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里昂彷佛被一盆冰水毫无预警的当头淋下，不仅熄灭体内的火焰，连心脏都暂停。他顿时冷静、立刻停止调情动作，将纸巾折好又塞回伊森的外套口袋里。
原来如此。难怪伊森会那麽愉快、兴奋，满腔热情的对象另有其人，不是他。当然，伊森吸引人这一点他毫不意外，而伊森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比和他在一起来得快乐，这一点，他也不应该意外。
因为对方让他快乐、他就以为自己也让对方同样快乐，这是一厢情愿的偏颇论断，荒谬的错误。里昂深呼吸一口气，放开了伊森。拥抱的双臂不见了，伊森有些疑惑，但还是依偎在里昂的胸膛上厮磨。
里昂突然觉得胸口充斥着难以言喻的酸楚。你醉了。他站起来，拉着伊森走进屋里。
里昂将伊森带回房里，将他放在床上、为他脱下鞋、安抚他入睡。之後，里昂来到浴室。脱下衣服，在镜子前审视许久，他很怪异的发现，自己面对着一个面无表情、眼神苦涩的男人，视线继续往下，看着纵贯胸膛的疤痕。他的手按在胸腔中央，缓缓的上下移动触摸，他自问着，由医疗科技和奇蹟变数换来这样的人生，是否真的值得。他的手无意识的又搓又抓，几乎想将拉链伤疤撕扯下。
看到这道恶心的疤，不会被吓到或觉得害怕的……的确，没有人能真的接受一个心口有伤疤的科学怪人。
第十一章
翌日，当伊森张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宿醉让他觉得头快炸开，昏沉的下了床，经过穿衣镜前看见自己脸色泛青、深沉的黑眼圈，甚至连外套也没脱真是够落魄、够狼狈的。
他这才突然想到，里昂看到他醉翻的丑态会不会吓到而心生厌恶了？他敲了一下额头，不禁懊悔。他立刻换下衣服、洗了澡，稍微恢复了些精神，他才慢慢的下楼。
里昂？他叫了几声，没人回应；反倒是凯萨听到他的声音便跑了出来。伊森蹲下来和凯萨玩了一阵，带着牠一起来到厨房。
厨房的桌上放着一盒甜点。必然是里昂买的，看来他回来之後又出去了？该不会又像上次一样被神秘黑头车接走了？伊森边想着，边从盒中拿了一块fud cake咬了一口。凯萨讨好的看着他、尾巴谄媚的摇摆，好像一面小旗帜。
凯萨，兽医说狗不能吃巧克力……伊森摇摇头，走到旁边的储物柜里拿了狗饼乾，坐好……乖。凯萨端正坐好之後，伊森才将饼乾喂给牠。
一人一狗津津有味的吃着各自的甜点，伊森看了凯萨一眼，不禁莞尔。不经意的抬眼看向窗外，他突然注意到泳池上好像漂浮着什麽东西。
是什麽恶作剧吗？他疑惑的贴近窗户仔细一看，不禁愣了形状看起来似乎是个人。
是里昂。
伊森瞪大眼睛，吓得心跳暂时停止、脸色唰得变成惨白。不……他立刻丢下手中蛋糕，不假思索的开门冲向泳池。
他怎麽会那麽蠢，竟然没有意识到异状！里昂怎麽可能不在家？怎麽可能不打招呼就离开……因为里昂出事了。
远远的看见里昂双眼紧闭、在水面载沉载浮，更教他胆颤心惊的差点没飙出泪。里昂如果有什麽三长两短，他该怎麽办？里昂……里昂说过不会丢下他的。
他飞快的来到池畔，想也没想的跳下池里。
里昂！他焦急的喊道。泳池里冰冷的水让他打了一个寒颤，温差骤降让他眼冒金星，脑中顿时空白；而身上的羊毛衫吸了水分变得沉重，牵制了他的肢体，让他难以活动。结果他还没碰到里昂，自己反而往池底沉。
伊森！里昂张开眼睛急忙游过来将伊森拉起。
看到里昂没事，伊森舒了一口气，紧紧的抱住他。差点以为失去他，原来是虚惊一场……接着，伊森又像突然想起似的，不满的在里昂身上又捶又揍，吓死我了！你在干嘛？
我在思考。他静静的任凭伊森捶打。
你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在平地上思考吗？
正常人……里昂垂下头，他也想成为正常人，但是办不到。空气是疏介质、水是密介质，当外界声波从疏介质传递到密介质的介面时，大部分的能量都会被反射回去；所以在水里比较能听到内在的声音，不会受外界噪音干扰……
喔……伊森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真复杂。你思考的事一定很困难。
……里昂欲言又止的凝视着伊森的双眼，好一会儿之後，他才淡淡的说其实是个很单纯的问题，只是我发现问题的答案并不是我想要的；而我想要的答案却得不到。
告诉我什麽问题，或许我可以一起想。伊森说虽然我没你那麽天才，不过……
不用了。里昂淡露出苦笑。他先协助伊森上岸、接着自己也离开泳池，进到屋里。
伊森故意当着里昂的面脱下衣服、赤裸的站在里昂面前，里昂却没有碰他，只是拿了大浴巾披在他身上。
伊森有些失望。
当晚，他主动到里昂的卧房要求做爱，里昂没有拒绝。他躺在床上，期待片刻之後，里昂也跨上床，轻轻抚弄着他的腰腹和臀部。伊森顿时酥软无力，发出舒服的呻吟。
他看到里昂的眼眸里燃着火焰，但身躯却相当紧绷，他於是将手伸至里昂结实有力的小腹，往下游移探向双腿中间慾望蓬勃，性器昂扬，里昂是兴奋的、也想要他的；但是却迟迟没有扑向他，非常克制、反省。
伊森有些疑惑，在他开口之前，里昂动作了，覆在他身上、捧住他的脸、深吻住他的唇。他可以感到里昂的巨大慾望抵着他的下腹部，他闭上眼睛，拱起身体迎向对方。
伊森发出呻吟，他也勾住里昂的颈後，彼此唇舌紧贴、纠缠。里昂的吻中也透露着饥渴的情慾，但却竭尽气力压抑着，精壮有力的身躯在伊森身上颤动。伊森握住里昂的性器，企图引导着进入自己体内。
里昂却迂回着，继续亲吻着他，爱抚着他的锁骨、胁下、乳首，更来到他的下腹、肿胀的性器，揉捏他的臀部。似乎经过天人交战的考虑，里昂终於捧着他的臀部，长驱直入他的体内。
伊森发出一声轻叫，抓住里昂的肩膀。里昂胸膛及肩膀肌肉奋起，他开始稳定的抽送、推进。伊森发出阵阵倒喘似的呻吟，高亢的慾望从下腹深处爆发，白热快感窜流全身。他喊叫出声，身体激颤。里昂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更加快了冲刺的速度。
伊森的眼神迷乱、脑中一片空白，他下意识的搜寻对方的唇、紧攀着对方，深深舌吻。终於，里昂似乎也开始狂乱，定住伊森的手腕，下身猛烈的侵略；伊森亢奋的濒临高潮，片刻之後，里昂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伊森和他的目光交错，发现他的眼眸中飘过一片阴郁的乌云，压抑了野蛮的慾望。里昂深呼吸一口气，竟慢慢的从他体内抽了出来。
不太对。
伊森不喜欢这样。他抓住里昂的腰，引导着对方再次缓缓进入自己的体内。迟疑片刻之後，里昂低下头，啃啮舔吮着他的乳首，同时下身不疾不徐的抽送。
没过多久，伊森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缓慢折磨；他抬起臀部，让自己更迎合对方。里昂叹了一口气，开始坚定迅速的深入、撞击。力量越来越大，里昂似乎终於抛开自我抑制，他扶住伊森的腰，开始激烈的冲刺。伊森震慑於激昂狂暴的力量，不由自主的叫喊出声，筋肉抽紧、体内爆出阵阵痉挛。
这时，里昂抱他的方法又恢复自律与理性，好像怕破坏什麽东西似的。最後伊森终究高潮了两次，连带着里昂也射泄在他体内。他发现自己实在太喜欢这个人，只要能和对方亲热，甚至仅是想像就足以让他兴奋得高潮。
慾望满足後，里昂翻身到旁边仰躺下，握着伊森的手，瞪着天花板出神。
你在想什麽？伊森试探的问；里昂却彷佛没听见似的，毫无反应。
看里昂的样子，用不着回答伊森也知道有问题。他有些惶恐的拉拉里昂，你不喜欢我像昨天那样晚归，对吧？我以後不会再这麽做……
里昂才像回过神似的，侧身看着伊森，温和的说你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社交空间，还有谈得来的朋友——他淡淡的强调，你理所当然的应该依自己喜好和人交往娱乐，不用在意我。
我怎麽可能不在意……
我不希望你因为和我住在一起而有压力。里昂淡露微笑。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比和伊森在一起时更快乐，但他不能因此而限制别人。你当研究助理已经帮了我太多，我希望你快乐，别让我束缚你。里昂伸手拨开伊森前额的发丝，在他的额上亲吻了一下。
伊森的心凉了一半。以他的经历，从家暴儿、在寄养家庭受虐、被帮派控制的街妓；所谓的命运多舛、世态炎凉他不但明白，更曾亲身体验。他知道什麽是幸福，也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样的幸福。
直到一刻钟之前，他还以为获得了梦想冀望的幸福。
然而里昂的话显然是拐弯抹角的告诉他我已经厌烦你了。你不会骗人吧？伊森突然抓住里昂的手臂，声音有些颤抖的低声问道你说过不会丢下我是真的吧？
如果你需要，我不会丢下你。
伊森钻进里昂怀里，紧紧抓着他，深怕一放手他就会离开。
早晨，伊森在里昂的胸膛上醒来。里昂吻了他的额头、对他说早安，他终於舒了一口气前晚的那些话应该只是他多心了。
安闲平静的过了一天。翌日，一切彷佛再度回归常轨早餐後里昂一如往常的到普林斯顿上课；中午他带着一盒甜点回来，然後又马上出去，直到晚餐时间才踏进家门。晚餐之後，他一直待在研究室里，没有回卧室休息。
第二天、第三天、过了几天都是这样，他们见面的时间变少、除了早安、晚安之类的寒暄之外，话也说不到几句。伊森开始失措，於是当天里昂从普林斯顿大学回来之後，他一直亦步亦趋的跟着，企图和对方多说几句话我又整理好一份论文了。
里昂点点头，辛苦了。随手放在研究室的桌上。
看里昂的态度敷衍，伊森依旧不放弃的拦住里昂追问，你不订正检查？搞不好……不，一定有很多错误。
没关系，我信任你。里昂微笑着摸摸他的头，温和的说等我回来再看。
回来？
今晚我得出去。里昂沉吟片刻，有饭局。
里昂平时几乎不参加饭局的，摆明有鬼。和谁……伊森脱口质问饭局对象，然而此时该死的手机却响了。
里昂瞄了一眼手机萤幕，迟疑数秒钟之後，还是接起电话。
苏菲亚。他压低声音，怎麽了？什麽……现在？
伊森咬着牙别开视线。答案呼之欲出，还需要问吗？
结束通话之後，里昂抬头看着伊森，神情有些尴尬失措，似乎考虑着该怎麽开口。我得出去，会晚归……他深呼吸一口气，挤出微笑，你今晚会出去透透气、和朋友见面吧？像上星期五一样。
伊森哑然。他能和谁约会？你不希望我待在家里？
当然可以。里昂连忙解释，我只是以为你一个人待在家里会很无聊。
该不是觉得他太烦、太黏，觉得他是个负担？伊森恼火之下，也赌气了的确很无聊。好，我今天晚上就出去约会！
他赌气丢下这句话之後，便上楼回到房里关上门。
里昂的态度让伊森难过。躺在床上，他忍不住想着如果他刻意表现出无所谓的模样，里昂是否就不会觉得他是个拖累？又或者，他应该委屈的大发一顿脾气，这样里昂是否就会内疚而在意他了？
无法强装不在乎、又不能光明正大的吃醋，伊森越想越烦恼，开始用力敲打自己的头。他突然觉得房里很闷，必须逃离这里，不然他会疯掉。他跳起来从衣柜里抓了一件外套，正要披上时，注意到外套口袋里有个东西。他疑惑的掏出来一看，是张写着电话的餐巾纸。
瞪着号码三秒钟，他突然心生一股报复的恶意，拿出手机按下号码。
里昂看着伊森的身影上楼回到房里。伊森转头刹那间不经意流露的眼神好像高压电击中他的心头，教他震惊不已。
他或许犯了很愚蠢的错误。
手足无措的愕愣了好一会儿，里昂才急忙跑上楼，来到伊森的卧房前。他想敲门、伸长了手却迟迟敲不下去。呆站了不知道多久，当他终於下定决心，手还来不及触碰到门，房门便唰的一声打开，伊森走了出来。
伊森已经换了外出服装，拿着手机，看了尴尬站在门口的里昂一眼又别开视线，kirst，就这麽说定了……他故意大声说。
kirst……听到这个名字让里昂眉头一挑，顿时恍然大悟。的确，是他表错情、会错意，是他想得太多。
里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走，好好去玩。往後退一步，怔怔的目送伊森的背影出门离开。
伊森原来根本无意和kirst连络，他甚至忘了有这家伙的电话号码。然而里昂的态度成功的把他惹毛了，让他一气之下索性打电话给kirst，约好在洛克斐勒中心前见面。
我很高兴你打电话给我。见到伊森，kirst立刻愉快的打招呼，几乎笑得阖不拢嘴。
kirst穿着一身rada、头发仔细梳整、戴着无框平光眼镜；教伊森愣了几秒，差点认不出来。接着他的嘴角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他无意让对方难堪，但实在没心情哈啦。抱歉。kirst，我们去哪里？
稍早在电话里，kirst曾表示他当晚已经有约，不过他很乐意带伊森同行。我有个朋友今天开ho arty。他老爸是通讯公司的ceo，家境很不错，豪宅、名车还有个泳池——kirst瞄了伊森一眼，意有所指的说你在那里一定会觉得自在，不会无聊。
看来，对方还是把他当成有钱人家的死小孩。反正他的目的是找乐子，让自己麻痹、不去想里昂；於是也懒得多说什麽。
kirst开着lex载着他来到近郊区的一处独栋大宅的栅栏口，kirst按下对讲机，稍等片刻之後，两扇栅门便慢慢打开。在他们眼前是一座三层楼的功能主义住宅，俐落流线的造形，以及一片相当大的花园。房内灯火通明，已经可见好些人影走动。kirst将车停在一片空地上，那里已经停了好几辆名贵轿车；下车後，他领着伊森走进屋里。
我和他很熟，不须要通报了。kirst刻意强调，同时和屋里的宾客打招呼。
班！来到厨房，kirst向某人招招手。那人大约二十五、六上下，脸孔称不上非常俊美但神情极度自恋，有着刻意晒黑的古铜肤色，穿着一件合身白衬衫、一条绿色迷彩丹宁裤，秀出腰带上的d＆g标志，脚上穿着一双芥末黄麂皮帆船鞋。
喔，kirst！班微笑着走过来，步态有些轻佻。
伊森，他是派对主人班杰明.卡顿，小名班。kirst介绍，班，这是我跟你提过的伊森——
班点点头，呵呵，那个戴超级名表的小少爷。他向伊森伸出手，以德文问候iees dir？
被称做小少爷已经让伊森有些不爽，这家伙还故意秀德文，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态度更教人反感。他毫不客气的也以德文回答ut，danke
bitte！班似乎相当高兴，神情变得友善许多。kirst，你是对的！他真的懂！
懂什麽？伊森觉得自己似乎被设计了，立刻警戒的问。
没什麽。kirst说上次赌酒输了以後，我回去ogle了一下你的姓氏，发现你们家应该是欧洲的望族；班说欧洲望族应该都会懂德文，果然……
等等，你调查我？伊森简直不敢相信，你是变态吗？他皱起眉头瞪着kirst，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接着转头就要离开。
见他生气，kirst连忙拦住他解释不是！我很想认识你，渴望多了解你一点，所以才这麽做……冒犯你的隐私请你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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