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飏停下了手上的事儿，看了孟婕一眼，说“所以我现在要去解决。”
“什么”孟婕又问。
“我买了今天晚上回北京的机票。”
“你疯了啊你学分不要了考试不考了”话一出口，孟婕停下了，她冷静了一下，问道，“是家里出事儿了么”
“是。”隋飏不想解释过多。
“可是你报告都还没交，如果交不上去的话”孟婕担忧的说。
“但是我现在在这里一分钟都等不下去了再待下去我会死”隋飏第一次用如此重的语气跟孟婕说话，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说了声“抱歉”，转而继续收拾行李。
孟婕以为隋飏家里出了很严重的事情，只能拍拍隋飏的肩膀，安慰说“说抱歉的应该是我，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希望一切都好吧，路上注意安全。”
“嗯。”
他行程定的匆忙，一个瞬间的念头就买了机票，行李也很简单，只有一个背包，带上卡和证件就去了机场。
候机大厅里的玻璃擦的明亮无比，即使是夜里都能清晰的看到外面的一切，无数国家来往的航班起飞降落，而隋飏却坐在一角看着外面，手指不住的点在膝盖上，很多种复杂的情绪在他心里发酵，说不上来是忐忑还是紧张，是焦虑还是惶恐。
他只知道他要回北京去，如他对孟婕所说，再找不到吴双他真的要待不下去了，孟婕问他你的学业怎么办关键时刻你就放弃了
可是他没办法啊，他只能在吴双和未来之中选一个，吴双说交往的对象跟不了一辈子，此时此刻隋飏却觉得，再好的未来可能都不会再有一个吴双了。
因为他对隋飏而言就是独一无二，举世无双。
第51章
飞机飞过万米高空，飞过天空之城，越过高山大洋，经历黑夜白昼，隋飏靠在窗户边看着外面永远看不到的天边，耳机里的歌单莫名伤感，他可以调了一些欢快的，可心情始终无法跟着明快的节奏有阴转晴。
抵达首都机场的时候正好是早晨五点，初夏的五点，一切正在苏醒。
隋飏换了自己国内的手机号给吴双打了个电话，这次响的时间很长，可是最终还是挂断了。他等到了出租车，推算着回到市里的时间，便报了个地址。
车子载着他从北五环呼啸而过，入城的时候车流量已经多了，如这个城市每日一的清晨，忙忙碌碌，不知所踪。
通往吴双家要经过一条狭小的街道，隋飏在路边就叫司机停了车，结账之后自己独自往里面走。大约是时间还早，街两面的铺子还没开门，只有早点摊子坐满了人，即便天气暖和了，碗里的热豆浆热豆腐脑都冒出白烟来。有早期遛弯回来的大爷，有匆匆买了早点带走的上班族，还有上学的，穿着宽大的不怎么好看的校服，像他们那个时候一样。
六七点的北京的角落，未有太多人见过，满是生活的气息。
隋飏买了罐热豆浆带着去了吴双家楼下，今天是工作日，时间还早，他没有门禁，只能坐在楼下等，吴双总会下楼的。
他一会儿看看高楼之上的某一扇窗，一会儿看看自己的手机，八点的时候，他喝光了豆浆，楼道的铁门开了，吴双打着哈欠出了门，眼睛好像都还没睁开。隋飏欣喜若狂，连忙跑上前去叫了一声儿。
“双儿”
吴双站在原地，瞪大眼睛吃惊的看着隋飏，全是吃惊可不可置信的神情，他缩了缩脖子，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似的快步往前走。
“双儿”隋飏跟在他后面叫道，“是我，我回来了”他快跑的几步拉住了吴双的手，吴双像是给电了一下，大叫道“你干嘛”
“你看见了为什么不理我”
一切来得太突然，吴双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他现在都没缓过来眼前的隋飏是真是假，是梦还是什么，只能一味的撇开隋飏，说道“你不是在美国么，我”
他太懦弱，一句“分手”都不敢当面跟隋飏说。
“如果我还在美国，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理我了”隋飏问，“为什么把我删掉我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对我”
“你你什么都没做错。”吴双说，“我要去上班了，没时间跟你说话”
他转身要走，隋飏喊了一句“你不要我了么”
隋飏这段时间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都没有睡过，下了飞机就马不停蹄的过来，整个人都无比憔悴，他一句话问的口气一点也不强势，反而可怜。没人爱他，连吴双也不要他了，他如一条找不到主人的流浪狗一样，谁都不懂他。
“是你说要在美国读书的”吴双小声说，“是你自己选的。”
“你就是怪我”
“我怪我自己”吴双反驳，“我要等你三年五年，等你功成名就的回来再甩我一次么或者你根本不会回来，我要等你一辈子么隋飏，你选的没错，只是我不想再这样了你什么都有，你可能根本不知道等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哪里都不好，我等不到你”
他的一番话是压断隋飏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隋飏的眼眶唰的就红了，隐隐的含着眼泪，哽咽道“那我不走了好不好，我不读书了，你不要离开我。”
吴双心里一梗，不知哪个部位开始疼了，他皱着眉看着隋飏，隐隐觉得他表现的很时常，现在正是上班的时候，小区里人来人往，吴双不想两个人干在这里跟演韩剧一样闹笑话，就跟隋飏说“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说这些，我要去上班。”
“你去哪儿上班”隋飏抓着吴双问道，“你还回来吧”
“隋飏你别闹了行不行你不要脸我还要呢”吴双有点受不了了，他吼了一声，隋飏就把手缩了回去，可怜兮兮的看着吴双。吴双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你先回家吧，等我下了班再说，我再迟到要扣工资的，少爷你能让我走了么”
“那你晚上会找我的吧”隋飏一再确认，“我可不可以给你打电话你几点下班，我去等你好不好”
“疯了吧你”吴双说，“现在立刻马上回家要不然你这辈子再也别想见到我”
他不管隋飏了，自己气哄哄的往外走，他这些年来一点都没变，生气的时候走路会特别用力，跟小狼狗一样儿，爪子压在地上能巴拉出声儿来。
隋飏只能垂头丧气的先回家。家里空了快一年，也没人来收拾，他爸有了新的家庭，结婚的时候他都没去，就自己跟这儿生活，没人在，房间里都是灰尘的味道。
他把走之前铺的遮灰的单子都撤了，勉强清扫了一下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就有了困意，他把手机铃声调到了最大，即便这样也不敢完全睡着，在床上半梦半醒。下午隋飏睁开眼来精神才好了一些，他去写洗了个澡，出来之后觉得最近二十四小时之内发生的事情恍如隔世。
他真的就像个神经病一样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从美国跑了回来，然后大庭广众之下跟吴双胡闹，那会儿他完全凭借的一时冲动，魔怔了一样，现在看来完全可笑之极。他可能毁了自己的学业，同样也救不了自己的爱情了。
隋飏觉得自己很失败，前所未有的。
晚上六点，他等到了吴双的电话，约着他在附近的一个小咖啡馆见面。他去的很早，等了好久才见着吴双匆忙进来，吴双说“我本来要走的，但是被叫住了，所以就晚了，抱歉。”
隋飏沉默地打量着将近一年未见的吴双，他瘦了，不像上学时那么毛躁了，稳重了一点，也疲累了一点。隋飏换了个姿势坐正，说“等多久都可以，只要你来就好，我们可以谈谈我们之间的事情了么”
第52章
“谈谈谈。”吴双用手掌覆在自己脸上揉了一下，试图掩盖一下自己的疲累，“你先说吧，想怎么谈。”
“我”隋飏低着头不知话从何处开始讲，“我们现在这样儿，算什么”
吴双说“瞎晃荡。”
“”
吴双身子往后一仰让自己上半身像泥一样瘫在椅子上，说“你要我说，我也说不上来，我只知道咱俩终归是渐行渐远的，你看这小一年的不就都是问题么要是时间再长点，难保是你不会嫌弃我，老辈子结婚还讲究门当户对呢，我觉得现在也是虽然咱俩肯定也不会结婚，但是反正在一起总要讲究点的吧，我”吴双的神情一暗，“我配不上你。”
“双儿”隋飏委屈的叫了一声儿。
“哎哎哎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吴双坐正，“我吧，我其实特别喜欢你，但是喜欢也不能当饭吃是吧有的时候人会面临很多选择，你看你就选择了读书吧，我也想选，就是这样一个道理。”
“我选你。”隋飏往前坐了坐，直视吴双，“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因为我觉得你选的不对。”吴双说，“你赶紧回去吧，这都快期末了你就别瞎折腾了，你看我明儿还上班呢总不能陪着你胡闹吧你、你会有一个好的未来，别浪费机会。”
“可是你为什么不相信我”隋飏重复的问着。
吴双垂着眼睛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开口“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十八岁的时候就应该选我了。”他站了起来，“我妈还等我回家吃饭呢，我先走了。”
他匆匆走出了咖啡馆，隋飏追了出去。
“我错了，双儿”他喊道，“我做错过一次可是不想错第二次了双儿，别离开我”
“我为什么不能离开你”吴双说，“说到底你还不是自私没人爱你那我就要爱你么你可以随随便便想干嘛就干嘛，我不能离开么隋飏，你没觉得你跟当初一点都没变么，你所有的话都是替你自己说的，我呢我不需要被人爱，我也不会害怕孤独，我就是欠你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隋飏想要解释，可吴双已经跑上了斑马线，他刚要追，路灯就变红了，停着的汽车启动把他拦下，他只能站在路的这头看着对面的吴双。吴双站在斑马线的尽头，然后回头看了看隋飏，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等再一个绿灯的时候，吴双已经不见了。
隋飏站在原地，目光空洞的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晃晃失神，他忽然间很憎恨自己，他一直过的按部就班，他觉得那些都是正确的事情在现在的某一秒全都是错误的了，他选对了可也选错了，他甚至希望自己能回到过去那个自己，这样他就可以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但是他做不到了。
一直以来，隋飏都没有对自己的情感做一个总结，他可能喜欢吴双，可能习惯了被吴双爱着的生活，可能从未主动踏出一步他做着自己认为对的计划，并认为吴双也会接受，他觉得他的选择对两个人都好，甚至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是在为了两个人的未来奋斗，可他忽略的吴双的感受。在得知吴双离开了自己的时候，隋飏自己编造的美梦一下子就碎裂了，现实的压力和情感的危机调动了他所有的负面情绪和感官，他变的无限放大自己的焦虑和惶恐，他开始失控。
也是在这样不安和失控中，他做出了以前绝对不会做的事情，近乎疯狂和绝望的选择，他冲动的回了北京，失魂落魄的寻找吴双，没人给他希望和勇气，他只觉得自己是疯了，而暴躁的情绪之下有一个异常平稳的声音告诉他，因为他爱吴双。
这世上唯有两种情感可以叫人疯狂，叫人不惜一切，一种是信仰，一种是爱情。
隋飏回了家之后就再也没出门，他没有连接任何网络，本能的拒绝来自美国的各种消息，他知道自己错过了提交报告的截止日期，错过了交论文，马上就要连期末考试也错过了，他们找不到自己，可能老师和学校要疯了，可能还有移民局的连番轰炸，兴许这辈子都没法儿再去美国了后果严重的堪比世界末日，但是隋飏一点也不想理会。
他一直想着两全其美，可最终什么都得不到。这也许是惩罚，也许是他应得的报应，他耽误过吴双的人生，自己也要走这么一遭来偿还才是。
每一日里，他都想去找吴双，又自觉没脸去见他，他的精神状态不好，抑郁灰暗，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应当算作失恋还是什么别的，只是人不人鬼不鬼。
家中满是尘土的味道，他自己也是。
然后，他在这样终日的不知所措之中，连一条信息都不知道要不要发给吴双，他攥着手机的时候就会特别忐忑，编辑好的内容删了又改，可是不敢发送。他每多打一个字，心中就好像被敲进去一个钉子，拔出来，再敲进去。
从他认识吴双开始的每一个瞬间都在这样反复的敲打之中浮现，疼一下，记的就更深一次，他的悔恨感就更重一次，这像是一个诅咒或者魔障，容易越陷越深走不出来。隋飏一生未遇到过任何挫折，只有吴双一个，隋飏不知道怎么去化解。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心理上的疼痛比身体上的还会难过，甚至会牵连到身体，隋飏每天过的不分昼夜，浑浑噩噩，久了，有时就分不太清楚是心里难过还是身上的疼了。从今年开始他就变的异常忙碌，学习本身就是一件压力十分大的事情，他认真又刻苦，很多事情都不愿意与人说，即便对着吴双也是绝口不提的。
但是这些都像是积攒着的债，找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忽然就会登门拜访了。
隋飏夜里疼的睡不着，他不想出门，家中因久未居住也没有常备药物，他自甘堕落的就在床上来回翻滚，他疼的意识都要断了，迷茫之中就冒出了“自己是不是要死了”这种奇怪的想法，然后挣扎着摸到了手机。他自暴自弃地想，死了也好，眼睛一闭，就不会有那么多解决不了的烦恼了。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给吴双发了一条信息。
我爱你。
“你赶紧起来别睡了，再睡睡傻了啊”一大早，吴双他老妈就掀了吴双的被子，吴双抱着枕头誓死抵抗“大周末的干吗起那么早我就周末能睡个觉您就别挤兑我了”然后他妈把衣服丢给吴双，说“晚上你刘姨来咱们家吃饭，你赶紧出去给我买点东西。”
“晚上才来我下午再去啊”吴双敷衍地说，“我的亲妈啊您放我吧”
“不行，你赶紧去”
吴双抗议无效，一大早眼都没睁开就拿着钱出了门，他妈让他去的地方离家里还老远，买板栗去哪儿不好干嘛非得去地安门，还得排大长队。
周末的早上人不多，城市苏醒的时间比以往都晚点，吴双买东西也快，买了东西直接走人。他掏出手机看时间才发现自己出来的匆忙都没开机，这些日子他已经习惯了晚上关机才睡觉，了无牵挂似的。
有了信号之后手机屏幕上立刻窜出来一条消息，没有备注的名字，是一串号码。只是这个号码化成灰吴双都记得，删掉的时候就是一个自我安慰的过程。他盯着里面的三个字看了好久，然后自嘲的笑了笑，把手机又揣了回去。
途径地铁站的时候有一个路口，往里拐就是隋飏他们家了，吴双站在路口停了一下，想着刚刚收到的短信，心中一悸。他想迈开步子往前走，可是总有种一种不安的情绪围绕着他，烦的不行，鬼使神差的就拐了进去。
正好到楼下的时候有人出来，吴双就顺着门进去了，一路往上，都站在隋飏家门口了，他都没缓过神儿来。
他试图说服自己，隋飏那么个装逼玩意儿怎么会在大半夜的时候给他发那样的信息，说不定现在人都回美国去了。
手掌按在没上，没成想，门没锁，一下就开了。
吴双试探性的往里走，家中一片狼藉，他从客厅往卧室里看，床上躺着个人。吴双心里一惊赶紧往里去，才发现隋飏口中都是血，已经不省人事了。
“隋飏”吴双吓的大叫了出来。
第53章
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的整个人都没了魂儿，抱起来隋飏拍他的脸叫他的名字，这才想起来不能这样做，连忙打了120。
一番折腾之后，吴双坐在医院的走廊里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感觉，他不知道隋飏怎么了，为何几日不见把自己弄成了那个样子，也不知道隋飏会怎样，病的重不重，会不会好。他看见血的时候一瞬间的反应是隋飏会不会死，而后便有莫大的恐惧。
不一会儿大夫就出来了，是胃溃疡导致的呕血，目前的状况还好，只是人要是发现的再晚点就不好说。吴双听没事儿了，这才松了口气，连忙道谢。大夫感慨了几句，现在的年轻人忙这忙那，都不注意自己的身体，这才多大岁数就出这样的毛病。吴双连连称是，问了问什么时候可以去看望，这才送走了大夫。
吴双又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他与隋飏的重逢都巧合的是在医院里，隋飏大概是玻璃做的，一碰就碎，就等着自己过来把玻璃碴子扫一扫了。
隋飏换了病房，吴双出去给他妈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然后就一直坐在床前等隋飏醒。这是一个特别枯燥的过程，吴双只能坐着玩游戏，他不喜欢在医院里呆着，可也去不了别处。躺在病床上的隋飏就像在安静睡觉一样，他只是比原来苍白憔悴了，可样子仍旧是好看的，乖的像是个大兔子。隋飏没妈妈，爸爸有跟没有一个样儿，吴双没听隋飏说过其他的家人，兴许关系处的也不好，这样一想，他要是走了，隋飏跟前儿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这个念头很危险，吴双强制自己把他掐断，重新开了游戏来分散精力。
好在隋飏醒的快，他动了动，缓缓地睁开眼睛，好久才看见眼前的人，反映了一下，马上又闭上眼了。吴双拍了他一下，说“装什么死。”
隋飏这又才睁开眼，哑着嗓子说“渴。”
吴双叹了口气，倒了杯水小心翼翼的喂给了隋飏“你别喝太多啊，差不多得了。”因为仰着的姿势，水顺着隋飏的口缝流出去了，吴双放下了杯子，又给他仔细的擦了脸。
两人对视一阵，吴双才没话找话地说“你这两天不能吃东西，得住院，要告诉你爸爸，饿或者别的家人什么的，总得有个人来看着你吧。”
隋飏尽力伸手去够吴双的手，勉强的说“双儿”
“我我还上班呢，也没时间啊。”吴双含蓄的拒绝。
指尖就要碰到吴双了，隋飏却停了下来，失落的将手放下，沉默之后才说“对不起。”
“嗨呀”吴双尴尬地笑了笑，“我还没说呢，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这话一说出来他就后悔问了不该问的问题，马上就闭嘴了。隋飏精神还没缓过来，只是强撑着跟吴双说话“我不知道，在家睡觉，夜里就开始疼，后来就不记得了”他刻意的省去了很多细节，也没问为什么吴双会把他送到医院来，免得给吴双太大压力。
“你、你自己一个人”吴双抓了抓头发，“多注意身体。”
“嗯。”隋飏点头，“我应该没什么事，也不是什么大病，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他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说这样的话，只是吴双一开始就拒绝他，他就不好意思再提了。他开始不想让自己在吴双眼里是一个死皮赖脸的人，也不想给他带来过多的困扰，便独自把这些苦楚都吞了，给对方行个方便。
“啊哦”吴双看了看时间，“那、那我先回去了，我妈今儿早上让我出来买东西我得送回去。”
“路上小心。”
“诶。”
吴双说不去医院是假的，说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下了班的时候就当路过一样去医院看两眼，隋飏过了两天禁食的日子，现在才终于能吃点流食了。他隔壁床是一对夫妻，妻子生病了，丈夫终日看守，现在正好是晚饭时间，大家都有家人来送饭，他却要等输完液，自己爬下床去医院的食堂。
拔管之后，没成想吴双就来了。
隋飏很惊喜，但又不太敢表现，只是跟吴双打了个招呼，吴双问“嘛去啊”
“去下面吃饭。”
吴双看了看，说“得了你别动了，我下去吧。”
“我能走。”
“呆着”
吴双颠颠儿地跑去楼下，自己买了俩包子，给隋飏买了碗粥提了上来。隋飏小口小口的喝着，也不怎么跟吴双说话，吴双把包子啃了，说“你自己呆着无聊不要不要给你把手机拿来”
“不用，反正也没这么闲过。”隋飏说，“每天就是吃药输液睡觉，就当休息吧。”
“你你学校那边怎么办”
“不知道，没想过。”隋飏摇摇头，“可能直接就挂了吧，以后兴许没法儿申外面的学校了。”
“哎”吴双叹了口气，“你何必呢”
隋飏说“我当时没有深想过，只是失心疯一样的想回来。”
吴双没问他后不后悔，他按照自己的想法看，是个人都会后悔的，因为是个人都能分析出来孰重孰轻。对于这样的故事，即使他是主人公之一，都只有一声叹息，不再讲话。
医院晚上的探病时间截止到九点，吴双呆的差不多就离开了，隋飏总想挽留他，问他以后还会不会来，却张不开口说那句话，只能恋恋不舍看他走掉。放在原来，他肯定会借由此事大书特书一番，吴双看着咋咋呼呼，可内心极为柔软悲悯，多缠他两天，他总会松口的。只是现在，他却豁不出去了。
他本就情绪不好，生病的时候更易悲观，他只能用力的克制自己不再给吴双造成任何一丁点负面的观感，他想上前又止步，陷入了一个极为纠结的状态，只能装作放得开，然后小心谨慎的偷偷注视吴双。
不知道身上的病好了，心里的会不会跟着好。他希望自己有勇气面对今后一个人的人生，可却还是极为难过不舍。
周末的时候，同病房的其他人都出院了，只剩下了隋飏一个人，他现在身体好了许多，只是一个人呆着太过无聊罢了。中午，很意外的，吴双来了。
他买了点水果放在桌子上，隋飏问“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吴双说，“那我走了。”
“别别。”隋飏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吴双说，“我上午去加班了，下了班正巧路过。”
隋飏说“你、你最近工作忙么总是来会不会太累”他好心这样问，却忘了吴双拢共就来过两次。
“回家也得被念叨。”吴双说道。
隋飏说“那不也挺好的么，热闹。”
“不说这个了，吃饭了么”吴双问。
“嗯，我刚刚去买了碗粥喝。”
“这两天老喝粥了吧”吴双说，“是不是特无聊”
隋飏想了想，说“还好。”
吴双来的时间不算早，没说几句话就到了午休时间，他没法儿再跟隋飏聊天，见其余的床上都没人，就也上去躺了会儿。病房里开着窗户，初夏的微风撩人，吴双一大早就醒了，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他来探望隋飏，隋飏大中午的盯着天花板，他自己倒是睡的香。
隋飏刚进医院的时候一副快死了的样子，现在已经看上去好的差不多了，到底是因为年轻，即便心情不好，身体上的恢复能力也是很快的。他躺在床上睡不着，听着吴双均匀的呼吸声，神智就越发清明。
有段时间吴双住在他家里，两人天天一被窝里搂着睡觉。吴双睡觉特别踏实，睡的也沉，外面地震都不见得能醒。他羡慕吴双的好睡眠，有时就爱逗他，醒来的时候用指尖搔弄吴双的脸蛋，或者稍微抵着吴双的鼻子，看着他满脸通红的醒来，一副睡懵了的蠢样儿，他心中就自有一番喜爱和乐趣。
隋飏不由自主的下了床走到吴双的身边，悄悄的坐下近距离的看着吴双的睡颜。他的小狼狗睡觉没有任何防备，偶尔还会皱一下鼻子动一动嘴，香甜极了。隋飏看着他的时候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温柔情感，便俯下身，小心的吻了吴双的嘴唇。
吴双的嘴唇柔软，像当初那样，口中有淡淡的烟草味，当初的隋飏觉得甜蜜，现在却觉苦涩，他不知道以后是否还有机会亲吻吴双，否有还有机会在他身边了。故而他吻的忘情也吻的贪婪，即便克制，也还是咬到了吴双。
吴双就醒了。
第54章
他动了一下，隋飏微微闭着眼睛没有察觉到。吴双意识尚未缓和过来，等他想明白的时候，却没有挣扎，而是主动的迎合了隋飏。隋飏这才觉出不对，松开口惊讶的看着吴双，他的眉头抬起又落下，一只手放在吴双的耳边，手指缠着吴双的头发，低头又去吻吴双。
隋飏无法探究吴双的心情，他只知道自己的，吴双没拒绝他，他就贪婪的想要更多。他忍不住想要撬开吴双的牙缝与他唇舌纠缠，忍不住想要抚摸吴双的身体，忍不住想要吸光所有的氧气他不知道这是否是吴双给他的最后一点点怜悯，是或不是都不重要，他也许只有此刻了。
只是他吻着吻着，一滴热泪就滴到了吴双的脸上。
吴双伸手摸了摸隋飏的眼睑，说“傻兔子，哭什么”
隋飏哭着说“没什么，时间到了，你你走吧。”
吴双却把他搂进了怀里，疲累的叹了口气，许久才说“我上哪儿去”
隋飏枕在吴双的怀里不说话了，吴双又说“我特别怕你哭，你丫长的太好看，一哭起来可怜的跟什么一样，我保准儿得心软。我本来都打算不再见你了，你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哎，我肯定上辈子强奸过你吧，要不怎么这辈子被你耍来耍去还记不住疼你快别哭了，一会儿护士来查房了，看见了像什么话。”
“可不可以不要让我离开你”隋飏哽咽的说，“我想陪在你身边吴双，我可以爱你么”
吴双陷入了一个两难的纠结境地，竟也不知道该怎么选了，他心底有一片柔软的地方被刺痛的翻江倒海，涌起莫名的酸涩，那种感觉席卷全身，最终变为喉头的一声叹息。
“那以后呢，你想过么”吴双问。
“我不离开北京，也不离开你。”隋飏吸了吸鼻子，“我以后会好好工作，哪里都不去了。”
吴双说“不怕后悔么”
隋飏说“怕但是我怕更后悔。”
“哎”
门外的脚步声打破了他们之间微妙的情感波动，查房的护士准时来了，吴双赶忙推开了隋飏一个人出去避一避。护士价差一番没有别的问题就去了下一个病房，隋飏自己跟床上坐了好久也不见吴双回来，就要出门去找他，刚开门撞见了吴双，吴双问“你嘛去啊”
“我想去找你。”隋飏说，“看你这么就没回来”
“怕我跑了”吴双问。
隋飏老实的点点头。
“我才不会不辞而别。”吴双这么说，隋飏就更惭愧了，那么大的个子好像渺小进了尘埃之中，吴双拉着隋飏进去，“我刚刚就是去洗了把脸，中午睡觉醒了脑子不清楚。”
“双儿”
“你别叫我了。”吴双说，“叫魂儿呢啊我呆一会儿该走了，大夫说让你什么时候出院了么”
“下周。”
“周几啊”
“没定呢。”隋飏摇了摇头。
“那要是周末我来接你吧。”吴双说，“办出院手续还挺麻烦的呢。”
隋飏说“没事，我一个人也可以，你不要总是跑了。”
吴双笑了笑，不再说了。
他不想跟隋飏再说过多爱不爱恨不恨的话题，他总觉矫情，事实上他已是矫情本身。隋飏是工作日出院的，吴双得上班，就知会了一声。隋飏自己跑上跑下的办了出院手续，离开医院的时候还是个大早，他感觉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接触到外面的世界了，各种形形色色忙碌的人，各种热热闹闹的早餐摊。他想坐下来喝碗热豆腐脑，可又担心自己大病初愈吃不了外面的食物，只能站在看两眼，再默默的打车回家。
幸好去医院的时候就没带什么东西，出院自然也轻松。家里还是一片狼藉，隋飏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才打起精神来收拾。他从上午一直折腾到中午，整个家里才收拾的像个样子，他把窗帘拆下来清洗，一大片阳光照射了进来，整个客厅都明亮了起来，他一直灰暗的心情也才好了一点点。
原来外面的夏日已经那么灿烂夺目，只是他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过。
又隔了两天，隋飏才有勇气回到现实生活之中，他打开了自己的邮箱和社交软件，里面挤满了各种信息，他整理了一番之后才逐一回复，大致清楚事情的严重程度之后，隋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平静，他订了回去的机票，想尽可能的把搞得一团糟的事情解决。
这就是个烂摊子，隋飏即便回去也无济于事，学期已经接近尾声，他缺了几门考试，对他寄予厚望的老师也颇为失望，他没过多追问隋飏到底怎么了，只是连连感慨这本该是个好机会的。隋飏拿着自己挂科的成绩单，却笑着跟老师说这没什么。
他一直都是同学和老师眼中的标杆，这次回国闹那么大的事情还带着一水红的成绩单，这叫所有人都跌破眼镜。他这个学期的成绩只能最后一学年重修，换成国内的学分补回来，别人忙忙碌碌写毕业论文准备考研或者找工作了，他还在跟着低年级的同学上课。
然而隋飏更忙。
他没法儿申国外的学校，自己也不想申，便打算安安静静的考研了，一边儿要上课一边儿要做习题还有准备毕设，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分成四十八份用。
即便如此地狱修罗，隋飏还是会腾出时间来去找吴双聊天。他们的关系不说好或者不好，只是一下子变回了当年的某一段时间内的状态，不像恋人也不像朋友，没结束但也不知从何开始。隋飏一直很积极，他终于知道爱一个人是怎样的心情，也终于体会到了“追求”的酸甜苦辣。
这如同成长，不身处其境，永不止其滋味，或者是渡劫轮回，不亲自走那么一遭，哪儿知人间疾苦情爱
隋飏忙活了大半年，研究生考试过去之后才勉强算是了却一桩事情，有了些喘息的时间。不过这样的日子没两天，他那些挂了的科目就都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了，纵然他基础好人也聪明，可还是架不住这样密集的考试，只能天天跟家里挑灯夜读。
他在书桌前复习功课到半夜，实在困了就趴桌子上歇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的就睡着了，本来平稳的呼吸一下子惊醒，隋飏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凌晨四点了。他拿着手机点出了吴双的手机号，心里知道吴双睡觉要关机的，就单方面的想给他打电话，没成想电话竟然通了。
“喂”吴双的声音有些累，但是不像是睡觉的人。
“你在哪儿”隋飏说，“怎么接电话这么快”
“这不是重点吧”吴双说，“赶工作呢，什么事儿”
“没、没什么。”
“赶紧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才听见了回复“双儿，我刚才做梦，梦见你走了。”
“我走了”吴双笑了笑，“我哪儿去啊”
“不知道。”隋飏说，“我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
吴双问“考完试了么”
隋飏说“这周差不多就考完了。”
吴双问“复习的怎么样”
“还好。”隋飏说，“就是有点多”
吴双笑道“我从来没想过你这样的人会因为挂科而不得不熬夜，然后对学习这件事儿表现的特迷茫。”
隋飏说“我也没想过。”
吴双说“研究生考试成绩什么时候下来”
隋飏说“春节前吧，具体时间忘了”
“有信心么”
“说实话么”隋飏说，“没有，有的题目我也不会做。”
吴双说“你成绩出了我请你吃饭吧，过了呢就当庆祝了，没过呢就当安慰了，怎么样”
“我看看时间。”隋飏专门查了一下哪天出成绩，然后愣了一下，跟吴双说，“二月十四号。”
他们都是沉默，然后不约而同的笑了笑。
凌晨四点，不止海棠花未眠。
第55章
每一个能够买礼物的节日才称之为节日，全世界的二月十四号都是粉红色的，出双入对的人找遍各种理由死了也要腻歪，好像这天是多么的不同一样。
确实不同，是个周六，拜节日所赐，街上的人都比平时多了很多。吴双和隋飏约的是晚饭，但是他一早就出了门，抵达饭馆比隋飏还晚了一些。
“你干嘛去了”隋飏问道。
“逛了逛。”吴双说，“路上堵车，嗨呀都这点了还不赶紧吃完饭开房去，逛什么逛呀。”
隋飏笑道“这才几点你成天都想什么呢”
“你不想啊”吴双搓了搓手，故意逗隋飏。隋飏一阵局促，连忙说“先点菜吧。”
“嗨，不就还是那么点东西么。”
人家的情人节爱浪漫，有些小情调是最好的，吴双不爱那些，只喜欢涮羊肉。一堆东西往沸腾铜锅里一放，既美味又省事儿。只是这样的环境多半吵闹，实在是太不应景了。
“诶，你还没说呢，考怎么样啊”吴双指的是考研那事儿，“是出分了吧”
“你猜呀。”隋飏说。
吴双说“我才不费劲猜呢，你要说就赶紧说，卖什么关子。”
“好吧好吧。”隋飏耸肩，“就那样吧，我笔试分能过我们学校，就看面试了。”
吴双笑道“可以啊小伙子。”
隋飏说“你觉得是国内的难考还是国外的难申”
吴双说“对我而言都差不多，反正我屁都不认识。”
“反正我觉得考试都差不多。”隋飏坦言，“都是技巧性的东西，其他就没了，所以就都那样吧。”
吴双懒得听隋飏说这些他不关心的事儿，闷头吃他涮好的羊肉。隋飏盯着吴双看了一会儿，吴双莫名问“你不好好吃饭看我干吗”
隋飏说“你不是说如果我考得好就庆祝么”
“怎么着，还喝两杯啊”吴双说，“年纪大了不想喝酒。”
“哦”隋飏闷哼一声就也低下了头。
吴双看他那个有点小失落的样子，“嘿嘿”笑了两声，从口袋里掏了个盒子丢给了隋飏，只是他手劲儿没拿捏好差点扔锅里，还好隋飏接住了，问道“这什么”
“栓兔子的。”吴双说，“就当庆祝你通过笔试吧。”
隋飏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条特别细的银色项链，他有些惊讶，拿出来看了看，问“为什么送我这个”
“你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吴双不悦地伸手，“不想要给我，发票我还留着呢还能拿回去退钱。”
“你怎么这么小气”隋飏显然是不会还给吴双的，他直接拆了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送人的东西还往回要啊还退货”
“我的天，少爷。”吴双说，“我可是穷苦的劳动人民，您知道挣钱多难么”
“别贫。”隋飏用手指转了一圈，问，“好看么”给吴双恶心的只能点头说好看好看你最好看赶紧吃饭吧。
隋飏白，身材高挑匀称，样貌又好，什么配件放在他身上都贴合的很，哪儿有不好看的道理。吴双说“得了，别显摆了。”隋飏却说“你第一次送我东西。”
吴双仔细想了半天，问“有么”隋飏老实的点头。
他根本就对于两人之间互相送礼物这种事儿不甚在意，当初交往的时候，每年吴双过生日隋飏都会送他礼物，可隋飏过生日的时候，吴双只会问咱们今天吃什么生日尚且如此，就不要再说什么节日了。
“哦，我穷。”吴双随便找了个理由，“您老先生什么没见过呀是吧”
“那你以后会送我么”隋飏问。
吴双惊道“我的天你还想以后那你给我什么呀”
隋飏眨了眨眼睛，忽然抬手叫了服务员要了纸和笔，店里没白纸，服务员给他扯了一张空白收据单，隋飏低头不知道写什么，折了起来神秘的递给吴双，说“送给你。“吴双一脸莫名其妙的拆开，只见上面画了一只极其幼稚的兔子。
吴双半天没动静，隋飏碰了他一下，吴双这才反应过来，把纸条扔在一边儿，说“不想要，养不起兔子。”
“兔子吃的又不多。”
“不养不养。”吴双摇头，“养猫养狗都好，还会逗我乐呢，兔子什么都不会，不好玩。”
“但是好看呀。”
他这句话给吴双逗笑了，吴双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笑过一阵儿之后把纸条折了起来收好，感慨说“就剩下好看了。”
隋飏两只手竖起来在头上比划着耳朵说“还可以吃。”
“我嫌牙碜”吴双笑骂。
吃涮羊肉花费的时间比较久，两个人酒足饭饱从饭馆里出来的时候，差不多都快要到了其他人进行不可描述项目的时间了。小饭馆藏在胡同的深处，走到马路上还需一段路程。
吴双打了个嗝，揉着肚子说“我操撑死了。”
“我还怕你没吃饱。”
“我吃饭可不委屈自己。”吴双说，“你呢”
隋飏回答“我不敢吃的太多。”他自从上次闹过之后就很在意饮食习惯，三餐固定了好久才养回去一些，只是不敢再过分了。
“哎”吴双叹了口气，“你说你瞎折腾什么劲儿呀，你看，毛病都找上来了吧”
“不知道，当时就是缓不过来。”隋飏说，“现在想也挺不可思议的，但是当时我真的觉得”他形容不上来那种感觉，只能不再说话。
吴双说“反正都过去了。”
两人沉默的走在幽深安静的胡同中，周围是黑色的夜，每隔几步便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影子变长又变短，其实还是漆黑的，空气是北京冬日独有的萧索。
隋飏走着走着慢慢拉近了于吴双的距离，直到两个人的胳膊碰在一起，衣服摩擦发出擦擦的声音，手也偶尔碰着，碰了几下，隋飏才试探性的握住了吴双的手。
他喜欢这样的小动作，像小时候放学时去默默的牵吴双的手一样。
吴双是个小火炉，狗爪是暖和的，他下意识的想把手抽出来，隋飏却拉的他更紧了。
“别闹，大街上呢。”吴双说，“再叫人看见。”
“这儿又没人。”隋飏说，“我就牵一会儿，好双儿。”他晃了晃手臂，如同撒娇一样，吴双竟也由着他了。
走到胡同的尽头，马上就是霓虹的街道了，吴双却忽然停了下来，望着路口，问道“如果是在外面，你敢像现在这样牵着我的手么”
隋飏看看外面，又看看吴双，认真思考了很久才说“会给你带来困扰么”
“假如不会呢”
隋飏没答话，手指插过吴双的指尖，拉着他就往外大步走去，吴双却怂了，挣扎叫道“嗨呀我就开个玩笑你别认真啊放手放手别闹了外面真是大马路了我可不想跟着你丢人现眼隋飏你丫给我松手”
“如果你愿意，我就什么都敢。”隋飏问道，“你呢”
“我”吴双稍微偏过头，趁着隋飏说话，赶紧先把手抽了出来。他这样一个动作让隋飏的神情黯淡了许多，隋飏动了动嘴，转身默默的向外走。吴双看着他的背影，虽然隋飏没说话，但是整个人都像是没等到一个答案一样灰心落寞。
吴双突然快跑了几步，一下扑到了隋飏的背上，双腿夹着隋飏的腰往上骑，隋飏被扑的差点栽跟头。
“你干嘛”隋飏大声问道。
“我吃多了背我回家”吴双得逞一样的笑道，“走不动了。”
“你不怕丢人啊”
“我两眼一闭头一低能知道什么”
吴双的双手搂着隋飏的脖子，下巴压在他的肩膀上，说话时暖暖的哈气喷在隋飏的脖子上。隋飏费劲的颠了颠他调整姿势，这才慢慢的上路。
路上人不多，经过的人确实有好奇的回头看他们的，隋飏的身躯却挺的直直的，仿佛稀松平常。
地安门的老街他们已走过多少个春夏秋冬，这里的街景好像从未变过，陪着他们从少年一直走到的青年。
“你怎么走的这么慢呀。”吴双说，“老了是不是”
“老了还能背的动你”隋飏笑道，“不过可以等老了再试试。”
“你再摔着我。”
“你不敢呀”
好久之后，才听见吴双闷声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敢我就敢。”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啊，终于完结了
我大概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写一篇稍微平淡一点的短文，因为我常常觉得，长文讲的是故事，短文写的才是感情，故而每一篇大约十万字出头的文章里，我都爱写一写这样的内容。它们大概发生在同一个城市里，是穿梭着的不同的人，每个人都有这样那样的故事，从白天到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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