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疼,嘴张不了那么大,水果切丁喂我吃。”
小于导演四肢大张,废人似的占着病床,嘴巴张得比蛤蟆嘴都大,等着孟翔填喂。
“八成是脑袋的伤扩散了,腿怎么也疼上了?快给我揉揉,力道要够,还不能弄疼我。”
吃罢水果,小于导演高抬起右腿,目视天花板,大言不惭的命令。
“后背痒,挠挠。不介,我头晕翻不过身,你就这么伸进去挠。”
揉完左腿揉右腿,中间不歇气,又让孟翔给他抓痒。孟翔劳他大驾翻个身,他掀开衣角,死活不翻。
“鸡·鸡好胀,脑袋里的淤血一定转移到里头去了,给我吸出来!”
小于导演叉腰挺胯,扬高下巴静候孟翔帮他“吸淤血”,孟翔却把毛巾丢进脸盆,阴森着脸出去了。
“久病床前无孝子啊,嘤嘤嘤嘤……老子因为谁才躺在这里忍疼受苦啊,嘤嘤嘤嘤……”
“小伙子,你这护工哪儿请的,真不错。”
“就是,干活细致,还那么大一坨,搬来抬去跟玩儿似的。”
同病房的两个病友好不羡慕。
小于导演就不怕被人嫉妒,潇洒帅气一甩头,鼻头翘上了天。“请护工得掏钱,那厮是我媳妇,不光不花钱,还会挣钱给我花,哼哼哼,嚯哈哈哈!”
两个病友你看我我看你,再各自看看自己被窝里的下·半身,不禁脊梁发寒。
“呵……呵呵……小伙子真会开玩笑。”
“谁开玩笑?虽然那厮长得磕碜点儿,比较配不上我的风流倜傥俊美无俦,但他千真万确是我媳妇,我俩同吃同住同睡一张床,一个被窝里亲亲热热你侬我侬……哎哟喂!阿娜答,你还知道回来啊,人家以为你嫌人家脑后破个洞毁了容,抛弃人家了呢!嘤嘤嘤嘤……”
小于导演趾高气昂炫耀到一半,瞥见孟翔铁黑着脸进来,连忙勾起兰花指,扭腰撅嘴玩命发嗲。
孟翔当他透明的,视线完全不在他身上逗留,扯动苦脸向不停往下搓鸡皮疙瘩的两位病友赔笑。
“不好意思,这疯兔子撞坏脑子,准备观察两天就转院去安定,二位别和他计较。”
观察两天,小于导演没转院去安定,而是出院跟孟翔回到小狗窝。
孟翔先去开门,小于导演慢条斯理撑腰挺肚下了车,叉开两腿状似身子多重多么艰难的一步一摇往前蹭。
蹭两步就饶有架势的抬手抹抹额头,好像累出多少汗。进院时,特地扶住门框歇口气,呼哧带喘的瞎咋呼。
“阿娜答,你倒是搭把手扶人家一把啊!你不体贴,你儿学你更不体贴,把人家肚子踹得好疼啊!”嗓门大得胡同口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孟翔开了门,正要回头搀扶伤员,猛听见这一嗓子,青筋暴怒,真想抄起影壁后的青砖拍死丫的,可看见小于导演脑袋上惨白刺眼的绷带,硬是把怒火压到最低,咬牙切齿递出援手。
小于导演谁?
堂堂流氓兔,没机会创造机会,有机会岂能错过?
兔儿嘴勾出坏笑,伸手一拽,趁孟翔没防备,轻而易举将孟翔拽到和他脸对脸鼻碰鼻,呼吸交融。
孟翔反应迅速想挣开,流氓兔手脚更迅速,搂住孟翔肩背不放松,硬生生凑上兔儿嘴,啾住孟翔那刚毅紧闭的唇。
“该死的兔子……”
孟翔扒着流氓兔的章鱼爪,愤怒低咆,偏叫经验丰富的流氓兔钻了空子,趁势将舌头挺进孟翔口腔。
快速扫遍孟翔的牙齿牙龈,左挑右抖勾搭上孟翔的舌头。
孟翔再也骂不出,言辞和恼怒全梗在喉间,上不上下不下,涨红一张脸。
流氓兔越发大张旗鼓的发扬长处,老练的将吻进行得更深入彻底,切断孟翔日后否认的余地。
孟翔的感情经历仅限于纯洁的初恋,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惊涛骇浪?挣扎着挣扎着,便顺从了勾引,并且积极向上敏而好学,摸索着配合流氓兔。
蒲扇大掌从想把流氓兔揪扯开,到改而抚摸流氓兔后背,再到爱抚流氓兔的翘屁股,没几下就摸出流氓兔放肆的呻·吟。
流氓兔抑制不住满身基情,热流下涌,撑起擎天一柱。
擎天一柱何等硬·挺,戳醒孟翔迷乱的神智,慌忙结束这一吻。
粗喘不迭,看流氓兔不满的吞下两人唇齿间牵扯出的银丝,眼角眉梢红肿丰唇,尽是春情淫·荡。
“爷头上有伤,避免剧烈运动。等爷好了,咱狠狠造小人,爷让你肚子里灌满爷的种!”
信誓旦旦,野心勃勃。
孟翔浓眉紧蹙,无法认同。
这不怕死的贱兔子,从头到脚怎么看都是被他碾碎的材料!
等等!
他干嘛要碾碎贱兔子?难道吃了贱兔子的口水,连他也疯癫了?!
擦!
该死的贱兔子,果断污染源!
外商被刺数刀,伤重入院。
这两天报刊的法制版面流传起这样一则新闻,被刺伤的外商正是宋凡。
经方惟穿针引线,宋凡搭上温玉骋,商量占些便宜。一切进行顺利,正春风得意,突然在地下停车场遭到伏击,被连·捅·好几刀后倒在血泊中。
本以为此生终了,睁眼却在医院病床上,浑身插了大堆管子,监护仪器里跃动着顽强的生命迹象。
目睹宋凡醒来的不只有医疗仪器,方惟带着方正也在场。
望着一贯认为的宿敌和并不亲近的儿子,宋凡一时感触良多,无奈体力不济道不出一二,只能用眼神传达。
方惟招呼医生,进进出出忙活半天,后来温玉骋也来探望,全安排好,才各自告辞。
方正坐在一旁,看大人们忙碌,小嘴儿紧抿,不发一声。回到家里同样安静,等方惟去洗澡,才别别扭扭靠近岳小贱。
“我想跟你聊聊。”
扭捏开口,绯红漫染到耳朵。
言和
方正平时正眼看岳小贱已属罕见,现下主动搭话岳小贱简直受宠若惊。
“你恨你爸么?”
越简单的问题往往越难回答,岳小贱灵活的小脑袋瓜一时竟被方正问卡壳了。
他恨他爸,毋庸置疑。然而,在个刚进入青春期的孩子面前坦白这样极端的感情,叫兽听见又会教育他吧?虽然那些教育他都会左耳进右耳出,可终归还是通过两只耳朵在脑袋里绕过一圈,烦死个人。
“很难回答?他把你卖了,害你干上那行,你不恨他不合常理吧?”
“怎么可能不恨?我恨不得他死。”
伤心太重,失望太多,他已经记不起年幼时父亲对他的好。只要想起那个赌鬼,一幕幕跃出脑海的全是那个赌鬼害他经历的耻辱、苦痛及恐惧。如果说,把他带到这个世界,就有权利吃他的肉啃他的骨和他的血,将他论斤论两兜售叫卖,剥夺他所有对于快乐幸福的希望,迫使他一次次绝望的话,他宁可不要出生。
不止一次的想,那个赌鬼要是早死了,或许他还能记住那些曾经的好,不会这样恨他。世上最大的痛苦,恐怕莫过于痛恨自己的至亲。越亲越恨,越恨越痛,越痛越恨,循环往复,不死不休。
一定会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拿伦理道义批判他,但,儿子痛恨自己的父亲必须是儿子的错吗?那些家伙为什么不先看看,父亲对儿子做了什么,还配称之为人吗?他已经仁至义尽,也相信能承受到他这一步的绝对是少数。特别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光知道教育别人的家伙,百分之百做不到他十分之一。
方正清晰感觉到岳小贱从内心迸发出的恨意,丝毫不觉惊吓。这样才合理,这样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那些所谓的圣母,分明是在纵容罪恶和不公正。如果岳小贱是那种神圣白莲花,他才要真正的鄙视到底。
可是,他苦恼的恰是自己的这种想法和心态,他不懂是否正确,是否偏激,是否代表他长大以后会变得冷血无情。
人,特别是天朝人,不是最重视伦情?
“那个人遇刺重伤,你知道吧?我爸带我去看他,他躺在病床上,插了很多管子,挺惨的样子,可我一直在旁边看,竟然生不出一点同情。无关紧要的人,也会产生些恻隐吧?那个人再怎样也是和我血脉相连,我怎么会……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正常,平时看到小猫小狗被欺负都会心疼难过,看见他……我只觉得活该。”
“他伤害过你?”
“怎样叫伤害?他当初叫我妈拿掉我,然后抛弃我妈。现在不顾我意愿,强行想要回我,也不是我最初以为的良心发现,而是因为他再也生不出孩子。他为了目的可以伤害任何人,我妈,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据说这回刺伤他的是他前妻,一个他被他利用完就甩掉的可怜女人,被他欺骗了感情,骗走家产,祸累得老父活活气死,然后受不了刺激发疯,被送进精神病院……
他们以为可以瞒住我,可,有什么是我听不到的呢?一个人怎么可以如此可恨?这样可恨的人,凭什么要我和他相认?都说子不嫌母丑,但我就是以他为耻,落得今天的下场,是他自作自受、罪有应得。”
岳小贱发现有一点点误会方正。他总以为方正是无痛呻吟强说愁,亲生父亲那个德行,搁谁谁不愁?
虽然不是找平衡的时候,他觉得和方正的距离似乎有一点点拉近,不想再嫉妒方正。
“我也希望那个赌鬼赶紧得到教训,不要再害人。你想象不到,不久前,我竟然抓住他贩毒。我当时气急了,把那一大包毒品全冲进马桶。我冲走的也只有那一包,那之后,不知他有没有再犯,又害了多少人。”
“我们……好像在比谁更倒霉,摊上的老子更不争气。”
“你一点不倒霉,叫兽多疼你。”
“刚刚的话,能不能别告诉我爸?他知道肯定又要洗脑训话。不明白,他搞法律的见过那么多丑恶,怎么还相信人性本善?这年头,小孩子都不信了,好不好?”
“他是希望你信,然后可以保持一颗干净的心。”
“说得好像你多了解我爸似的。”
“某种层面,确实比你了解。”
“你、你不要以为我和你说话就是跟你和好,我跟你还是对立的,我还是不喜欢你!”
方正缓和没多一会儿的脸色,骤然又涨通红,蹭地跳起,像只虚张声势的猫崽子。发完威,立即落荒而逃。
“谁要跟你和好,谁要你喜欢?哼!”
何络赴约前脑内过无数设想,不外乎狗血伦理剧里正室夫人整治小三儿的种种情形。区别在于,他这个小三儿比一般的更上不了台面——是个男的。
温玉骋的夫人恐怕不清楚温玉骋究竟怎样个行情,否则,绝不会浪费时间召见他这个不惧任何威胁的过去式。说过去式都算自夸,谈不上真正开始,只有正式结束,他不过是温玉骋枕畔的匆匆过客,一缕挥手即散的尘烟。
真正坐到孙笑面前,打好的腹稿何络一句也说不出。他尊称孙笑一声老师,孙笑辅导过他跳舞,他却稀里糊涂跟孙笑的老公上了床,如此忤逆欺师,他怎么有脸?
抬不起头,低锁双肩,羞耻心把何络缩挤成一团,怯生生盼望人瞅他不见。
孙笑不动声色,复又仔细打量何络,暗骂温玉骋作孽,这样稚嫩本分的孩子也忍心糟践,分明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