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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意诉求 完结+番外 第1节

作者:沐子笙 字数:26209 更新:2021-12-20 06:36:29

    一意诉求沐子笙

    文案

    林诉恣意跋扈惯了,从来只管自己乐不乐意,因此在多年前对于析做了不可原谅的混蛋事后,再遇还能没脸没皮的花样百出务必将人弄到手里。

    于析躲,他就死缠烂打,于析逃,他就极尽手段将人抓回恨不得锁起,三番两次下来,林大少还学不会反省,等到醍醐灌顶那天,于析终于忍受不了揭杆奋起,“林诉,我们到此为止。”

    林诉才不会容许到了嘴边的肉就这么飞走,不就是追人吗他向来得心应手,只是这一次,似乎就没有林大少想象的那么容易追求之路,路漫漫其修远兮。

    c腹黑暴躁偏执攻x负气温和受

    这是一个渣攻在对受做了一系列令人发指混蛋事后迷途知返痴情洗白的俗套故事。

    内容标签 年下 都市情缘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诉于析 ┃ 配角洛羽沈或穆亦之陈透谢文楚秦木 ┃ 其它渣攻温和受

    第1章chater1

    今天下班又晚了,于析望着大堂里走过一点的时钟微不可闻的叹了声气,找了个空隙地方靠着墙缓解酸痛的手脚。

    那是一面背光处,男人显得纤瘦的身体微微弯着将背抵在墙面上,黑色柔顺的发软软的趴着,逆光处能看清那是一张很温和无害的脸,此时闭着眼,眼下一圈淡淡的褐色,周身是掩盖不了的疲惫。

    “小于。”还没等他歇口气,张经理又在四处找他了,他揉了揉酸痛的眉心,应声走出去。

    张经理一看到他,就催促着他去找酒,“把酒柜里82年的波尔多红取下来”,末了,又加了一句,“取的时候小心点。”

    于析颔首,低眉顺眼的样子。

    他知道这些红酒动辄就是几万十几万,喝得起的人不多,所以不敢出差错,取红酒的之前还特地去洗了手,有些客人很挑剔,看见酒瓶子外面有脏东西就会立马反悔不要,他亲眼看过其他服务生吃过这种亏,当场就被开除,小心为上。

    于析工作的地方是北京数一数二的高档酒店,当初他抱着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心态厚着脸皮来这家酒店应聘管理,但人家嫌他文凭不够不要他,是张经理说了句皮相还不错,他才勉强被留下来做个酒店服务员。

    虽然应聘上的职位完全不同,有时候累得连口气都喘不上,但酒店给的工资却比他以往做过的工作都要高,加上偶尔拿得到客人的小费,收入在维持生活之余还可以存点闲钱,因此他一做就是两年,现在也算安定下来了。

    “好了没”张经理又在催。

    在酒店做得久了,于析渐渐也摸清了这酒店客人的三六九等,就是最末的那等也是家里得有点资本的,像张经理要亲自去招呼的,那一般是北京最顶级的尖尖人物,显然,张经理这么上心的客人,来头一定不小。

    于析取了酒又拿了两个玻璃杯,放在纹着花路的银灰圆盘上,张经理走在前头,走廊铺着的红布被他踩出一个小印子,他低着头,看着在黑色酒瓶里摇摇晃晃的液体,沉默着。

    走廊过了一半,张经理提醒他一声,声音听着很是严肃,“待会开了酒就出去,动作利索些,别打了乱子。”

    他习惯性的点头,一路走着,心里好奇却有些这人到底什么来路让张经理这么重视,但各行各业有规矩,有些话不好问,他也犯不着傻傻的往上赶。

    张经理还是顶满意这个于析的,当初留下他还要感谢他父母给了他一副好皮囊,一个大男人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留着做服务生客人看了顺眼最适合不过,性子温和却不显得娘,做事也细心,除了偶尔像个闷葫芦,挑不出什么毛病。

    到了包间,张经理再三检查酒有没有问题,确认无误后,敲了敲门,还没有进去就堆起一脸的笑容,“林总,酒取来了。”

    里面传来一个含笑的声音,清亮中带着磁性,听得出来是个年轻男人,“进来。”

    张经理这才推门进去,于析亦步亦趋的跟上,进去包间他也不多张望,半低着头,用余光看见包间里有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靠在真皮椅上,包裹在西装裤里的腿很是修长,另外一个男人坐他旁边,好像在笑。

    张经理说话饱含明显的谄媚,“林总,这顿吃得可还行”

    “总体不错。”那被称做林总的男人回答,拿着筷子敲了敲瓷盘,啧的一下,“就是这帝王蟹不够入味。”

    那声音带着轻佻傲慢,听在于析耳里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张经理赶紧陪笑,招呼着于析上去开酒,于析不敢耽搁,走到男人跟前,动作娴熟的将玻璃酒杯放在两个男人面前,他一直垂着眼,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林总身边的男人半靠在他身上,于析一时间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但看着有些别扭。

    找了开瓶器,于析听着张经理还在一个劲的和那个林总搭话,他也没在意,将开瓶器按在红酒瓶上,不知道怎么就抬头看了一眼,目光对上一双透亮的眼,带着戏谑和探究,他平静的心突然刮起了狂风暴雨,多年来树立的堡垒好似摇摇欲坠,一个刻意被他忽略了十年的名字毫无预兆狠狠从他脑海里打出来林诉。

    抓着红酒瓶的手不可抑制抖动着,其实他全身都在抖了,他猛的收回手,压根也没注意他自己动作有多大,砰的一声,红酒直接被他甩下去,玻璃渣子四溅,透明的红色液体淌了一地,直接把他吓懵了,张经理最先反应过来,在心里骂了句娘,对着于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大骂。

    张经理说了什么,于析根本听不进去一个字,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林诉这张半睨半笑的脸,乱哄哄的炮火连天,浑身也哆哆嗦嗦抖得厉害,张了张嘴,愣是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张经理这下子可害怕大发了,没想到平时做事细心谨慎的于析会在这么重要的关头上出了乱子,圈子里都知道林诉脾气是出了名的臭,眼见洒落的红酒溅得林诉的西装裤湿了一大块,张经理可是急得一个头两个大,寻思着怎么说才能让这林大少消消气。

    可那边人林诉发话了,一反常态,说得轻慢懒散,“张经理,别骂了,多大事啊。”

    张经理那汗就更是齐刷刷的下了,可林诉脸上还真看不出生气来,横竖祸是于析闯出来的,这事怎么都轮不到他背锅,扯过于析,讨好道,“林总放心,我马上就开了这家伙。”

    于析其实还没有晃过神来,听见张经理要开了他,他才有点反应,一抬头就撞进林诉似笑非笑的眼神里,他在惊慌之下迸出一个想法来,林诉是不是不认识他了

    也对,一个十年前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人,林诉忘记了也是正常,忘记了最好,他不想再和林诉扯上一点半点的关系。

    于析低下头去,默默蜷了蜷十指沉默着不说话,他在心疼自己的工作,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了,这下又得四处奔波,恐怕以他的条件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去处。

    “别啊张经理,”林诉交换了下交叠的腿,靠在椅子上,环着胸,状似无意上下打量了一眼于析,“我都没生气,你火气倒是比我还大。”

    张经理丈二摸不到头脑,小心翼翼的问,“林总的意思是”

    林诉轻笑,“留着吧,挺好。”

    “啊”张经理摸不准林诉的心思,但林诉都这么说,他当然是得令的拍拍于析,喝道,“还不快谢谢林总。”

    于析喉结滚动一下,勉强发出声音,“谢谢林总。”

    他实在太害怕,这些年他刻意忽略那段过往,今天一下子涌上来给了他太大的冲击,没想到,还能遇到林诉,好在他不认得自己,但是,于析心里一抽,他以后会不会想起来就说不准了。

    于析浑浑噩噩跟着张经理出了包间,张经理气得脸都红了,第一次这么大声骂他,“你知道里面是什么人吗,你有没有点眼力,啊老板最近正和他在谈一单大生意,你搞砸了找谁赔去,于析,要不是你。”

    于析打断张经理的话,“他还会来吗”

    “谁”张经理拔声问,想起外界传闻林诉独特的取向,气不打一处来,“你是眼红了想攀高枝,不是啊于析我平时见你老老实实的,原来也有这种心思啊。”

    于析急于解释,说话都不利索了,“不是,张经理我,我想辞职。”

    林诉正和他们老板谈生意,一定会时常来这里,虽说不一定碰得上面,但他实在太怕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丢了工作不要紧可以再找,但是对于林诉这个人,他是有多远离多远,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见。

    张经理火冒三丈,拿指头指着于析骂,就差把指头点在他头上来,“于析你说你怎么回事,刚刚把你吓傻了是不是,得了得了,你回去,今晚也不要你加班了,省的我看了心烦。”

    于析被骂个狗血淋头却没有达到目的,有些气馁还想说点什么争取一下,张经理却骂骂咧咧的走了,今晚真是把他气得不轻。

    既然让他回去了,于析也没有待在这里的理由,饶到员工休息室,换了工作服就离开酒店。

    酒店的包间打得火热,林诉没想到今晚带个小情儿出来快活快活还能得了这么大个收获,小情儿趴在他身上蹭下蹭的,他却了无兴趣,心里想的还是刚刚的于析,他给了小情儿一个安抚性的吻,暂时推开,翻了翻手机打了个电话。

    “哎,你猜我刚刚见着谁”林诉在电话里头轻笑,电话那边乱哄哄的声音吵得他把手里推远了些。

    那边的谢文楚正在酒吧搂着小美人乐活呢,听林诉那吊人胃口的语气也来了兴趣,问,“谁啊”

    “于析。”林诉弯了弯唇角,哪里还有刚才在于析面前的好脾气样子,横看竖看怎么看都挂着一股子不怀好意,语气有些轻佻,“当年看着不出挑,现在水灵灵整个大学生似的,差点认不出来。”

    谢文楚一听差点跳起来,过了一会才啧的一声,搂紧美人,说,“不是,你还打算去招惹他”

    当年可把于析那家伙整惨了,现在想起来那时候做得忒缺德,谢文楚难得起了点善心,“林诉,做人得厚道些,小心生儿子没。”

    “去你的。”林诉心情不错的挑了挑眉,换了交叠的腿,懒洋洋靠在椅子上,“他跟了我,我还能亏得了他不成。”

    “人家恨你恨的牙痒痒,你去招惹人家保准轰你走。”谢文楚放声大笑,到底觉得林诉做事是有分寸的人,就调侃道,“少干些欺男霸女的事,看你家老爷子知道了不打断你的腿。”

    “你存心找我晦气是不。”林诉拿着手指在桌面扣了三扣,“就和你说一声,你还瞪鼻子上眼了。”

    “得得得,你就瞎折腾,看搞出事来不烦死你。”谢文楚没将这件事往心里去,他们这些,养点小情人正常去了,必要时用点手段也不是没有,林诉爱怎么折腾就折腾去吧,少不了他这个看戏人,“行了,挂了,喝酒呢。”

    挂了电话,林诉对身边的漂亮少年是完全没了兴趣,留了几张红通通的票子,拿起外套转身就出了包间,想了想,直接就往高层楼去,得想个办法把人留在这里,横竖是要将人弄上手,林诉不怕费心思,而且他觉得,就于析现在这个样子,值得他费些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先说好哈,这是一个有点虐但是一定会he的文,至于渣攻什么的完全是满足我个人的恶趣味,我会努力洗白的。

    第2章chater2

    于析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说是家,其实就是破旧老楼的一个小单间,好在这单间虽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客厅浴室厨房一样都不会少。

    于析一个人住,自己是觉得有个落脚的地方就好,这地段虽偏僻了些,但房租便宜,住的也都是些寻常的人家,相处起来并不费力,于析住着挺好,暂时没有产生过换一个更好的住所的念头。

    往常于析回来不管多累都是习惯性先收拾一下屋子,但自从见到林诉那那一刻,他整颗心都浮浮沉沉的躁动着,连着脑袋都有些浑浑噩噩,好像一下子被抽去所有力气,一进屋就瘫在了老式弹簧沙发上,一动不动的提不起劲来,他以为自己不过坐了一会儿,不经意抬头一看竟然三点半了,他拍拍冷凉的脸,好不容易才强迫自己起来洗澡。

    怎么就会再遇见他呢,于析任由温和的水淋得他睁不开眼,林诉不可能还记得自己,他曾看得清清楚楚,林诉那种人从来就只会和衬得上他的人来往,向来就不起眼的自己根本进不了他的眼,何况已经过了十年,他的性情容貌多多少少都有些变化,林诉就更不可能认出来,于析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才能好受些。

    好久没觉得这么累,明天九点还得回酒店上班,于析不敢再耽搁,匆匆忙忙洗好澡就爬上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到了第二天去酒店的时候,顶着一对黑漆漆的熊猫眼,把同事都吓了一跳。

    缓过神来,日子还是一样得过,不能因为一个林诉就扰乱了他原本的生活,他还在想,或者是自己自作多情杞人忧天,看林诉昨晚那样可能压根就没将他放进了眼里,一日下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于析才渐渐安心下来。

    到了晚上,酒店就活络起来了,不要说外头的餐厅客位,就连包间也基本被订了个满席,于析在这里做久了,对这样的工作量拿捏起来算是得心应手,虽然忙得不可开交,但也给了他一种充实感。

    晚上客人来来往往,不乏谈正事的,于析有一次上菜的时候就听到一个不知道什么纪委和一个大老板在谈地皮的问题,请宴席活络人情的也不少,大多是些官场上或者商场里的高层在那边高谈阔论,把酒言欢。

    像这种特别正规的酒店,一心想要找乐子的富家子弟是不太喜欢来的,就是来了也是在这里饱餐一顿喝个半醉,大摇大摆离开时嘴里还嚷嚷着去酒吧,找茬的人不是没有,但少之又少,今儿个于析倒了大霉不知道怎么就遇上了。

    那班客人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主,于析刚端菜进包间,就有人出言不逊,“哟,来了个小白脸。”

    于析知道自己长了是白了点,看起来确实也有点那么小白脸的样子,但他是个男人,这话在他听来就难免有些刺耳,好在这两年也多多少少遇到些刁钻嘴欠的客人,一般这时候当耳边风,放好菜出去就相安无事了,他选择性忽略,将餐盘放在旋转玻璃上后,低眉顺眼打算离开。

    可能是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他前脚刚想走,就被人把路给堵死了,抬头一看,是个喝得满脸通红的年轻人,正挑衅的看着他,于析这些年被生活磨得没什么脾气,被他看着也只是退了一步,说,“您还有两道菜没上,我出去给您端上来。”

    于析其实还是很重视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不想惹事,横竖出去了再说,别人逞几句口舌之快他也不会少块肉就是。

    那客人却嘿嘿一笑,冲着其他同伴喊,“你们看看他像不像前两天我们去酒吧叫的那个小鸭子”

    众人哄堂大笑,于析也变了脸色,眼神微暗,拿着餐盘就想要绕过那客人出去。

    客人一把抓住他,他吓了好大一跳,许是喝了酒那客人手劲十足十的大,于析挣扎了一会没挣扎开,就看着他,只好搬出在酒店说得上话的人来,“张经理在外头,您有什么吩咐我去找张经理。”

    这时候他还是在忍,没有人想天生就去忍耐别人的挑衅,于析也是一样,只是有些事情不忍下去,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这个道理在这些年尝遍人世冷暖后他深刻的明白。

    “不用叫张经理了,你陪我哥几个好好玩玩就好。”那客人说着就去拽于析的白衬衫,于析大惊失色,也不管什么客人不客人了,抓着餐盘就是砸下去。

    客人吃痛爆了句粗口,松了手,于析趁着空挡拔腿就跑,又被另一个人挡住了去路,于析往后退了好几步,坠入冰窖一般浑身冰凉,太过熟悉的场景了,十年前,他也是这样被人团团围住,孤立无援,那种骨子深处最恐惧的东西一下子被牵扯上来,于析一下子就失控了,不管不顾就要冲出去。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于析本来就不是打架的料,不一会就被抓了回来按在餐桌面上,桌布被他蹭得皱成一团,玻璃转盘上的美味佳肴也在他的挣扎里全部哐当哐当的往下掉,汤汁溅了他一身,他挥着拳瞪着脚,眼睛里一片血红,纤细白皙的脖子上青筋都爆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把他扒了,于析立马像被人打了兴奋剂一样全身都抗拒起来,使出浑身力气狠狠给了一个人一脚,听那个人骂了句我靠,一个巴掌就劈了下来,于析被打得七荤八素,歪过头去,嘴里也渐渐弥漫出血腥味来。

    有人在扒他的衣服了,事情发生得太快,他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紧紧攥着拳,嘶吼着做困兽斗,不堪的回忆拍击着他临近崩溃的大脑,十年前也是这样,昏暗的酒吧里,他被人压在冰凉的玻璃桌上,身体暴露在空气里,放肆的笑,亵玩的手,他喊得嗓子都出血了,也没有人来救他。

    现在也是一样,没有人会救他,他摸到一个瓷餐盘,抓得手上青筋都浮起来了,只有他能救自己了,只有他,泪不知道怎么就滚烫的蔓延下来了,抓着餐盘的手一紧,他闭上眼,就这样吧,不过是再经历一次地狱而已,他破碎的叫出一声,包间的门却哐当一下被人撞开,抓着餐盘的手在瞬间泄了力气松开,砰的一声摔在地上,混在哀嚎的人声里。

    于析感受到桎梏自己的力量被抽去,他浑身的力气也转瞬不见甚至无法维持现在的动作,身子瘫软成泥就这样摔在了地上,眼里一片模糊,朦胧胧的看不清,只在一片水雾里看见有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在和那几个挑事的客人打架,椅子甩了一地,地面上还有碎了的瓷餐盘,鞋踩在上面咔嚓咔嚓碎成片片,好不狼藉。

    吵杂声里于析终于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张经理姗姗来迟,一边劝架一边让保安将打架的几个人拉开,于析吓得不轻,缓了好一会才渐渐回神,恍恍惚惚的,一双有力的手抓着他肩膀,温声询问,“你没事吧”

    于析晃了晃脑袋,将混沌和泪水都甩掉,抬着一双肿胀的眼,面前的人一脸关切,眉眼如墨,特别是那双眼深邃得好似海纳了世间最不见底的深湖,直透入他战栗的心脏,他不知怎么的,突然之间咬着牙破碎的就哭了出来,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林诉啊

    于析介于惊吓过度“抓住林诉”和在震惊过度“推开林诉”中,身体抑制不住一直发抖,到最后什么也没有做,任由林诉半搂半拉的将他从地上带起来。

    张经理将几个挑事的处理好,走到于析面前,气急败坏的问,“怎么回事”

    于析怔怔的抬头望他,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林诉正蹲在于析面前,紧紧握着他的手,半睨着眼看向张经理,张经理被他的眼神一吓,也不敢去质问于析了。

    于析到底是个二十八岁的人了,虽然这辈子过得很是悲催,但每经历一次挫折他的抗压能力也加重一分,等挑事的客人被保安带走,他也慢慢恢复了平静,眼神渐渐清明,做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缓缓将自己的手从林诉宽厚的掌心里抽出去。

    林诉眼神凝了凝,也不觉得尴尬,收回手就站起来,对着张经理说,“你们这酒店保全不怎么样啊。”

    听着像是玩笑话,张经理却马上苦了一张脸,他刚刚有事外出了,一回来就听说于析出事,他匆匆忙忙带着保安赶过来,就看见林诉和几个人扭打在一起,他吓破了胆,要是这林诉出了点好歹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是,是,林总说的是。”张经理连连点头,低头一看,吓得虚汗都出来了,喊,“林总你的手流血了。”

    林诉无所谓的抬起手,嗯了一声,倒是一直没什么反应的于析一听抬起头,乌黑黑的眼睛盯着林诉的手看,手背血肉模糊的,细看上面还镶着点点碎了的白色小瓷,看着都觉得疼。

    于析的情况就更糟糕了,被打得左脸肿得老高嘴角破皮,衣衫不整的,很是狼狈。

    “先给我们换个包间。”林诉看了于析好一会,说道,“找些消水来。”

    于析不想和他待在同一个地方,但刚刚确实是他救了自己,现在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而且他感觉,林诉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难道他也转性了

    见于析杵着不动,林诉说,“走不动吗,我背你”

    他说出来仿若最为平常的口吻,但张经理听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于析就反应更为剧烈,猛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坐久了这么一站整个人就有点虚,眼前一片黑,他站了好一会才看清楚东西,小声说,“不用,我自己走。”

    林诉勾了勾唇。

    第3章chater3

    张经理给他们重新开了个包间,林诉回过头看了于析一眼,他像个小媳妇一样低着头走在他后面,看着很是温顺,不经意瞥见他脸上的伤口,目光一寒,又在转瞬化作浓浓春水盯着于析。

    于析感受到林诉的目光,抬头一看,被他过于柔和的眼神看得背脊发凉,又急忙低下头去,这样的林诉太陌生了,要不是容貌相当,于析甚至都要怀疑,这压根就不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林诉。

    张经理送来消水和一些简单的医用品就打算离开,他在这行业摸爬滚打十几年,眼力还是有的,林诉所作所为摆明对于析很是上心,他悄悄看了于析白净的脸一眼。

    早就听说林诉是个同性恋,于析这样的,虽然不是很惊艳但胜在看着干净舒服,还真说不准能攀上林诉这棵通天大树。

    张经理刚要走呢,本来坐得好好的于析也站起来要跟着他离开,张经理很明智的先去看林诉,林诉正意味深长的盯着于析的背。

    张经理立马就回过味来,板着脸说,“小于你怎么回事,林总救下你,你总得好好谢谢林总,酒店还有一堆事等着我除处理,你要再添乱就是你不识趣了啊。”

    于析脸一阵红一阵的,走也不是做也不是,就这么不尴不尬的站着,等到张经理出去了,他还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身后传来低低的一声笑,“我一只手挑不了瓷粒,你帮帮我”

    于析深呼吸了一口气,到现在林诉好像还没有认出他来,再怎么说他的确救了自己,就当报答吧,于析深吸口气心一横,转过身去桌上找镊子,半弯着腰想去挑掉那些碎瓷粒。

    林诉把椅子拉近了,示意他坐下,于析愣了一下也就坐了,林诉很自然的将手伸出来,于析却迟迟不接。

    “你不抓着我的手,怎么挑”林诉说着好像疼得吸了一口凉气,还很是应景又说,“快点,疼死人了。”

    于析见他手背真的伤得厉害,也暂时忘了本来自己尴尬的处境,慢慢伸出手抓着他的五指,林诉的手很是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得恰到好处,温热的触感让于析不自觉抿了抿唇。

    十年没见了,他的手还是和以前一样,抓着便有了一股莫名的安全感,于析呼吸一窒,摈弃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专心的为林诉挑起瓷粒。

    真疼,林诉皱了皱眉,他一垂眸就能看见于析柔软发中的发旋以及延续下去的纤细白皙的脖,不自觉弯了弯唇,于析挑出最后一粒镶在他肉里的瓷,他疼得将手抽回来,皱着眉看起来很是不悦。

    于析给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已经挑好了瓷粒也就无所谓了,起身将镊子放好,想了想,低声说了一句,“谢谢林总。”

    “不是,我说于析,”林诉挑着眉,望着身体在一瞬间僵硬的于析,饶有兴趣的继续说下去,“你真没认出我啊”

    于析那时候只觉得晴天霹雳,像突然被人下了定身符一样整个人冻住,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林诉真的将他认出来了,他呼吸不由自主急促起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自我安慰,就是认出来,认出来也没什么的,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无知的少年,林诉看着好像也有了些变化,应该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好不容易才平复过来呼吸,他蜷了蜷五指,不擅长撒谎,没敢抬头,只从鼻息嗯的一声,但愿林诉不要再说下去。

    “我叫林诉,我们一所高中的。”林诉眼神寒了几分,站起身瞬间又笑吟吟的凑到于析面前,“你好好看看我,能记起来吗”

    于析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和他拉开距离,垂在身侧的手想握成拳,却怎么都提不起力气,怎么可能不记得,眼前这个满脸笑容的男人带给他的他这辈子都不会忘了。

    林诉依旧肆无忌惮的望着他,不达目的不罢休,刻意被于析尘封起来的名字一个个从林诉薄薄的唇里蹦出来,“谢文楚,秦木记得吧,还有沈或,他后来去了美国。”

    于析的脸一点点白下去,林诉依旧没有打算放过他,又说,“还有那谁,陈什么来着,对了,”他忘记手上有伤,拍了一下嘶的一声,加重了语调,终于说出了那个名字,“陈透,陈透你总不会忘了吧,我记得当时他可是你最好的哥们来着。”

    于析刷的一下脸就白了,只红着眼看着依旧挂笑的林诉,半晌才压抑住内心的翻涌,哽着嗓子说,“记起来了。”

    林诉心里一笑,于析撒谎还是那么不过关,那小眼神一瞅什么都暴露出来了,别说,就他这样,还真有那么一点来劲。

    “你以前很爱笑啊,现在怎么”怎么现在一声不吭和个闷葫芦一样,当然这话他没有说出来。

    于析嗯了一声,算是应他。

    林诉觉得有点无趣,他从来不刻意去记住谁,可说来也怪,这些年他唯独将于析记得清清楚楚,他记忆没有出错,那时候于析特喜欢笑,白净稚嫩的脸庞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新感,眼前这个于析吧,样貌长开了还有当年的样子,可给他的感觉却不一样了,过分安静了些。

    于析面对林诉时总让他喘不过气,默默收拾着铁盘上的东西,林诉也不说话打量着他,于析实在被林诉过于明目张胆的眼光看得浑身不自在,抿了抿破皮的唇扯到脸上的伤,疼得他眉心只突突的跳,低声说,“今天谢谢林总了,我还有工作,先走一步。”

    “别呀。”林诉一把拉住于析的手将他扯回来,笑笑的样子却让人感觉不到温度,下一句话就让于析心里猛的一跳,“你是不是还记恨我啊”

    于析忍住把他手甩开的冲动,也不回话,酸涩袭来,看见林诉好像懊恼一般抓了抓头发,又笑说,“都过去那么多年了,那时候年少不更事,你还气呢”

    于析静静的看着林诉,慢慢挣脱开林诉握在他腕上的手,年少不更事林诉一句话说的好轻巧,可他的不更事给他带来的是多大的痛苦,林诉不会知道啊,要是没有林诉,他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田地,可看着林诉一脸温和无辜的笑容,他的小火苗怎么都窜不起来,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

    “没有。”他闷闷嘟囔着,有些看不起自己这容易心软的性格。

    林诉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平时绷着脸的时候就是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一笑起来呢就让人如沐春风了,他乐得利用这个优势,见于析欲言又止最终只吐出两个字就不由得有些得意果然吧,人长得好看些,做什么事都要方便。

    这里的空气让于析觉得压抑,他深深吸了口气,说,“林总,我先出去了。”

    他才迈开一条腿,林诉一把旧抓住他皱巴巴的衬衫,受惊了回过头来瞪着林诉,林诉摊开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戏说,“你真打算这样出去”

    于析低头看了一下,衣服是不太整齐,但也没到不能见人的地步,他点了点头,没说话又想走,林诉这下不乐意了,啧了一声,直接将人拉回来按在椅子上,有些不悦的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死心眼。”

    “我真没事。”于析三番两次出不去,也有点无奈,就回了一句。

    林诉挑了挑眉,看着他肿了一边的脸,伸过手将消水和棉签拿过来,一边沾着药水,一边说,“你都肿成猪头了,嘴硬什么。”

    于析被堵得说不出来,他脸上确实是火辣辣的疼,但没事也只是想要出去的借口,没想到林诉竟然亲自要给他上药,他拗不过,只得任由林诉给他上药。

    向来都是别人伺候林诉,哪里有林诉伺候别人的时候,因此他下手就不知道轻重了,于析本来不是那么疼,被他一阵瞎折腾,脸上好像疼得更厉害了,但他没说,只安静等着林诉弄好,让他出去。

    好不容易上好药,林诉才终于松口肯让于析走了,于析巴不得早点离开,站起身几步就走到门口,林诉似想起什么又叫住他,他顿了顿脚步,打开门把手的动作一僵。

    “过两天你好了,我请你吃饭。”林诉清亮的声音传入于析的耳朵里。

    于析手一紧,打开门,低声说了句,“谢谢林总,不用了。”说完人一转身就消失在门口,门缓缓的咔嚓一声又关上了。

    林诉看着紧闭的门很久,突然意识到,于析,是真的不太一样了。

    他莫名有些烦躁,没在酒店待多久就离开,在停车场取了车,一上车就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口气不悦,“把约定好的钱给他们,”顿了顿,语气阴沉沉的,“还有,过两天找人把他们拉出来打一顿。”

    挂了电话,林诉发动车,眼睛里寒光尽闪,他承认自己混蛋,但也没有下作到要找一堆人扒了于析,那几个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让他们吓唬吓唬于析,竟然敢动得那么彻底,一想到刚刚于析的样子,他烦躁得在心里骂了句粗口,猛的一踩油门,车子嗖的一声扬长而去。

    第4章chater4

    于析受的伤不重,最多也是细皮嫩肉的脸上挂几天彩,他并不在意这些,这一次带给他最大的冲击还是林诉把他认出来了,时隔多年,他觉得命运真是捉弄人,北京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怎么偏偏就遇上了呢

    可能,真的是注定他这辈子活该倒大霉吧,他自嘲的想。

    张经理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执意让他放两天假,他本来打算这个月拿全勤奖,但实在像霜打了的茄子提不起劲工作,权当给自己一个缓冲消化的时间,他难得有两天大假。

    而休息下来,于析却不知道要做什么了,他在北京基本没朋友,平时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若说有,也是他那唯一的却又支撑不起的兴趣摄影。

    他打高中就喜欢摄影,拍景拍人,拍他喜欢的一切事物,若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些事,他会和所有普通人一样,考上大学报个摄影班,不一定要做个职业摄影师,只要在空闲时候能带着单反出门踩点满足一下自己就行了,可那些都是离他很遥远的梦了。

    去年他手头宽裕了些,忍痛买了一部二手老式单反,像素不是很高,但可以凑合着用,可毕竟是转卖,说好听是二手,谁知道是几手了,那单反他买了一千五,用了不到半年拍出来的照片雪花遍布,于析除了叫几声苦,也只得让它退休。

    这两天假对于忙碌惯了的于析来说,太过于空闲了,一空闲脑海里充斥的都是林诉恣意跋扈的少年,以及如今随着时间变得的更加的耀眼的男人。

    于析莫若奈何的将自己摔到那张硬邦邦的床上,脊梁骨被摔得有些钝痛,他抽过枕头捂住自己的脸,陷入一片黑暗,任由回忆将他淹没

    蝉鸣不断闷热的夏天,总是让人心情莫名的烦躁,热气烘烤得空气都变形,刚刚育课满身大汗的于析与好友陈透冲到洗脸台上,等冰凉的水拍在他的热烘烘的脸上,他才满足的长吁一声,真舒服啊。

    “这鬼天气。”于析用手背胡乱擦着尚从脸上一滴滴滑下去的水珠,不满的抱怨着,“粘糊糊的,脏死了。”

    陈透抬起一张白皙的脸,半眯着眼笑,水滴挂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好一会才落下来,“还有十分钟就放学了,你再忍忍。”

    于析甩了甩水沥沥的头发,又低头冲了凉水,才觉得心满意足,说,“走,该集合了。”

    陈透一边抹着脸一边跟着于析的脚步出去,老师才说完解散,他们正在篮球场收拾,他们班一个女生就拿了瓶矿泉水跑过来。

    上过体育课,女孩子脸上红扑扑的,周身是那种青春期女生才会有的朝气蓬勃,她将矿泉水朝着陈透,脸好像更红了,“陈透同学,这给你。”

    陈透看了一眼,说了声谢谢就接下了,却是递给了于析,于析一怔,有点尴尬的看向女孩子,从陈透手里拿过矿泉水,打圆场说,“我替陈透拿着,放心,一定看着他喝下去。”

    说完笑笑的看着女孩子,女孩子脸红得像颗苹果,猛的点头转身就跑了,边跑还回过头用嘴型和于析说了声谢谢。

    “陈透,你小子又让我挡这破事。”于析说着拿拳头狠狠的砸了一下陈透的肩膀,把矿泉水丢他怀里,“人家给你的,喝了吧。”

    “我不要。”陈透直截了当的拒绝,重新把矿泉水给于析,“你不是说口渴。”

    于析白了他一眼,还是拧开了矿泉水的盖子,冰冻过的矿泉水在炎热的夏日喝喝起来很是来劲,于析咕噜咕噜喝去一大半,嘴角还挂着水珠,强硬的把矿泉水塞到陈透的里,口气岔岔的,“你知道现在有些人怎么说我们的”

    陈透任由于析的动作,不解问,“怎么说”

    于析拍拍陈透的才有点解气,转过身来看着他,说着说着自己都笑出来,“他们说我们在谈恋爱,搞同性恋。”

    陈透愣了一下,倒是无所谓的样子,“说就说呗。”

    于析看他这风轻云淡的表情,啧了一声,连忙说,“别别别,我还想要有女的喜欢呢,前两天隔壁班的女生和我表白,虽然吧我也没打算接受,但也不知道谁和她说我们两在一起了,搞得她现在看见我转头就走。”

    陈透噗嗤一声笑出来,于析就更来气了,“还不怪你,每次有女孩子找你就往我这儿来事,别人不误会才怪。”

    “我这不是想着高三了好好学习嘛。”陈透一把勾过于析的脖子,凑近笑道,“当兄弟的多担待些。”

    于析瞪了他一眼把他推开,笑骂,“谁和你兄弟,脏兮兮的,别抱来抱去。”

    陈透不理他继续去勾他的脖子,于析躲着骂,“不是,你还真来劲了,走一边去。”

    十七的少年,最是嬉闹的年纪,个顶个一米八几的身高,身影在篮球场拉得颀长,落日余晖未退,闹得满头大汗,晒得满脸通红,等累倒在热得烫屁股的篮球场上,突然又都相视大笑。

    那种年少恣意挥洒汗水的时光,足以让很多人回味一生。

    于析和陈透打幼儿园就认识了,一起上的小学初中高中,两个人可以说是同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感情很是深厚,于析有时候甚至想,他和陈透就本来该是一家兄弟,只是投胎的时候他踏错地方去了另一个人家。

    于家和陈家只隔了一条街,本来没什么交集,是因为两家儿子玩得太好,加之都是一般的小康家庭,你来我往之间才就熟络起来,陈透在高一那年去于析家,还管于析父母叫于爸于妈,乐得于析父母直打趣要不是于析是个男孩子,一定得把他嫁到陈家去做媳妇儿,绝对不会受委屈。

    今年两个人都上高三了,同一个班,干什么在在一起,别人看起来确实是腻歪得不得了,于析嘴上说不乐意这样,但其实也没往心里去,两个男的真的能搞出点什么不成,他和陈透还真没那方面的爱好。

    高三正是奋笔疾书的时候,于析和陈透约定要上同一所大学,把他们十几年来的交情延续下去,于析还想以后两个人娶妻生子了,还能给孩子定个娃娃亲什么的结个亲家。

    他想得美滋滋的,和陈透说自己的“鸿鹄大志”,可人家陈透只是冷冷抬起那双挑花眼,直接一掌把他按书桌上,来了句“好好学习,”他笑嘻嘻的就拿起笔又涂涂画画的,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

    于析与陈透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学校这地方最是以讹传讹,本来他们在别人口中最多就是有点猫腻,也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胡说八道,说看见他们那天在篮球场打情骂俏,抱来抱去,最后还给添油加醋说他们两个亲上了。

    于析气得不轻,又揪不出来是那个混蛋在后面造他们的谣,解释了别人也不听,他实在是跳进黄河洗不清,高三上学期过去三分之一,他们两的事说得跟真的一样传遍了校园,连主任都来给他们思想教育,语重心长,“你们现在年轻不懂事可以原谅,但要以学业为重。”

    真是去他的年轻不懂事,于析从办公室出来整张脸都黑成块破抹布,可陈透竟然还笑得出来,捏他的脸逗他,“误会就误会呗,大不了我吃点亏和你在一起。”

    于析心烦意乱,他确实是和陈透要好,但也没打算好到发展成那方面的关系,他虽然不排斥同性恋,但也不代表自己想做同性恋,气骂,“要是被我逮住那胡说八道的王八,我非得削他一顿。”

    “你削别人”陈透笑了。

    于析更气,他平时是没脾气了些,但脾气上来了也是倔得不行,陈透好说歹说才把他说得气消了。

    两人刚想回教室,就听人说校门口来了个看起来来头不小的转学生,还有宾利专车接送,本来他们也不是八卦的人,但今天莫名其妙挨了顿说,就决定去凑凑热闹。

    刚刚到校门口呢就看见人群涌动,一颗颗黑压压的人头拼命往上窜,那架势好像去迎接什么大明星,于析拉着陈透左钻右钻,两个人仗着身高优势,只微微一踮脚校门口的情形就看个了清清楚楚。

    午间的阳光很是热烈,晒得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红,校门口外,最惹眼的无非是那台纯黑色的加长宾利,上了蜡的车身在阳光的照射下发着的光,明晃晃的很是扎眼。

    宾利的门半开着,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弯着腰正和车内的人说着什么,说了好一会车里的人就是不下来,于析晒得有些发昏,扯扯陈透的衣袖,示意他走。

    这所高中有钱人家的孩子并不少,于析在开学就见过一两辆很上档次的好车,宾利虽少见太招眼,但他实在被晒得难受,车是看到了,人看不看也无所谓了,没必要再留下来人挤人。

    两个人跻身正想离开,那边却突然有了动静,西装中年男人直起腰,打开车门,热浪袭来,于析晃了晃热得晕乎乎的脑袋。

    那台车门大开的宾利,一只修长的穿着休闲黑色牛仔裤的腿伸了出来,于析用力眨了眨眼睛,眨去落在眼里咸涩的汗水,眼睛朦胧胧的,看见车内的人半弯着从宾利里探出身体,站落在热气滚滚的地面。

    于析透过人群粗略打量,那人个头肯定有一米八,身材是属于少年的纤瘦,腿很长且直,顺着腿往上看,套一个纯白色的衬衫,很普通的打扮穿在他身上跟个衣模站在那里似的,大方简洁。

    眼里的汗水被滚滚热浪蒸发,于析终于看清那个人的长相,一张带着稚气却极其俊郎的脸,眉心皱着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悦,一眼就让极少说粗话的于析心里砰的砸出一句国骂这小崽子长得真他妈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大约七八章回忆,写写少年还是有点小脾气活生生的于析和小崽子林诉对了你们要记住陈透哦 是个蛮重要的人物。

    第5章chater5

    不出三天,关于转学那个高一生的消息在学校传了个沸沸扬扬,于析听了个七七八八那家伙叫林诉,还没转学过来的时候在北京一家很出名的贵族高中读书,听说是他自个烦腻那个学校的条条框框执意要转学,家里人拗不过他,就给他转这儿来了。

    于析读的这学校吧,有钱人虽不少,但像林诉这样大排场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因此很多人就悄悄去打听他的来历,这一查不得了,活脱脱的小太子爷爷辈是北京军队的顶尖人物,退位后在北京影响力不减,连现在的市委都要卖他几分面子,到了父辈国家安定了,直接就转战商场,本来就是富庶人家有资本,家族地位又高,不到十年就爬到了北京最上层的位置,那混得叫一个风生水起无往不利。

    于析也没想到学校能迎来这样一尊小佛爷,好多二世祖紧赶慢赶的倒贴上去,但听说这小爷脾气不太好压根看不上人家,好几次甚至和人家动起手来,学校压不住这尊小佛,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多事也就沉下去了。

    没过多久,就听说他从小玩到大的其他几个隔三差五往他们学校跑,他干脆三天两头逃个课跑出去快活,学校虽然不敢过于压制他,但还是把他抓到校长办公室苦口婆心的劝说了一番。

    于析抱着一大摞辅导资料累得气喘吁吁从校长办公室走过的时候,就看见林诉负着手很是随意的站着,校长脸上纠得像跟苦瓜,这情景看起来很是滑稽,于析忍不住停下脚步多看了两眼,抿嘴笑着。

    他正想走呢,林诉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回过头来,眼里尽是不耐烦,于析的笑容来不及收回,林诉皱着一对剑眉盯着他,表情很是不爽,于析吓了一跳,抱着资料赶紧走了。

    上学期中旬,学校为保障高三学生安全,就将全体高三的体育课给停了,于析也认为在这最后一年不能出什么岔子,就乖乖停了很多体育活动。

    男孩子嘛,那个年纪不做点什么总是觉得闲不下来,像于析就特爱摆弄那小台的数码相机,在零几年的时候,能拥有一台相机也算是件小奢侈的的事情,于析央求了好久才让父母掏钱买了这么一架,宝贝得不得了,高三就周末一天休息时间,他就爱拉着陈透和他出去拍拍玩玩,美名其曰放松身心。

    后来于析一直在想,如果那天不心血来潮拉着陈透出去,他们就不会遇见林诉,是不是后来所有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

    虽说已经立秋了,但北京的天气还是燥热,于析背后都被汗湿了,却极有耐心的抓拍着路边的一片树影斑驳,对着焦距拉长镜头,特写了一块光影,好一会儿觉得感觉对了才按下快门,看着手中数码的屏幕,还挺得意,招呼着一旁倚靠在大树上闭眼休憩的陈透,“你过来看看。”

    陈透睁开眼打了个哈欠才走过来,低头去看屏幕上一张光影陆离的照片,说,“还挺漂亮。”

    “那是。”于析拉长了语调,见相机所剩电量不多了,把陈透扯到一边,“来来来,我们拍一张。”

    陈透被他拉得衣服都皱了,但没说什么,到了一个光源足又阴凉的地方,两个人靠在一起,于析很二的比了个剪刀手,也强制陈透跟他一起二,继而露出一口白牙。

    于析正想正想按快门,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嗤笑,声音很好听但也很欠揍,“还真搞同性恋啊。”

    于析最近对这三个字烦得不得了,收起相机恶狠狠回头一瞪,说话的人让他有点吃惊,竟然是林诉,正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他和陈透,看得人恼火,他身后还有两个差不多年龄的男孩子,咧嘴笑,很欠打。

    按道理,于析没理由怕比他还要小两岁的林诉,但可能是家庭因素,林诉身上带着一股子富贵人家天生就有的高人一等的羁傲,单从气势上来说,于析和陈透无疑是要矮一层的,况且早就听说林诉这家伙年纪小但脾气大得很,再三权衡,于析不想也不敢惹事,和陈透对望一眼,两人打算就要走。

    “别走啊。”林诉三两步追上来挡住两人的去处,盯着他们两个好一会,最终将目光放在陈透那张俊秀的脸上,轻笑了一声,“真在一起啊”

    傻子都听得出来林诉那声笑里的讽刺意味,于析脸一下子就黑了,这转过头去看陈透,见他脸色铁青铁青的,下一秒陈透就对着林诉冷冰冰的吐出几个字,“关你屁事。”

    别看陈透和于析平时都温温和和的,但两个人性格其实大不相同。

    于析这人是软硬皆吃,本来上一秒还气得脸红脖子粗,下一秒人家说两句好话他就气消了,碰到硬的吧,于析一般也不主动去惹,就是不小心惹上了,也得过且过不和人争,别人觉得无趣就不找他麻烦,于析就这样过了十来年,相安无事,他这样的,往好听说了去是好脾气,往难听说了去就是好拿捏。

    可陈透就不同了,他自小就是人人口中的优等生,相貌好成绩好,这些年听的赞美多了,于析其实明显能感受到他骨子里的那股不甘于人后的拼搏感,因此造就了他软硬不吃的性格,陈透还特别吃不了硬的,谁和他硬他就和人硬碰硬。

    等于析意识到陈透说了什么,林诉已经揪住陈透的领子,恶声恶气的说,“你他妈再说一遍。”

    两个人皆抬高下巴看着对方,林诉的手越抓越紧,跟着林诉的两个男生见情况不对,也赶忙上来围住于析,于析看着他们个顶个好看,可表情却凶神恶煞和小流氓没什么区别,心里好一顿嫌弃,又怕真的惹出什么事情来不好收场,赶紧抓着林诉的手好声好气说,“大家都是同一个学校的,别这样。”

    陈透的目光凉凉的,抿了抿唇,没说什么,等于析抓得手都酸了,林诉才瞪了他一眼,松开揪在陈透领子上的手。

    “你消消气。”于析随即附在陈透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但看情形林诉几个又没有放他们走的打算,斟酌了一下,于析强颜欢笑,“那什么,我们好像不认识吧,你何必找我们茬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我乐意。”林诉说出这三个字来于析就傻了,在心里直骂他神经病。

    “你想怎么样”陈透开口了,抓着于析的手紧了紧。

    林诉饶有兴趣的看着陈透,解开了衬衫袖口的一颗纽扣,戏笑着,那种高人一等的命令式的口吻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习以为常,“这么说吧,男女处关系我看的多了,同性恋还是头一遭遇到活的,你们两个亲一个给我看看,就放你们走。”

    “有病啊你。”于析心里想着就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因为他看见林诉本来笑吟吟的脸慢慢褪去变成阴狠,陈透拉着于析的手愈紧。

    两人这么多年的默契养下来,对方一个动作就能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在心里默数了两声,猛的扭头就往后跑,林诉反应极为迅速,抬腿就追了上来,他那股拔腿就追的狠劲让于析发怵,咬咬牙拼了命的往前冲,要是真的追上了,实在不行那就干呗,二对三,谁干赢还真说不准。

    啪嗒一声,跑得过于猛烈,放在口袋里的相机摔了出来,于析脚上动作没停,却心疼的回头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摔坏了没有,林诉没差多少就追上来了,他自己被揍不要紧,不能连累陈透,不到一秒的时间,于析就舍弃了那台他爱不释手的数码,跟着陈透钻进条小巷子,只一心想要摆脱林诉。

    两个人跑得满身大汗上气接不了下气,钻了好几条巷子确保后面没有人追上来,才敢停下来,双腿几乎软得要跪下去,努力扶着膝盖气喘吁吁的,喘了好一会才回过劲。

    “那家伙疯了吧。”于析断断续续挤出一句话来,喘得接不过气来。

    陈透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倚在墙上一个劲回气,仰着头汗水顺着他的头发留进衣襟里,整个人都汗津津的。

    刚才跑得急,陈透没发现于析掉了相机,于析现在缓过劲来,刚想和陈透说这事,又不想他徒添烦恼,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下去了,打算今晚再绕回去看看能不能捡回来。

    因这件事,两个人心情都有些沉重,不知道为什么无缘无故就招惹到了林诉,一路回家都没有再说话。

    晚上的时候,于析一个人偷偷跑回去今天掉了相机的地方,一看果然不在了,也是,要不是被林诉那混蛋拿了,就是让路人捡了,他没抱多少希望,就是不来一趟不死心。

    星期一回到学校,于析和陈透可以说是提心吊胆,生怕林诉从哪个角落旮沓出来把他们揍一顿,幸好一上午都没什么事。

    于析以为事情就要这么过去了,他们至多也就和林诉有两句口舌之争,林诉应该不至于咬着他们不放,可午间休息的时候,于析去上个厕所的的空挡,回来就在抽屉里发现了一张纸条,摊开了,龙飞凤舞很是张扬的字印入他眼里晚上九点老地方见。

    去他的老地方见,于析将纸条揉成一团,狠狠的丢进了抽屉里,抬头一望,隔壁组的陈透正趴在桌子上睡觉,他干脆也趴着睡下去,闭上眼睛努力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收藏没有评论qaq对了你们要记住林诉是个混蛋这个事实

    第6章chater6

    于析那天晚上并没有去赴约,他直觉去了一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能躲着走就躲着走,等过几周林诉忘记他们了,想必也不会再对他们怎么样,至于那部相机,于析也忍痛割爱当做消灾,相机可以没有,但高三这一年一定要安生度过,父母一直希望他能考上个好大学,他不想在这档子事上让父母失望。

    只是他把林诉想得太简单了,林诉这个人,从小众星捧月的长大,想要做一件事从来没有半途收手的时候,就是暂时忘记了一阵子,那阵子过了后,他又会继续着手完成,不达目的不罢休,简单可以概括为林诉记仇,非常记仇。

    于析过了两天安生日子,林诉那边就没有动静了,他和陈透才渐渐安心下来,该干嘛干嘛,日子还是一样的过。

    放学回家的时候,陈透比于析先一条街到家,两个人道别后,于析百般无聊加快了脚步,心里盘算着今天晚上收拾收拾自己那乱糟糟的房间,眼看家门口就剩十几米了,一道人影就挡住了他的去路,抬头一看,林诉环胸站立,痞笑着盯着他。

    他最先反应过来就是扭头想跑,才回过头,后路却被三个人堵去了,两个是以前见过的,还有一个长得丝毫不逊色于林诉的男孩子,正打量他,目光倒是温和,只是和林诉扯上关系的人,于析下意识就排斥。

    跑是不可能了,一对四他就是有三拳六臂也没有胜算,无奈之下,他只得回过身去看着林诉,口气称不上多客气,“怎么又是你”

    他真不记得哪里得罪过林诉,别是为了那天骂了他一句有病他就来寻仇吧,那于析觉得他是真病得不轻。

    “前两天你为什么没来”林诉收了笑,脸色阴沉沉的,很是不悦。

    林诉不太会说谎,默了好一会,才回答,“有事。”

    “我他妈喂了一个小时蚊子,你一句有事就完了。”林诉伸手推了于析一下,十几岁的男孩子下手是不知道轻重的,于析没有防备被一推往后倒了好几步,那个没有见过面的男孩子及时扶住他,他才幸免来个狗吃屎。

    “沈或,你扶他干嘛,这小子真他妈不识趣。”林诉把于析一拉,勾肩搭背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两个有多好的交情。

    于析看了一眼那个叫沈或的男孩子,可能是被他扶了一下,现在他又微笑看着自己,再和林诉一比,沈或就顺眼多了。

    “你要还我相机”于析试探性问,挣扎了一下,没从林诉手里挣脱出来,心中暗叫,这小子看着瘦,劲儿可真大。

    “那破烂玩意我捡他干嘛。”林诉风轻云淡的说。

    于析一听不乐意了,他宝贝得不得了的东西,在林诉口里就是个垃圾,忍不住没好脸色,说,“那你找我干嘛”

    想要揍他,就随便找个地方套个麻袋的事儿,还搞什么约出来见面,他于析虽不聪明又不是傻子,单枪匹马赴约不是自己找削吗

    “废话,找你当然是有事。”林诉脾气果真和听说的那样差得不得了,说没两句就死命勒着于析的脖子。

    于析吃痛,他个头有一米八,平时也有锻炼,还不至于被林诉牵扯着动不了,于是一个用劲,挣脱林诉,起初那种被拦路的震惊已经过去,又想到对方比自己小两岁,就颇冷静的摸着脖子,“什么事”

    “这里不方便说,换个地方。”林诉说着又要上来夹着于析。

    于析有了前车之鉴,警惕的往后退了两步,摇头,“就这里说。”到底他还是有些忌惮林诉的,这儿离他家近,要是真发生点什么,他只要一喊邻居都会听到,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他是坚决不肯跟林诉走的。

    “婆婆妈妈的,你他妈走不走”林诉不喜欢被人逆着来,一听就火了,像头漂亮的小狮子瞪着于析。

    于析也很想骂人,但他不敢,沈或及时打了个圆场,看得出来,他身份和林诉应该相当,浑身透着的那股气质是很多人不能比拟的,他说,“嗯,于析,林诉是有件事想问问你。”

    于析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他还是头一遭看见问人还这么来势汹汹的,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到底什么事”

    接下来林诉说的话就让于析立马火了,“你和陈透一对儿”

    “你什么意思”于析皱着眉看林诉和沈或,气得脸都红了,“上次你还没有羞辱够”

    “不是一对”于析见林诉眼里一亮,继而露出一个笑容来。

    “我们都是直的,哪里来的一对不一对。”于析难得争得脸红脖子粗。

    “那感情行了。”后边一个男孩子笑了,后来于析才知道他叫谢文楚,另一个叫秦木,谢文楚摆摆手,“得了得了,多大事儿,都散了吧。”

    于析感觉莫名其妙,林诉得了这个消息好像心情还不错,也没再来夹他的脖子,沈或还是微笑着,对着于析说,“林诉他就是性子急了点,没什么恶意的。”

    于析对这个沈或还是挺有好感的,也没给他坏脸色,点了点头,没说话,那边林诉却挥手招呼沈或离开,于析只觉得这路被人劫得有些园冤屈,一不打架二不吵架,他刚刚还担心鼻青脸肿回家要怎么交代。

    “那谁,”林诉突然回头叫了一句,感情他连于析的名字都没有记住,一笑,说,“你那破铜烂铁真不是好货,换一个吧。”

    于析没理他,转身就走,忍不住撇撇嘴,他会不知道那数码相机不是高档货,但他哪里来的闲钱去买,又不和他们一样含着金汤匙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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