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译也觉得自己脸皮太厚了,但是他又不是会撒谎的人。
“是……”
“……”锺可为突然停下来。
“阿锺?”周译回过头看他,但是在逆光之下却看不到表情。
“周译!我真的搞不懂你!”再次张开的男孩竟然带著哭腔,并且完全失控,“你究竟有没有脑子!为什麽那个人那样对你,你还是能够一次次的容忍!而我……我究竟哪一点不如他了!”
“阿锺……不是、不是这样的!”周译一时也慌了手脚,被锺可为这样吼还是第一次,他真的不想伤男孩的心,他那麽纯真美好的情感,是自己这种人配不上的。
“算了,”锺可为抹了一把眼泪,“既然你那麽喜欢他,我还是不要出现了。”说完,他一扭头离去。
周译捧著个大肚子刚追了几步就气喘连连,不得不停下来。
也好,就算被误会了也没什麽不好,如果男孩这样能彻底死心,自己也算做了好事。
以後就不需要再付出这种无谓的关心了,可以把自己的感情用在对的人身上。
锺可为是这样,何致远也是。
他们应该有优秀的伴侣和他们共度一生。
自己呢?
至於自己……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
手摸著圆滚滚的肚子,其实自己也有幸福,正在这里孕育不是吗?
22
随著圣诞节到来,n市的气温骤降,寒冬来袭。与气温呈反比的是周译圆滚滚的大肚子,一天比一天还圆。胎儿孕育到八个月之後,几乎是一天一个模样,好像要把之前囤积下来的力量都给用上似的。就算是周译这种本身就肥胖的人都很不习惯这样臃肿的腹部。肚子一会儿就饿了,刚吃过早饭没多久,肚子就空空的,又要吃几块蛋糕才能满足。到了晚上,有时候甚至会在半夜饿醒,不得不披著厚厚的被子跑到厨房烧点热乎乎的粥喝下才能入睡。没几天,周译的肚子和体重都有了一个质的飞跃,怎麽看都是一个大球加一个小球。
周译现在行动非常不便,庞大的肚腹让他很难保持平衡,两条肥腿每天都是向外努力分开著走路。自身的体重加上胎儿的体重让他承受很大的负担,稍微活动一下就要喘很久。去医院检查了一下,胎儿很强壮,可是自己却诱发了高血压,经常会头痛发晕眼冒金星。可是餐厅方面又不能放任不管,只好每天挺著个肚子干这个干那个。累到不行也没觉得有什麽不妥,反而觉得比较充实,不用胡思乱想。
虽然身体上辛苦,但是周译还是觉得很知足,因为宝宝现越来越活跃了,很容易就能感受到胎儿在肚子里的动作。小小的动作让周译感到宝宝强大的生命力,也是他每天生活的动力。
″老板,最近吃太多啦,″他的一个雇员kuku很鸡婆地提醒道,″你看你走两步就喘,这样下去要跟’三高’做朋友了!″
周译腼腆地笑笑,觉得很难为情″我知道但是会饿啊。″
″不然以後你每天跟我去跑步好了,不然一起去练搏击也不错!″说著,他还在空气中摆了几下拳击的手势。
″好、好,等过几天暖和了我就跟你跑步去。″他回答说,要是让他现在这个身体去跑步,肥肉没减下来孩子先减掉了。
″诶,最近怎麽没见到锺少?″kuku好奇地问,″以前不都是每天必来报道吗?″
周译顿了顿,然後哭笑了一下″我可能做了过分的事,他现在生我的气,最近都不会来了吧。″
″老板也会做过份的事啊,好难得。″调侃地吐了吐舌头,kuku转过身继续去干活了。
轻轻叹了口气,周译继续算著手中的帐薄。摸了摸胃部,好像又有点饿了。不过想到刚刚kuku对他说的话,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拿吃的。算了,忍一忍吧,马上就到吃晚饭的时间了。舔了舔舌头,周译忍著腹中的饥饿感继续工作著。
不知道忙了多久,周译感到胃里有点隐隐作痛,他看了看时间,没想到已经八点。天冷之後,晚上的客人逐渐少了,他看时间差不多,就提前打烊了。忙了一天,腰酸痛的要命。用力撑著桌子站起来,周译觉得头又有点发晕。
撑著臃肿的腰部,周译迈著八字步挪到厨房。胃里不太舒服,周译也没力气做太复杂的饭菜。店里的剩菜剩饭都已经倒掉,周译就简单的熬了点粥来吃。
果然吃过东西会舒服很多,全身都舒展开了。周译打著饱嗝,幸福的想。知足常乐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吧。
“唔……”周译捂著腹部轻轻呻吟著。
可能肚子里的胎儿也感受到了父亲的感受,在里面不安分的闹腾著。
“乖啦。”周译轻轻拍著坚挺的大肚,好像在拍婴儿一样温柔,“好宝宝,我们马上就能见面了。”
“好想看看你长什麽模样啊。”
“像爸爸呢……还是……像他……”
“还是像他吧。会有很多人喜欢,脑袋也灵感,长得又帅。”
“以後用功读书。”
“学钢琴比较好吧,像他那样手指那麽长弹钢琴最好了。”
…………
男人眯著眼自言自语,陷入了一个属於自己的世界。
好像真的看到了宝宝出生,一步步长大成人。
好像真的看到了,自己能拥有一个家庭,虽然那个人是可望不可即。
一直到睡著,脸色还是一副幸福的表情。
“嘶……好冷~”半夜里,男人活生生冻醒了。除了发现自己坐在椅子上睡著,还发现周围暖气也停掉了。
打开灯,看到空调的灯一闪一闪的,但是没有暖气吹进来。看来又是外面的排风扇坏掉了。生活在没有暖气的地方,冬天真的是太难熬了。如果不把空调修好,今晚非冻死在这里。
周译披上羽绒服,拿起工具箱出了门。
“啊──”
一阵阴冷的寒风夹著雪片砸到了周译脸上。
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排气扇坏掉已经够惨了,偏偏还下起雪来。
周译打开手电筒,迎著寒风走到屋子後身,排风扇的位置。
“好矮啊……”周译喃喃自语地看著上面敷了一层雪的风扇箱,有点头疼。排风扇的位置仅仅到他腹部,怎麽著都要蹲下来才能操作。以前还好说,可是现在连穿鞋都不方便的他面对这个真的有点棘手。
周译扶著墙壁,把两腿分开到够大的距离,另一手撑著沈重的腰腹,然後慢慢蹲下去。“嗯……呼呼──”简单的一个动作下来,他居然都要喘几口粗气才可以。
固定好姿势,周译打开工具箱,把手电筒咬在嘴里,然後拿螺丝刀卸下箱盖。
折腾了半天,终於修好了。周译刚打算站起来,发现双腿已经麻木了,刚才由於操作过於专心都没有发现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不变。现在已经反应过来觉得下半身失去知觉,又麻又涨。
“唔──!”周译扶著墙壁想要起身,只是微微抬身,就感到双腿发软使不上力气。再加上沈重的肚腹让他失去了平衡感,身体一偏,扑通一声跌坐到了地上,还把放在一旁的工具箱弄倒,散落了一地。
“痛……”周译皱著眉揉著屁股,不过肚子里宝宝到为什麽事,还好自己肉够厚,不会像电视剧里那样摔一下就摔没了孩子,看起来长得胖还是有好处的。肉身就是铜墙铁壁了。
他以坐在地上的姿势把工具箱收拾好(因为这样免去了弯腰的困难)然後再费力地站起来。
从寒风里再回到屋子,才发现房间里也没有比外面暖和到哪去。
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吸了吸鼻子。看著正常运作的空调,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暖和过来。
他放下工具箱,把手洗了洗,发现水空头里的凉水还要比手的温度高一些。抬起来一看,原本白白胖胖的手指,竟然冻得有些青紫。想要倒杯热水,发现暖壶已经空了。算了,也懒得再烧水了,睡过去就暖和了。周译自暴自弃的想,钻到冰窟一样的被窝里哆嗦了一阵,不知道什麽时候才再次睡过去了。
次日一早,周译被一阵局促的手机铃震响。
头好痛,眼皮也沈重地抬不起来。
凭著感觉努力摸索到手机的位置,拿到耳边接听,一开口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到不行。
“喂……”
“老板?你终於接电话了。”对方是kuku
“咳咳──”周译按著太阳穴,脑袋里嗡嗡作响,“干、干嘛?”
“你还在睡觉啊,都已经中午了。今天不营业吗,怎麽也没通知啊……”
什麽,已经中午了?自己生物锺一向很准时的,周译看了看手表真的十一点了。
电话那头kuku还在说著“我过来的时候就锁著门,负责卫生的大姐也说打你电话没打过去……”
周译撑著身子做起来,发现浑身无力,肌肉酸痛,嗓音沙哑地说“你等下,我去开门。”
他动作迟缓地绑上托腹带,发现被勒住的肚子让他喘气很不顺畅,本来刺痛不已的头部更是一阵晕眩。肚子一抽一抽的疼,坠痛不已。强打著精神从二楼走下去,打开了後门,已经筋疲力尽了。
一打开门,kuku就看到一脸病容的周译倚在门上。
“老板你没事吧?”
周译摇了摇头,喉咙干燥的讲不出话。
kuku把手背贴了一下周译的额头,然後夸张地大叫“哇,烫死了!你发烧了!”
“没、没事……喝点热水就好了。”
“不行不行,还是去医院吧!快走快走……”说著去屋里给周译拿了件厚一点的外套罩上,拉著男人就出了门。
在医院折腾了大半天,最後的结果是连自己的职工都知道自己怀孕这件事了,而且周译又非常不幸的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这几个月把前三十年的份都补回来了,周译自嘲地想想,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变成医院的常客。
因为肚子里有孩子,医生不能给他吃效果太快的药物,怕会对胎儿产生副作用。只能躺在床上打点滴了。所以现在还是全身烧热不已,难受的要命。
“学长?”
周译抬眼一看,竟然是多日不曾见到的锺可为,显然是kuku那个大喇叭告诉他的。
勉强撑起身子,对锺可为笑笑“你来了,我还以为你都不想见我了呢。”
锺可为提了提手里的一袋东西“我给你买的粥,吃点东西吧。”
“谢谢,刚吃了些,现在还不太饿。”
“那我放桌子上了,你待会儿饿了再吃吧。”说著,锺可为把粥放到一边,沈默了一会儿,锺可为轻轻叹了一声“我那天一时气不过,才那样说你,抱歉。”
“不是……是我不好其实,我不该……”他想了半天,不知道他究竟哪里“不好”是喜欢何致远不好,还是拒绝锺可为不好。
锺可为看到他憨傻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又在想什麽可笑的事情,於是打断他“算了,别说了,我明白。我只是气不过,何致远那个家夥那麽对你,你竟然还愿意为他那麽辛苦的怀著孩子,为他受那麽多委屈。”
“没有的,”周译解释道,“我没有委屈啊……而且孩子是也是我的,我自己也有份要努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