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穆城睿抬起头，便看到叶程青擎着一盏铜灯走了过来。他把铜灯放在玉棺，给玉白色的雕花玉棺渡上了温暖的颜色。
穆城睿坐在地上，身靠玉棺，仰着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对方。
叶程青抚摸着玉棺，喂叹道“这可治标不治本，暂时压制着，但迟早有一天它会突破封印再次回到那人的身体里。那个时候再想封印就不是那么容易了，等待我们的将是毁灭。”
“那又怎样？”穆城睿满不在乎地回答道，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小木，当初创造梵就是个错误，在不完美的世界里寻求完美，最终只会走向毁灭。这一切并不是他主观意识决定的，他身体内的毁灭因子会控制他，让他失去理智。最终毁灭这个世界，毁灭我们，还有你啊！”
“不会的，我在他的心里设下了一道善念，他会为这个世界留下最后一片方舟，一切美好的人和事物会在那片方舟里留存。”
第101章 第 101 章
“那什么是善，什么是美好呢？把这个判断标准交给这个看世界满眼都是恶的人，本身就是个谬论，最后的结果只会是这方舟上空无一物。这些你内心比我还要清楚，却因为偏爱，所以选择忽视，选择视而不见。”
叶程青突然上前捏住他的双肩没摇晃道“小木，你现在已经完成了大部分，只差最后一步了，毁掉他。等这‘毁灭’所有的戾气消磨干净后，你可以再创造梵出来，那个时候……你们将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可那时的梵舟还是现在的梵舟吗？”
叶程青不响。
“你知道吗？我现在特后悔，后悔与他分开，他本来就是个容易走极端的人，而我与他的决裂加速了他体内暴戾的部分。否则……”
“不，这个因可以是别的许多种，但这个果却是必然。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好不好小木！你若是下不了手，我来帮你。”
“不——不用你出手。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会亲手毁掉他。”
对方突然大笑，“那时候到了，你现在就杀了他。”说完便递给了他一把长刀，穆城睿一看，这刀瞧着眼熟，不正是之前捅进小崽子胸前的那柄刀吗？
他唬了一跳，连忙扔掉手中的刀。
可不知道为什么，手里的刀到了对方手里。
“既然你下做不到，那就让我来吧！”
“不——”穆城睿想要扑过去阻止，可对方身影却越来越远。
大火滔天，耳边充斥着人们悲惨的喊叫声和木材劈里啪啦的燃烧声。茫然四顾，发现自己身处在古镇上，只是此时不再风光秀丽古色古香，而是一片鲜红的大火和碎砖瓦砾。
人们在逃窜、在呼喊、在悲泣，也有人正疯狂地与人撕斗，有的人手里窜出了火球，有的刮起了飓风，还有的引来了大水。没有能力的就扭打在一起，用手抓，用嘴咬，鲜血淋漓。就算在撕斗中死掉了也没关系，因为很快他们又会“活”过来，带着伤，不惧危痛地继续厮杀。
这种场面只会让人觉得大家都疯了！
也有人看到穆城睿，想要上前与他搏斗，但还没靠近便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弹开。
穆城睿现在很焦急，他迫切的想要找到小崽子。否则的话……
咦，否则什么？他为什么想不起来。
不管了，总之他要找到小崽子。
他抬头望了望不远处的巨塔，其他地方都找过了，只有那里了。虽说那里是自己最不想去的地方，但如今也只能去那里了。
他快速地跑向巨塔，飞身上了白玉阶梯，穿过喧闹的香炉殿和玉座殿后，来到了相对安静的白塔前。
推开木门，在荒芜的空间里，背对他的方向站着一人。那人穿着淡蓝色长衫，用一种恒古不变的姿势站在那，像是专门等着他一般。
穆城睿的眼睛泛酸，本以为上次的诀别就是永别，没想到竟然还有再见的机会。虚空的世界里生出大地，连接着他和那个背影。他心里一热，用欢喜、思恋、雀跃的心情地奔向对方。可当他靠近了，却发现对方并没有在等他，而是立在一幅玉棺旁，看着里面的人儿发呆。
穆城睿有些错愕，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若对方并不期望他的到来，那么他站在这里又有何意义。
他退缩了，没有呼唤对方的勇气，想要在对方没有发现时，悄悄离去。可一想到外面混乱的情景，便咬了咬牙，微微地唤了声对方的名字。
“梵舟。”
背影不为所动，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再唤一声时，对方转了过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犹如寒冬腊月的雪，冻得他的身心僵硬。
穆城睿为了掩饰自己的难过，低下头，垂下眼，视线落到了玉棺内，瞧见了躺在棺材里的人。
那棺材里睡的人竟然和他一模一样。
穆城睿感到有些吃惊，抬头去看对方，却发现对方正用一种温柔而悲伤的眼睛看着玉棺里的人。
穆城睿心神一乱，努力稳住呼吸，心平气和地看着对方。
“你来干什么？”对方的语气冷淡。
“我……”我来提醒你小心夜，来劝你不要再这样颓废了，来和你在一起。嘴一张所有的念头都涌了上了，每个念头都想着他，向着他，可这些他都说不出口。
“你知道外面已经什么情况了吗？”穆城睿强作冷静地说道。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仿佛在说，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就在穆城睿以为对方不会回答时，梵舟用低沉而缓慢的语气说道“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去管管！”穆城睿脱口而出，可以说出来就有些后悔。觉得语气太僵。
果然对方听到后，面色不虞。
“你好像没有资格这样说我吧，城主大人。”梵舟讽刺地笑道。
是的，虽然他是明面上城主，可城里的大小事务都是梵舟在打理。这时古城一下子乱了套，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脑袋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找梵舟来解决，哪怕两人那天闹得很不愉快。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什么，但现在城里的人都像疯了一样，他们互相打在一起，还有的人具备了法力。我收走了一些，可他们还不停止。死了也要爬起来继续打。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所以这种情况下，你才想起来找我？”梵舟笑得有些戏虐。
这话让穆城睿哑口无言。是啊，自己凭什么就认为只要他开口，对方就会义无反顾地站出来帮他。难道就仗着对方从前对他的一再容忍与宠爱吗？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穆城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对方像是在看好戏，正等他说一些厚颜无耻的话，然后取笑他。
可现在的情况是他们能等，外面的人不能等。穆城睿放软了语气，“梵舟，我知道我有些地方做得不对，可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就当我求你，帮帮我。我实在是不愿看到这个城毁于一旦。”也是我们的城。
“求我？怎么求？”对方用颇为玩味的语气说道。
穆城睿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的好。
“我倒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梵舟走向他，说“玉棺里的人你看到了吧，那是你舍弃的部分。我把他变成了和木一模一样的人。这几天一直对着他，希望他能睁开眼像从前一样对着我笑，对着我说话。我知道仅仅靠生命原力复活是没有用的，得到的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傀儡。”
这时对方已经走到他的面前，贴着他的耳边说“我的要求并不高，只希望你能把自身的魂给他，让我的木又回到我的身边。”
魂？那样做的话，不就意味着他将忘记所有的一切，重新作为一个空白的人在那个傀儡上生存。换句话说，他不再是他，和死了没什么区别。死，并不可怕，不过是进入轮回，受那阳炎的炙烤。只是，梵舟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怎么你犹豫了吗？你不是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吗？现在只需要牺牲掉你自己，这个天下就有救了，这还需要考虑？”
“不，不是的……”他不是犹豫，也不考虑。只是这真的是你所求吗？
“不是的，那你就选啊！”对方冷酷地说。
梵舟步步逼近，穆城睿慢慢往后退。看到对方寸步不让的态度，他心里感到难过。看了眼玉棺里的人，突然有些心灰意懒。他闭上了眼，顿了几秒，随后像是下定了决心般，睁开眼对他说“好，我答应你。”
听到他的回答后，对方的表情很奇怪。并没有要求得到满足后的开心，反而是满脸的愤恨。
“你答应了？你居然答应了？为了那些贪婪的家伙！你知道吗？现在的局面都是他们自己造成的，给了他们一个无忧无虑的乐园，结果他们还想要更多。”
梵舟一挥手，原本空荡荡的世界出现一座高耸入云的王座。乳白色的王座被金灿灿的阳光照射得无比恢弘，无数的人为了那可见的、光明的、高高在上的东西挣得头破血流。却不知道这王座的本质是白骨。
“你看，他们要权利，我就给他们权利。”
梵舟再一挥手，两人来到了巨塔外，巨塔外的人们正操纵着不属于他们的力量，大肆破坏。
“要力量，我也给他们力量。要法力，要长生不老，我统统都给他们。结果变成了什么样子，你看，这就是你要守护的人类。”
“不是的，不是这个样子……”穆城睿不住地摇头的否认，可在事实面前，这种否定显得多么的苍白无力。但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原来外面的局面都是梵舟一手造成的。现在他来求这个罪魁祸首不是显得很可笑吗？
“所以，你还要为这些贪婪而愚蠢的人类而舍弃我吗？”
“不，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难道是因为他们没对你做这个？”说着，梵舟把他一把推在地上。穆城睿抬头看着对方，对接下来的事虽然有不好的预感，但因为对方是梵舟所以他忍着害怕没有逃开。
第102章 第 102 章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珍视你，可最终我又得到了什么呢？”梵舟抓过他的头发，使之抬高下颚，狠狠地咬上了对方的喉咙。穆城睿身子一震，握紧了拳头，拼命压制住想要躲开的念头。
梵舟的撕咬激烈了起来，从胸口到喉咙，从喉咙到耳边。鲜血淋漓。
“从头到尾我都不忍伤害你的，哪怕到现在也一样。但你不是木……”
梵舟用力地咬上了他的唇，不同过去那美妙的亲吻。现在的吻带着某种恶意，这是穆城睿断然无法接受的。想要推开对方，却被梵舟执坳地压在地上。
剥掉了他的衣物，撕咬着他的肌肤，仿佛要把他吞到肚子里。
穆城睿觉得现在的梵舟很陌生、很可怕，像是在逃避某种灾难一般，拼命地挣扎，可对方死死地压住他的腰，让他无法挣扎。
“其实，我早就想这样做了。却怕吓着你，但现在不再是了。”
抚在腰间的手一用力，钻心刺骨的疼痛拉扯着他的神经。肉身太过疼痛，但他没有呼喊，咬着牙硬生生地忍住了，大滴汗珠从头上滴落，痛彻心扉，特别是这疼痛还是梵舟施予的。
“痛吗？”
穆城睿颤抖着，惊恐地看着对方。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无法逃入轮回，而是被锁在这具残破的肉身上。
“但我比你还要痛，痛上百倍、千倍、万倍。”
穆城睿努力集中精神，去想象比这还要痛上百倍、千倍、万倍是什么感觉，但他太痛了，什么也想不了。
“所以还远远不够。”
穆城睿发现自己看不见了，身上的触感还在，可视线却陷入了黑暗。
他伸出手去探寻，摸到了一个手臂。他稍稍感到有些心安，虽然这双手带给他疼痛是那么的巨大。但在黑暗中，他还是愿意与之同行。
又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脸颊，轻轻地碰触像是在对他进行安慰。
穆城睿觉得自己的眼睛发烫，像是要哭出来一般。久违的抚慰为什么总在伤害之后呢？
刚刚获得一丝安慰，却被一只抚上胸口的手打断。
抓着的手臂，抚上脸颊的手，那这只胸口的手又是谁的？
穆城睿一阵慌乱，拼命地呼喊对方的名字，得到的却是一顿嗤笑。
“你根本就不知道人类肮脏到何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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