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里安之所以如此执着于收集毕加索的真迹,大概只是,一个没有姓氏的孩子,反而比任何人都追求那份归属感吧
迪亚娜的存在,只是加深了这份感觉。
因为那是个自一出生就被冠上两个家族荣耀的孩子。
母亲是毕加索最宠爱的女儿玛雅,迪亚娜当之无愧的接下毕加索的姓氏,得到写入毕加索家族谱的资格以及大把的遗产。
父亲是被毕加索两个儿女同时爱上的费尔南多,那份爱在长辈的眼神和拥抱里被彻底的传承了下来。而身为女孩子的迪亚娜,也可以按照吉普赛的习俗冠上维德迈尔这个风一族的姓氏。
爱与荣耀的庇荫,天之骄子一般的存在。
大概,罗德里安对大盗尊严和毕加索真迹所有权的执着,也包含了从小对姐姐的那份羡慕吧
李笑白忽然想到罗德提到格尔尼卡时那句“最爱那幅画,因为它是在我出生那天被送回西班牙的,让我有种被祝福着出生的感觉”
早该想到的不是么
如果真的是被祝福着出生的孩子,根本不会抓着这种牵强的联系权作安慰吧
荣耀是毕加索的,宠爱是迪亚娜的,那么这幅画,就算是罗德你的,好么
李笑白手指轻抚画框冰凉的水晶镜面,低声喃喃
“罗德这次,我送给你。”
阪神组长从宴会上撤出来的时候,那个让他头疼的高挑金发男子早就坐在车上等了。
这倒是让他很意外。
“回来了,小个子”李笑白懒洋洋的靠在车座上。
“不要叫我小个子”年轻的组长恼火的钻进车。
如果不是因为皇的事欠了这家伙一份人情阪神组长想,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绝对不想帮这个让皇如此在意的家伙
“那要叫你什么”李笑白瞥他一眼,“安倍圣人不,是阪神圣人”
虽然早察觉这家伙心思深沉,他倒是没想到那个小个子黑发的阿圣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拿下阪神组继承人的位置。
大概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吧
不过幸亏如此,才能凭着当初在京都的交情,借到阪神组的掩护身份。
阿圣似乎对改姓这个问题有所顾虑,微微皱了皱眉,聪明的转移了话题,“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已经确认了么”
“嗯”李笑白淡淡回应,“那幅是赝品。”
“哦”年轻的黑道组长感兴趣的挑眉,“我看你没做什么特别的举动啊,只是看看就能鉴别了吗”大盗这一行很有技术含量嘛李笑白摘下特殊镜片的墨镜,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鼻梁,平静道“那上面没有小兔子。”
外形彪悍的黑色宾士吱嘎打了个滑
一车的黑社会们理性龟裂中
阪神组长的牙缝中恶狠狠的挤出两个字,“兔子”
“嗯。”
语出惊人的家伙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分析里
动用七重朝和威月他们全部眼线调查出的结果不会有错,罗德既然已经在这座城市着手准备,就说明真品的确在这里。如果摆在明面上的那幅是假的只能推断,真迹在雷奥家这座宅邸的其他地方。
比如,金库、藏宝室之类的。
保险箱、暗格、瑞士银行储蓄柜什么的不予考虑,毕竟一幅超过七米的画要求的存放空间是很大的。
问题是,怎么进去拿
雷奥家主宅跟对外开放的美术馆不同,也比九井财团的本宅严密得多,甚至跟佛罗伦萨修斯的地盘都不在一个档次那可是整个欧洲黑帮的龙头老大所在的地方。不是戒备森严四个字就能简单概括的
只不过是想要进入日常使用的会客大厅看一眼那幅赝品,都得动用日本黑道的力量,更不要说更隐秘的金库了
李笑白忽然有点明白当初罗德为什么一个人行动了。
这是搏命的买卖,罗德大概觉得不应该把自己卷进来吧
这算是担心么
李笑白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眼神不知不觉的温柔了些
修斯雷奥送走最后一位黑帮首领之后,只觉得疲惫无聊。
这种四年一次的盛会,除了讨论地盘的划分,就是互相炫耀组织的财力战力。
然而意大利雷奥家族的实力,是跃然众上的强大,于是便连竞争的乐趣也没了。身为东道主的自己却还得周旋在一众皮笑肉不笑的宾客之间
父亲现在处于半隐退的状态,除了跟美国切斯家族之类实力相当的集团偶尔见面以外,这种层次的宴会,一般指认他来代表主持。
所以父亲,大概还是欣赏他的吧
毕竟,哪怕修斯其他的堂兄弟如何跃跃欲试,如何实力强大,场面上,他还是罗伦佐雷奥教父的唯一代表不是吗
尽管,之前在佛罗伦萨的失败,打破了他从未失手的完美传说。
只是一件艺术品罢了这对黑道家族来说,算不上重点。
但不仅是本人被绑架,而且世界最昂贵的画就那么在眼皮底下消失,舅舅弄丢了小侄女的财产,这对重视家族关系和绝对尊严的意大利黑手党来说,实在是莫大的耻辱
这个失败很快成了无可诟病的雷奥家族第一继承人唯一的可攻击点,被对手们交口相传,描述得越发荒唐不堪
按理说,修斯应该杀了对方的心思都有。
而真正见过绑架者的修斯本人,心中的怒火却燃烧得炽烈但隐忍。
甚至带着一种别样的欲望
没错,要杀了他。
那双冷淡的黑色眸子经常在修斯心中冒出来,让他忍不住产生一种残忍的战栗
要杀了他但首先要撕碎他的平淡剥去他的伪装露出颤抖而恐惧的身躯要在他漂亮的眼睛里填进哀求和畏惧让他嘴唇哆嗦着跪在身下说出求饶的话语然后细细嚼碎了慢慢折磨
只要,让我抓到你
修斯冷笑只要,让我再看到你一次
心事重重的慢慢踱步,不知不觉已经在一路敬礼的手下注目中检视到了一楼监控室。修斯远远的就听到监控室里那对著名的笨蛋热烈争执的声音
“银的,我觉得是银的那肯定是反光”
“我看是透明的不信你再放大点”
除了眼睛好使以外几乎一无是处的卷毛贝尼托和歪帽子科西莫还对着监控录像反复倒带重放着,全然不知boss已经沉默的站在了身后。
本打算开口训斥的修斯,意外的被录像带上一个身影吸引了目光
“停下”阴冷的命令让傻瓜二人组瞬间僵直
贝尼托和科西莫战战兢兢的回头,吭哧着试图解释,头上的帽子被慌乱的手揉成一团
“我说停下。”
修斯面无表情的抬手打断二人文辞不通的辩解,“倒回刚刚那个画面好,停,就是这里放大,继续放大”
雷奥家的大少爷,死死盯着监控屏上金发男子的身影良久
监控室的贝尼托和科西莫,以及修斯带来的一队护卫,心惊胆战的看着boss的表情渐渐阴冷下去,冷到最冰点的时候,却偏偏扯出一个让人寒到骨子里的笑容来
“呵改变容貌就没事了么不是告诉过你的吗只要见过一面的人,我就绝对不会忘记”修斯盯着屏幕上李笑白冷冽的眸子轻声自语,银灰色的细长眼睛里流动着残忍期待的光芒
第31章
抓鸟是门学问。
抓过麻雀吗
在平坦的地上撒上谷子,连着绳子的细树枝支起簸箕,所有人走开,远远埋伏着。
可怜的小鸟谨慎的落下,四处张望,蹦蹦跳跳,走进簸箕的阴影里,低头啄一啄诱饵
然后只要轻轻一拽
一击必中。
这其实是最简单的陷阱,但千百年来,麻雀还是会上当。
大概,因为它们喜欢吃谷子吧。
那么,能引诱那家伙飞进陷阱的谷子,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修斯思考了很久,反复查看了那天宴会的录像,依旧很难确定对方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根据初次相见的经验,这家伙似乎是个艺术品大盗,目标主要是画。但那天李笑白在大厅里的每幅画前面都站了很久,甚至还盯着一个装点心的古董盘子半天最后却什么也没做就离开了,而宴会后的核查也证明了没有任何东西丢失。
意思是想要的东西并不在这里么
没有谷子,麻雀还会不会上当
“戈蓝,明天的行程全部取消,安排日本的阪神组代表单独会面。”
“是的,大少爷。”
那么,先架起簸箕吧
阪神组与雷奥家族的关系很微妙。
虽然同属黑手党性质的组织,双方也一直有生意和人员方面的往来,随着阪神组实力的上升,雷奥家为了加强对东亚地区的影响,之前甚至考虑过与阪神结成姻亲。可惜后来阪神幽夜的意外死亡打乱了进程,而阪神组的实力又在这个事件之后日益衰弱,现在几乎完全处于从属地位,姻亲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阪神圣人从雷奥家回来之后,就一直独自静坐在二楼。
他想了很多事,想起姐姐在时组织的盛况,也想到现在阪神组的势微;想起当初那个黑发少年斩钉截铁的一句话和鲜血四溅的一场对杀,激醒了行尸走肉的九井皇,也想到皇看着他的眼神至今眷恋,眷恋得让自己忍不住恼火;想起之前激烈的继承人战争,也想到现在组织的命运在自己这个领导者手中,他有他的责任
圣人想到修斯与他告别的时候,伸出一只手臂半规劝半威胁的拥抱,在他耳边说“不要做让家族蒙羞这种耻辱的事,别忘了自己是afi”
是啊,是afi,是anofhonour然后才是阿圣。
那个男人说话时的口气总是阴沉缓慢,仿佛对一切了如指掌。“阪神先生作为外姓得以继承阪神组,多亏了九井财阀的支持吧听说阪神先生与九井家少爷私交甚好之前上位的明争暗斗相信也大伤九井家的元气,这种时候如果被查出什么污点,必是重大打击,你说是么”
这算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圣人苦笑皇啊,你终究才是我的死穴。
“组长,有什么吩咐”
“想办法把这次在雷奥家宅邸举办的杀手选拔的赛事,假装不经意的透露给他知道,不许鼓励他去也不必拦着。”
圣人靠在椅背上,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黑手党的杀手制度比外界想象的要公正透明得多。每隔五年的杀手选拔,也是在各家族集会的情况下公开完成的。
只是近年来,比起让自己的家人去担任这么危险的工作,黑手党们渐渐倾向于从大型杀手组织聘请口碑良好的职业杀手。这么一来,黑手党内的杀手人才迅速减少,已有几十年没有拔尖高手出现,数届选拔最多都只给出金质胸章而已。也难怪比较年轻的一代,比如卷毛贝尼托和歪帽子科西莫,甚至开始质疑佩戴水晶胸章的杀手的存在了。
然而这一次选拔与往常不同,修斯雷奥少爷在开赛前便放出话来,必定会送出一枚水晶胸章。
荣耀,总是让人拼命的利器。
更何况黑道的集会本来就是实力的炫耀,是各组织之间的隐性竞争。
于是这一次各个家族报名的人数异常的多了起来
选拔的当天,雷奥家主宅内外人流不断,一向以宽敞大气著称的中央大厅竟出现了“人太多挤不进去”的盛况人声鼎沸中,连习惯于单手托着托盘优雅前行的仆人们也只能费力的高举饮料在缝隙间攒动
如此混乱的时刻,必然是进入一向戒备森严的雷奥家最好的机会。
他不信,他会放过。
修斯手支着下巴坐在主座,冷眼扫了两遍擂台和选手们的方向,并没有发现李笑白的身影。
借着举杯致辞的动作,微微瞥向阪神组那边,阪神圣人却并不抬头看他。
修斯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的把玩着手里晶莹剔透的高脚杯,听着管家低声汇报情况
整栋宅邸所有监视器大开,监控人员比平时多了一倍每个死角都设置了安保人员,每个房间都留了陷阱。那幅画的真迹更是藏在机关重重的宅邸深处,密码多得连修斯自己都记不清楚
只要李笑白来了,他就不担心捉不住他。
现在他只好奇会在哪里捉到他。
这就好像一个结果随机出现的游戏,他玩得慢条斯理,兴致盎然。
卷毛贝尼托觉得自己快瞎了。
今天来往的宾客创了他上任以来的史上之最偏偏上面还要求记录下每个面生的来宾,然后资料打印成册半个小时一更新监控室的每个人都累得像条狗一样
他们这些老手都两眼呆滞布满血丝了,更别说那些调来帮忙的新人。
更诡异的是,总管还暗地里嘱咐他,连这些新人也要监视着,有什么不对立刻上报。
双重工作量,双重疲劳一向啰哩巴嗦的贝尼托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旁边的科西莫更是一幅死气沉沉的样子,一声不吭,只在忙乱中不停的扶他那顶破帽子,让人看了更烦躁
登记表格全部写满的时候,所有人都瘫在凳子上装死,贝尼托踹了好说话的科西莫去二楼拿新的,后者一脸不愿意的磨蹭了半天,最后只好还是夹着档案夹出了门
监控室大门在身后关上的一刹那,形容猥琐微微驼背的科西莫便瞬间站直了身子
手心里的遥控器滴的微响,整条走廊的监控器便定格在了一个无人的画面。抬头朝着角落里丧失作用的摄像头比了个中指,“科西莫”一边利索的脱着制服一边随手把档案夹丢进垃圾桶
修斯撒了一把好谷子,又十分配合的清了场,李笑白当然不会错过。
只是入场的方法并不是只有靠阪神组那一个。
罗德在佛罗伦萨的那场演技秀让他想到可以伪装成一个必然会出现在这个宅邸,又必然让人看了就忘的小角色。
然而进来倒是相对容易,可要是想把那么大的画运出去,却是非得动用阪神组的掩护不可
李笑白其实很后悔当初没问问罗德到底是用什么手段偷到那幅画的。
大厅里的情况想必十分激烈,在这靠近地下的管道里还能听到隐约的欢呼声和掌声李笑白用罗德留下的软件关掉管道里的红外线探测器,戴上手套,啪的断开腰上的安全绳,瞬间下落轻巧无声的着地的同时,将两个干扰器猛地插进底部的控制阀警报红灯刚微亮便暗了下去,声音更是没来得及发出一星半点
侵入的速度太快,谁也没有发现
密码之类的东西只能仰仗万里之外的七重朝。
多亏了之前在监控室动的手脚,否则在连通讯信号也没有的雷奥主宅里,李笑白什么也做不成。
杀手先生对着战况十分满意的点点头,这么看来,自己选择科西莫这个可以进入监控室的伪装角色还真是选对了。
另外罗德的老搭档威月也很厉害,居然能把他完全化妆成另外一个人
可惜,因为罗德的死,对方现在大概相当讨厌他了
当李笑白排除万难,历尽艰险,冲破重重密码锁闯进地下室,最后在黑手党家族那仿佛海盗藏宝穴一般让人眼花缭乱的金库里看到那幅格尔尼卡的时候,并不觉得它跟其他赝品有什么不同。
可是当他透过特殊玻璃镜看到画面角落里的猥琐兔子和一个眉飞色舞的字母r时,便忍不住想要微笑了看着那只肥兔子的表情和那笔触活泼的字母,李笑白几乎连罗德当时乱涂的样子也想象得出来
是吗,是这样啊
画这种死物,本来也没有什么不同,其实只是因为加入了人的感情才如此特别吧
中央大厅的选拔已经进入决赛阶段。
阪神圣人神态悠闲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对组内所有参赛选手都只拿到金星以下的名次没有任何不爽。
阪神组的情况与旁人不同。
刚经历权力更迭,实力重新整合中的组织,韬光养晦是第一。真要弄个万众瞩目的水晶胸章回去,树大招风,未必是好事。
不过有时候,招风与否不在于那棵树大不大。
而在于树上停了什么鸟。
要是碰巧是某人感兴趣的麻雀,也一样麻烦。
阪神组长看着修斯跟众人自在说笑着慢慢朝自己这边踱过来,就猜到了一两分,忍不住自嘲的苦笑了一下。
“你知道他在哪儿,不是么”修斯站在他身旁,视线却落在擂台上,表情也完全与话题无关。
“不知道。”圣人耸耸肩,他是真的不知道。
事实上李笑白只在需要他帮忙的时候出现一下,更多的时候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阪神组长似乎完全没听进我的话呢”对方显然是不信的。
圣人轻声冷笑,“雷奥先生未免太看小瞧我了现在的我,先是阪神组长,然后才是安倍圣人。孰轻孰重,我还分得清。iia1”
修斯雷奥看了他一眼,淡淡重复“iia。”
圣人扫了眼身后的几个暗黑哑光的刀架剑筒,指了指其中最长的一个,“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现在在哪里,会用什么方法动手,我只知道最后那幅画会在这个放长太刀的筒里。”
修斯勾起嘴角,“足够了。”
原来如此,借用了这个吗这到是个很不引人注目的好办法,那样大的画不管怎么运出去都很惹眼,没想到可以借今天选手都能携带武器的便利,倒是巧妙。
不过,不管怎样巧妙,只要被出卖了,就没有任何意义。
他回头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一队动作敏捷的手下监视住那堆刀架剑筒。
差不多,该收线了。
李笑白蹲在雷奥家金库的地上卷了半天,才把那幅巨大的画卷成一个粗细比较合适的筒。
从工具包里掏出一只黑色哑光的折叠筒,全部拉开接上,竟然看上去就与大厅里阪神圣人身后的那只装太刀的筒一模一样
处理好画,李笑白麻利的换了一套雷奥家保镖制服,然后若无其事的断开墙上的干扰器
转眼间,整栋雷奥家宅警铃大作
金库内瞬间全部断电只有血红色的警铃灯不要命的疯狂闪烁
外层三扇备用保全门全部落下整个金库顿时成为一个密封空间有毒气体从四面墙喷出
李笑白站在一个比较不引人注目的角落,掏出氧气面罩戴上,闭上眼睛开始计时。
毒气散尽外面的人随即破门而入
李笑白事先设置好的烟雾弹开始工作时,氧气筒里的存货刚好用尽。
有条不紊的一手摘掉面罩,一手卡住第一个冲进来的傻帽的喉骨,微用力,咯啦一声对方便失去平衡软软的向前倒下杀手先生流畅的将面罩扣在对方脸上,顺手拽下对方的胸章和配枪,回手用枪托敲晕了第二个冲进来目睹了行凶后半部的家伙,然后转头跟着后边进来的人马一起装模作样的吆喝着往里面冲
红色交织的警灯光线混合着浓密的烟雾弹,大把制服统一的黑道人员,进出之间,一片混乱
李笑白低着头架着昏倒的敌人从金库里出来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那只装了画的细长刀筒,正顺着笔直的墙内水管缓缓向上移动
准备的时候,李笑白计算了很久。
比如根据那幅画的材质和大小它大概会有多重,加上画筒的重量以及水流的冲力,装在筒尾的那个微型推动装置怎样才能在五分钟内推着画游过准确的距离而且震动声不会引人注目根据罗德弄到的水管分布图,距离中央大厅不远的洗手间里,是上水管第一次出现拐弯的地方。
刚刚的警铃显然惊动了所有人,但中央大厅的选拔并未中止。只是在走廊巡视的安保人员被调走了很多去处理金库事件。这方便了李笑白在脱身后迅速赶到那个卫生间。
眼睛盯着手腕上的表,李笑白掐着时间抽出袖口的匕首,割断水管,稍等了几秒钟,那黑色的筒子便渐渐冒出头来迅速擦干了战利品,杀手先生扒掉身上弄脏了的雷奥家制服,又换上一套别着阪神家族徽章的西装,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戴上墨镜,然后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在人群外面遥遥的看到阪神圣人的一瞬间,李笑白忽然觉得不对劲。
没理由的感觉,我们通称直觉。
李笑白觉得这次自己的直觉来得晚了点。
因为在他察觉不对劲的时候,前后出路都已经被堵死了。
修斯雷奥远远的站着,透过重重人群朝他举了举杯,微笑,“cheers”
混蛋
李笑白咬牙,然后敲碎剑筒的盖子,猛地抽出里面特质的长太刀头也未回的拦腰一挥
26米长的凶器,哪怕是再薄的精钢,这样的长度一般人也无法控制自如。
可是一但放在会用的人手里,那就是非同一般的杀伤力
身后的惨叫声和鲜血喷溅声迅速压过了全场的喧闹
整个中央大厅所有的黑道震惊的看向这里
修斯也诧异了一下,他只道那个剑筒是为了放画的伪装,没想到里面竟然真的放了一把刀
冷兵器在现代社会算不上最优秀的兵器。
然而在有限空间里敌众我寡的形势下,这种一扫一大片的武器,绝对是上上之选
因为怕误伤会场的众多高级干部,雷奥家这边并不敢贸然开枪,而受那把太刀所限,又没人能近得了李笑白的身。一时间竟成了僵局。
杀手先生却没时间等他们打破僵局,扬手几刀逼退对方之后,便直奔修斯而去
敌我人数相差悬殊。
出了这个房间对方就可以开枪,到时便一点优势也无。而留在这里,面对的是一屋子黑手党,还是一个死。
这种情况下,能脱身的唯一办法,大概,只有劫持人质了。
李笑白不是第一次劫持修斯。
但这次,对方却是有备而来。
刀刃未及触到修斯的脖子,便被一条柔韧的锁链卷住,借着李笑白的冲力巧妙的把他连人带刀拽到了一边
链子的主人是个蓝眼睛的冷峻青年,大约是修斯的保镖之类,力气极大,李笑白的刀被卷住便抽不出来
杀手先生一击不成,顿也未顿,侧腰从身旁某个还在呆愣中的黑道人士腰上抽出把手枪对着那蓝眼青年便是三枪
这三声爆裂的枪响瞬间激醒了所有人
他们不能开枪,可是对方可以
最初突变时的震惊已经过去,黑道们很快反应过来纷纷掏出自己的武器寻找着遮蔽物加入了战斗行列
形式对李笑白来说只是愈发的不妙。
他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抓住面前的修斯雷奥了,而且还不能杀了,否则没意义。
而那个身手相当不错的蓝眼青年只中了一枪在手臂上,虽然松开了李笑白的刀,却一点也不影响还击。银色的链条甩出来居然比李笑白的刀还长如果说长刀这种横扫一面的凶器有什么克星,那大概就是鞭绳锁链之类的软兵器了
武器上的压制让李笑白有点烦躁,四周时不时的放冷枪也让他很分心,手上的枪子弹已经打光,绝对的劣势让他忍不住动了真格的
在长刀第三次被对方的锁链缠住时,杀手先生眼睛微眯,瞳孔猛缩果断的放弃了武器,匕首滑出袖口,直扑目标
蓝眼青年明显一愣,武器一时收不回来,第一反应就是拿身体去挡
随着一截露着白骨的手臂喷着血抡出,一声果断的枪响截断了李笑白惊人的战斗秀
这一枪惯性太大,李笑白整个人向后面跌倒,还没等爬起来就被对方一脚踩住手腕
完全无视杀手先生血肉模糊的肩膀,修斯面无表情的举枪对着他的两腿各开了一枪轰然枪响中那动作流畅的仿佛在碾死脚下的蚂蚁
男人冷酷的动作,刺激的火药和血气让大厅里一片死寂
巨大的疼痛让李笑白眼前瞬间发黑中弹的两腿微微抽搐鲜血横流虽然一声未吭,但脖子上的青筋已经不受控制的紧绷
“有骨气。”
修斯踩着闷不吭声的杀手先生唯一没受伤的手腕,居高临下的瞥了他一眼,轻轻擦拭着爱枪
李笑白猛的喘了一口气,试图保持清醒,全身的肌肉却抽搐得更厉害
“带蒂诺去就医。”修斯朝着那失去半截手臂的蓝眼青年点点头,“这次多亏了你。”
“我的荣幸。”蓝眼蒂诺虽然疼得嘴唇发白,但还是恭敬的行了个礼才在下人的陪伴下离去。
“至于你”修斯挪开脚,看着周围的人上来把李笑白捆住,微微勾起嘴角,“至于你,小偷先生,你要负起屡次侮辱雷奥家族尊严的责任来。”
大量失血和剧痛已经让李笑白的意识不那么清晰了,所以这句话,他根本没听见。下面修斯吩咐的那句“把他送去行刑室吊起来”自然也没听见。
他现在想的是我的刀掉地上了,谁给我捡起来
第32章
坏人中的坏人。
古龙说过,杀手和妓女是两种最古老的行业。
两者都是无本万利的皮肉生意。
李笑白虽然坚定的认为父亲那个人只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但还是觉得他选择了前者而不是后者作为墨的主营业务,还是有些格调的。
可惜,到现在他才明白,选择做什么的决定性因素不是格调,而是实力。
当你处于绝对弱势时,求生的手段便不是武力,而是肉体了。
李笑白站在淋浴头下面,冷冷的看着蒙了一层雾气的镜子里反射出的自己
脸色有些苍白,嘴角破了,血丝顺着淡粉色的嘴唇流下来,脸颊红肿中带些青紫,从脖子往下都是鞭痕和香烟烫伤的痕迹,手腕和脚腕上捆绑的勒痕太深以至于到现在还是消不下去的紫黑色,肩膀和腿上的枪伤还没好,绷带被胡乱扯开了,伤口在冷水冲刷下重新破裂,有丝丝缕缕的污血顺着伤痕累累的皮肤蔓延
李笑白摇晃了一下,眼前的景物模糊起来渐渐陷入漆黑勉强扶着梳洗台坐下,微微喘了口气,手脚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站太久了吗
修斯那混蛋,到底给注射的什么东西
试着握紧拳头,整只手臂却一直在发抖,别说用力挥出了,连基本的握拳姿势也做不到,李笑白有点绝望。抚摸了一下胸口,那里面的心脏跳得很快,呼吸也急促得不正常,站立久一点就会头晕
现在的自己全身充斥着淡淡的麻痹感,腰肢也酸软无力,下体一片滑腻感,充斥着他最讨厌的润滑液和情欲相混合的味道
好像妓女一样。
李笑白咬牙,恨恨的砸了淋浴开关一下,水流瞬时间开到最大仿佛带着怒气一般奔腾冲刷着下面残破的身体
如罗德所说,修斯雷奥并不是同性恋,事实上至今为止他也没上过李笑白。但显然,这个男人更习惯于用各种器具玩弄并折磨对方,对于刑罚大概也深有研究。
当初被吊在刑讯室的李笑白所经历的一切,让在场的所有黑手党回想起来时都阵阵发寒最后还是一直跟在修斯身边的雷奥家总管戈蓝提醒男人,“再这样下去,他就要死了”,才算了结了漫长的刑求部分
其实从结果上来看,修斯施加在李笑白身上的那堆惩罚都属于无用功。因为以杀手先生当时的流血量来看,就算什么都不做,吊在那里三个小时淌血也一样可以淌死。
修斯还算是好心的,主动给他的枪伤做了“紧急处理”。用匕首把伤口的肉挖开,慢慢旋转着刀尖把子弹从骨头里挑出来,那刀刃摩擦骨骼的凄厉声音让很多人头皮发麻
从头到尾修斯只问了他三句话
“画在哪儿”
“你叫什么名字”
“这样也不肯求饶么”
一直得不到回答总是令人恼火的,所以没问出想要的答案也没得到想要的反应的修斯少爷,最后把枪抵在李笑白额头上送他上路也是很正常的。
问题在于,生死分界线上的最后次对话,却出乎所有人意料
拿枪指着他头的修斯说,你乖一点,我就不杀你。
浑身是血的杀手先生很乖的点头,说,好。
这句“好”之后,包括修斯在内所有人都愣了。
所有黑手党的脸上都充斥着崩溃的表情
修斯倒是很快进入状态,淡淡的命令你求我,我就放你下来。
李笑白却不吭声了。
修斯少爷开始有点郁闷,他实在不明白对方这个“乖一点”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不管怎么说,关键时刻的一乖,让杀手先生保住了一条命。
饶是如此,李笑白还是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星期才能动弹。
从他可以坐起来开始,就有专门的医护人员每天来给他打一种淡蓝色的药,确保他除了活着能喘气以外毫无攻击力。
修斯雷奥这个男人谨慎得让李笑白冷笑,而他的心思也让他摸不透。
那之后修斯再也没追问过画的下落,每天来看他,却从来不碰他。
李笑白不知道这男人到底留着自己干什么。
杀手先生最初的活动地点只有床附近,渐渐的可以走动之后,扩大到整个房间,偶尔还可以去厕所溜达溜达。
但这个房间在宅邸顶层,又被重兵把守,有限的活动空间严重妨碍了李笑白的出逃计划。
于是有一天,当修斯少爷又过来坐着抽烟的时候,李笑白直接表达了一下“很闷,想出去溜达”的意思。
修斯雷奥其实也是个很闷的人。他过来“探望”被囚禁的李笑白时,也只是坐在沙发上默默的抽烟而已,抽完两根之后就走人,从不多留,也从不说话。
李笑白不确定那片淡淡的缭绕烟雾后面那双金属质感的灰色细长眼睛在不在看自己,他忙于恢复体力和计算一击必杀的距离。因此也总是沉默的。
故而这次杀手先生主动的开口,在两人的“交流”史上,还属第一次。
抽烟的修斯停顿了一下,然后站起身走到床边。
抬起一只手抚上李笑白的脸侧,缓缓摩挲着向后蔓延伸进发间,有些粗暴的抓住他稍微长长的黑色发丝,用力向后一拽另一只手上燃烧的香烟同时在他的锁骨上捻灭
“把衣服脱掉。”他低声说。
这句命令好耳熟
李笑白面无表情的任他拽着头发,思绪在皮肉的焦味中飘得很远
脱衣服总是很快,他练过很多次,那个人调教得很好。
不过伤痕累累的身体应该是不美的,所以男人才没有亲自上他吧
可为什么眼中的欲望和火光却如此蓬勃甚至在见血的瞬间愈发激烈而那些李笑白闻所未闻的情趣玩具也很够他受的被捆绑的部分已经充血发麻动弹不得,太漫长的操弄,腰酸得开始发痛,大张开的两腿没力气并拢只好在男人的抚摸下继续张着,下体机械冰冷的嗡嗡震动声中,不知哪里又有血流下来,被身后的男人悉数舔去
折磨终于结束之时,李笑白精疲力尽的倒在床上,看着修斯根本没脱下的整齐西装和情欲褪去后满足的脸,忽然明白一个事实这男人是虐待狂,而且有洁癖。
虐待狂本人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如同一只吃饱了的狼一样,舔着嘴角的血沫,施舍的对着猎物说,“从明天起,你可以在主宅范围内自由活动。”
李笑白四仰八叉的爬在床上,满意的闭上眼睛。
目的达到,代价适中。
肉体换取自由,自己做的事好像越来越接近某个古老行业了
有些事情就像开荤,一直不吃也就罢了,可一旦开了头就容易收不住。
修斯雷奥开始比较频繁的光顾李笑白的房间,而且往往也不抽烟摆谱了,比较直接的就进入主题。
性事上的损耗,加上好好坏坏不断反复的旧伤,再加上那种奇怪的蓝色液体的药效,让李笑白很有点撑不住。
如果连站直了走两步都成问题,就算活动范围得以扩大也没什么实际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