

    声音低沉却清澈干净令人熟悉而安心,涤荡撞击着袁元的内心袁元抱紧被子,心脏一阵短促的纷乱,那声音仿佛有了形状,像一只只舞动的萤火虫,在静谧黑暗的夜里冲破了梦魇,莹莹飞绕在袁元的脑海、耳畔、眼前、梦里

    第38章 袁元的回忆

    每当黑夜降临,黑暗中袁元一个人瑟缩在被窝里开始跟着秦檀的低声倾诉牙牙学语。过程漫长艰难,秦檀令人心动不已的嗓音陪伴着他,尽管从喉咙里挤出每一个字都是那么吃力,袁元却丝毫没有放弃,有时候那个字似乎就溜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他会下意识地一只手用力地抓着膝盖,大张着嘴满头大汗像要呐喊呼救,结结巴巴地发出只有他自己听得懂的滑稽的语言,偶尔因为太过专心,等他从被子里钻出来时发现曙光竟然已经钻透纱窗漫进了室内。

    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机,李峰良的一次酒后酣睡成为了袁元逃走的契机,他已经可以咬字模糊地与人对话,半个月前他悄悄在外找了一份家庭式小作坊里替人打杂的活,每天和一群家庭妇女大妈们汗流浃背地在黑乎乎的小房子里忙得手脚不停,回到家每次都累得一身酸痛几乎直不起腰来,但一想到床腿下压着的那几千元钱,他做梦都快笑醒了。当李峰良趴在桌上睡得鼾声大作,他抱着姑母的骨灰罐,背着那个他已经背了三年多装着他全部积蓄的双肩包轻手轻脚地合上了门,飞奔下楼,兴奋忐忑地从长久的囚禁中破茧而出,消失在了街头。

    李峰良醒来后几乎都快急疯了,他在心中幻想了无数种袁元告发他后警察踹门将他架走的种种可怕的场景,然而什么也没发生,袁元就此人间蒸发,好像从来不曾在这个小家存在过。就在他从惴惴不安中刚刚松懈下来,门真的被两个人高马大的家伙给踹开,两个满脸横肉的大光头把他捆在椅子上一顿劈头盖脸的暴打那一刻,李峰良真的想到一句俗语,一报还一报他还记得其中一个高壮脸上有疤的家伙。自己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就靠一番花言巧语从对方的腰包里掏出了不少的票子,但也不过就两万多块,江湖救急而已,当对方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匕首架在他的耳朵上,他顿时额头冷汗直冒,吓得差点尿裤子

    “大哥啊,有话好好说,别动刀啊”

    李峰良说话都带着哭腔了,对方却狞笑一声刀刃似乎随意地在他那油汗淋淋的脸上擦了几下,顿时就划开几道口子鲜血往外涌。

    “哼,我当时就是跟你有话好好说才被你忽悠了,现在我亲戚朋友都知道了,面子丢尽,不给你点颜色我以后还怎么在公司里混”

    李峰良越看他越面熟,忽然想起了市里搞土方运输的赵老板赵大头以前富贵的时候搓麻朋友给介绍过,那可是个不好惹的人物,听闻赵老板有个暴脾气好面子的老弟,这小子头大脖子粗,蒜头鼻子往天上翘,可不是跟赵大头有九成相似嘛当下就觉得这只耳朵十有八九保不住了

    “大哥,你实在要削我耳朵也认了,谁叫我有眼不识泰山呢”

    他害怕自己今天不光是一只耳朵的问题,这肉瘤脑袋一看就是冲动起来就不管不顾认死理的主,要是一句话谈不拢,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道门都是个问题

    “好弟弟,你还算乖,这样吧,哥哥我也不为难你,就一只耳朵,再卸你条胳膊就一笔勾销,那两万块当给你看病的疗养费吧”

    两个大脑袋骇人地相视一笑,李峰良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真在身上弄几个窟窿血敞开流,楼上楼下的邻居对自己向来颇有成见,万一见死不救把自己晾在这里血流成河,那不是眼睁睁咬着牙疼着等死吗

    他一咬牙,忽然展臂一扑抱着赵弟往后撞,后面是个电视柜,赵弟当下就咔嚓一声,疼地话都不会说,倒地整个人都不能动了另外一个人惊得呆住,一句话都不会说,被拼足了力气的李峰良夺过了刀,一刀就捅进了肋窝李峰良父母离异,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被狐狸精拐跑了,他小小年纪就一直跟一帮狐朋狗友瞎混,他天生一副贼骨头,还拜师学过一手顺手牵羊,开个锁头解个死结一点都不是难事,没想到生疏多年的这点手艺此时全派上了用场

    袁元在外漂泊一年半后,李峰良蹲号的消息才终于传到他的耳朵里,他依旧是背着那一个背包,抱着擦得一尘不染的骨灰罐又回到了这个小家。他十八岁了,虽然在外面吃了很多苦,但却又变得又白又圆,已经担得起小胖子三个字了。刚出去那一阵他到处找活干,想找个安生地方落地生根,可一个半大孩子在外闯荡真的很困难,最落魄的时候,他包得严严实实的一千多块最后的积蓄被扒手给偷得一干二净他在外流浪了两个多星期,经常饿得头晕眼花地捡东西吃,那时他只剩下一个愿望,如果有钱了,他一定要每一餐都吃十成饱,绝不再辜负他饱受委屈的五脏庙

    好在袁元听话乖巧人又细心踏实,他会照顾病人,又不怕脏不怕累,熬些滋补的汤汤水水更是不在话下,再麻烦的苦活累活他都肯干,别人要一百他只要五十。很快,他这个卑微的愿望就得到了满足,他用最平常的方式犒劳自己,好像要把那苦难干涩的过去都用美味来滋润补偿

    当李峰良再次厚颜无耻地出现在袁元的小家外,已经是一年后了。他是带人来看房子的,这是他最后一点可换钱的家当,足以让他再苟延残喘一阵子了,当他看到屋里竟然站着一个正抱着一盆百合花的小胖子,仔细一瞧还是那个失踪多时的袁元,他也很惊讶。

    “圆圆儿,你总算回来了。”

    他的笑容是发自肺腑的,比起一纸合同后的那叠钞票,他更愿意用那点他惯用的感情依恋绑架这张长期饭票,没有什么比袁元的那点不舍更可笑和更有利用价值了

    一年又一年,他乐此不疲地玩这个游戏,压榨着袁元的每一点痛苦和想念,轻轻松松地就可以不劳而获,虽然比不了从前的大鱼大肉,但至少是衣食无忧不必再靠从前那费尽心力的坑蒙拐骗了。

    秦檀的车停在袁元家小区的楼下,他沉默地坐了十多分钟,袁元才揉着眼睛醒来,一看到自己的头枕在秦檀的肩上,耳尖瞬时红如熟透的番茄

    “不再多睡会儿”

    秦檀难得给他一个温柔的笑脸,袁元感情复杂地不敢直视他,这算不算用悲惨的过去来绑架一个人的同情心感觉自己有点卑鄙可怜。他很介意被秦檀知道自己那个灰色的过去,他希望自己总是看起来阳光灿烂,至少仍是那个没心没肺老犯迷糊的小胖子,宁可傻一点,做永远都不暴露的最熟悉的陌生人,可以自私地慢慢渗透秦檀的生活,继续自然地朝夕相处,幻想有朝一日秦檀也会怦然心动。

    “不了,我上楼去了,晚安”

    袁元一脸赧然地抓起包迅速跳下车,小胖子还挺灵活的

    袁元刚到家门口就接到了秦檀的电话。

    “我忘了跟你说件事,我要出差几天,大张要回家去准备相亲,放你两天假,我手上有几张别人送的温泉公园的门票我放鞋柜上,你拿了找人一起去玩玩吧。”

    也不等袁元回答,秦檀就挂了电话,回到家他一通威逼利用,逼着张玫扬去姬齐家挤两天,第二天一大早他罕见地起了个早床,拎上旅行包就走。

    李峰良也不知道怎么自己刚从梦里醒过来,就多了一笔十几万的债务。反正看到打翻在地的麻将桌和一张长长的消费单,还有昨晚对他甜言蜜语现在却叉着腰横眉怒目的年轻美女身后还站着一个猛张飞一样的大高个,就算是仙人跳他也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这些年他在外惹了好几个不该惹的家伙,想弄他的人绝对不少,这一出或许是早晚的事。当他哆哆嗦嗦地提出拿那套自己的小房抵债,对方倒是立刻眉开眼笑地欣然应允。虽然分外不舍从此饭票过期,但是预想中的拳打脚踢没有来临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办完手续出来,他瘸着可能是昨晚不小心弄伤的腿在外茫然地走着,才走出不到一百米就被人拖进小巷里,罩上麻袋一顿暴打乱棍几乎把他的骨头都打成了几段,刚开始他还杀猪似的嚎几句,对方几句害命的威胁瞬间把他吓得闭上了嘴

    秦檀打累了解松领带,一抹额上一层薄汗,给在场几个帮手一人发根烟,好处费早就给过了,做生意广交天下朋友,这时候就派上用场了。对于这种厚颜无耻的混蛋,就得简单粗暴往死里打,下巴打脱臼了他才能松口没办法,有的人一辈子纠结一件事,不过就是另外一个人一句话功夫的了断。

    张玫扬在姬齐家看球的时候睡着了,半睡半醒的时候觉得脸很痒,一睁眼眼前蹦出一张清瘦的脸,姚月明居然笑眯眯在用手指玩他的鼻尖,吓得他本能地抱起抱枕就跳了起来

    第39章 奇葩奇一窝

    “嘿嘿”

    姚月明醉醺醺地喷出一口酒气,斜斜往张玫扬身上靠,张玫扬一侧身,他直接噗通倒进了沙发里,抱着张玫扬丢下的抱枕,满眼醉意地朝他暧昧地笑着。

    “什么情况这是”

    张玫扬怒指沙发里的醉鬼,转头问正在开放厨房里忙碌着做夜宵的姬齐。姬齐正在做蛋包饭,还十分细心地点缀了小细节,一吮指头上的番茄酱,笑眯眯地看过来。

    “他在酒吧里醉得不行,以为我是你,抱着我可劲儿表白,手上还抓着你的手链,我就顺道把他带回来了。你够可以的啊,瞧人家对你痴心一片。”

    张玫扬一摸手腕,前不久别人送他做生日礼物的一串手链果然不翼而飞,可能是上次送姚月明回去的时候落下的。那手链有几分别致,纯手工编织坠满了木珠估计姬齐也是看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向我表白这移情别恋是不是也太快了”

    张玫扬小声嘟囔着,眼神随时提防姚月明的骚扰。姚月明一张脸喝得通红,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把他瞧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要不你干脆就从了他吧,这都第几回了,这么多年你的婚姻大事没着落,倒是在同志圈里左右逢源,这就是命。”

    姬齐噗嗤一乐,作为张玫扬多年的好基友,他深知张玫扬的那点情史。别看这小子长得一脸的书卷气为人友善斯文很招人喜欢,但向来专情,感情路上经历却颇为坎坷。谈过的几个女朋友都是分分合合,总被家里几个长辈棒打鸳鸯。好几次失恋喝醉了酒红着眼睛发酒疯说自己这辈子干脆就光棍到死算了,过去还曾被一些好事之徒起了个雅号天煞孤星。然而他的同性缘真是桃花朵朵开,多少同志对他一见钟情,要死要活的都好几个。曾经有位离了婚中年阔商一见他就彻底沦陷,整个人跟魔怔了似的每天捧着一大束鲜花在楼下苦等着表白,把张玫扬吓得每天绕道走,一连好几天拖着秦檀肩并肩出门,直接导致两个老总之间暧昧不清的传言在公司里满天飞,还让秦檀被苦追了好几个月的某公司美女老总一个耳光说了分手。

    “要不你也干脆从了钉子呗,你把人家一个嬉皮笑脸的花花公子硬生生给掰弯了,你得对人负责。”

    张玫扬少见地冷眼讥讽,姬齐脸上的表情从戏谑变成了尴尬,轻声咳嗽了一声,一瞬间竟然乱了方寸。

    “咳你胡说什么呢,这么多年兄弟了这种玩笑能开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自从那次的突发事件后,姬齐和丁通多年的兄弟友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偶尔小聚时,姬齐甚至有点不习惯再与丁通独处,怕这个鲁莽的家伙又忽然蹦出一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疯话,怕这段感情会因为丁通一时之间愚蠢的错觉和冲动而受到考验

    “说真的,你不觉得他最近行踪挺诡秘的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你就不怕他是要打击报复周安”

    张玫扬伸手想偷吃盘子里的蛋包饭,被姬齐一巴掌给打了回去。姬齐烦躁地瞪着他,他本来最近就因为这事心神不宁的,这家伙还来火上浇油给自己添乱。其实如果不是因为焦急不安而导致的方寸大乱,他就会察觉大张能心平气和地把话撂这儿,就是肯定知道这里面的一点猫腻的。张玫扬对这个难兄难弟的近况是了如指掌,丁通那小子也被家里逼婚,还是个从小到大经常欺负他的假小子。这几天他拉张玫扬出去喝闷酒的时候每回都是愁眉苦脸的,他老子在他小时候就找算命先生替他算过一卦,他跟这妹子是姻缘天注定般配得不得了,将来俩人结了婚不但事业上顺风顺水,还能生一对儿龙凤胎,本来丁爸这些年瞅着儿子而立之年还吊儿郎当不成家就很有意见,最近闷闷不乐一琢磨算命先生的话,更是打定主意要他早早完婚赶紧收心。当然内里原因张玫扬也略知一二,丁爸为人向来迂腐严肃,从来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坊间关于儿子好友性向的那一套传言让他对姬齐成见颇深,一直希望丁通断绝与姬齐的来往,而丁通则向来不予理会,这极大地打击了丁爸身为严父的那点威严和自尊心,而这一着逼婚也有点逼着丁通乖乖就范的意思。丁通诉苦,现在丁爸隔三差五地闹心口疼,丁通只要一句话不顺耳他就捂着胸口直哼哼,丁通这些天只好不情不愿地憋着气受着丁爸的各种指点江山,言谈间一脸地生无可恋。

    “说起来,苑子好几天不见人了。”

    姬齐岔开话题,心里却纷乱如麻,他还真有点担心丁通那小子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例如包里藏把西瓜刀

    “这倒是够稀奇的。”

    戈苑不声不响地隐藏了存在感不见踪影倒是有点诡异。

    “是不是病了”

    “有可能”

    戈苑有句名言,她生要活得精彩,就是死也要死得漂漂亮亮。人前她一向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但是个人总会有个头疼脑热,所以她只要一有点感冒发烧导致的精神萎靡不振,冒出黑眼圈或者长个热疮,就会忽然消失不见,二人不禁担心起来,叮咚一声,门铃响了。

    “不介意我来住几天吧”

    说曹操曹操到,戈苑穿着高领风衣,领口拉到顶,口鼻处还遮着一块丝巾,眼睛上架副墨镜,手拿拉杆箱,造型夸张地如同电影里躲避仇家追杀的神秘线人。两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匆匆走进来慌张掩上门,她这才扯下丝巾,放松地吁了口气,转头对瞧着自己的二人嫣然一笑。

    “好香,吃什么好吃的呢”

    张玫扬去洗手间洗手,水龙头放得哗啦响,姚月明掩上门他完全没听见。等到他甩着手上的水珠转过头,对方已经笑眯眯地近在咫尺了。

    张玫扬咯噔又被姚月明吓了一跳没好气地定了定神。他比姚月明稍高,姚月明方才鼻子都擦着他的下巴尖了,他对这种过分自来熟的亲昵比较反感,君子之交淡如水,更何况这一位十有八九是热情如火地奔着跟自己有点什么来的。

    “吓我一跳,你想干什么”

    张玫扬一脸冷淡地看着姚月明步步紧逼,腰身靠着洗手池,两只眼低低睥睨着笑得很谄媚的姚月明。

    “没什么,还你手链。”

    姚月明抓着张玫扬的手腕,把手链套了进去,啪嗒一声弹响,张玫扬只觉皮肤一阵刺痛。

    “谢谢。”

    啪地一巴掌在脸上响亮地炸开了姚月明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报复,那一秒张玫扬被猝不及防的一巴掌给打得愣住。啪又是一声响,姚月明的头偏到一边

    戈苑心不在焉地吃着蛋包饭,姬齐吸着烟冷冷看着两张红肿的脸,张玫扬又擦了擦从鼻子里渗出的血丝,姚月明痛得张不开嘴吃东西只能嘬着嘴用吸管喝饮料。

    这都是一帮什么人哪,姬齐无奈地想。

    秦檀跟张玫扬菜足饭饱后坐在沙发里惬意地看电视,无意地一撇,总是留下饭后甜点再走的袁元蹑手蹑脚地正朝门口走去。

    “今天走这么早”

    袁元今天刚复工,倒是一如既往地勤快,就是感觉心不在焉的。秦檀今天嗓子眼不舒服,还等着饭后一杯茶呢。

    “恩,家里有点事”

    “是不是那个臭小子”

    秦檀想起了倪冬的苦肉计,估计现在两个人差不多死灰复燃了,这倒是莫名让他觉得不咋痛快,这小胖子怎么拖泥带水的。

    “没有。”

    袁元赶忙摇头,表情倒不像在撒谎。

    “噢,那你走吧。”

    秦檀回过头,也不再多言。

    袁元十二点多才赶到医院,他熬了碗香浓的鱼汤,一走进病房就看到直哼哼的李峰良,他一看到袁元出现,就抬起手哭嚎起来,视线直奔着袁元怀里的保温桶。

    “哎圆圆儿你可来了”

    “你怎么了”

    袁元瞧着他一身的伤,说不幸灾乐祸那是假的,嘴上没挂着笑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

    “被人给打伤了,肋巴骨都给人打断了。”

    李峰良身上缠着绷带,可还是迫不及待地接过袁元手里的保温桶急促地打开,捧着就咕噜噜地往下灌,他饿了一天了,苦等了一天无人探视,身上那点仅剩的现钱全抵了医药费,总算盼来了袁元这个大救星。

    “怎么搞的用药了没疼得厉害吗”

    其实不用问,李峰良鼻青脸肿的,简直像卡通片里被火车撞过后还没来得急散架断气的小人,但让袁元说两句真心实意的安慰话他还真说不出口,他对这个姑父除了恨之入骨再没有别的感情了。

    “太疼了,我一天没吃了,还是圆圆儿你疼姑父。”

    李峰良真有点鼻子一酸,混到这么狼狈,真是生不如死,也多亏还有个圆圆儿。

    袁元敷衍了一番,给李峰良垫付了医药费,这才一身疲惫地出了住院部,走在路上,天上竟然飘下毛毛细雨,冷风一吹,丝丝入骨的寒意,一种似曾相识的孤独袭来,他累得几乎不想动弹。

    第40章 各有烦心事

    好几天的风平浪静,平常疯闹在一块儿的一行人最近似乎都有了各自的生活,这些日子都没有聚在一起瞎胡闹,每个人似乎都是满腹心事,就算一起喝个茶也经常是默默无语。

    尤其是袁元,他犹豫着要不要把李峰良接回老房子去住。李峰良其实一直有点抗拒再回那间房子。过去有好几次他喝醉了酒睡着,半夜里醒来都似乎看见窗外有一道漆黑的人影,吓得他差点尿裤裆里从那以后,他宁愿隔三差五在猪朋狗友家里蹭酒喝时顺便在沙发里过夜,也不想再回那邪门的老屋子。苦了袁元连每一次索取钥匙回去看一眼也要看李峰良的脸色。再加上袁元的祖父生前是位童心未泯的业余发明家,一生收集了不少文献写下了不少笔记,这些连同袁父和姑母袁娴的日记都被袁元小心地叠好收藏着,过去好几次李峰良因为打牌时抽烟粗心大意差点将满屋子的回忆付之一炬,那是第二次袁元因为愤怒鼓足了勇气拿刀要跟李峰良拼命,有了这层忌惮,李峰良更不愿意回去了,袁元愿意给钱,他倒乐意在外面晃荡不回来。不过李峰良这次伤得挺厉害,好几处骨折伤口又有些感染,几次大额的医药费下来,袁元的手头有点紧,只好劝着想把李峰良接回去住,可对方躲躲闪闪就是不愿意,袁元只得考虑要不要把他接回秦檀给自己租的那户小区住房。尽管知道这是下下之选,他很担心秦檀要是发现了会大发雷霆,他这个不争气的姑父可不是省油的灯,到时候万一无耻起来,就不知道如何收场了

    好几天的从早忙到晚,袁元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这天他给秦檀做完晚饭七八点钟正想走,忽然发现自己放在鞋柜上钥匙串里多了一枚亮晶晶的崭新钥匙而且看起来很有点眼熟。他心上忍不住噗通噗通地跳,秦檀正双脚搭在茶几上,大口嚼着袁元给削的苹果。

    “我那天偷摸拿你姑父的钥匙给配的,你以后可以偷偷回去看看。”

    “不行他说要是我敢打房子的主意,他就把房子一把火烧了一了百了。”

    袁元转着手上的钥匙举棋不定,李峰良蹲监的那阵子他就用过这一招,李峰良出狱时就曾逼着他交出钥匙,不然反正他就剩下这房子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把他惹火了,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得了吧,他要是真那么好勇斗狠还至于混得这么惨。”

    秦檀可是还记得第一棍敲下去那老小子就哭爹喊娘地求饶,恨不得喊人亲爸爸来换取手下留情,这样的家伙只要能有条活路留着那条贱命活得再狼狈他也不在乎。

    而在袁元的内心里,却还停留在李峰良对他无休止打骂的阴影中。他本能地对那个男人还带着根深蒂固的惧怕,直到现在回想起李峰良黑暗中豺狼一样莹莹冒着寒光凶狠的眼睛,还会做恶梦小时候,有一回他脱口而出要报警找人抓走李峰良,李峰良阴狠地一笑,一只手抓着袁娴的被角,一只手啪啪地把玩着打火机打着了火。

    “好啊,警察一来正好替我和你姑妈收尸,你看着办吧。”

    袁元立刻噤声每每这些令人心惊肉跳的小细节在睡梦中重演,他都会满头大汗地醒来,每一次当他想哭,李峰良都会不耐烦冲上来拳打脚踢恐惧令他总是盖着被子,小心翼翼地呼吸,有时候控制不住呜咽,他只能咬住手指头任凭眼泪无声地汹涌。这份年少时的压抑,秦檀大概永远也不会懂。

    “我”

    砰砰砰砰

    袁元一个字刚到嘴里,门外急促的敲门声不断他一望猫眼,被一只巨大的瞳孔吓得差点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

    “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怎么办怎么办”

    门外站着抓着衣襟神经质走来走去一点也不安分的戈苑,她罕见地十分躁郁,细长的身子裹在风衣里,脸色不大好,眼睛画了十分浓重的眼影,看起来像一只得了躁郁症的狸猫。

    “你怎么了”

    袁元关切地把她拉进来,却被她一把抱住,并且孩子气地呜咽起来。

    “圆圆儿我都三十二岁了”

    “哎哎,是三十五,你跟秦檀同”

    “闭嘴”

    张玫扬无情地揭示了真相,戈苑抽出头发上的发簪飞过来,差点将他一簪封喉

    “你怎么了又大姨妈来了大张,堵我前面。”

    秦檀不客气地揶揄了一句。戈苑的生理期反应很严重,以前俩人还是夫妻的时候,戈苑每回来例假就会脾气突变,经常暴饮暴食不说,有时候还会看着肥皂剧痛哭流涕,她指甲又长,每回看到剧中的负心汉都会将无辜的秦檀一顿猛挠,有时候还下口咬人,秦檀却只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咬牙忍着。现在好不容易不用受这茬罪,当然要恶毒地一吐为快回击一次。

    “秦檀,你混蛋完了完蛋了”

    戈苑抱着袁元,特别少女地撒起了娇。袁元哭笑不得,他怎么说也是个大男人,为什么戈苑就从来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意思呢经常把他当只玩具熊似的抱着,还经常把他的脸揉捏得青一块紫一块的,难道胖子的手感在真的那么舒服

    “是是是,我混蛋,圆圆儿,给她泡杯红糖水。”

    秦檀无奈地摇头,卷了袖子准备迎接戈苑狂风暴雨般地体罚。

    叮咚,门铃响了。

    “完了完了一定是他来了”

    戈苑捧着脸在屋里来回地转来转去着尖叫。

    “你瞧人家多文明,至少会按门铃。”

    张玫扬有点幸灾乐祸和好奇地跑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大活人。

    “嗨”

    丁通顶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张玫扬心知肚明,兄弟这两天没少受罪。

    “咦,怎么是你”

    戈苑刹住了车,很纳闷地瞧着丁通。

    “怎么就不能是我。”

    往日里丁通被戈苑欺负怕了,每回见着戈苑都是一脸赔笑小心翼翼的,今天少见地语气居然有点生气,大概是真的心情不好,他一走进来就坐进沙发里,抱着脑袋重重叹了一口气。

    “做人真特么累”

    “这是怎么了一个个地要死不活的。”

    这一大帮人里,好像就属秦檀还勉强能没心没肺地挖苦人了。

    “我未来的老婆跟我出柜了说她是个蕾丝边”

    几个人还没来得急惊讶

    “我觉得挺好的,关键是她还想跟我形婚其实那也行唉总之真特么绕”

    确实绕,几个人都被转晕了。

    “噢你说的那个女孩儿我见过,长得挺漂亮的,大美女啊。”

    戈苑倒是想起来了,有回丁通被家里长辈逼着带女孩逛街约会,被她撞个正着。女孩长得挺漂亮,穿上高跟鞋高丁通半个头,一双栗子色的杏仁大眼,眉眼很英气,脸上笑盈盈的。倒是丁通苦着一张脸,表情跟杨白劳似的愁眉不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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