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留不在的那个大年三十的晚上,那四口,狼心狗肺的!我所谓最亲的亲人!给我灌了点米汤和药水,就放我一个人在有热气没人气的小单间儿里自生自灭。他们在客厅,围著热呼呼的炉子和电视,嚼著香瓜、嗑著香果,一男三女,嘎嘎嘎地乐。
我
唉
中留~~~~~~~~~~~~~~~~~
终於电视广告了,王菌不知是憋不住上茅房还是专门抓空来看我还有气儿没气儿,不问我好点没还往我“伤口”上撒盐。
“哟!细胞!我们都忘了你在家!还是个大病号~嗑瓜子吗?椒盐的,贝儿咸贝儿辣,好吃得不得了~”
我喉咙疼得在燎火,我亲妈问我要嗑椒盐瓜子吗???!!!
我已经连续三个春节没在家过了,他们忘记我是情有可原~
迷迷糊糊、好不容易睡过去。十二点,又被外面王双巧和王喜报炸鞭炮的声音吵醒了。
这个又不是办丧事儿,禁止一切娱乐活动、下半旗什麽的就免了。
可家里有个病人,你们好歹也该表现点同情心是不是?
巧儿的尖叫声和王喜报王菌的笑声,我听著比“二踢脚”的响声还刺耳!
连我naai你说你那麽大岁数了,冰天雪地,黑灯瞎火的,您再把您那为数不多的门牙磕掉!
没一会儿,老人家咯咯咯地乐著,推开我房门。
“细胞!婆的好孙儿!这是nai给你的压岁钱~收著!”一会儿婆一会儿nai的,都乐糊涂了。
我说,“孙子身体不便,就不起来给您老人家磕头了。祝您长命百岁啊~”
我naai,咯咯咯地乐著,小少女一样,一阵儿疾风,又飘走了,赶著上院儿里跟巧儿抢著放炮去呢。
给我灌了药,他们就当我喝了“观音水”,没一个过来问问我难受不难受?还烧不烧?摸摸我脑门子的~
小时大概因为下面有妹妹,我从不爱粘大人,一向独立坚强。可我也是个孩子啊!苍天啊~~你们知不知道我才十四,不是四十啊~~~~~~
现在想想,如果没有蒋中留,我跟谁扎夥儿去?
不是我跟中留走到了一起,是王菌他们遗弃了我,成就了一段禁忌姻缘!
半个多小时後,世界安静了。
我想中留!想得厉害!
而且被一种特别伤感的感觉折磨著。遥远的北京,我看到了陕北的蒋中留,一个人倒在巨大的炕上、躺在冰冷的被窝里,和现在的我一样,在叫著我的名字。
夜深人静,睡不著,只有起来练字。
发著烧,一直写到东方泛出鱼肚白~
五个字,我写了成千上万遍“天涯若比邻”
我记得,最简单的“比”字,最难写!
第二天,大年初一,我终於恶化了。王菌嗷!地一嗓子,我进了医院的急诊室,扎吊针儿。
因为是王部长的大少爷,还被留医了一晚上。其实我觉得已经可以回家了,住在医院里多别扭啊?我老爹说服我,他陪我留了下来。
一生的记忆里,只有那个晚上,我感到,不论我多大,不论他多老,王喜报永远都是王细胞的父亲!
我们在一起的那种交融,那种爱,是血脉决定的,根本不随意识转移!
他摸著我的脑袋,一勺勺地喂我桃子罐头。帮我漱了嘴後,他象抱巧儿那样抱著我。
静静的病房里,就我俩,我依在他怀里,很快就睡著了
後来,很多次寂静的夜晚,中留也那样抱著我,就会令我产生错觉。
那一刻,不要说一个小小的蒋中留,就是全世界放在我面前,我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我老爹!
我长大,和中留在一起差点把他气死。王菌求我离开中留的第一句话就是,
“细胞你有多爱自己老爹你根本不知道!为了你爸,你一定能离开中留,妈信你!”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王细胞爱王喜报,怎麽就我不知道呢!
初二的一早,我老娘终於良心发现。牵著老太太小丫头,八点多就做好了可口的饭菜,探监来了。
我爹去办出院手续,我被三个女人围在中间,问寒问暖。
她们亲热的目光,紧盯著我咽烂面条儿的嘴!巧儿还带来了一些她的高级储备食品,拍我的马屁。可我浑身的不自在~
看样子,也不能算王菌遗弃我,我就属於那种“身在曹营心在汗”的强人!
估计大年三十的晚上,就是跟他们混一起嗑椒盐瓜子,我还是会想中留~
王喜报,我磨不开跟他撒娇。王菌,我要敢跟她撒娇,下辈子就准备被她笑死吧。
我妹妹我naai算了!那是等著我娇的人。
似乎只有中留的胸膛才最适合我自己娇自己,还不觉得难看!
十点多,我们家五口从医院回家,远远我就看到家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时,我的反应真是太奇怪了!如果十四的孩子有分析问题的能力,我就会明白,王细胞已经爱上了蒋中留~
我就觉著,自己的心脏跳得真得到喉咙口了!我喘不上气来~
“中留!是中留!中留回来了!”我在车里大叫的声音都变调了。
“真是中留啊!这孩子!怎麽才初二就回来了?呀!中留没有家的钥匙,在门口等了多久了?这大冬天的,别再病倒一位”王菌说什麽我都听不到了。
车子怎麽停的,我怎麽下的车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一头撞进中留的怀里,中留的心口那麽暖,中留身上的味儿,让我都流泪了~
王菌他们忙著拆中留从陕北带回来的东西,我躺在自己床上,中留压在我身上。
“怎麽烧得都住院了?我走前你也没烧得要扎吊针啊?”他听王菌他们七嘴八舌地说,闻著我身上的医院味儿问。
不问则以,一问,这半年的委屈和年三十晚上的寂寞,翻江倒海般
我终於在只有中留的屋里哭了
我掌握著蒋中留,蒋中留何尝不是我的如来佛~
要不我说呢,即使我从没对他说过那三个字,他也知道世界上最爱他的就是王细胞。
我像个娘儿们一样的哭,中留起身cha上房门,也不劝我,就坐在我边上参观,听我压抑的拉笛儿声
我不好意思,用胳膊挡住了自己大半个脸
哭到最後感觉有个热乎乎的东西落在我的嘴上!
蒋中留十七我十四的那年冬天,大年初二,他夺走了我的初吻
我记得那年正好是兔年,真不是个好兆头~
我没觉得那个吻有多怪多突然,在某种意义上,我甚至觉得他要是不亲亲我,对我表示表示,我就会一直哭下去。
他的嘴唇碰了我的嘴唇,代表他求我原谅他了。
我就是这样理解自己和蒋中留的初吻,中留也没觉著吻了我有什麽不妥和罪恶。
“不哭了?”他问拿下胳膊的我。我肯定是梨花带水的容颜,因为蒋中留看到我的眼睛,又用自己的嘴碰了碰我的~
我看著他
悄悄告诉你们句实话。我记得很清楚,那时我想要中留再亲我第三下,时间最好能再长点~可我没好意思说。
“今晚我睡你边上,愿意吗?”
这个该死的男“穷摇”!知道我为独守空房而心碎,他回来了,还问睡我边上我乐不乐意?
妈的!我在这混帐手里死定了!
9
我大概打小在中留身边就挺贱的~
中留告诉我,他自从离开我一个人回陕北,“冻”得几个晚上都没睡著觉,大年初一的一大早,跳上火车回北京。
草姨似乎比想中留还想我,因为我没回,她连年都没心思过了
初二的晚上,中留在暖暖的被窝里搂著我
我就是从那天晚上起,感到了点蒋中留和我的关系,大概、或许、说不准有点不对劲儿。
只有那麽一点点,又是十二万分的不确定。所以我这种懒人,就连想都懒得想了。
我们“分居”半年了,刚进被窝时都有点尬。
毕竟俺俩一个高中生一个初中生了,不是他六岁我三岁。
我还装模做样地到客厅去问了王菌,
“妈!咱家还有多余的被吗?中留床上的被都拿学校去了”
王菌四口,就象四只硕鼠!瓜子嗑得连嘴丫子上都沾满了瓜子皮,眼珠子盯著电视,根本没功夫搭理我。
“呸!啥?”王菌不是呸我,她是往地上吐瓜子皮呢~。气得我转身就想走。
“被子~~王细胞说中留没被盖”巧儿细声细气地替我翻译。只有我妹子,算最没被那雷人的电视剧吸引的一只~
“你俩挤挤!大冬天的,暖和~”
你们听到了吗?谁逼我和中留肌肤相亲的?我“想”洁身自好来著~他们不允许!
中留是按懿旨进我被窝的,你们要是看见什麽长针眼的“十八禁”,可别说我没能力把持自己!
掉头走人!真是懒得再看这四张冷漠的脸了~。中留不在我还得依存他们,中留一回来见不见他们都成了~
这四个本来就不顾我死活的家夥,自从我的专用管家回来,交待了中留几句,就象甩了个天大的包袱,午饭前,手牵著手,竟然出去逛花灯去了!还在外面下馆子、吃了两顿饭,天黑透了才姗姗归来!!
因为中留在家,买回来不少好吃的。我估计,如果我自己个儿躺家里,十有八九他们进屋就是两手空空。
“买啥细胞现在都咽不下!他喉咙疼~”我妈一早出了医院门,就是这麽对我naai说的。她也是听医生问诊,我这麽回答医生好像才知道的。我naai当时是看到街边儿有卖我最爱吃的烤rou串,想给我买两串,被我亲妈拦住了。我咽了五口吐沫~,啥也没说,压抑著食欲上车、打道回府
老少爷儿们都走了,中留给我煮的挂面。我还有点热,吞了面条、吃了药就睡著了。
就是睡著,我都能感到中留那只捋毛的手,一直摸著我的头。时不时,在脑门子上试试我的温度。多少天,我都没这麽踏实的感觉了。
俺俩晚上喝的白稀饭,就著他从陕北背回来的大腌菜。草姨知道我最爱吃腌菜里的腊rou,放了以前的几倍几倍的~
总算有点油水进肚了,我吃的就有点狼吞虎咽的
我跟中留单独在一起,和在人群中的作派绝对一个天一个地。人群中我得要面子,蒋中留一个人的面前里子我都给他了,还要什麽面子?
中留看著我只吃腌菜里的rou,乐了,把所有的rou都从咸菜里扒出来,往我的稀饭碗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