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漫画 首页 都市言情 玄幻仙侠 曲中求,GL百合 GL百合 BL同人 网游竞技 排行 免费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和春与景明 第9节

作者:豆荚张 字数:25003 更新:2021-12-20 07:24:44

    “容容”她拥抱和容,礼节事地亲吻和容面颊。

    和容淡淡点点头,曲景明转头看去,只见和容脸上的表情一如当年初见的样子,对薛冰冰的热情不甚在意,却也纵着她在怀里风情万种。同样是女人,她一点也不与另一个美丽女人争锋。

    除了对和容这样热情外,薛冰冰对其他人就是中国式礼貌了,老太太让她拉着手亲热寒暄了几句,顾剑锋只简单握个手,和春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获得她拍肩膀赞身高和相貌的待遇,到了曲景明这里,却是生分得有些奇怪。

    讪讪地说“明明明明也长高了,跟和春小哥哥差不多呢,难怪做了同级同学呢。”

    曲景明看着她,抿抿唇“嗯”了一声,然后出乎所有人预料地主动拥抱了薛冰冰,轻声道“妈妈好。”

    他确实长大长高了,又跟他亲爹似的,是个衣架子身材,薛冰冰被他抱着,有一刹那的恍惚,不由得仔细端详起这个儿子来。面容尚且稚嫩,眉眼还没有完全伸展,但隐约可见曲洋那种正义得有点冷漠薄情的神态,眉毛已经有了锋利的端倪,看得她心里惊跳了一下。

    年少时她曾迷恋这款面容,可自打她怀了孩子,而曲洋不愿意娶她起,她就恨上了。她退开一步,目光在两个孩子身上流连一圈,倒是觉得和春那样很好,鼻是鼻,眼是眼,大两岁,眉眼长得更清晰深刻,眼睛总是含笑,显得善良,要是眉心皱一下,再抬抬眉毛,就一股子豪放气,悍然如义匪。

    “先去住处吧,我给你们找的保准是个好地方,连变压器都不用你们准备的。”她用拎着墨镜的手指了个方向,“车在停车场里,你们行李可真少,也不用找行李车了,直接过去好了。”

    说着就凑到和容身边,一手挽住她手臂,一手把她的行李箱接过,亲亲热热的样子。陈老太一个长辈,叫她甩在后面了,眼神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悄悄跟和春说“他妈真能装。”

    和春惊讶地瞪着跟自己背地里说人坏话的大妈“”

    陈老太又看一眼曲景明,低声补道“还好明明不像她。”

    和春听了,想了想其中的逻辑关系,喜笑颜开“那当然,明明这个人特别实在。”特别好骗。后一句就不好说了,他掂在心头自己瞎乐了一通。

    薛冰冰给他们找的住处不是酒店,是一个华裔的家。据她的说法,屋主是她的朋友,一个满世界跑的大忙人,纽约的房子长期没有人住,这次薛冰冰就短期租用了,签了一个星期的协议,自己也打算一起住在这里。

    房子是独栋,上下两层,屋内装潢精致温馨,又具有文化氛围,楼梯的墙壁都做成了嵌入式书柜,放满各种各样的书,客厅和房间都挂有油画。曲景明甫一进门,望见楼梯那边的露出的一角,便感到一股冲击力,他这些年在和家过得很富足,和家别墅也因为和永联的审美,里面搞得富丽堂皇的,但见到这样的房子,他才觉得是心中理想的居所。

    他定定看了一会儿,想象如果自己将来也能拥有这样的房子心头就有些澎湃,不由得对和春叹了一句“住在这个房子里一定很幸福啊。”

    和春没有他这么强烈的感慨,但也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薛冰冰给大家都安排好了房间,并带他们认识了一遍房子里的电器,科普了用法,交待了一下主人的要求,已经是美国时间深夜一点,大家还在时差里精神奕奕,她自己已经有点困倦难支,最后与和容道了声“晚安”,就钻进主卧去了。

    那是她指给和容的房间。

    和容犹豫了一下,拒绝和反对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一转身,看到陈老太拎着毛巾站在她面前,母女俩对视了片刻,眼神含义复杂。末了,还是陈老太开口,她抬抬手臂,问“那个热水到底怎么用我刚才没听明白。”

    和容抿抿唇尖“我帮你放热水。”

    之后两天,薛冰冰给他们重点安排了两个博物馆的参观,意在让两个孩子在博物馆中多掌握些知识,也感受这样文化氛围和教育方式。

    她来美国多年,先生不是人们想象中那种在国内暴富的土豪出身,是人到而立才凭自身才能出国的,一直稳定地从事经理人的工作,如今鬓角已白,仍然不辍工作。她平时并不常和先生在一起,但受其影响颇深,没有做闲太太的梦,还从事着舞蹈工作。

    这些年,她没有得到自己幻想中的生活,但也算获得上进体面,她过着纽约人的生活,展览、音乐、歌剧一类的活动组成了她几乎全部休闲娱乐,因为自知年纪不小,注重健康,夜场是极少涉足的。

    唯一郁结成心病的遗憾,是没有孩子。

    在大都会博物馆,她看着曲景明与和春,不由得对和容感慨“你知道吗,我经常想,如果我有个孩子在身边,我每个星期要带他去做什么,教他什么,让他看什么我觉得这才是让一个孩子成长得有见识、有底蕴的教育方式,可惜明明”

    话说到这里,她品出自己过于自我和不客气了,顿了顿,笑笑“国内是不是还不兴这样带孩子明明读书那么好,学校为了升学率,都会抢着要吧”

    和容轻轻望了一眼曲景明,颔首点头“嗯,明明很优秀,是个浪漫的理科生,不可惜。”

    薛冰冰闻言,凝了凝眸,笑容有些僵滞,片刻,嘴角垂下去“你以前也这样形容曲洋的。”

    “嗯。”和容轻描淡写地回答,不再多言,转身去看一件藏品了。

    这时顾剑锋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脸兴奋“和容你跟我来,我看到一个好东西,你妈说特别像她爷爷书房里的”

    他也是个三十好几的大男人了,脸色因为兴奋而微微发红,像个小男孩似的,也不管和容什么反应,话没说完就把人拉走了,末了还不忘回头招呼薛冰冰“薛姐,你也来啊”

    薛冰冰“”

    她刚才还在想,这个顾剑锋,哪里来的本事,敢随随便便拉和容走,她过去跟和容那么好,都要掂量着和容的心情想是不是能挽和容的手臂耳朵里听了这声“薛姐”,就什么都顾不得想了,只觉得这个小年轻可恶她黑发垂肩,眸如星辰,双颊白里透红如十八岁小姑娘,双唇略施轻薄的绯色,哪里就“姐”了

    更可恶的是,他管她叫薛姐,管和容却叫名字

    她恨恨地对顾剑锋一番腹诽,罢了,心思静下两分去,汹涌的失落便潮水般席卷而来。

    她早知道这个顾剑锋是喜欢和容的,屁颠屁颠跟来恐怕也不怀好意,可她总想着和容说过,此生不会再和别人谈情说爱,就自欺欺人,想此人怕是要白费功夫,和容还是她独占的。然而,人生又怎么会定格于年轻时的一句话。

    和容对人多洁癖,别人不知道她薛冰冰一清二楚,怎么会随随便便让人拉扯。和容这不是变了,就是为那个顾剑锋开了特例可她自己这么多年也一变再变,早就满目全非,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和容这点改变呢。

    她突然意识到,和容这次是来跟自己诀别的。

    这天的行程完成后,薛冰冰陪他们在短租房子里吃了晚饭,便回了趟家。原因是她先生出差途经家门口,想在家里见见妻子。

    她接完先生的电话,立刻一面收拾东西,一面赔笑道“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一家子其实很少聚在一起,这样一见也难得,我失陪一下,大家不介意吧”

    屋里一群人,没有一个人所持的家庭观和价值观是跟她一样的,因此也就没有一个人认为她有必要为这点事道歉,年轻人还可以换位思考一下,理解她思维种的抱歉。陈老太年过半百,才懒得去理解,她本来就看薛冰冰不顺眼,听了这话,又对和春悄悄说坏话。

    “你看,我说他虚伪吧真不知道怎么搞的坏风气。”

    和春这下听出来了,大妈纯粹就是讨厌薛冰冰,找茬来的。可薛冰冰毕竟还是曲景明的妈妈呢,他可不想跟大妈同流合污说曲景明妈妈的坏话,于是吐吐舌头,表示听到了,又不回话,不与之同。

    薛冰冰收拾完东西要离开的时候,试探问曲景明“你想跟妈妈回家吗”

    曲景明坐在楼梯台阶上,手上正拿着一本书架里难得找到的中文书,听了这话,他合上书,直视薛冰冰,果断地摇摇头“不用了。”

    他还记得那位当初一直打电话催薛冰冰“处理”他的情景,虽然没有见过人,但印象中一直对那人没有好感。

    薛冰冰也没再勉强,自己回去了。

    第二天,她也没提出再带行程。

    按照原计划,这天他们会去一些重要的商业中心看看,这主要是和容与顾剑锋的兴趣,小孩子就是跟去看热闹的。前两天有薛冰冰这个向导在,大家都不愿意让她白费心思,因此个个早起,。这天她不同行,和家一大家子竟然默契无比,没有一个人在八点之前起床的。

    最早的曲景明,起来的时候也八点一刻了,且只是到楼梯的书柜看看。

    顾剑锋作为比整个和家都起得早的人,已经自觉烤起了面包,听见楼梯有动静,探出个脑袋来“是景明啊,一起来就找书看”

    曲景明点点头,喊一声“顾叔叔”算是打招呼,视线始终在书柜上。书柜上多是外文书,其中大部分是英文,有一些其他的文字他就不太认识了,这两天他常常从这里找自己可能看懂的书,翻几页也觉得愉快。

    突然,他的目光在其中一本书脊上停顿定住了,那本书叫giovanni'sroo,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个名字,但一时想不起来。他把书拿下来,翻了两页,脑中果然灵光一闪,想起来了,这就是和春那本包着射雕英雄传外封的书。

    彼时他收缴和春的书,翻到扉页,见是本假货,还是外国文学,就懒得看了,此时再次见到,无端来了兴趣。

    他转头对顾剑锋说“顾叔叔,今天我想在这里休息,就不跟你们出去了。”

    第39章 馊主意

    关于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和春思考了好多年也没想明白,直到他三十岁生日那天,因为心里难受而喝得酩酊大醉,几乎是砸开曲景明的家门,第二天在曲景明的书房里发现那本英文版的乔凡尼的房间,才若有所悟。

    美国行的第三天,曲景明提出留在住处休息,和春虽然惯于黏着他,但来一次美国不容易,他掂量了一把,觉得离开曲景明一天也没什么的,就没像平时那样屁颠屁颠留下来陪。不过由于队伍中有人没和在一起,当天他们回来得也比较早,一进门,就发现房子里多了个人。

    那是个举止儒雅的中年男人,东方面孔,戴着金丝边的眼镜,目光从镜片后面望过来,温和而友善,见有人回来了,便从曲景明身边站起来,笑着着用不太流畅的港式普通话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是这间房子主人的伴侣,刚刚从南美回来,不太知道情况,冒昧过来了。”

    关于这房子的所属和屋主的个人情况,大家都不太清楚,此刻除了曲景明外,都望向和容。

    “你divh吧”和容果然比他们知道得多一点,上前和人握手打招呼,并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这次短租的情况。

    对方一直微笑地听着,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刚刚得知新消息的意外或者新鲜,他只是随着和容的讲述淡淡颔首,可见他其实在大家进门前已经了解了,听和容介绍只是礼貌。

    末了,他点点头,客气地说“你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我代屋主给你们做一顿晚餐吧。”说着,他眨了眨眼,神情有些调皮地补充,“我是香港人,会做粤菜的。”

    又回头对曲景明道“小伙子,要不要来帮我”

    在大家回来之前,曲景明一直在跟他聊天,虽然年纪相差甚远,但却聊得很不错,而且他们正聊到一个关键的话题,他当然愿意去厨房继续聊天。

    “好啊。”

    “那走吧”divh冲厨房偏偏头,就这么带着曲景明过去了。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这位应该算是半个屋主的人热情得这么有行动力,他们有什么好反对的。何况他们对别人的习惯和规矩并不了解,更不好拿自己平时那套客气来拒绝,万一冒犯了别人呢最先想通这点的顾剑锋十分安然地该干嘛干嘛去了。

    和春则憋了一肚子新鲜见闻想跟曲景明说,早就冲过去跟着了,眼下只见他被赶出了厨房,听声音,那边的理由是“厨房太小,三个人就挤了”,他悻悻地呆了一会儿,耷拉脑袋跑到壁炉边上躺椅刚躺下,大概又觉得在屋主眼皮子底下这么躺太没有素质,赶紧坐起来,只半靠着。

    只有陈老太对和容发出了小声但振聋发聩质问“这个屋主也是男的吧”

    和容淡然地回答“是啊。”

    陈老太“”

    她脸色晦暗不明地摇摆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冲谁发火,就狠狠地“哼”了一声,跑回自己那间房去了。和春在壁炉边远远看到平时没少喊“上了年纪了,腰酸背痛了”的大妈健步如飞一溜烟儿上了楼,不禁吃惊,坐直了身子。

    问和容“姐,大妈怎么了”

    和容“水土不服了吧。”

    和春将信将疑、不能理解“怎么来了那么多天才水土不服啊”

    然而陈老太哪里是水土不服,她吃了几十年的米活到这个岁数,觉得人人都应该以大米为主食,可偏偏人生之中两度亲眼遇到不吃大米的她虽然知道自己女儿和那个薛冰冰扯不清楚,但心底里还是认为和容跟那些不吃大米的人不是一回事儿,而那些不吃大米还公然吃别的、并且招摇过市的人,简直不可理喻

    脑子里想着“不可理喻”还是基于她那点从原生家庭带来的教养了,在内心更深处,她的声音是“罪不可恕”。因此,她的情绪反应是相对激烈的生气。

    和容从来没有跟她探讨过这些话题,他们多年来的冷淡相处模式也不可能使她们产生这些讨论,但她能感觉到陈老太对这些事情的态度因着自己本身的感情经历特殊,对于母亲在这方面的想法,她有意无意都是观察过的。

    放在年少时,她会意识超前地认为,别人,哪怕是亲人的看法,都无足轻重,自己的追求才重要。然而生活并非如此,人终究与亲人有着不可割断的联系。这些年,她软化了自己,理解陈老太的生气,同时,也更替和春担心。

    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还不能体会自己那点小心思如果要认真去追求,将面对的难处是什么,也许他脑中笼统地想过“不怕”。可想象是一码事,真的硬碰硬,而且是碰亲人的硬,并不是“不怕”就能碰过去的。

    况且,他还只是一个人。

    此时,他想要的人才刚刚正儿八百接触这个话题。

    divh是个同性恋,这个房子的主人也是个同性恋。这一点,曲景明在两个小时前才知道,他惊讶并且惊奇,感觉魔幻。当divh提着行李进门,进门说的第一句话完全不像他本人形象那样儒雅,那甜腻腻喊另一人名字的语气和声音,让曲景明以为此人是男版薛冰冰。

    他向来聪明又懂人情,当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心里不无惊讶。

    可面对突然进门的“半个屋主”,他不好意思表现得太大惊小怪,所以他拢了拢自己的好奇心,尽量不让它跑出来搞坏自己从容的形象,在对方自我介绍并解释之后,假装见多识广地展示了一下那本giovanni'sroo,道“我意识到了,这类小说,你们家挺多的。”

    divh抬了抬眉毛,诧异的目光从镜片后扫来“你看得懂”

    曲景明谦虚地说“不能完全看懂,大致讲什么故事能看懂。”

    divh来了兴致,本来进门看到屋里有短租客人就想离开的,这时立刻有了多呆一会儿的兴致,便坐下来和曲景明聊天。他出生在香港,十几岁开始随家庭在美国定居,思维是个十足的洋鬼子,因此半点保护青少年“健康成长”的自觉也没有,见曲景明竟然能啃一本英文的同性恋小说,便开启了滔滔不绝科普模式。

    曲景明在感叹人不可貌相之中,不知不觉听下来了。

    然而他越听越觉得哪里不对,截止到和容一行人回来的前一分钟,他才刚刚把那点不对想通,脑子仿佛遭受晴天霹雳,心头惊惶以至于声音都有点发颤,茫然无助地divh道“我有一个朋友,跟你说的有点像,他可能”

    接下去的疑点核心,他提了几次勇气都没说口。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似乎就是怕一讲出口,猜测就不再是猜测,而是他需要去面对的事实;可他又向来不是那种喜欢把事情模模糊糊存在心里的人,他宁可揣着明白再装糊涂。

    divh看他说不出来,便接了他的下文“他可能喜欢你”

    曲景明眉梢一跳,这话还是被说出来了,他的心咕咚一下,好像落到了什么很深的地方,摸不着了,他只得点点头。

    divh惊呼了一声“你果然有人喜欢我就说你一定招人喜欢,我认识很多人,大人、小孩、男人、女人,可是像你这么聪明漂亮,又懂得倾听的人,真是一个都没有,你啊你一定特别招人喜欢”

    曲景明听出来了,这人中文词汇匮乏,而且不会抓人重点。

    大约divh表现得太年轻,曲景明直接无视了他的中年外表,既然话说开了,就定定心,直言道“我想请你分析一下,我的猜测有多少可能性是真的。”

    然后和容就带着大部队回来了。

    他看似无动于衷,其实没敢看和春一眼divh请他去厨房帮忙,他便赶紧跟去了,感觉自己像逃难。终于打发掉和春之后,他才松口气,恢复一点真镇定,慢条斯理地剥蒜米。

    divh不避讳地问“就是他吧那个跟过来的小伙子。”

    曲景明莫名感到几分害臊,含糊地回答“嗯。”

    divh“你说说你怀疑的依据吧。”

    曲景明轻咳一声,他脑子活络优于一般人,从客厅到厨房那点时间,已经迅速打好腹稿divh这么一问,他立刻把和春两次早上的反应和平时一些有疑点的细节说了,那些细节他以往从来没有注意过,此刻历数,简直数完一条又想起一条,腹稿被扩了好几百字。不数不知道,数了吓一跳,他发现,和春平时对自己压根没有正常的地方。

    终于数得不想数了,他感慨地以一句武侠小说里常用的台词结束发言“江湖险恶,人心叵测。”

    divh却跟他看法不同,听了他的话,噗嗤一笑“也不能这么说,我觉得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闻言,曲景明意外地看divh,心道,这人还会成语,难道刚才小看他的词汇量了

    divh当然不知道他想的什么,还以为他为自己的解读而惊,作为一个“过来人”,他倒是自觉有责任引导还不知情为何物的小朋友该如何正确面对自己的感情难题,循循善诱起来。

    “他对你很好,怎么可能是因为有歹意呢,肯定是怕被你讨厌。你可要想好了,如果不喜欢他,就不应该让他再心存幻想,如果喜欢他,就很简单了,接受就好”

    曲景明“不喜欢。”

    divh“那就拒绝。”

    曲景明感受到了不同文化的交流困难,顿了顿,道“我不能拒绝他,他会伤心的。”

    “你让他心存幻想,最后再破灭幻想,他会更伤心的。”divh停下手里的活儿,认真地看过来。

    曲景明“他不会心存幻想的,我不会让他心存幻想的。我”

    divh“孩子,你想躲着他”

    曲景明无言。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他之所以没法儿把这个主意说出来,是因为在这么想的一霎那他就发现,这一招还是从和春身上学来的。和春躲叶婉莹躲了好几个月,可据他所知,叶婉莹并没有因为和春的逃避而死心,她甚至打算好了,如果和春也留在二中,她就会正式告白。

    他不认为在这点上,和春的情商能比叶婉莹高到哪里去。

    可是不躲又怎么办呢人家什么也没说,自己就主动去断人念想这样很容易有自作多情嫌疑,很丢人的。唉,愁。

    divh给了他一计“我们大人想拒绝一个人,又不愿意主动开口的话,就会假装自己已经有对象了,你要委婉地打击他的念想,也可以试试。”

    那也得有这个人啊。

    曲景明暗里吐槽,这位大叔净出馊主意。

    第40章 麻烦

    可这主意虽然馊了点,至少也是个能实施的。曲景明一个半点感情经历也没有的小屁孩儿,除了装大尾巴狼,就是逃跑了。眼下暑假还有那么长,每天厮混在一起,和春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对他疏远的,因而装大尾巴狼不是长久之计,只能暂避厮混。

    于是,逾期一个星期的美国行结束后,曲景明就破天荒地对和容提出请求,表示想去他爹曲洋那边呆一阵。自从两次请儿子认祖归宗请不动开始,曲洋就没少对儿子进行远程骚扰洗脑,尤其是得知他中考不慎没考完最后一科后,更加每次来电必搬出江南的教育优势来游说儿子。

    曲景明无动于衷了好几个月,如今突然说心软了,要去看看,这很不曲景明。和容再三确认他的真实意见,生怕是曲洋用什么卑劣招数要挟了他。

    曲景明很讲道理“我不可能永远都不接触他们,小时候是曲主播为难,我没有机会接触他们,现在他们不拒绝我了,去认识一下也没什么。”

    他把手放在膝盖上,不知不觉两只手都溜到膝盖内侧,不安地握在一起搅动。他跟和春混,从小到大没少撒不痛不痒的小谎,从来不紧张。眼下他紧张了,可见这话在他心里是个没谱的真谎。既然没谱,他还昧良心来说,那该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非得费这功夫呢

    和容纵观曲景明的日常,只拎出了一个可能性。

    “跟和春闹别扭了”她试探地问。

    果然,曲景明显得十分为难,交握的双手停止了搅动,沉默须臾,回答“没有,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哪里天天闹别扭。”

    以前和容嫌他们打架太吵,骂过他们天天打架,他这是隔空回和容以前的责骂。说完这句话,他仰起脸,抿唇看着和容,很认真地说“和姨,我不会呆着不回来的,开学了我就回来。”

    和容看他撇清原因又转移话题的样子,便七八分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心里一时不知道是欣慰他能委屈自己躲那么远,还是同情自家弟弟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但不管怎样,既然是他自己认真提出来的要求,也只能顺着他,否则将来这就是她这个监护人的横行了。

    两人没有串通,面对和春,却都一致强调了曲洋那莫须有的“强烈要求”。和春嘟嘟囔囔地埋怨了几句那个“从来没管过你,想要儿子就记得你了”的曲主播,狠狠地表示再也不要看他的节目了,最后亲自送曲景明上了去机场的车。

    曲景明透过车窗看徘徊在上车站台,见和春无所事事地左右溜达,也不走,不时抬头看看车,搜索到他,就开开心心地露出笑容。曲景明觉得自己被他的笑容晃得心惊胆战,隔着一层玻璃,心虚地跟他挥了挥手,等车开动,才感到自己终于可以卸下大尾巴狼的妆了,靠在椅背上发呆,很快睡着了。

    那天他做了个梦,也是梦到这个车站,这辆车,他上了车,和春赶来,看到他乘的车开走了,追不上来,便在后面撕心裂肺地喊他的名字。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和春,那样子可怜极了。

    之后,他们各自度过了多年以来第一个没有彼此在身边的暑假。曲景明每天打一个电话报平安,有时候说说去了哪里,有时候问候过也不说什么;和春在家里游手好闲了一个星期,觉得实在无趣,就跑到和容的公司里去了。

    他从小耳濡目染,对经商有浓厚的兴趣,和容的公司架构不算完整,他每天勤于溜达,大半个月就把公司所有部门都跟了一遍,对各项工作都已经有个像模像样的了解,到暑假后期,便着重跟和容本人,了解一般员工不清楚的业务。

    那其实已经不算是金花茶这家公司的业务了,而是顾剑锋那边的事务。和容除开经营自己为法人的金花茶公司,还在顾剑锋的盛丰集团挂着高管职务,这几年也算是顾剑锋左膀右臂般的人物,外面盛传她是顾剑锋的女朋友,不是没有道理的。她得力能干又漂亮,连顾书记都默认了儿子这桩传闻。

    和春跟着传闻的女主角穿梭在盛丰集团,勤快嘴甜善交际,又捯饬了一身顾尚维那帮纨绔公子风格的外貌形象,一个多星期下来,许多人都记住了这个漂亮机灵的小孩儿,见了他都叫小少爷,比正经在公司里实习的真少爷顾尚维还受宠。

    这么一忙,暑假就过得格外快。开学前一天,曲景明回来了,和春早就守在彷州,拽着顾尚维去接他,可怜顾尚维作为一个底层实习生,请假一天扣掉一百二十块钱,心疼死了,见到曲景明,第一句话就是要曲景明赔他一百二十块钱。

    曲景明对他笑笑,一边揶揄“知道做劳动人民的滋味儿了”一边往背包里掏钱。

    他走的时候也是只背了个背包,那还是以前学校搞优秀生野外学习时,和容给他跟和春一起买的背包,同款同型现在他换掉了。

    和春靠在车旁看他,总觉得他哪里变了。可是除了换了个背包,戴了个帽子,也看不出到底哪里变了是长高了吗一个多月而已,也不甚明显啊。是长得更好看了那眉毛眼睛鼻子嘴,本来就标志,起步高,根本分辨不出来是否更有增进了。

    到底是哪里变了呢。

    曲景明真拿出钱跟顾尚维闹了一会儿之后,顾尚维终于消停了,放他上车,顺口问“你俩谁坐前面”

    “我后座。”

    “我后座陪景明。”

    话音几乎同时响起,又先后落下,顾尚维目光睇他们一周,“哟”了一声,道“异口同声啊行,你们就坐后面过二人世界吧。”说完,拉开后座车门,从里面搬出一个大鱼缸,曲景明定睛一看,见里面有只大海龟在藻丛里穿梭,“我跟我的甜甜坐前面。”

    曲景明“”

    和春解释“他自作多情认为这只海龟是女的,甜甜是它的闺名。”

    曲景明略惊讶,随即眉眼弯弯地笑,道“那还真是龟名。”

    和春看着他的笑容,突然福至心灵般明白过来他到底哪里不一样了。他变得有温度了,会主动调侃人,主动开玩笑,还主动笑了,而且和春细细看了看曲景明含笑的面容,从中品出了几分温和来。

    虽然他看着还是不亲近人,但那种“生人勿近”的冷意和随时准备鄙视别人智商的睥睨没有了。

    和春品着品着,心底里冒出一丝说不出的恼意,更烦曲家人了。那边都是什么东西,怎么有本事改变曲景明哼,他们必有妖异。

    第二天就是注册时间,这回再不用大人来跑前跑后了,只有顾尚维惦记着自己那一百二十块钱的损失,屁颠屁颠跟来,准备蹭饭。

    和春历练了大半个暑假后,还没过瘾,很有办事情的劲头,因此自己和曲景明的注册事宜,他就一人独揽了,大手一挥,让曲景明和顾尚维到学校新开的小超市等着。

    顾尚维拖着曲景明“走吧,让小少爷去,他在公司可能干了”

    曲景明早听说了和春暑假混职场风生水起的事,也不败他出风头的兴致,只说“那要是有有什么问题,你打我电话。”

    和春说“好。”

    顾尚维就把曲景明拖走了。和春在新教学楼底下看着他们远去,总觉得有点膈应。

    曲景明为人处世的确是变温和了,感觉也挺好说话似的可怎么好像更加拒人千里了呢而且他偏偏一派小好人的样子,大眼漏光的根本挑不出错来。唉,难搞。

    新超市乃本季校园新宠,建得挺大,吃喝日用都有,新学期伊始,里面人满为患。顾尚维到门口就望而却步了,里面连站都不好站,更别说坐的临校道和操场的玻璃墙内,一排仿造外面24小时便利店餐饮区设计的长桌和长凳已经被超额占用。

    两人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曲景明回头指指校道树荫下的花坛“要不我们在那里坐会儿,我进去买点吃的出来。”

    顾尚维无所谓“可以啊,我去买吧,你吃什么”

    曲景明“我去吧,还欠你一百二十块钱呢,正好还一点。”

    顾尚维好笑得看着他“得了吧,等会儿和春知道我让你挤进去买东西,不得跟我当众干一架才怪,他不要形象我还要呢。吃啥,赶紧的。”

    他这么说,曲景明也不好跟他争了,随便报了两样。顾剑锋进超市后,他便到小花坛边上坐下等。等人的过程里,他给家里陈老太打了个电话,想着要哄一哄老太太高兴才行。他为了躲和春,捱到昨天才回来,晚上就近住了顾剑锋家,今天又注册了,还没回家看过,老太太肯定不高兴。

    电话打通了,但足响了四五下也没人接,这时远处跑来一根麻杆,边跑还边招手,曲景明眯眼辨认了一下,才看出来是王震钢同学。真是男大十八变,一个暑假过去,他身高哧溜哧溜拔节,身上肉不够用,竟然就从中等身材变成瘦高麻杆了。

    “曲景明好巧啊”他跑近前,笑脸灿烂,感慨道,“你还能留在二中,真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我们大院暑假有一半时间都在讨论你上不上得了”

    曲景明惊讶了一下,电话还没人接,他便先挂了,回王震钢的闲话“这么夸张”

    王震钢“你是我们学校的明星嘛,我们大院里都是学校的老师,哪个不表达一下惋惜都感觉跟不上学校节奏不过,你上了大家就放心了,三年后的辉煌靠你了”

    曲景明听了这话,才想起王震钢的父亲原来是二中的老师,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离了职,就到外面去谋生了,但他们家住的还是学校的职工房,当初是半商半配给的,人走了房子还能留下。他家没走,也是因为那批职工房太好了,要地段有地段,要格局有格局,还是围绕一圈建的,至今保持着当下社会里难得的街坊邻里好气氛。

    当然,据说八卦气氛也很浓厚。

    这些他原来听和春说过,不过他终究没有把王震钢当过自己身边的人,没走心去记。

    “上是上了,不过在十三班呢,能有什么好彩。”曲景明话是这么说,脸上看不出半点真在意。

    王震钢啧啧两声,表情不以为然,凑近来说“我听我们院里的林主任说,让你在十三班就是走个流程,已经安排一班二班的班主任去撬你了,有人撬,那就顺理成章调你过来了嘛。”

    还有这个操作。曲景明这下是真惊讶了,他知道学校挺重视自己的,但没想到还特地为他安排了一场戏。正想着,手机响了,是和春,他接起来。

    和春听起来有点焦虑,语气急躁得很“你还注不了册,十三班老师说名额不在他们那里了,现在到底落哪里去还不清楚。我先去办我的了,你别着急,我们下午再来问问你的情况,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曲景明暗里唏嘘,回答和春“好,你先办吧,我不着急。”

    同时心里有点隐忧。

    能换到好班他当然高兴,但万一换到和春的班,那就有点麻烦了。

    第41章 隐患

    家里电话响起来的时候,陈老太正蹲在门口摘韭菜。那韭菜是她自己种的,别墅院子大,她蛋糕店没得做之后,就把院子倒腾成了菜园子。韭菜西红柿和四季豆,是她的第一批产品,其中韭菜长得最快,都可以割了,尽管现在家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吃,她也感到得意。

    来来就是和春跟曲景明买的那条小狗,躺在她脚下,一边时不时摇着尾巴,一边盯着门外的大鹅,它们总是对对方虎视眈眈,每天打架,水火不容,是家里最能制造动静的一对活宝。陈老太摘着韭菜,眼睛还瞄着它俩,看它们什么时候能打起来,心中颇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恶趣味。

    正当来来有冲动迹象的时候,电话铃响了,她摸摸狗脖子,说“等会儿再打。”便站起身来,腿刚伸了个半直,脑中猝不及防一片空白,接着眼前一黑,她便栽倒在地。

    来来吓了一跳,连声“旺旺旺”叫起来,把大鹅也惊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养久了真的会懂事儿,大鹅也急吼吼地“嘎嘎”乱鸣,拍着翅膀在院子里扑腾,一狗一鹅,这么门里院里地闹,活活把陈老太那短暂的昏厥憋走了。陈老太沉沉地睁开眼皮,感到脑袋有千斤重,可又很空。

    今年今年五十有八了。她想,才五十八,这犯的什么娇气毛病。

    她不愿意犯娇气,拼着坐起来,可手脚都使不上力,来来看看她,又看看鹅,毅然冲到院子里,大鹅扑过去,被它轻巧避开了,它就那样跑出了院子。过了一会儿,它和隔壁一个常跟陈老太一起吃饱饭后遛弯的老太太回来了。

    于是陈老太终于在朋友的帮助下坐起身,换了半天的气,才长叹一身,对朋友笑笑“嘿老了。”

    朋友看她笑得举重若轻,说得轻描淡写,也就明白,她是绝不肯现在上医院检查的。人上了年纪就是这样,身上有点病痛,能缓过去就缓过去了,能不告诉子女就不告诉,能不上医院也不上,顶多了找个熟人介绍的诊所看看,宁可一条命悬在年纪的长河上,也不肯知道它到底可能流到几时。

    流到几时都是一样的,人能带走的总是遗憾多于圆满。

    吃午饭的时候,曲景明又给家里打了一次电话,这回很快有人接了,陈老太声调上扬地“喂”了一声,听起来心情不错,曲景明一颗心放了大半,乖乖地喊了一声“大妈。”然后跟陈老太半请罪半闲聊地说了一会儿话,那边似乎没有在意他回来迟、不进家门的行径。

    聊了半晌,陈老太说“我跟朋友吃饭呢,你也去吃午饭吧。”

    还晓得找朋友一起吃午饭了,看来不是会寂寞孤独那一挂。曲景明暗忖道,他没有受到责怪,又收获老太太的日常生活新鲜事一桩,便高高兴兴结束了通话,把电话里的情形跟和春说了一遍,两人都很欣慰。

    都不过半大的孩子,倒是开始把年近六十的老太太看成比自己还小的孩子了。

    下午,两人再去问曲景明的班级安排。学校给的优待真是足够优,把他调进了最好的一班,这下还真跟和春一班了。按照中考成绩来排,两人做了一班的吊车尾。

    和春看着班级表里用钢笔新添的“曲景明”三个字,表情贱兮兮的“从初一第一次月考开始,我们的名字就没有排那么近过了,嘿嘿,虎落平阳了吧”

    照以前,曲景明保准丢他一个大白眼,可今天曲景明只是勾了勾嘴角,眼神轻飘飘地扫过分班表,语气略带揶揄“那你就好好珍惜曲老师跟你同桌的一个月吧。”

    和春“”没法儿反驳,毕竟这人真给他补习过,说是老师并不为过。

    新学期第一次安排同桌也照成绩排,顺着列表下来,同性别的两两组合,班里的男生又是双数,因此他们就必然是最后一组男生同桌了,将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最后两个座位上。自古以来,那都是学生不学好、专门搞小动作的风水宝地。

    和春想想就高兴,把这看做从天而降的喜事,乐得晚上主动请蹭饭的顾尚维下了好馆子,一顿饭花掉他一个月的零花钱,他一点没心疼。

    顾小公子如今也是体察过劳动人民赚钱之不易的人了,结账的时候看着账单,惊吓得轻轻吸了一口气,看和春掏钱包付款,忙给曲景明装模作样地做了个揖,满脸严肃表情。

    和春莫名其妙地看过去“你干嘛啊”

    顾尚维说“感谢景明带我吃肉。”

    和春“我请你吃的。”

    顾尚维收回手,耸耸肩,冲曲景明挤眉弄眼,道“没有你的明明,我哪里能吃这么一桌子啊你平时就算良心发现了,也顶多给我上两串假羊肉,小臭奸商。”

    和春听了,立刻眉开眼笑的,他对这个称呼颇有好感,把钱交给服务员后,也给顾尚维做了个一样的揖“谢谢顾兄谬赞。”

    顾尚维懒得理他,呵呵一笑往椅背靠去。餐厅灯光本就昏暗,他这样,整个人便有大半都陷在了暗部,于是投过来的目光便有点诡异的审视意味,先是落在和春身上,再是看看曲景明,接着回到和春脸上,把人看得发毛。

    和春瞪回去“你又干嘛啊打什么主意,我这个月除了二百食堂伙食钱,别的多一分也没有了”

    顾尚维笑笑地摇摇头,没说什么。

    新学期就这样在和春欢快的心情中开始了。

    可是,和春的乐事对曲景明来说,就是麻烦事。同一个教室上课、同一桌学习,这还没有多了不得,最尴尬的是同一个宿舍住。一开始还好,和春忙着结识新朋友,热热闹闹的没怎么围着曲景明转;俩星期后,和春天下平定,就收心了,死乞白赖地跟曲景明下铺换了床位,热衷于缱绻在他床前,叨叨些有的没的。

    曲景明倒也不是烦,他现在听和春说什么都比以前多了几分留意,此人算不算大丈夫暂不可下定论,但不拘小节是十分显性的,因而在曲景明的眼里,他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偏偏还时不时欲盖弥彰那样子,不仅不烦,看着还挺有意思。

    可也让人相当难办。

    这种难办,是被自己没感觉、又不能伤害的人每天用灼灼目光盯着的为难。

    离开美国的时候divh把曲景明啃下的那本小说送给了他,两人之间还留下了联系方式。热情的大叔自荐做曲景明的情感军师,后者虽然打心眼里认为那大叔不靠谱,可有时候也少不得敞开聊聊,毕竟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别的人能跟他聊了。

    divh用了半个暑假时间来给他梳理心态和思维,给他灌输了一堆诸如“一个男生喜欢你跟任何女孩子喜欢你,感情都是一样的,没有高低对错贵贱”、“喜欢同性天然有机无公害,不应把同性恋当做洪水猛兽搞歧视”、“坦然面对,尽量降低伤害”之类的观念和指导,帮他做足了亲密面对和春的心理健康建设,使他回到彷州面对和春的时候,堪堪保持了常态。

    可要风平浪静、不出差错地度过接下来的三年,他认为这是小概率事件。

    和春的感情,他的已知,都是他们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因此,每当和春趴在他床沿净扯闲篇,他就感觉压力比遇到写不出的数学题还大,虽然脸上云淡风轻,甚至有点敷衍应付,心里却忍不住把和春的话挑挑拣拣,拎出来分析背后可能蕴含的心情,尽可能避免无意出口伤人明明是被暗恋的人,搞得比暗恋者还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景明,你又走神了。”耳边传来一句略带抱怨的话。

    曲景明回过神“啊没有啊,我在听。”

    和春撇撇嘴角“我刚才说了什么”

    曲景明停顿了一会儿,想,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纯粹试探自己有没有听吗直接回答正确答案会不会让他太高兴,以为自己很喜欢跟他聊天如果含糊应付呢,他会不会觉得受冷遇而难过智者千虑,时机过矣。

    和春见他半天不回答,已经默认他没有听了,但这种小节他早就不甚在意了,心酸一下,看一眼曲景明的闹钟,眼见时间已经不早,他赶紧说了正事“这个星期六,我们班搞初中同学聚会,你一起来吗”

    曲景明想了一下,时间比刚才短,问“在哪里”

    和春交待得清清楚楚“尹家湾公园,有百菊展,比较热闹,大概到下午两三点结束,我们刚好顺路去车站搭车回家。”

    既然提到顺路搭车回家,曲景明也不好说不了,点点头“行。”

    和春又说“我们午饭是野炊,班长分工了,我带烧烤炭,所以我们早上得早点起来,去买炭。”

    曲景明“你知道上哪儿去买炭啊”

    “我当然知道了。”和春矮身从自己床上拿了手机,又站起来,攀着曲景明床沿翻网页,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页面,递过去,“就这个市场有,我们带上两箱一定够用了。”

    曲景明看一眼记下了地址,和春又讲了点聚会的安排,有什么人去,吃什么玩什么,讲完就真的到熄灯时间了。两人这才跑到阳台去刷牙,刚挤好牙膏,灯就熄了,学校顿时一片黑暗,给人霎那间万籁俱寂的错觉。

    和春比曲景明动作快些,他刷好牙洗好脸,站在阳台围栏前往外探头看。今年他们住的宿舍楼是新建的,位于校园最深处,背后几乎靠着山林了,宿舍后面都是杂草丛,他就盯着那杂草丛看了好一会儿。

    曲景明收拾好之后,问“睡吗”

    “等等。”和春神神秘秘地把脑袋又探出一些,曲景明正要回去,突然被和春拉了一把,他神色兴奋地指着草丛某处,“你看你看,那里有光,很细很细,看到没有”

    曲景明认真看,真的见到里面散落了两三点微弱的光“是有。”

    和春“你说那是不是萤火从”

    曲景明“萤火虫活不到这个季节吧,桂花都快开了。”

    “那不然是什么啊唉唉,动了动了,肯定是”和春拉着他的手,顺着小光点移动的方向指了指,他下意识想抽回来,然而脑子又迅速地把这种行为判断为“不自然”,于是忍了忍,随便他。

    小光点最终隐没到了草丛更深处,看不到了,和春才讪讪放开曲景明,说“回去睡吧。”

    曲景明老大不爽利地捏了捏方才被抓过的手指,淡淡地点点头,回去了。

    和春却美滋滋的,刚才那一下,说是无意,一开始也的确是;但意识到这样太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之后就是故意没放开了而曲景明没有反抗,没有反抗,没有反抗

    他占满了便宜,没有不美的道理。

    第42章 少女心

    和春在所有能赖床的机会下,都秉持不赖床对不起生命的理念行事,但对组织集体活动一类的事情很有热情,所以周六一大早,曲景明竟然是被他打电话的声音吵醒的。

    宿舍六人,周五晚上走了一半,剩下三个,曲景明睁开眼睛的时候,和春在阳台讲电话,听内容,应该是在给人解释怎么到达聚会目的地,当中涉及多名人员,他铿锵激昂,活活把指路说出了指点江山的气势,曲景明就是被这种特殊的语气语调弄醒的。而另一名室友大概不具备这种识别机制,没有半点醒的意思。

    曲景明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七点刚过,确实不是周末该起床的时间。他抱着被子,一边静静听和春打电话,一边思考起不起的大难题。

    不久,和春指点江山完毕,回来了,听起来动作蹑手蹑脚的。他进来后,在自己床上坐了一会儿,按照对他的了解,曲景明知道他多半在发信息。半晌,果然听到他放下手机的轻微声响,接着,他像平时扯闲篇一样站起来。

    曲景明翻了身,猝然对上他犹豫小心的表情,这个表情在发现自己的骚扰对象原来醒着的瞬间,哗啦啦碎了,接着,先是重组成一脸吃惊,再是添入几分笑意,下巴抵在床边扶手上。他的眼睛像他母亲莫淑芳,双眼皮,小时候瞳色很黑,现在反而带了点琥珀色,他平时爱笑,因此看不大出这双眼睛的深邃。

    此刻他眼中有笑意但没有笑出来,只看着曲景明,那双眼睛里就透出几分深沉来了,他小声说“你怎么醒了,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曲景明把视线从对视上稍稍移开,一脸困倦模样地垂下眼眸“要起这么早吗你不是说八点出门就行了”

    和春“有几个同学去了八中、九中什么的,那不是远吗,他们出发早,都到半路了,但还没人能接应,所以找我问问怎么汇合。”

    曲景明“怎么不问你们班长啊”

    “嘿,我也纳闷呢。”和春抬起脑袋,伸了伸脊背,他现在太高了,站在床上下巴抵床沿扶手,其实要弯曲腰背,但他很喜欢这样,“当初我选择当团支书,就是为了不管事嘛,哪知道初中三年,班里大多数事情都是我管的,这次聚会也搞笑,明明是班长组织的,他们一个个都问我。”

    他这么一说,曲景明想起来了,以往确实有好几次,他们无所事事地在家过着周末,和春就会突然接到同学的电话,总是有人急吼吼地找他帮忙。由于他一直是流氓老大,所以曲景明并没有在意过这些,只以为是他的“小弟”,现在想来,他初中的时候应该已经“从良”并逐步“洗白”,修成一个正经班干部了。

    曲景明有点迟钝地感受到一丝刮目相看的感慨,冲他这份职责,依依不舍地扒开一角被子 “那我也起来吧,我们早点出发。”

    和春笑盈盈的“你还很困吧”

    曲景明“还好。”

    和春看他扒拉开一角被子又停下的样子,笑得更欢实了“你也会赖床啊,平时总是你先起来,我以为你已经不赖床了。”

    曲景明抬抬眼皮“我又不是钢筋铁骨,其实每天都很困的。”

    和春“那你平时看起来都精神抖擞的。”

    曲景明终于舍得掀开被子,坐起来,说“装的。”

    这话不知道戳着了和春什么笑点,他“噗嗤”笑出声来,曲景明已经对他的莫名笑点见怪不怪,没理他,兀自爬下床。这时,对床的室友终于也醒了,抬起脖子看了他们一眼,语气十分恶劣地埋怨起来“一大早就嘀嘀咕咕打情骂俏的,要不要脸,吵死了”

    和春回头,眼神带冷意地锥了他一眼,说话却还是笑嘻嘻“方大懒,你说什么”

    闻言,对方像被触到燃点似的,猛然坐起来,食指一挑,指着和春,火气很大“你嘴巴放干净点,别以为我跟他们一样都怕你”

    面对他情绪激动的样子,和春显得举重若轻,耸耸肩“这外号还是你自己曝的,我又没说别的,比你嘴巴干净。”

    对方怒瞪双眼盯过来,和春看起来丝毫不在意,四仰八叉地躺回自己的床铺玩手机。旁观的曲景明更加不在意,跟没听见他们起冲突似的,有条不紊的洗脸刷牙去。不一会儿,只听得“方大懒”又躺下了,把动静弄得很大,忿忿情绪弥漫整个寝室。

    “方大懒”的名字其实叫方勤,他很讨厌这个外号,所以和春那么喊他,确实有点故意激怒人的意思在。他们俩从开学第一天起就不太对付,此人以前也是流氓一挂的人物,如果光从经历背景来看,他本该跟和春成为志同道合好朋友的,然而他却有一个“赞助生”的黑点,他本人还特别介意这一点,自我介绍的时候就在讲台上盛气凌人地把自己的十大禁忌都说了,其中一条是不许喊他的外号方大懒。

    虽然都是流氓,和春却自认是个有格局的流氓,看不起这种小家子气又玻璃心的货色,当场在下面喊了一声那个外号,于是梁子就这样结下了。开学到现在,虽然同寝室,他们之间都很少说话,就是说话也没有过好口气。

    十分钟后,曲景明都收拾好了,拍拍和春床头杆“走吗”

    和春一跃起来,大声说“走走走。”

    两人就出去了,关门的时候,和春还故意用了一把力,把声音弄得很响,然后就听到方勤高骂一声“杂种”,和春嘿嘿笑笑,对曲景明挑挑眉角“被激怒了,看他怎么睡下去。”却见曲景明黑着一张脸停下脚步。

    “你咋了,走”

    “吧”字还没出口,曲景明就转身开了宿舍门,走到方勤床位前,冷冷地说“刚才那个词,你不要让我听到第二次。”

    和春震惊地看着他。

    他没等方勤反应就又出来了,关门手劲正常,没有扰邻,对和春说“走吧。”

    和春抬手摸摸鼻尖,收回目光,抿抿唇“嗯”了一声,两人一起下楼去。他心里塞满又惊又喜的情绪,还缠着点微妙的不好意思。不就一个骂他身世的词汇吗,他从小不是什么乖小孩儿,比“杂种”难听的词他都听多了,免疫力比学校围墙都厚,根本不入耳,可没想到,入了曲景明的耳

    他才突然觉得这个词脏,污染了曲景明的耳朵。

    早上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心情太久,去市场买了炭,再去尹家湾公园,到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钟,早到的同学都围在一起聊天。

    大家三年同窗,不分开不知道,分开了才体会到情谊的重量,几个月不见,又分道扬镳,这会儿聚在一起,曾经的有过恩恩怨怨都消散了,大家变成亲兄弟姐妹似的,有说不完的话。和春一来就立刻被拉进聊天大营了,他本来就是班级核心一类的人物,又出乎许多人的意料留在二中,因而想跟他叙旧的人多了去了。

    曲景明安置了两箱炭,跟和春说“我去逛逛。”

    和春犹豫了一下,曲景明又先他一步道“我就去那边百菊展看看,你玩你的,不用管我。”

    好吧。和春点点头,跟他挥挥手,很快又回到之前跟同学聊的话题里去。同学们陆陆续续都来了,到底没能集齐全班,但也很多人了,超过一半,还有几个人像和春这样带朋友带家属的,热热闹闹把整片烧烤区都占满了。

    曲景明在公园转悠一圈回来之后,看到和春站在一堆食材前给大家分配任务,有兴趣动手的都各自领了东西去找烤架;仔细看,哪一片范围烤什么类型的食材也都是划分好的纵观全场,但凡有问题的都跑去问和春,聚会组织者班长大人还不见人影。

    和春大老远就看到曲景明回来了,冲他招了招手“景明,你有没有想烤的”

    曲景明走过去,看看剩下的食材,都是大块的肉,其中火鸡翅几乎没有人领“这个怎么办”

    和春撇撇嘴角“我来咯。”

    曲景明吃惊地看着他“你会”

    和春“不太会”

    这就对了。曲景明收回吃惊,心想,这人在家连炒肉片都不会,能烤火鸡翅就见鬼了。他用大夹子翻了翻那些火鸡翅,抱着为人民服务的心情开口道“我领了。”

    和春眉开眼笑地把一袋子调料都递给了他“等我分完了就来帮你。”

    曲景明笑了笑,显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左手一袋火鸡翅,右手一袋调味品,径直往烤肉的区域走去。和春正想给他指地方,见他自己走对了方向,心里不由得自豪地暗自唏嘘了一番,曲景明真聪明,曲景明最聪明,哎呀他的曲景明怎么这么聪明。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50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