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咋不来做王老师的老学生了,他说他在网上要查的东西已经查完了。
这麽寸?!
我挺得意的!能教我们家报报英语,让他进步~
我心里其实一直挺崇拜我男人,认为他无所不能!在我的心目中,王喜报冲绳谈判队长的“伟大”形象已经定格了。
我以为他做我的学生不服气,顶多在床上求我多咬他几口。
万万没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皇上轮流做,今天到我家!
他回北京,进北大做了先生,我直接回的外交部。
为拿硕士文凭,万般无奈,我上北大拿学分,其中一门必修课,竟然是政治经济学。教员,王喜报!!!
这家夥卑鄙啊~~~~~~~~终於逮到了报复我的机会。
就象当年陕北小学的王菌老师一样,竟然在百名学生的大课上,把那麽大岁数的我也拎了起来,回答问题~
32(完结)
《王喜报上学记》在俺村广为流传後,喜报就再也不是村民心目中的大状元了!
“你王叔那式儿的都能上北大,儿啊!好好努力,咱直接去哈佛!”张老汉开始天天对著每学期英语挂红灯的张狗柱这麽说。
谁说庄稼汉没有雄心壮志?凡事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自信!
狗柱在他王叔反面榜样的推动下,加上自己爹的鼓励,期末的英语卷面成绩真的考了个58分!!为了鼓励他,我加了他5分干劲儿奖。
捧著63分的卷子,小娃娃的眼泪混著鼻涕一起流下来。
“狗柱!你爹让你去哈佛,63分还远远不够!你还要再加油!听见了吗?”狗柱的小泪脸儿,看著我猛点。
你们谁相信?这个十岁还拖著两桶大鼻涕、满身黄土的农村娃,小学六年级时,英语成了他成绩最好的一门功课。後来,他考进了北京外国语学院学德语。当他到北京的家里来看我时,换我对著他“哭”!
做为一个老师,有什麽能比自己教过的孩子成才了更让人激动、幸福的?
我男人“上学”,名声扫地。
我儿子居然四年後仿效他老爹,学龄前儿童,也跑到教室里人五人六地坐著,却赢得了全校师生的好感。
王细胞五岁那年,中留已经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了。
王细胞在陕北时,其实就是个只知道吃喝拉撒睡的孩子,他连小学都没来得及上,我们就举家迁回了北京。
蒋中留是他陕北儿时的唯一玩伴儿。就像我小时的王喜报~
一是因为两家父母相象,都是知识人儿,二是中留“勾”他,他也死心塌地地让中留“勾”。
离开陕北,回到北京,王细胞也闹过一阵子,就像小时的我。
天天问他婆,“咱啥时回家啊?婆~~咱回啊~~~”心目中,只有陕北才是他真正的家。
可毕竟年龄小,又是从陕北到北京,物质环境一个天一个地。
马上进了小学,新的小朋友,新的学习环境,转移了王细胞的思乡之情。
王喜报那时一点都不忙,一到周末就带著儿子女儿老娘,四口人逛北京城,上郊外放风。
我?进了外交部,刚开始忙得我差点吐血!
游乐园、汉堡包、肯德基、娱乐中心
王细胞小同学,三个月下来,再不管“馒头”叫“馍”了,一口纯正的京腔儿。
接金枝姑姑的电话,一口一个,“我?还成吧~还行!身材?发育得挺靠谱!没胖,就是个头见长”
三年後,如果不是中留自己找上门,我真的很难相信王细胞能一生记住他!
可在陕北,五岁的王细胞夜不归宿,和中留睡一个被窝,早就不是什麽新鲜事儿了。
那天正好我在给中留班上英语课。我儿子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吓了我一跳!
我以为他来找我,还没开口问呢,他先开口了。
“我找我哥哥蒋中留!”
哎~~~~?我是你妈哎!你连个招呼都不跟我打,直接开口找人啊?
“婆呢?你怎麽跑这儿来了?”我问。
班上的孩子看著可爱的小细胞,又听了他说的话和我问的话,全都乐了。
蒋中留蹭!地就从座位上飞到门口,拽住了王细胞的手,“胞!”一声。
蒋中留从小就这麽叫王细胞,您千万把中午昂贵的午餐留在胃里别还给大地!
说实话,一辈子我都没搞清他叫的到底是“胞”还是“宝”,抑或是“抱”?“薄”?
在陕北,你说有方言整不清还说得过去。可在北京,每次听中留叫王细胞一个字,都是不同的四种发音!
中留在陕北就说的一口普通话。他爹蒋逸闲,中国话说得跟新闻联播的罗京一样。
他叫王细胞那最後的一个字,会发不准音?我有点不信~
一次,到底我憋不住了,问我儿子,“中留到底叫你啥?”
“胞啊!怎麽了?”
“我怎麽听著象第三声呢?”
“宝?哼~想什麽呢你?越老越煽情啊妈!上我爸那儿煽去,去去去!”撵狗呢~
我儿子打记事那天起,他哥就这麽叫他,所以根本不觉著。只怕哪天中留突然叫他声“王细胞”,能把他吓一跳!
我们家王喜报,在儿子繈褓期也只叫过王细胞的最後一个字。
但自从听到蒋中留用一个字称呼自己的儿子後,就跟我一样,连头带尾,开始叫儿子的大号了。自己叫儿子一个字不觉著,听别人叫了还真有点恶!
教室门口的“外来人员”,根本不搭理我的问话。
自从看到他哥哥,就开始对著中留傻笑。中留一只手拉著弟弟,一只手摸著小细胞白里透红的富士苹果脸。
课堂里完全没了上课的气氛,好些个女孩子都在说,
“中留!让细胞进来,让细胞进来!”
中留也昏了,拉著细胞就往里进。
哎~~~!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师吗?
“王细胞!你怎麽跑这儿来了?婆呢?”爷俩反应都慢!我得对他们有耐心才行。
中留听了我的话,才突然反应过来这儿是教室,赶紧止步。“婆呢?”他问弟弟。
“婆上姑姑家去了。”王细胞不是对著他老娘我,他对著中留说。我这个气!
“玉叶家怎麽了?”扳过我儿子的小身子,让他看著我的脸。不会是金枝家,金枝家就在村里,有事细胞婆一定扯著孙子。
“不滋道!”我儿子大声回答著王老师的提问。
孩子们又是一阵笑声。
“我要坐中留旁边!我要上学!我要坐中留旁边!”我儿子在我的手里开始使劲儿地往教室里蹭。
“巧儿呢?”死死扳著我儿子的小身子。他五岁了,长得虎头虎脑的,可有劲儿了!
“婆牵走了!我要坐中留旁边!我要坐”他还挣。上学前,王细胞嘴里的唯一动词就是“牵”,从来不分人还是动物。
“那你怎麽不去找爸爸?”王喜报呢?他那儿是鸽子笼,带孩子也不影响工作,我这儿带个孩子怎麽上课啊?
“爸爸不在!我要进去”我儿子因为迟迟进不去,被我拦得快哭了。
“王老师~~让细胞进来啊~”有女孩子开始求我,蒋中留看著我,也要哭了,他是心疼他弟弟。
手一松,中留扯著细胞就进了教室。
马上有女孩子搬了个凳子放在中留的课桌边。细胞一屁股坐下来,小脸儿乐得,开了花儿一样。
“中留!你给他张纸和笔,让他画画。王细胞!教室里不许随便说话,说话就赶你出去听见没有?”
“听见了!”
别误会!这三个字不是王细胞说的,是蒋中留替他说的。我儿子在家听我的大嗓门都听惯了,根本不起反应~
蒋校长很快就来了。
草媚打电话到学校问,细胞是不是跑学校找中留来了?
玉叶的孩子在学校受了伤,男人送货不在家,打电话回家找他哥。
王喜报用摩托拉著他妈赶过去,俺婆婆怀里抱著我女儿,我儿子就没法“牵”了,只有把他托给了草媚。
他到了中留家就要找中留。草媚先跟他说中留放学就回来了,他闹。
草媚实在没办法,骗他,说等姨忙完了,就送你去小学校。
草媚刚一转身,人就没影儿了。
我儿子那天做了一天陕北的小学生。
中留班的英语课一会儿就结束了。我几乎一天都有课,根本没工夫管他。
我儿子人根本也不找我。
让他到办公室待著,他连听我说话的工夫都没有,就被孩子们牵走了。完了!我用“牵”也用上瘾了!
好些个女孩子喜欢上学带吃的,课间,都拿出来给他。
中留牵著他的一只手,他一只手背在身後,人一给他东西他就抬头看中留。
中留点头,他就伸手接。
中留不点头,他就摇头。背著个小手,意思是他不要。
我也不知道蒋中留判断让不让王细胞要人东西的标准是什麽。
我被他们的年龄迷惑了,其实那时我就应该看出,蒋中留对王细胞的影响力该是多麽地巨大。
唯一让我有些朦朦胧胧的就是几次傍晚回家的路上看到他俩。
我去离村子比较远的孩子家家访。
高高的黄土高坡上,蒋中留背著小小的王细胞。
夕阳的余辉里,那麽渺小的两个身影,重叠成一个,竟让我想起了六岁的自己和王喜报
中留小时也喜欢背细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