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览“不是那两本,但是和你们有关,而且是生死攸关,要不要听?”
方居然挖了挖耳朵“那大爷我就勉强听听。”
谢览幽幽道“《我所有的朋友都死了》”
方居然“……”
秦松夜“……”
谢览继续补刀“你们知道的,我真正的朋友,只有你们两个。”
方居然“去死!”
秦松夜“滚蛋!”
谢览消停了没一会儿,又假惺惺道“松夜你和周故在一起了?真是太突然了,周故跟我说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
秦松夜嗤道“呵呵,你还装,要不是你把我的事儿告诉他,他能找到剧组?我今晚没给他去电话的,不是你通的风?谢大妈你一人能顶一个居委会。”
方居然补刀道“就是,你变身去找他那会儿,头天去,谢大妈第二天就告诉我了。”
谢览教育道“什么变身?他又不是人狼,那叫重生行吗?你们这些文艺工作者啊,知识水平亟需提升,我一个没文化的暴发户都比你强。”
方居然反击道“重生不该是回到过去的某一时段么,这种在在同时代的某人身上复活,好像不算吧。”
谢览也糊涂了,“那该叫什么?”
方居然认真思索道“灵魂转换?也不对吧,他原先那身体都火化了,现在这身体的原主人应该是死了,所以他这该叫……”
谢览福至心灵“借尸还魂。”
方居然和谢览对视一眼,齐齐打了个寒噤,又不约而同地往旁边挪了挪。
方居然“何方妖孽?!”
谢览“鬼啊!!”
秦松夜“妈的智障!”
谢览和方居然又嘲笑挤兑了秦松夜一通,秦松夜气鼓鼓地坐在一边,不理他们了。
谢览笑够了,凑过去拍拍秦松夜的肩膀,开解道“我觉得周故挺好的,比那姓宋的不知好到哪里去了,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要是继续和宋枝惊在一起,别人会说你们是渣攻贱受的,多难听啊。”
秦松夜气鼓鼓道“你个倒贴受没资格教训我。”
谢览好心反被撅,也生气了“你才倒贴受。”
秦松夜“你就是倒贴受。”
谢览“那你就是赔钱货。”
秦松夜“你才赔钱货。”
谢览“绝交!”
秦松夜“快滚!”
方居然看够了热闹,开始打圆场“诶诶诶,不要讲那么难听么,你们这叫大爱无疆,施恩不图报,你们都是活雷锋呀。”
谢览“……”
秦松夜“……”
三人静静看了会儿月色,秦松夜忍不住了,吐槽道“你们知道周故干什么了吗?”
谢览哼了一声,表示不想知道。
方居然问道“什么?”
秦松夜道“他把我和宋枝惊剧组签的合同撕了,要是打起官司来,我们这边拿不出合同,会出大问题的。”
谢览懒洋洋道“不就百多万违约金么,小演员没见过钱,眼皮子忒浅。”
秦松夜拿手在他脑袋上扑棱一下“浅你大爷,你个法盲。现在只有他们手上有一份合同,万一他们在合同上加点别的条款,能把我玩儿死好么。”
方居然疑惑道“不是能进行文书鉴定吗?”
秦松夜发愁道“我咨询了律师的,文书鉴定听起来很炫酷,其实实际操作有很多局限,很多情况鉴定不出来的,只要他们有心在合同上做文章,玩点儿小花样容易得很。”
谢览报复性地扑棱了下秦松夜的脑袋“傻啊你,宋枝惊他们那片子的出品公司,周故他姐夫是大股东。国内的好多主要院线,他姐夫也都有投资,我这边也有好多院线资源。他那电影的命脉握在我们手里,况且他自己把柄也不少,是不敢拿合同跟你叫板的,把心放肚子里吧。周故早不是当年那个傻倔傻倔的小孩子了,他精着呢。”
方居然抱住秦松夜的胳膊,作狗腿状“小秦马上要做豪门贵妇了?嘤嘤嘤好羡慕,求提拔求组队。”
谢览向他表示鄙夷“你个渣受,你要是敢对不起我家小金,我就给他介绍个大美男,气死你。”
方居然不屑道“不好意思,小金是纯1,大没用。”
谢览“那我就给他介绍个大菊花美男。”
方居然受不了了,哈哈大笑起来。
秦松夜也跟着笑,插话道“哈哈哈大菊花,好有画面感,就是估计有点儿松。”
秦松夜本想跟风开个玩笑,没料到引火烧身。
谢览抓住他的话柄,追击道“肯定松,和秦松夜一样松。”
方居然、“哈哈哈哈……”
秦松夜怒道“谢览,我要把以前那件事告诉景梁丘!”
谢览正哈哈哈哈呢,陡然听见这么一句威胁,立刻不笑了,认怂道“嘤嘤嘤我错了松夜。”
方居然问道“哪件事?那照片的事?景梁丘不是知道么?”
秦松夜“不是,认识他之前那件事儿,泼水那事儿你记得吗?”
方居然拖长了声音道“哦,那事儿啊,你不提我都忘了。”
谢览“嘤嘤嘤我错了,大侠饶命!”
方居然突然想起那个小伙子,于是提醒道“那小伙子,就是跟你一起被偷拍的那个,跟她姐解释说是看见明星太惊讶,你觉得她姐信没有?”
谢览郁闷道“不知道啊。”
秦松夜“我估计没信。如果说他看见你之后表现失常,是因为你是明星。那你看见他为什么喷水呢?因为你是大象吗?”
谢览“滚!”
病房里,金楚南一个人躺在床上,心里郁闷得很。
刚才的氛围实在太尴尬,周故和景梁丘一个借口抽烟,一个借口去卫生间,都躲出去了,在门口给他留了两个助理,让他有事招呼。
金楚南正反省呢,就见自己救的那姑娘的弟弟提着个保温食盒进来了。
金楚南忙笑道“你好。”
那小伙子笑道“这是我今晚给我姐炖的鸡汤,出了那事儿,也没来得及喝,我刚回去拿手机,就顺便给你们一人提了一壶,不要嫌弃啊。”
金楚南笑道“哪里的话,你别站着,随便坐,要吃水果吗?”
小伙子笑道“不用了,你好好休息,实在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姐肯定……”
金楚南笑道“应该的应该的,不用客气。”
小伙子看了金楚南两眼,而后缓缓开口道“我刚才就认出你了,你……你还记得我吗?”
☆、第二十六章
金楚南讶异道“什么?”
小伙子笑道“《共剪西窗烛》还记得吗?你还欠我一顿饭呢。”
金楚南微张着嘴,愣愣了看了他半晌,脑海深处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是约莫六七年前的事情了。
那会儿他正上大三,理论学了一大堆,但没真跟过剧组,有师姐给他了跟组锻炼的机会,他就乐呵呵地跟去打酱油。
《共剪西窗烛》是部民国年代戏,讲战乱中京剧的兴与衰,金楚南没太多京戏底子,但是长得好,于是虽然没演上角儿,但也是这角儿身边一个挺露脸的小碎催。
他跟的那个角儿,叫做楚荆,就是眼前这个小伙子。
他之所以时隔多年还记得这茬儿,是因为当初两人确实相谈甚欢,交浅言深却一点也不尴尬,彼此引以为知己,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可惜后来天意弄人,俩人断了音书。
当初金楚南才将将二十出头,还没遇见方居然,整个人又内向又羞涩,最严重的时候,几乎有点儿社交恐惧了,见人还没说话,脸先红了三分。楚荆是学京戏的,练的童子功,学成出师,原本踌躇满志,想要大展拳脚,重振京剧之声名,结果却是连糊口都难,摔了一嘴的泥。
楚荆他师父也是从小练京剧的,楚荆学成出师之后,师父已经八十高龄了。楚荆他师父做学徒那会儿,京剧正兴盛,名角儿那都是万人追捧、掷果盈车的,名利双收,令人艳羡。等他师父学成了,天儿也就变了,最严重那会儿,师父连跟票友聚会乐呵一下都不敢,只能自己关上房门躲在被窝里蚊蚋般地哼哼。
后来环境宽松了,师父拾掇起了旧手艺,却不是搭台子唱戏,而是做戏剧类的课外教学辅导,再后来开了个辅导机构,赚得笑眯了眼。
楚荆有一对神奇的父母,妈是个吃|屎都赶不上口热乎气儿的伪文青,爹是个油嘴滑舌百无一用的无业青年。他父母俩人,说好听点儿叫天作之合,说难听的,那就是臭味相投。成天不干正事儿,一嘴儿的大词儿,什么人生、灵魂、诗歌、流浪、远方、行走、自由,拿着爹妈的养老钱,成天满世界瞎晃荡,什么去西藏荡涤灵魂啊,去撒哈拉寻找自我啦,寻找着寻找着,就把楚荆他姐未婚先孕出来了。俩不靠谱的混蛋把孩子往爹妈家一扔,也不结婚,继续满世界浪。浪了没两年,又把楚荆浪出来了,仍然是一甩手,继续扔给爹妈。
又过了两三年,女儿到了上学的年龄,没户口,学校不收。好容易给儿女上了户口,孩子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又过世的过世,年迈卧床的卧床,俩人浪不动了,不甘不愿回家带孩子。
等楚荆到了上学的年龄,他妈突然脑子又抽了,硬说应试教育磨灭孩子天性,不让他读书,把他送去师父那里学习国粹。他师父那会儿还没自立门户做教育辅导,窝在个要倒不倒的小剧场里唱戏,成天勾心斗角,又穷又累。师父无儿无女,偏又喜欢小孩子,加上楚荆妈愿意每月付一笔还算可观的学费生活费,师父就把楚荆收下了。
后来楚荆妈出车祸死了,他爹又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没人给交学费生活费,师父看他可怜,又觉得他是个好苗子,埋没了可惜,于是把他当儿子养大了。
楚荆学成出师时,约莫十六七岁,半大不小的孩子,不好意思继续白吃白喝,可唱戏糊不了口,去师父那辅导机构做老师吧,又太嫩了,家长们信不过,于是在师父友人的引荐下,去演了电影。当然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打打酱油,遇到专业对口的角色,就扮上来两段儿。演了一两年,从群演做成了小特约,又从小特约做成了大特约,一年有个十几二十万的收入,给姐姐寄点儿过去,还能余下不少。
金楚南遇到楚荆那会儿,楚荆已经做了四年多的演员了,运气好被导演看上了,还能演点儿戏份挺重的角色,不过跟正儿八经的明星是比不了的,也就让群演临演眼红眼红。
在《共剪西窗烛》里头,楚荆演一个命途多舛的名角儿,是个悲剧意味极强的配角,金楚南演他的小跟班,俩人颇有几场共同出境的戏,楚荆做事比较认真,跟金楚南说上话了之后,就拉着他对戏。
其实也就几句话,但俩人都是讲究人,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能对着咂摸半个小时。对完了戏,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小话。
楚荆在戏里头,几乎场场戏都画京剧脸谱,又因为跟妆发组的住隔壁,于是每回都是画好了妆面才到片场。楚荆跟剧组一起住片场边的宾馆,金楚南承蒙师姐关照,住中心地段的大酒店,于是除了拍戏,俩人几乎照不了面。
有一回俩人闲聊时,金楚南好奇道“认识你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每次都是一张大花脸,拿张素颜照来看看呗。”
楚荆哈哈一笑“我真人太美貌,怕闪瞎你的眼。”
金楚南嗤他,楚荆又说“诶,我不爱照相,哪天我卸了妆来看你,你请我吃饭。”
金楚南应道“行!”
两人聊了两句,就各自玩儿手机了。
那会儿有个著名作家去世了,金楚南发了个朋友圈儿,“王先生去世,一代大师陨落,令人痛心蜡烛蜡烛”
过了没一会儿,一个不知猴年马月跟他加了微信的中学同学夹枪带棒地发了一条,“一群没读过王先生一本书的装逼犯,跟风一通悼念,说句痛心点根蜡烛,假作拥趸,借先生逝世之机,往自己厚脸上大肆贴金,令人作呕。对此我只想说,王先生走好,愿天堂没有装逼犯蜡烛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