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的小偷朋友,除了偷走那幅难看的画以外,总算还拿走了一件像样的好东西。”皇笑笑,缓缓从身后抽出另一把太刀,“不过嘛,给他一个忠告,下次偷东西,最好不要有遗漏一对的,就要一起偷走啊,不然被单独留下的一个,可是会寂寞呢”
皇抚摸着手里闪着寒光的刀刃,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底竟然隐隐滑过一抹真实的忧伤,然后转瞬间就消失无踪
“啊,那把刀是”站在二层的颜渊在九井皇拔刀的一刻惊讶的张大了嘴,“那该不会是”
“初代村正,”阿圣面无表情的陈述,“现存的最古老的村正刀,据说是为初代锻刀师所作,最早的妖刀,千子村正2”
这次连二楼看台上的众人也喧哗起来
“天啊,居然有幸见到两件国宝同时出现”
“贵校的樱华祭果然不同凡响”
“真是档次就不一样啊,校长大人”
“哎呀,哪里哪里”
台上的李笑白完全无视四周的骚动和庄重激烈的音乐,只盯着面前的男人和他手中的刀,略带满意的点点头,“你总算认真了。”
“我认真起来,你可就没有机会了”皇轻慢的笑起来话音未落,已经闪身贴到李笑白面前几乎未见招式,只觉落樱中一道银光劈过李笑白的和服由下自上被狠狠挑开鲜血喷涌而出这一刀太深血沫甚至带着喷溅时声音飞落在舞台和皇的刀上,溅在前排观众的脸上
李笑白狠狠踉跄了一下,撑着刀单膝跪在地上,急促的喘息
前排观众呆滞的抬手摸了摸脸上温热的血然后抬头惊恐的看了看李笑白无比真实的重伤的样子,铁青的脸色,以及那顺着胸膛不断滴落下来的人血和皮肉外翻的伤口终于崩溃般的大叫起来
“啊啊啊啊杀人啦”
“救命啊是真的血啊”
“他们用真刀啊”“砍人啦死人啦啊啊”
台上台下顿时一片混乱人们推搡着惊慌的四散开来连伴奏的乐队也被吓到了,个个丢弃了手上的乐器抱头鼠窜惶恐的气氛最易传染,从舞台下的第一排往后,连远处不明所以的观众也跟着乱了起来,逃难般的往场外涌去
站在人群中的黑川龙一从李笑白抽刀开始,右侧腹便阵阵锥心的刺痛他知道不好了,可是想到昨晚李笑白的表情,就想硬撑着也要看完谁知却越来越痛,眼前也渐渐模糊起来
他哆嗦着从口袋里掏出药片,费力的扣出几片,连数也没办法细数,只顾得快点放进嘴里咽下去,却被周围激动的观众推搡了一下,掉了一地龙一颤抖着弯腰捡起两粒药片,更远的够不到了,全身都开始发麻他下意识的拽着旁边人的衣服站起来,还被那不认识的人不高兴的挥开手骂了两句
药片好不容易放进嘴里的一瞬间,就看到李笑白被砍伤的一幕那喷涌而出的血色在龙一的眼里仿佛缩小的屏幕里铺得满满的红,血红,紫红,暗红,然后渐渐发黑,最后一片黑暗
向后昏倒的龙一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被一个高个子的男人撑住,沉默着抱走了。
当樱华祭的人群开始哭喊着骚乱的时候,黑川龙一已经被送上私家轿车带上氧气面罩平稳的朝医院驶去
“老爷,”轿车里坐在龙一旁边的墨七端着电话,平静的汇报,“找到他了。”
李笑白觉得自己的血流得有点久。
李笑白的恢复力是很强的,普通的小伤,止血的速度比普通人快上一倍。所以他还很少看见自己的身体这样源源不断的涌出红色的液体来。
他觉得有点冷,不,是很冷。
连握着刀的手臂都在微微的颤抖
其实今天他从一早就觉得冷了,早上出门的时候,大叔摸着他的额头一脸忧心忡忡的说“好像在发烧”。他全当没听见。
此刻,他倒是有点想念起大叔那个关切的表情来。
很少有人关切的看他,所以那表情让他觉得很新鲜,也很顺眼。
李笑白抬起头,混乱的视线慢慢聚焦能看到对面的皇,依旧微笑的站着,完全不在意四周的骚动,只死死的盯着他的血,眼神甚至带上几分狂乱和饥渴
李笑白侧头看向台下,没见到大叔。
还说会来看我,骗人他有点憋屈的想。
算了,他又想,来了看到我这个样子也很丢脸,还是只要听我带回去的赢的结果就好了。
就是啊,要赢呢。
李笑白用刀撑着地,没什么表情的站起来,好像那一地血都不是他淌的。
直起腰的一刹那一阵眩晕突然袭来
李笑白睁大眼睛。
那个人教过他,就算快死了也要睁着眼睛。在敌人面前,不可以展现脆弱。
不过眼前的对手似乎并不在乎他现在是脆弱还是强大,仿佛隐忍到极限一般猛扑上来连人带刀的压倒在樱树上急喘的粗气狂乱的吞吐在耳边唇间让人觉得受伤疯癫的人好像是他一样
“很烫的血”身上的男人急促的说,舌尖贪婪的舔过李笑白染血的肌肤,身体压得太紧,仿佛山一样坚硬而沉重,李笑白觉得喘不过气来
“你的体温很高”男人又说,夹在在混乱的呼吸间轻不可闻的确是很高,李笑白背靠着冰凉的树干,才勉强获得几分清醒。
大概真的发烧了,他想,真不是时候。
胸前腹间血肉模糊的伤口被挤压揉按得剧痛李笑白眼前有点发黑,握着刀的右手被男人铁钳一样抓住了。他有点想用左手,摸到那人的背上那块脊椎的位置他记得很清楚,只要砸断或者错开,对方就死了就死了
李笑白猛地吸气更用力的睁大眼试图保持清醒
不对不对
不是要杀他是要赢过他
如果只是杀掉而已,之前的努力根本毫无意义要堂堂正正的,赢他
“唔啊”
脖颈上突发的剧痛让李笑白真的清醒了
这个男人居然咬他
李笑白奋力的想推开他,而身上的男人仿佛着魔了一般死死禁锢着他纹丝不动,只有齿间毫不留情的疯狂嗜咬李笑白甚至听得到自己血管内的血顺着对方的喉咙流下去的吞咽声
“我姐姐她啊,被皇吃掉了。”
“嘻嘻你想知道是什么意思么唔,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在你到来的五年前,九井家的游艇曾经在外海遇到风暴沉没了,国家搜索队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搜救到幸存者。当时全船四百多个人,只有皇一个活下来了。在没有食物也没有淡水的海面上活了一个月,简直是奇迹可是你知道奇迹是怎么发生的么”
“幽夜她,把皇绑在救生艇上,然后把自己的手腕划开,每天喂他血喝”
“因为伤口会愈合,所以每次都要重新割开。时间久了伤口就会腐烂,姐姐只好换一只手臂割。两只手都开始溃烂的时候,就握不住刀了,于是只能用牙撕开皮肤”
“人的体内有多少血呢为什么竟能撑一个月那么久”
“医生说能在海面上撑过一个月的皇,是个奇迹。可是滴水未进而且每天放血却撑到皇获救才阖眼死去的幽夜,简直是不可思议那简直是不可能的,医生说那是从科学上来说不可能做到的事。”
“可是姐姐做到了。”
“姐姐她大概是真的,真的爱着皇的吧。但如果是那样,她应该让他跟她一起死才对”
“被独自留下的那一个要怎么办幽夜她啊,真是这世界上最残忍的女人”
“我跟着救援队找到满脸是血跟尸体躺在一起的皇的那一刻,就知道,他大概已经疯了”
“幽夜救了皇一命,却带走了他一半的魂魄留下的只是个被幽夜的音容笑貌幽夜的血幽夜的死亡禁锢住的躯壳而已。”
“只对鲜血感兴趣,渴望着死亡的行尸走肉,那样子只是个鬼而已。”
“你啊”李笑白忍受着脖颈的剧痛,轻轻叹息,“这个样子,只是鬼而已。”
右腕猛翻手中的妖刀穿透自己的身体狠狠刺入身上人的胸膛
皇的动作瞬间停住
缓缓低头看了看胸口没入的刀刃,表情只剩下难以置信
李笑白漠然的抽刀,抬脚踹开身上的男人
刀刃离开自己的肉体时小股小股的鲜血争先恐后的涌出来,将李笑白身上原本雪白的和服渲染得更鲜红
“你竟然”皇捂住胸口,略显狼狈的搁开李笑白紧接而来的几刀忽然感觉头上沉重的假发被拽住,身形一滞,膝关节被狠狠踢中,猛地跌倒在地
不好必须马上起来
这样的想法还未在脑海中闪完,握刀的手腕就被对方闪电般一脚踩住接着四肢都被牢牢固定妖刀村正带着幽蓝的光泽阴冷的抵住自己的喉咙
稳稳控制住局势的李笑白跪压在皇的身上,冷冷一笑,“怎么能输给一个鬼呢”
斩了鬼的少年,成了天人。
斩了鬼的鬼,是什么
我不需要成为天人。
只要能当人,就好了。
“我输了”皇愣了良久,最终放松身子躺在地上,“你这样的打法,真是前所未见。”
“你很厉害。”李笑白收刀,直截了当的评价。“可是你赢不了我。你的一招一式都是名门正派训练的结果,空手道,剑道无论什么,都有一套规矩。”
他居高临下的看看他,“可我不一样。打架是没有规矩可言的。无论是刺伤自己的残忍打法,还是拽别人头发的卑鄙打法,只要能赢就都可以。所以你,赢不了我。”
“说的也是”皇闭目微笑,“说来,幽夜也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所以我才,永远也赢不了她吧”
那一天,在救生艇上,如果是我先想到人血也可以喝,也许,一切就都不一样了九井皇低低叹息,“你赢了,杀了我吧。从一开始我就是为了能被你杀死才同意参加的。能死在如此酷似幽夜的人手里,也不错”
已经站起身的李笑白,头晕得越来越厉害,听到皇念念叨叨的一番话,愈发头疼,抬腿便狠狠踹了对方一脚怒喝“闭嘴谁跟她一样我要是她,根本就不会浪费血液去救一个整天想死的垃圾”
被踹了一脚痛得猛咳的皇愣愣的目送李笑白脚步踉跄的离去
“是吗她会觉得不值得为我死啊说得也是”皇苦笑,“怎么可以让她觉得不值得呢”
“小皇”
回过头,看到阿圣由远跑近的焦急的脸
好像很小的时候,他也经常这样追着自己跑过来而自己呢大概一直看着走在前面的幽夜吧
“小皇你”阿圣的声音带着颤抖和紧张,一把抓住皇残破染血的胸襟然后狠狠甩了他一个嘹亮的巴掌
九井皇被打得捂着脸愣在原地,两耳嗡嗡乱响
“你他妈混蛋”拽着他衣襟的行凶者却彻底爆发“为什么要用真刀打为什么不停下为什么你想死吗你想死对不对可是我告诉你九井皇你的命是我姐姐救回来的就是我家的我不开口你凭什么去死凭什么去死我告诉你这辈子只要我不同意,你就永远别想死”
皇被身上的小个子男生摇晃得咳嗽不止,却渐渐的笑出声来
“好啊”他叹息,认真的端详着这张在他身后默默关注了十八年的脸孔,这张跟幽夜并不相似却透着一样坚韧的面孔,温和的喃喃“好。我的命是你家的,这辈子,你不同意,我就不死。”
花絮你所不知道的事2
友人a李笑白系列每一卷都想尝试不同风格的写法
某作,努力点头,欢欣鼓舞
友人b,冷漠,抽烟那有什么意思你不嫌麻烦么
某作,受打击憔悴,两颊凹陷
友人a,好心的安抚好啦好啦其实写的还不错啦,我看看,嗯,意大利篇是简洁明快的英伦风吧不过风格还很模糊啊。入狱篇应该是美式风格吧嗯,有的句子看得出来是先冒出英文对白然后翻译过来的
友人b,吞云吐雾什么风格啊,我看就日本篇还凑合,把小日本憋屈闷骚磨磨唧唧拐弯抹角敬语一堆有话不直说的破风格体现得淋漓尽致好毒
友人a可是你大纲里接下来的阿拉伯篇要怎么写呢你知道阿拉伯文学的风格吗
某作,瞬间凝固,晴天霹雳悲伤失意体前屈跪地orz浓重阴影环绕
友人a,脱力难道你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友人b,吐烟圈人蠢可怎么办
end
第17章
干掉恶鬼,我想当人。
与九井学园相隔并不远的京都综合医院里,已经醒来的黑川龙一脸色苍白的坐在病床上,默默的望着窗外。
他被告知李笑白的伤没什么大碍而且已经赢了,所以望着窗外的表情不再是担心的,大概只是纯粹觉得学园祭上那种蓬勃的生命力也许能够透过那扇窗户传过来
“黑川龙一先生,我家少爷这段时间受您照顾了。”
那个把他送到这里的陌生男人站起身给他鞠了个躬。依旧是冷着脸,但态度却是毕恭毕敬的。
“哪里您客气了。”
龙一温和的笑着摆摆手。
我家少爷么那孩子果然,是别人家的啊
龙一看着面前无论坐卧站立都动作敏捷身形笔挺有如军人般矫健的男人。确实,这个男人跟那孩子,气质上感觉很像呢称呼是“少爷”,应该是来头不小吧
“您要把那孩子带回去么”虽然对方比自己年轻,龙一还是下意识用了敬语,大概对方的气势让人不自觉的低头吧。
男人没有回答,背手笔直的站着,两眼看着地面。
“啊,对不起这不是我该问的事对吧”龙一好脾气的笑笑,示意对方不用为难,“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说我大概没办法再回去那个家里照顾他了,我的病”
“病的事不必担心。”男人伸出手,将一个信封放在病床小桌上,“为表示对您的谢意,这里是老爷送您的支票,数额您可以随意填。”
“是吗”龙一接过信封,打开看了看。里面只有一张支票,没有任何表示谢意的只言片语龙一凝视了支票上的签名一会儿,“这个名字,也不是你家老爷的,是吧”
“抱歉。”虽然这么说,男人的神色并没有任何抱歉的意思,“这是出于安全考虑。”
龙一摆摆手,将支票塞回信封里,“没关系,我明白。那孩子也说是不能说的。我不会问的。当初决定收留他的时候我没有问,现在更不会再打听他的背景。”
“多谢您的理解。”男人又鞠了一躬,转身打算离开。
“请等一下。”龙一将信封递向他,“钱的话,还是拿回去吧,一个死人并不需要这个世界的流通货币呢。”
男人明显愣了一下,但还是停住了脚步。
“我的病,是治不好的。肝癌晚期的话,世界上最好的医生也没有把握延续我的生命,更别说治愈了。这不是钱的问题,您还是拿回去给需要的人吧。”
男人伸手接过信封,慢慢道“您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当然。”龙一微笑,“否则普通人会在街上随便把一个气势那么危险又来路不明的孩子捡回家吗”
“”男人沉默了一下。
“不过,我不后悔当初的决定。跟他一同度过的这段日子,很快乐。”龙一闭眼,脸上的表情很柔和,很幸福。
这表情看得墨七有一点嫉妒,一晃而过,就被压在了心底
“所以,我有一事相求。”龙一抬头,仰视着高个子的男人,眼神笃定而泰然,“能否请你们永远不要告诉那孩子,我会死的事。”
“可以。”男人最后说。
李笑白好像走进了一个梦里。
他记得自己发着高烧,浑身是血,拎着闪寒光的刀,走下舞台,走进那一片樱花林里,看到他的人都见鬼一般惊恐的叫着跑开,那叫声让他头很痛
四周到处都是白衣沾血一般的樱花,不断的落下来,落下来
他觉得自己赢过皇的那一刻好像看到了父亲似笑非笑的脸,那表情就像从前无数次浴血杀戮之后一样,带点漫不经心的满意漫不经心的满意
什么时候,自己才能让他彻头彻尾的满意一次呢
不,不对,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是,为什么会看到他的脸
他不可能在这儿,从五年前开始,他就不离开总部了。
那么那个大概是,幻觉吧
是幻觉吗
李笑白停下脚步,回过头张望了一下,只有一路飘散的樱花
转过头来,还是樱花。
他忽然对这密集飘零代表着死亡的花恼火起来,甩了一下手,猛地挥出一刀
无数樱花在空中被劈成两片
于是变成更多瓣落了下来
他有点脱力抬起头仰着脖子看了看天空,满天都是怨灵一样的花瓣,赶不走,杀不死,消不灭
他突然感到一阵绝望和眩晕,然后直直的向后倒去
摔倒的地方已经铺了一层花瓣,所以并不痛,可是这样一来,到处都是樱花了,包裹着他,纠缠着他,好像永远也甩不开,逃不掉逃不掉
李笑白渐渐闭上眼睛,闭上之前好像又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没想到,我这样怕他。
李啸白在少年身边缓缓的蹲下来,抬手,拂掉落在他脸颊和发丝上的几片花瓣,可是马上又有新的落下来,其中一片落在少年的嘴唇上那里因为涂了唇蜜而十分的红润,衬在李笑白失了血色的脸上,诡异的娇艳
李啸白抬手,轻轻的拿掉那片花瓣,然后手指略用力的抹过少年的嘴唇,大部分唇彩被这个动作擦掉,只有少许淡淡的留在唇角,仿佛娇嫩的唇被人用吻蹂躏过后略带湿气和迷乱的样子,格外暧昧
李啸白凝视了昏迷的少年一会儿,最终伸手将他抱了起来。
“我们回去。”他说。
一直在他身后站着的所有人,便保持着死寂,落步无声的跟上。
七重朝咬着牙把罗德压在床上,嘴里高叫着“不行你不能动威月快来帮忙啊这小子又想起床乱跑”
威月慢腾腾的走过来,抱着胳膊毫无帮忙的意思,“你别管他,让他跑,让他把血流干了横尸在马路上,他就老实了。”
“不行不行”七重朝猛摇头,“从前随便他死无所谓,可现在他是我救命恩人了,我得拦着他”
“靠”罗德大骂,拳打脚踢拼命挣扎,“你还知道我是你救命恩人当初要不是为了先把你推出去我能让那黄毛抓住吗连累我家honey跟着倒霉你现在还敢拦我你要真当我是救命恩人就放手”
“不行不行”七重朝的脑袋摇得更厉害,“你被那黄毛吊起来打了那么久,身虚体弱,不能乱动。”
“胡说老子是凭着一根铁丝就从九井财阀金库里跑出来还顺了两件国宝的天才哪儿弱哪儿弱”某人示威般把胸脯拍得啪啪响,然后气短的猛咳
七重朝“”
威月叹气,“罗德,告诉我,你闹着要出去到底想干什么”
罗德沉默了,也不挣扎了,过了一会儿,脸上浮现可疑的红色,小声喏喏“我做了个梦,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那死小孩好像要出事我,我不太放心,想去看看他”
七重朝瞬间满眼含泪,“竟然到魂牵梦绕的程度,罗,罗德,你你终于变成同性恋啦”
罗德一拳干掉之,站起来穿上外套,踩着他的屁股系上鞋带,然后转向威月讨好的笑,“我保证,只是去看看,真有事的话不会贸然出手的。”
威月沉思了一下,冷哼,“真有事的话,我才不信你会不出手。这样吧如果情况不妙,马上联系我们。罗德,我们不会袖手旁观的。”
罗德感激涕零欲扑上来熊抱,被一脚踹开瘫软在地
威月摆摆手转身离开,只丢下一句轻飘飘的“好歹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李笑白这次真的是在做梦了。
他一会儿走过火里,一会儿走过冰里,一会儿满头大汗,一会儿浑身发抖,一会儿又掉进了钉子桶,伸手落脚无处不痛,好不容易爬出来,又走在了插满刀的房间里,每走一步肚子脸皮肌肉就被划开割断
好疼啊,他想。
为什么我不断在走明明停下来就不会再受伤了。
谁能让我停下来
只要拉我一把,只要拉我一把就好了
罗德他喊了一声,没人回应。
大叔他再次开口,依旧没有回答。
他不再喊了,就算求救李笑白也只会开一次口,即使在梦里也是如此。
他只好继续走,继续疼
可是这次,好像真的有谁把他拉住了,是谁呢他回头去看,看不清,一片黑暗。然后那片黑暗就扑上来紧紧的缠住他,死死的箍住,不肯放手。
李笑白忽然有点害怕,不知为什么这个拉住他的力量反而让他恐惧
放开我,他说。
那力量抱得更紧了
放开,不要他试图提高声音,但使不上力气。
接着嘴也被堵住了。
现在他无法出声了,很快也无法呼吸了。全身的汗瞬间被憋了出来眼睛里一片血红,大脑极度缺氧,好像要昏厥的感觉可是这不是在梦里吗梦里也能昏厥么
无法呼吸让李笑白觉得自己快死了,他拼命挣扎起来,手脚却像被抓住了一般,纹丝不动他只能扭着腰,胸膛上下起伏,缠住自己的那片黑暗却似乎压得更沉了,如同山一般,让人动弹不得
父亲李笑白在心里喊。
并不是想求救,只是这种感觉让他产生同样的恐惧
空气,却忽然流进来了。
填充进干涸的气管,被血液运送到四肢清凉和舒畅的感觉同时到来,让李笑白有点应接不暇。他长长地喘了一口气,仿佛叹息般,发出一声难耐的呜咽
包裹住他的黑暗中出现了仿如晨星般微弱的亮光,李笑白试图睁眼,却依旧无法辨清事物的形状,只感觉远远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朝他游了过来是的,游过来,敏捷的柔韧的诡异盘旋的蛇一样的生物
转眼间就缠上了他的脚腕,顺着大腿蜿蜒而上,爬过胯间敏感的部位,匍匐在腰间,然后停在胸口,舔噬着,有意无意的拨弄着胸前敏感的两点,留下道道微凉的湿痕在皮肤上缓慢的蒸发,带来新一轮的微痒难耐
是什么一条蛇李笑白看不清很疑惑,若有若无的挑逗和磨蹭让他想闪躲,四周却轻飘飘软绵绵没有借力的地方,仿佛悬浮在空中的感觉让李笑白有点惊慌,于是更用力的去推身上的生物,结果那东西反而缠得更紧,仿佛要勒断他的腰肢折断他的手脚般,带来阵阵闷痛
那种缺氧的感觉又来了,李笑白觉得自己全身都是粘腻潮湿的液体,意识愈发混沌了下去
放开我放开我他大叫。
不可能。
那条蛇居然回答了
声音是怎样的李笑白判断不出来,没有高低也不辨雌雄,那三个字仿佛是直接被写到脑海里一样,明晃晃的就出现了,狠狠的刻在脑子中间,淋漓滴血,然后血滴燃烧成火整个大脑都被一口气烧掉高热高热,四周到处是高热李笑白在火海中挣扎,居然只有身上缠绕的大蛇是冰凉的。
毫不犹豫的抱住它,手臂大腿腰肢统统纠缠上去,耳鬓厮磨肌肤相触,只想把那些清凉的气都吸过来大蛇在身上缓慢的游走,勒紧放松再勒紧湿热的信子舔过每一寸着火的皮肤,有时还会碰到尖尖的獠牙,很疼,可是也很冰凉
渐渐的,这种冰凉似乎并不只停在皮肤外,还慢慢的侵入了身体深处,带着撕裂的疼痛和奇怪的刺激
大蛇不仅仅在游走,还开始震动起来,渐渐变成了凶猛撞击这种律动让李笑白感到疼痛,而且身体也再次燃烧起来,水深火热水深火热清凉的感觉没有了,李笑白想推开身上的东西,推不动,恼火的咬它,它咬了回来,身体里的律动更激烈
李笑白受不了了,他决定杀掉这条蛇。赤手杀蛇,只能断它的七寸。可是七寸在哪儿呢他看不见,只能伸手胡乱的摸大蛇强健有力的身子在他的抚摸下微微颤抖,缠得更紧了,而律动的频率几近疯狂
好疼好热好疼好难受走开走开可是这次李笑白连开口的力气也没有了,只在痛苦挣扎中发出了几声喘息似的呻吟身上的大蛇瞬间暴乱了翻卷着他颠倒着他绞着他天旋地转
李笑白觉得自己渐渐在死去
呼吸和心跳在高热里统统融化了,自己的肢体被大蛇从肚子咬开撕烂扯成两半然后慢慢的吃掉空气里到处是爆裂的烟花喷射然后四散然后湮灭,那亮光一点一点的连绵起来,最后照亮了整片黑暗
李笑白想,现在可以看清缠着自己的是什么了,他低头,却只看到更黑的黑暗
你是我的,黑暗说。
是我的。蛇的信子濡湿的舔过他的嘴唇
李笑白睁开眼的时候,只看到全身缠满纱布的罗德。
半睡半醒的靠在床边守着他,揉着眼睛打着呵气摸摸他的额头,检查着温度计。
“你烧得真厉害。”他叹息着说,“我以为你死定了。”
“我这辈子偷过这么多东西,你是最难偷的。”他又说,频频摇头感叹。
“半条命都搭了进去,这活真不是人干的而且惹上了麻烦人物,我后半辈子没保障了,你要对我负责。现在日本也呆不下去了,这地方多亏朝和威月帮忙才能暂时藏身,等你恢复了,咱们马上就走。这次躲远点,干脆去中东,绕个半年再回欧洲,避避风头。哇哇哇这回开销大了,你看你看,我为了你,连私房钱都拿出来了”他喋喋不休的说。
李笑白看着他。
这家伙神情憔悴,满眼血丝,明显是守了一夜的样子。
自己的身上却清清爽爽,额上还贴着冰贴降温,明显是被仔细照顾的样子。
幸好,那时喊了罗德的名字求救。李笑白想。
他的意识还不是很清楚,但还是很清晰的对着面前缠成木乃伊叉着手不断抱怨的绿眼睛同伴笑了一下他笑得很轻,但很自然,唇角柔和的勾起来,眉眼都舒缓的弯了弯,墨一样的眸子带着高烧时的湿润,睫毛有点虚弱的忽闪,脸颊和嘴唇都带着发热的粉红,映着凌乱的发丝,一片逼人的春色
罗德愣了足有二十秒,然后挫败的以手抚额,“我怕了你了这辈子算交代到你手里了你以后可不要随便对人这样笑,我一大好青年的性取向都要被你动摇了”
李笑白被他碎碎念得疲倦,很快收回笑容阖上眼睛,然后又睁开,轻声问,“大叔呢”
他的声音太嘶哑,罗德分辨了一会儿才明白,然后犹豫了一下,最后摇摇头,说“不知道。”
李笑白没再追问,表情倒好像是他知道了似的,
罗德盯着他露在睡衣外面的肌肤上青青紫紫的暧昧痕迹,踌躇了很久,费力开口“你嗯,那个,就是你跟你的那个”
李笑白微微转过脸,疑惑的看向他。
罗德有点烦躁的改口,“啧没事,你睡吧。我出去守着。”然后站起来帮他拉了拉被子,遮住所有淫靡的痕迹,最后关了灯。
李笑白躺在黑暗里,细细感受着遍布伤口的身体,从内到外,隐隐作痛
黑川家一室一厅的小公寓里一片安静。
只有厨房的通风口传来嘶嘶唦唦的挠动声。
那只黑白花的小猫拼命地刨着被堵了一块塑料管的通风洞,半个身子已经挤了出去塑料管终于不堪折腾,掉了下来。
外面的风立刻从毫无阻碍的洞孔吹进来,刮落了屋内小桌子上的一封信,掉在地上,摊开来,露出大叔的笔迹和收信人的名字黑川一
不知道你是否还愿意叫这个名字但我真的很高兴能收养你。
你真正的名字和来历,我都不会追问。因为我见到的,就是黑川一,也是黑川一的全部。
是那个让人放心不下,任性又傲慢,不通人情世故,走着自己的步调,有着自己的奋斗目标和好好活下去信念的小鬼。
说实话,这样的黑川一,以普通人的眼光来看,糟透了。
但是,你其实没必要做一个普通人。
做你自己就好了。
像我这样总是想着怎样迎合别人,在意着世人的眼光,遵循着一切交往的潜规则,最后磨得浑圆平坦,匆匆做完普通人一生该做的事,赶火车般走完一辈子,然后去死。其实未必是什么好事。
能有一辈子活不容易,所以,做你自己就好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自己,可是我很喜欢。我想,像我一样的人一定还会有。你未来的人生中一定还会遇到更多喜欢你的人,愿意接纳你的人。会遇到更多的事,高兴的事,讨厌的事,难忘的事。
就像今晚的樱华祭,这么努力的准备,我相信你会创造值得留念的回忆。
我等下就会去看的,带上你喜欢的汽水和五福歧的肉包,我们一起庆祝。
现在的我正准备着行李,因为今天晚上就要飞去美国了。我被公司外派到加州五年,以我的年龄,大概会在那边安定下来了。娶妻生子,安享晚年。没能看着你成年,我非常的抱歉,希望你不会怪我。我在美国每个月都会给你写信,我知道你会嫌麻烦,所以就不用回信了。
这栋房子的产权证我留给你,存折和银行卡里有足够支付你读完高中的存款。我知道自己突然收养你又突然远走高飞的行为很不负责任,所以,等你毕业了,就考到美国来骂我吧。我等着你。
跟你同住的这段时光,是我最珍贵的回忆。
很感谢你,让我真切的做了一回我自己。
祝你幸福。
黑川龙一字
信纸又被吹翻了一次,扣在地上不动了。
房间里依旧一片安静。
冰箱里喝剩的半瓶可乐,衣柜里换下的蹭脏的校服,鞋架上没收好的雨伞,都静静的呆在原处,仿佛随时准备着迎接主人的归来。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那天早上出门后,谁都不会再回到这个屋子里了
被独自留在家里,饿了四五天的小猫,已经爬出了通风口。
埋头舔了舔挠出血的爪子,抖了抖蹭脏的毛,然后威风的望了望远方,它轻巧的跳跃着跑走了
他们说的都对,这样的生物,无论怎样,都是会活下去的。
第18章 番外二
京都篇
我最近捡到一只猫。
品种不明,血统特殊,毛发光泽漂亮,十分的我行我素。
通常来说我不养猫,因为公寓不让。
不过那天不一样,因为那是我余下生命的第一天,总要做些与往常不同的事。
捡到他的前一天,我从医生手中接过最终化验结果,虽然多少感到是很严重的健康问题,但终究没想到会是必死无疑的病。
人这种生物,总是要死到临头了才会想要改变。
“黑川先生,我们很遗憾的通知你,已经是晚期了我知道您会觉得很不甘,可是没有办法,肝癌就是这样,早期几乎没有任何症状,当患者出现明显临床症状,然后想到前来检查的时候,往往已经是中晚期了”
“没关系医生,”我的声音比我想象的还要平静,“您只需告诉我还有多少时间就好。”
“三个月。”
“是吗那真是很短呢”我仔细的把化验单折叠起来,放进口袋,然后鞠了个躬,“麻烦您了,我需要点时间好好想想。”
“啊,是的,当然,请务必好好想想,要珍惜剩下的时光啊”
是啊,怎么能不珍惜呢
三个月吗如果有一天,有人明确的告诉你,你的生命还剩下最后100天,你会有什么感觉呢
出乎意料,现在的我竟然觉得,格外轻松
之前那样自我压抑的人生,本来,我以为会过上一辈子。
一辈子。
从前并没有仔细想过一辈子到底是多少时间。
因为没有人会去考虑这个问题。
除非死亡来到眼前。
现在,死亡真的要来了。
我又该怎么度过这最后的时间呢
买了一打啤酒,独自坐在日落后公园的秋千上喝了一罐又一罐
考虑了很多疯狂的念头,想去做些从前不会做不敢做的事。比如用所有积蓄去周游世界,比如去杀死一直憎恨的家伙然后无牵无挂的同归于尽,比如烧掉肮脏腐败的公司或者政府,比如在深夜爬到东京铁塔顶端大喊大叫打砸抢烧
反正,对于一个必死的人来说,做什么都无所谓吧
喝掉最后一罐啤酒之后,我已经连怎么爬下秋千都不知道了,却还是惯性的蹲在地上捡起每个捏扁的空罐子,然后磕磕绊绊的抱着扔进垃圾桶
十二个易拉罐叮当作响的滚进垃圾桶底的声音突然惊醒了我
缓缓的跪坐下来,失魂落魄的抱着垃圾桶,我在午夜的公园里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