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译哆哆嗦嗦地接过电话,输入了一背的很熟悉的数字。尽管
密集的腹痛让他快要失去意识,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要听一听那个人的声音,哪怕是一声也好。
电话那头的嘟嘟声一直在响,但是却没有人接听,直到自动挂断。周译不死心地又拨了过去,他相信何致远一定会接的,何致远说过要回来陪他的,何致远不会骗他的……不知道为什麽,尽管那麽相信他,眼泪还会流下来。电话又一次自动挂断了。
“呃……唔……”又一波密集的宫缩袭来,他感到似乎有什麽东西碾过他的产道,堵住了他的穴口出。周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猛然抬起,大腿分开露出了已经撑到极限的穴口。
“先生,我先给你叫救护车吧。”站在一旁的警卫都已经看不下去。
“等……等。”好吧,那就最後一次,事不过三,第三次总应该能接通了。
周译直勾勾地盯著电话,直到电话再一次自动挂断。
他的心也凉透了。
原来都是在骗他的。
什麽想要跟他一起生活,全是随便说说而已。
明明知道自己随时就要生了,明明知道自己需要他。为什麽可以这麽轻易地离开他?
周译凄惨地一笑,却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36(修改版)上部结束
36、
周译躺在楼梯上,浑身冷地发抖。他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痛感似乎也逐渐变得迟钝。他渐渐觉得身体变得很轻盈,好像没有那麽痛苦了。
医生很快赶到了这里,将他抬上了救护车送往医院。此时周译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生产诱发了他的哮喘,长时期的缺氧让他休克。
“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
“如果再不生,孩子会死的。”
“产夫还没恢复意识。”
……
手术室里一片忙碌,扎眼的红色在手术里显得格外恐怖血腥。
周译好像看到了自己,看到自己躺在手术台上,双腿打开固定在两旁。他的穴口已经被撕裂,胎儿的头正卡在那里。可是为甚麽自己感觉不到疼呢?周译心里很困惑,明明刚才已经痛的要死了,现在却好像在天堂一样,什麽都感觉不到。
“快!来不及了,快拿除颤器过来!”医生大喊道。
周译看到医生拿著两个起搏器按到了自己的胸口上。“砰!”的一声,他看到自己的身体随著电击猛地抬起来,然後跌落回去。
啊!好难过,好像有人用力推了他一下,周译像要喊却怎麽也喊不出声。接著,医生又一次用电击向他!
“不好,如果再不醒过来,孩子和大人都会死的。”医生紧张地看向旁边的监控器。
死?我会死?周译看到躺在手术台上脸色惨白的自己,难道说自己快要死了吗?不、不行!我不能死……我的宝宝,我的父母,还有……还有很多我想做的事情!我不想死啊!
“啊!!!”又一次猛烈的电击,周译终於醒了过来!一瞬间各种感觉又回到了他的身体上,强烈到让他一下子无法承受。新鲜的洋气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肺里,周译尽情地呼吸著。
“太好了,他醒过来!快,用力,孩子的头已经出来,快用力!”助产的医生在一旁说道。
周译鼓足气力,抬起上身拼命地向下用力。
“嗯!啊!”医生把手放在他的腹部,顺著他的宫缩用力地向下推著,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几乎又一次晕厥。
穴口出的胎儿一点点地向外推出,肉体撕裂的疼痛灼烧著他的下体。
“呼─呼─嗯……啊!”已经虚弱不堪近乎脱力的周译,使出最後的一丝力气向下推去,连身体都拱了起来。
“啊啊啊啊!!!”胎儿终於从他血淋淋地下体完全脱离了出来,腹中激烈的疼痛如同波浪一样渐渐退去。周译疲惫不堪地躺下,平息著自己的呼吸,终於结束了这刑罚一般的生产。
“医生……我想看看宝宝可以吗?”周译极为虚弱地说。
“你现在需要休息,孩子已经送去沐浴了,你放心,很健康,
足足八斤重!”医生对他说道。
“谢、咳咳……谢谢。”
“你的家人呢?有没有人给你办住院手续?”医生问道。
“我……”周译犹豫了一下,“只有我自己,不过我之前在市中医院已经订了病床。”
“可是这里是市立二院,如果不办理住院手续是不能给你安排病房的。”
“咳、咳,什麽?”周译本来就昏昏沈沈的脑子更是一团乱,难道说他现在要从手术室出去,自己办理住院手续,然後再回到病床吗?
“抱歉,这是规定,我们也没办法。”医生无可奈何地说,“麻烦你抓紧时间去办理手续,後面还有病人等著用手术室,不过剩余的病床已经很少了,如果你在市中医院有预定,可以转院过去。”
周译没有想到生完孩子还有这麽多麻烦的事情要做。可是他现在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下体又痛的要命,只想找个暖和的地方睡一觉。
这个医生还算是热心,看到周译一筹莫展的样子,於是又问“你真的一个家属都没有吗?朋友也可以啊。”
周译无助地摇摇头,父母在老家,何致远在日本,还有谁?阿锺?这麽晚他真的不好意思让他过来,而且还要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唉,怎麽会这样。”医生叹了一声,“你等下……刘护,麻烦你帮这位病人办理一下转院手续。”
“谢谢……”周译谢道,但是他真的很难过,他难过的是为什麽在自己最无助地时候,帮助他的却是一个素未平生的陌生人;他难过的是在自己身体最疼痛的时候却要在深夜里独自辗转於各种医院。身无分文的他连医药费都是欠下的。他真的太累了,累得无力去想自己的得失。
第二天周译睡了一整天,睡醒之後还是觉得疲惫不堪,肚子空空如也,却连个热汤都没有。他只能离开病床到医院的食堂吃快餐,好在医院的里费用都是一起付的,不然他连这个饭都吃不上了。刚生产完的伤口还没愈合,每挪动一步都牵扯著伤口。现在唯一能给他安慰的就是刚出生的宝宝。虽然刚生下来的时候皱巴巴的很难看,可是现在看起来真的好可爱,白白胖胖,而且有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好看的不得了。周译看著宝宝,嘴角就忍不住地上扬。他突然想到当初跟何致远商量孩子的名字,他们讨论了很久似乎也没有结论。结果现在宝宝都出生了,还是不知道该叫什麽。
周译轻轻叹了一声,虽然孩子的名字没有结果,可是有些事情在他心里却已经有了决定。
“哇!哇!”怀里的宝宝突然大哭起来,眼泪扑哧扑哧地落下来。周译一下子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麽办。
“护士小姐!孩子为什麽哭这麽厉害?”周译问道。
“哦,没事,”护士见怪不怪地说到,“他饿了,你准备奶粉了吗?”
周译愣住了,有是有,可是都在家里啊。孩子饿成这样,难道要他现在回家去冲奶粉喂孩子吗?
“嗯!”他突然发现宝宝的小嘴在他的胸口拱来拱去,好像再寻找什麽似的。周译突然脸上一红,该不会要他的……这麽一想,他感觉胸口的胀痛更明显了。他怕被人看到,於是抱著宝宝来到洗手间里,把马桶盖放下坐在上面。然後解开自己的衣服扣子,果然胸口的乳头涨得都挺起来了,又硬又黑,胸部也涨地又白又亮。周译还没把乳头放到宝宝嘴里,宝宝就自己一下子含住了!“唔……”虽然是小孩子,但是用力地吮吸的力道还是让他吃痛。毕竟不是女人的乳房,能分泌的乳汁很少,不一会儿一边的乳头就吸不出乳汁了。周译之好换了自己另外一边的乳头。宝宝毫不客气地咬了上去,强烈的刺激让他身体轻轻一颤,有种特别的感觉一直连接到下体。周译脸更红了,给孩子喂奶居然也能诱发这样尴尬的事,自己真是无药可救了。宝宝在怀里又嘬了两口,然後力道渐渐轻下来,周译低头一看,居然已经睡过去了。
这麽柔弱的小生命,我一定要努力去保护他!周译心中暗想,这才是他最重要的事!
当何致远买好回国的机票就立刻打电话给周译,可是怎麽打却一直都没有人接电话。家里也没有人,周译的手机也没人接,何致远实在想不到周译挺著大肚子能去什麽地方……难道他生了?可是还不到预产期啊,而且周译也没有通知他,究竟是怎麽回事?
何致远立刻打电话给自己在国内的助理让他派人去找周译,他则马上把机票改签安排了最近回国的机票。
一路上他都慌张不安,担心周译会不会出事。他後悔了,他不该让周译大著肚子一个人在家里,如果一旦出了什麽事他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了。
下了飞机,何致远以最快的速度先回到家。但是家里不仅空无一人,而且连周译的行李都不见了!
他的手机铃这时响了起来,是他的助理。
“喂,你查的怎麽样了?”何致远一脸阴沈地接过电话。
何总,抱歉……暂、暂时还没结果电话那段的助理似乎很惧怕。
“废物!这麽点事都办不好,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吗?”
能、能去的地方都查过了……何总,时间太短了,在给我一段时间……
他还没说完何致远就斥责地打断了他“好了!等你查到什麽都来不及了,别来烦我了!”说完,他怒气冲冲地把电话挂断。他烦躁不已地抓著自己的头发,一向整齐的短发被抓的乱糟糟的。凭什麽他周译可以一声不吭的消失!究竟发生了什麽!
何致远连坐都没有坐下,放下行李又下了楼,来到停车场。
“何先生!何先生!”一个警卫在对面朝他喊道,正是那晚帮周译交救护车的那个。
“什麽事?”何致远拉著脸看著来人,现在他可不想给任何人好脸色看。
“何先生,如果我没记错你是4019的业主吧?”
“是,怎样。”
“哦,前几天你们家遭入室行窃,有些赃物还在这里没领回去。”
何致远心里一惊,好像抓到了什麽线索“什麽?行窃?”
“是啊。”接著警卫就把那日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何致远,包括小偷的证词和整个作案过程。何致远听得脸色越来越差,眉头越皱越紧。当他听到警卫说把周译送到医院时,他打断了他,大声问到“那他现在在那里?送到哪家医院了?!”
“在、在市立二院,如果我没记错。”
警卫还没说完,何致远就钻进车里准备发动汽车。可是那个警卫又拦住了他“何先生,等一下。我要把东西交给你,好像有个木盒子,那个小偷说很值钱,周先生就是为了抢那个盒子才受的伤!”
盒子……何致远心里咯!一下,说不出什麽滋味。他甚至没有勇气回头去看,他不敢相信周译临产在即,居然为了他的一个不值钱的盒子而去拼命。
“何先生你等一下,我马上去拿给你。“
“不用了,“何致远阻止道,”现在不要给我,我不想看到。”
为什麽,为什麽你要做这种事?!你这个白痴,笨蛋!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那些东西对我已经是过去了!
你才是现在啊,周译!
何致远在内心咆哮著,他很想骂人,很想大声地骂那个不了解自己心意的人。
何致远以最快的速度去了市立二院,却得知他已经在当天转院。何致远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市中医院,但是医生却告诉他周译已经带著孩子出院了。何致远只好来到周译曾经住的店里,但是还是没有人在。
他会在哪?刚刚生完孩子,他能躲到哪里去啊!
何致远突然想到一个人,虽然他很不甘心,但是最後还是来到了锺可为所在的公司,想要在锺可为那里问到一点消息。
锺可为冷冷地看著气喘嘘的何致远,何致远此时看起来确实是少有的狼狈疲倦,可是还是不值得同情!
“锺可为,你知不知道周译去哪里了?”何致远用力抓住锺可为质问道。
“不知道,你们不是住一起吗?”锺可为冷冷地说。
“是……但是,我们现在有点误会,他、他走了。”何致远不得不说。
“误会?”锺可为甩开何致远,好笑地看著他,“把临产在即的爱人扔在家然後自己跑到日本─这就是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