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词是事先对好的,孙笑的意思,谎称两人早就离婚,因为顾及孙父重病末期的身体状况,和温参谋长老两口的心情才一直隐瞒。何络不是第三者,是在两人离婚后,才认识温玉骋,跟了温玉骋,孙笑也知道他的存在。小孩儿品性很好,孙笑很欣赏,所以收作学生,意在培养,不是老两口想象的那种公狐狸精。
这样一来,既免除两人日后离婚时遭受阻拦,又能替何络稍作开脱,挽回些许印象,方便温玉骋将来带进门。
孙笑考虑很周全,温玉骋很感激,后路基本铺好,担下前期先斩后奏、欺瞒父母的罪算不得什么。
“不争气的玩意,一定是你对不起笑笑,逼得她跟你离婚!这么好的老婆你不珍惜,偏去和乱七八糟的人胡搞,有的你后悔!快,跟笑笑道歉求原谅,选一天去复婚!”
不同于方司令员,温参谋长在家那是说一不二,绝对能拍板定案。
“爸,离婚这事怪不得温玉骋,是我们俩夫妻的缘分尽了。我现在有交往对象,所以,复婚恐怕……”
“温玉骋,瞧你干的好事!你眼瞎,有的是比你心明眼亮的,这么好的老婆让人抢走了,你、你……你让老子说你什么好?老子一世英名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败家子?!你、你给老子拼出小命,把笑笑追回来,不然老子拧掉你脑袋!”
好儿媳要被别人叼走了,温参谋长这个憋气,恨不能亲自出面替儿子把儿媳妇追回来。
“爸……就算我跟温玉骋没戏了,我也是您和我妈的闺女。难不成我当不成您家儿媳,您二老就不认我了?”
老头子都受不了漂亮姑娘发嗲,孙笑使出撒娇必杀技,温参谋长瞬间软了,温夫人紧跟着抹两把眼泪,抓着孙笑的手握得更紧,摆明不乐意撒手放她走。
“老子上辈子作孽,这辈子生了个这么不省心的不孝子,没福气留住你这好儿媳。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这败家子后悔去……妈了个巴子,温小二,你鼻子怎么回事?又让哪个野妖精挠了?老子正告你,离了婚,你也休想给老子胡搞,丢老子的脸!”
温参谋长不甘不愿认了命,这才发现温玉骋鼻梁上的胶布,浓眉竖起,重新注入火气,十指捏来捏去,像在寻思抄起哪件家伙式教训温玉骋更顺手。
“我……不留神撞的。”
“撞你姥姥个熊!当老子老眼昏花看不出?是不是那公狐狸精干的?你挑的算是个什么货?老子的儿子老子打死白打,旁人碰一下老子灭他全家,小骚达子吃了熊心豹胆?!麻利儿给老子蹬了他!”
“爸……您什么身份怎么能说这话?影响多不好。”
温玉骋愁啊,他这还没把人追回来,老爷子就催命似的要他把人蹬了。若是老爷子知道其实是人家把他蹬了,还不得掀了房顶?平时挺斯文和气的老头,脾气上来怎么比泼妇都不讲理? bbb
“老子离了休,就你老子一个身份!老子教育儿子,谁敢说老子个不字?!”
“得得得,您最牛,我惹不起您,我躲,成不?”
“不成!你给老子踏实跟家住着,敢私会那公狐狸精,老子把你们俩狗腿一起打断!”
“爸,小何人真特好,您试着接触一下,保管您满意。”孙笑哪里舍得爱徒的狗腿被打断?忙说好话。
“千好万好,冲他那性别,就全都不好。闺女你甭劝,劝了伤感情,我有一口气就得把他俩拆散。”
“您何苦,就算没了小何,也会有小溪,小海,小山……您拆不过来。万一再碰上个下三滥的,您气不更大?”
“闺女你放心,再没比温小二更下三滥的,我他妈早看透了。”
孙笑大囧,朝温玉骋使个眼色,颇为无力的摇摇头。
孙笑和温参谋长老两口话家常,温玉骋所受高压暂且得到缓解,突然手机作响,莫名的,铃声似乎比平时急迫紧张,温玉骋扫一眼号码神秘兮兮躲去一旁接听。
不一会儿,神色凝重的往外冲,同时拨给方惟。
“我现在过去你那儿,我这边有动静了……不,还没接到……嗯,估计快了……不急,我冷静得很,一会儿见。”
“温小二,你狗腿真不打算要了,是吧?”
温参谋长冷飕飕的喝斥没能阻挡温玉骋的行动,他已经换好鞋,推开门。
“温小二,你当老子话是耳旁风?!”
“爸,您先别急,听听温玉骋有什么事。”
“何络被绑架了,我现在过去方惟那儿想办法。”
“刚是绑匪来的电话?小何怎么样?我跟你一块儿过去?”孙笑真关心何络,听说他被绑架登时也坐不住了。
“不用,你待着别出去。”
“你就在外头浪吧,瞧瞧都招了些什么事?管那公狐狸精死活?你也老实跟家待着!”
温玉骋冷冷看了看温参谋长,默声出门,嘴上没抗议,眼神却把反抗表现十足,令温参谋长心凉到底,明白他儿子的魂儿彻底给公狐狸精勾走了。
何络还在晕晕乎乎,只听得轰隆隆拉锯似的闷响,带进杂乱的脚步声,什么东西被人拖进来,紧接着脚步渐远,再被轰隆隆铁闸闭合的声音淹没,最后隔绝。
挣扎着摆脱困顿,借助微弱的暗黄灯光发现距离他不远处背对他躺着一具小身躯,特别熟悉,熟悉到令何络心惊。
“小贱?小贱!醒醒!”
推搡、喊叫,何络原就被药物作用得全身乏力,几乎虚脱之后,终于叫醒岳小贱。
岳小贱同何络一样迷茫,搞不清究竟被什么人绑到这里。
脑子里跃出过一个人选,但他觉得不像。如果是那人,那人现在哪里?应该早出现,凌·虐他才对。况且,没理由连何络一起绑。
不是那人,岳小贱的恐惧就没有那么强烈,还可以坐起来跟何络一起分析。
他们两个没钱没势,没得罪过人,理论上不会有人犯险帮他们。既然他们两个一起被绑,说明对方极有可能是针对方惟和温玉骋,而且,就是寄匿名信的那位始作俑者。
这样看来,图钱成分小,报复成分大。
“完蛋!”
岳小贱脸色一黑,连连叫糟,叫到何络心更慌脑更乱。
“怎、怎么了?”
“哥,咱俩悬了。”
“怎么说?”
“图钱,给他钱,万事ok。报复的话……人可不就怎么解恨怎么来?”
咯噔!
何络的心也沉入谷底,仰望豆大的暗黄灯光,环顾连个窗子都没有的破旧仓库,忽然想起温玉骋。
还不如痛快答应温玉骋复合呢!这样,他替温玉骋受这一遭,也算应当则分。不像现在,当不当正不正,冤枉死!
“温……方、方教授他们会救咱俩吧?方教授那么重视你,肯定不会让你在这里受罪,对吧?”
“天晓得。谁那么瞎抓咱俩?说白了,咱俩就是陪睡的,能有多重要?真整死咱俩,外头那俩也不见得多难过。人家家大业大,有钱有势,划拉咱俩这样的伴儿不跟喝凉水那么简单?哥啊,咱命里带衰,认吧,没辙!”
“我不想认……我爸还在牢里,我不想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就……”
“哥,你饿不?”
“别开玩笑了,这种时候,谁吃得下?”
“都怪方司令员天天拿我当饭桶塞,把我胃都塞大了,饭量变特大,有朝一日一定变成大胖子,呜呜呜……”
“小贱,你心忒宽了,怎么不知道愁呢?”说实话,何络真挺羡慕,他总是习惯无事生愁,小愁放大愁,最后陷在愁里爬不出。
“愁咱俩也出不去啊。童话里有高塔公主,咱俩就是仓库王子,等不靠谱儿的大叔们来救吧。”
想想也对,何络叹口气,尝试放宽心,和岳小贱背靠背肩碰肩等待幸运降临。
岳小贱去看母亲,到了说好的时间不回,手机联系不上,方惟心里就有了大概。接到温玉骋电话,进一步确定猜测,心里反而平静了。
温玉骋和方惟碰头,两个人就是等,等对方发送消息。
这一等,就过了后半夜,方惟还凑合,温玉骋明显心浮气躁,烟一根接一根,把方惟干干净净,空气清新的屋子抽成大烟馆。
又过许久,天边已经泛起含羞带怯的光亮,温玉骋彻底耐心告罄,提出下命令救人。
“他在跟咱们玩心理战,你急了,正中他下怀,好跟你提条件。”
“不管要什么,先给他就是,当务之急把人救出。两个小家伙多在他手里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天晓得他会怎么对付他们。”
“那是要挟咱们的筹码,对他而言再重要不过,放心,不会有事。”
“你那是理论,狗急跳墙,懂不懂?!”
“赚再多钱也要有命花,你以为那家伙有胆犯重罪?”
“人都绑了,有胆没胆还不都一样?”
“当然不一样,绑架不至死,绑架杀人就得死。”
“他不用杀人,有的是办法让两个小家伙生不如死!不成,我没你的铁石心肠,你继续等,我去救人。”
“再多等一会儿,他一定会发来交易,只要他提条件,就可以定性为绑架,比拘·禁罪责重。”
“别整你那套法律弯弯绕,他一外籍人士有的是办法开脱,找小温三儿取他性命简单得多,我当初就不该听你的。我已经够对不起何络那孩子,再让他受罪,我……还有你,你嫌你们家岳小贱不够命苦不够遭罪?你也太狠了!”
“温玉骋,你给我沉住气,我哪次错过?!”
“我不能拿两个小家伙的命跟你赌对错!”
温玉骋甩掉烟头,拔腿就走。
仿佛掐准了时机,方惟的手机响了。
“等急了吧?怎么样,方惟,咱们做个交易吧?我保证两只兔崽子安全无事。”
等救人心焦,等人救漫长。
两个小家伙手机被没收,没有任何报时工具,看不到外头的天色,根本不知道流失多少时间,只觉得等到疲累困倦,相互依偎着先后睡去。
等骚动将他们吵醒,铁闸打开,投射进来的是刺眼的阳光,逆着光,前来拯救他们的人民卫士是那样的高大挺拔,英勇神武。
两个小家伙起先还不太敢相信,以为同时身在梦中,直到被方惟和温玉骋认领,在人民卫士的护送下,搂他们走出囚禁地,见到蓝天白云及被押上警车的犯罪分子,才有平安被救的真实感。
何络哪一个犯罪分子都不认识,岳小贱只认出一个——方正的亲爹。
宋凡叫嚣他是外籍人士,不受国法管制,咒骂方惟卑鄙无耻,他一定不会就此罢休,血红着眼睛,疯狗一般。
警察抓人从来不缺观众,里三层外三层在厂房跨院外头簇拥围堵,抻脖翘脚好奇被抓的是什么人,被救的是谁。
昏昏暗暗关了一宿,岳小贱和何络还不太能适应大亮的光明,况且还有这么多热心群众瞩目,本能的各自扎进呵护他们的怀抱,藏起脸面。
方惟和温玉骋护送他们分别上车,有了车体这层屏障,岳小贱也壮起胆子打量周遭。
倏地眼尾一晃,岳小贱瞳孔急速放大,紧盯围观人群中的某一点,着魔似的移不开视线。
面露惊恐,如同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