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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局之三界 第6节

作者:蚀欢 字数:18548 更新:2021-12-20 05:52:34

    那眼中无哀凉,无悲伤,平静似水。

    不知怎的,成曦心底一痛。

    晚风轻曳,掳乱了发丝,却吹不散阴霾。

    时间就这样沉默着过了很久,久到成曦不愿再去追问,也不想再去追问时,沐湮忽然起身,离开了他的怀抱。

    沐湮抱膝坐在他身旁,幽幽的望着远处如火的晚霞,轻声的开了口,

    “人,都有七情六欲,妖也不例外。”说着,他的眼帘缓缓的垂了下来,“正是因为有这凡俗之情,我们注定逃不出红尘之外。情多了,牵绊就多了。牵绊多了,不安也就跟着多了。”

    成曦静静的听着,明明近在咫尺,他却伸不出手揽他入怀。

    “之所以不安,就是因为怕失去。所以,我们总是会去执迷一些不真实,不存在的事,为了那未知的将来而伤心,为了那想象中的失去而怨恨。”

    “成曦,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要告诉你,这件事,绝不可能发生。永远也不可能。”

    成曦看着他,只觉心底被触起一片柔软,“沐湮,我们都不是圣人。”

    “应该说,只要我还在一天。这件事就不会发生,沐临是我弟弟,他不会伤你,我绝不会让他伤你。”沐湮转头看他,再次笑了,“你也不会杀他,因为他是我弟弟,对么。”

    成曦有些心疼的抚了他的脸颊道,“你就这么能断定自己能保全所有人”

    沐湮握住了他的手腕,柔声道,“我信沐临,也相信你,这就够了。”

    这便够了。真的够了。

    所谓的浓情深爱,都不如一句我信你来的更让人刻骨铭心。

    “是啊。”成曦爱怜道,“你的信任,永远不会换来背叛,所以你能保住所有人。沐湮,抱歉,我不该这么问你的。”

    沐湮淡笑着摇摇头,他再次倾过身去,轻靠在成曦肩头。

    “我知道你为何这么问。当年蚀念,也做过这样的选择,对么。”

    成曦略闭了闭眼,轻叹口气后复才睁开,“当年大哥也与你一样,想保全身边所有人,”抬头看着夜幕下的明月涯,成曦默默良久才继续道,“忠孝节义,却抵不过情义难全,最终,还是伤了自己。”

    明月涯。

    “倾竺。倾竺”墨涟再次伸手拦下了倾竺再次扬起的酒坛,不忍道,“你这又是何苦”

    倾竺皱眉拨开他的胳膊,双颊染上的嫣红早已显示出他的醉意举止。

    “墨涟”倾竺用手腕抵着额头,眯着眼喘息着,待迷醉的意识清醒些后,他张开手掌抓住了自己的头发,“你知道,我有多恨自己么。”

    “那时候我若不是为了逞一时之能,劈断纵天树,父王也就不会视我如鲠在喉”

    “倾竺”墨涟急忙打断了他,“恕我说句冒昧的话,先帝想谋害你的心思早在你出生那天就有了。你何必把罪责都推到自己身上”

    “一切,发生的都是那么顺理成章。你怎么能说与我的莽撞无关。”倾竺一嘲,仰头又要灌下那辣喉的酒浆。

    墨涟恼怒,起身一把扯过酒坛砸碎在石阶上。

    “你就那么能断定你当初如果不毁了纵天树,你父王就不会派你去征战沙场吗”

    倾竺看了他一眼,随后伸手拿过墨涟放在一旁那还未开封的另一个酒坛。

    “倾竺你今天发什么疯”墨涟蹲下身来,掰开他的胳膊,看着他的样子,墨涟简直毫无办法,“都过去这么久了,平时不都是还好好的今天突然想起那些旧事做什么”

    “我好好的”倾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一笑,笑容极苦,“你何时见我好好的就因为我不说就因为我还活着所以你觉得我好好的”

    “倾竺”墨涟一时语噎。

    当年狼族帝王得知倾竺如此年幼便可摧毁纵天树,杀心大起。那时又正值战乱之年,他竟下令要倾竺为先锋征战灭敌。

    那时的倾竺还是年幼稚童,少不更事,让他征战沙场,简直是出荒唐戏。

    这中真正的理由一看便知,狼王想要借他人之手杀了倾竺。

    当日在朝堂上得知此消息后,蚀念与成曦立刻请缨,要代倾竺出战。

    “父王倾竺尚且年幼,如何能担此重任蚀念愿为先锋,不灭异族誓不还朝”

    “父王成曦愿与大哥一同前往”

    狼王轻轻抚着自己的下巴,笑道,“你们袒护幼弟的心思我了解,只是我狼族将士以骁勇善战为主,倾竺身为皇子,就该做个表率才是,他虽年幼,却也不过是心智尚未成熟而已,以他的能力,斩杀千军万马,可是绰绰有余了。”

    “父王请三思”蚀念惊急,迅速跪地,“倾竺年幼涉世未深根本不懂作战之策还请父王收回成命容许孩儿出征剿敌”

    蚀念护弟心切,却为得到狼王的半点怜悯,他只一声轻笑道,“蚀念,以你的能力,单打独斗没人是你的对手,但若要以一敌众,你可还差得远。国家大事,并非儿戏,况且倾竺若是不加以锻炼,日后,怎能成材啊。”

    “父王若有此顾虑,那不如让孩儿出战可好”相较于蚀念的焦急,成曦的面色更是冷静些,他并没有像大哥一样单膝跪地,只是略一颔首,冷冰冰的截断了狼主的话。“只是不知父王在意的到底是战争的输赢,还是倾竺的生死。”

    “成曦”蚀念立刻回头斥道,“不得放肆”

    坐上的朝堂之主听得成曦这话并未发怒,只是笑意更深,“这社稷江山,到底何为重,何为轻,成曦你既身为皇子,应该不会不懂这其中的道理。倾竺一人的性命若是能换得这天下太平,也应算是死得其所了,你说是么。”

    偌大的宫殿中,狼主的声音冰冷的回荡着,堂下众臣却无一人敢插嘴。

    成曦抿着双唇,双手早就在宽大的袖口中紧握成拳。

    “天下。太平。”成曦掩不住阴冷双眸,只能低头将其埋于发间,“不知父王所谓的天下,究竟指的是我狼族,还是”

    “成曦”蚀念脸色一变,他迅速拱手恭谨道,“父王,蚀念愿立下军令状若不退敌,永不还朝”

    蚀念4

    现在再回想起当年的事,蚀念究竟是如何劝服狼主的,已经没必要再知道个详细。总之,他立了军令状,离开了主城,代替倾竺征战剿灭凶敌,并留在了边关。

    按狼主的说法是如今与狼族敌对的异族部落甚多,望蚀念能尽皇子之责,戍守边关,保狼族永世平安。

    这是注定的结局,蚀念既然已经离开,狼主是绝对不会让他再回来的。

    “蚀念本属金系,以他的能力,若是有野心的话,我们都不会是他的对手。”成曦静静的述说着那段甚少提及的往事。“生于乱世,却是向往平静,他可以掌控天下,却从未生过反叛之心。至少,很长时间都是如此。”

    “我知道。”沐湮静静倚靠在成曦身旁,“我曾听旁人说起过,他的眼睛。有着能蚀人心魄的力量。”

    “我出生时,大哥就已成年。他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他的过去,我也从没问过。他双眼中那与生俱来的噬心术,无人能抵御。以父皇的性格来看,大哥的童年,想必也是一片灰暗。若不是大哥的性格太过柔善和顺从未有过谋逆之心,且那时的狼族又正直动乱急需良将,父皇是断不会容他存活于世的。”

    说到最后,成曦的声音已是极尽轻微,那言语中的冰凉悲伤早已无可掩藏。沐湮只觉得胸口一处沉沉的,他勉力的一笑,扯了话题道,

    “对了,方才听你说,蚀念为护着倾竺而远守边塞,在我看来这本应是件好事,至少远离了朝堂的纷争。那,然后呢。”

    成曦顿了顿,低头看着沐湮,随后,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大哥这一去,便是三百年杳无音信。我知道,他这么做,无非是想保护我们,一旦我们与他之间有任何的私信往来,父皇都会立刻起疑。那时候,我一度认为,会这样一直持续直到永生永世。没有他的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三百年”成曦喃喃的重复,“那日与大哥分别时,也只不过互相远远的道了句珍重,却不知三百年之后,再见之时,竟成了我们诀别之日。”

    诀别之日,便是在那一年的六月初十。

    这一日,成曦刚查过倾竺的功课,正准备回房的时候,远处一侍从忽然跑来,截住了成曦的去路,并跪地惊慌道,

    “二殿下不好了陛下寝殿中来了刺客,我等破不了那刺客布下的结界,也不知此时殿内战况如何”

    成曦听后只是神情冷漠的略一皱眉,“慌什么,这样的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侍从一抹额间冷汗,干笑道,“是,陛下法力高强,定会安然无恙。只是,殿下,您就算做做样子,也要前去看看啊。”

    “这是自然。”成曦低头一捋袖口,“去就是了。”

    狼族这些年来征讨四方,屠杀异族甚多,再加上狼主一向无情残暴,异族中想报国恨家仇的,同族中想篡权夺位的比比皆是。像今日这样的行刺事件,成曦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二人不紧不慢的到达寝殿后,那里已经被狼族兵士团团围住。

    半圆形的结界网笼罩了整个寝殿,虽然看似薄如纱翼,却坚硬如铁。士兵们纷纷亮出自己法力妄图打破结界,却是无果而终。

    成曦原先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可当他见到那结界时,却是微微一怔。

    “六合结界”成曦有些失神的念到。随后他笑了一声,“不简单呢,这次的刺客居然是个金系灵兽。”

    “二殿下”一旁的士兵听到成曦的声音立刻赶来,“陛下被困在里面有一段时间了,臣等无能,实在打不破这结界,您看该如何是好”

    “要不要请大长老”有人提议道。

    “不必。”成曦抬手打断,“一个只会夸夸其谈的卜卦术士,要他何用。”

    “可是这”正当那些士兵犹豫着不知该作何时,成曦忽然飞身而起跃至空中。

    他低头大概扫视了一下结界的范围大小,右掌微抬,白色的寒气于掌心凝聚,待到力量积蓄完成时,他俯身向下冲去,直直击向那结界顶部。

    可就当他的手掌快要碰到结界顶端时,巨大的结界网却忽然消失了。随即一个人影冲破了寝殿的屋顶直向成曦而去。

    成曦愣住了。

    直到那人撞过成曦的肩膀飞身远去,他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底下侍卫们的喊叫声已经此起彼伏的传来,

    “快抓住那刺客”

    “分两路去追别让他逃了”

    成曦怔怔的立在空中,脑中一直萦绕着与那人擦肩而过时那一瞬间的相视。

    是蚀念。他不会认错。

    可为什么会是大哥

    身下的兵士们已经纷纷跃起,欲向着蚀念离开的方向追逐而去。

    “慢着”虽是有些慌乱,但成曦也是很快的做出了决断,不论事实如何,他也要先保护大哥。他高声喊住了众人,并命令道,“你们都留在这儿谁也不许跟去,莫要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众兵士觉得成曦的话有几分道理,却还是担忧道,“殿下若是一人前去,岂不太过危险”

    “那人已经受了重伤,不足为惧,有这会子说话的功夫,你们还不快去看看父皇有无受伤”急急的说完,成曦回头去看,夜色中依稀能辩驳出的人影似是往明月涯方向去了。

    刚要追去,身后有几名士兵还是想跟来。成曦甩袖回身怒吼道,

    “都给我滚回去我的命令也敢不遵了吗”

    周身气温瞬间寒冷,几人怯懦的住了脚步,不敢再上前。

    就算是会惹人生疑,成曦也是无心去理会,确定无人跟来后,他转过身,直奔明月涯而去。

    夜雾下,成曦努力辨着那依稀的人影,一直追到明月涯底。

    蚀念似是故意将他引到这里一样,待成曦站定后,他早已在那里等着他了。

    依旧俊朗的身影,映着月泠泉的粼粼波光,和煦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挂在嘴旁。

    成曦向前走了两步,轻声唤道,“大哥”

    三百年未见,再聚时却依旧平淡如常。

    蚀念背负着双手,只是微笑道,“成曦,别来无恙。”

    不知怎的,成曦忽然觉得心口一涩。

    “大哥怎么突然回来了。”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蚀念并未急着回答,他只是转头一望远处,悠悠的问道,“倾竺近年来可好。”

    陌生的疏离感,淡淡的晕开,散在空气中。

    一向行事果决的成曦竟开始迷茫了起来。

    “倾竺,很好。功课,和修为上都有了很大的长进。”成曦稳着语气,尽量轻松道,“大哥不去看看他么。”

    记得蚀念刚走的那段时间,倾竺连日的哭闹不止,成曦连哄带骂的好不容易才将他的情绪稳定住。后来等他长大了些,有一日偶然从旁人口中得知大哥离开的原因竟是因为自己,倾竺自责的难过了好久,整个人精神都萎靡了起来,再不见年幼时那活泼跳脱的模样了。

    “只要小弟安好,又何必再见一面。”蚀念的声音很柔,却是带着空旷,“见了,也是要散的,平添一份哀伤罢了。”

    “大哥”成曦有些怕了,“大哥何出此言,今日的事怕是有什么难言苦衷,大哥不妨告诉我,你我兄弟商量着解决便是”

    “没有什么难言苦衷。就如你所见所想的一样。”温和的笑,依旧印刻在如玉般的脸颊上,声音也是同样温柔的沁人心脾,“可惜,我没能杀了他。”

    成曦一怔。

    “成曦。其实你说得对。”蚀念笑着,却是凄婉,“我们终是会无路可退的。”

    夜风吹起蚀念的衣角,飞扬的衣袂中,他的身影好似那随时会被吹散的青烟。

    “大哥”成曦心底一阵发寒,“到底出什么事了。”

    蚀念并未急着回答,只是轻声又问了句,“成曦,这些年你跟倾竺当真安好么。”

    成曦只是低头掩住苦笑,“大哥以前又不是没有经历过。何必再来问我。”

    “是啊。”蚀念轻轻一叹,“我何必多问呢。”

    “就如大哥当年所说一样。日子再难,不也这么过来了。”成曦的神色有些黯然,“以后,我们依旧会活的很好,父皇并非不死之身,早晚都是会有机会的。”

    蚀念一弯嘴角,“难得你也会说出这样的话。”顿了一下,蚀念缓缓的敛了笑容,他看着成曦,眼中尽是难解的复杂。

    “以后,不会再有那样的以后了。”

    一句话说的轻缓柔和,却是极易破碎。

    成曦怔住。只在这一闪神的瞬间,腰中短刀忽然一动,他下意识的伸手握住,蚀念却是速度更快的握住了他的手腕,并将那短刀转了方向。

    成曦大惊,想飞身撤离,蚀念却是在瞬间闪起了金色的双眼。

    噬心术

    成曦只觉身体一沉,握着短刀的手臂更是僵硬的不受控制。蚀念的法力只是施用一瞬。

    但这一瞬,已经足够

    锋利的短刃插入温热的胸口。蚀念握着成曦的手腕,微笑的看着热血横流。

    蚀念这一下用的力气极大,甚至连成曦握住刀柄的手指都尽数没入了他的胸膛中。

    大哥的胸口,混着肆意流淌的鲜血,就像是沸腾的岩浆。烫着成曦的手指,刺心的疼。

    时间便在这一刻静止了。

    猩红浸染了成曦的双眼,他望着那片鲜红,看着它越扩越大,越流越多。

    脑子里是空的,心里也是空的。成曦张了张嘴,却像是失了声音一般。连一个破碎的音节的都发不出来。

    直到蚀念软绵绵的跌进他的怀里,成曦的意识也是乱的。

    待他反应过来时,已是伸手揽着蚀念并与他一齐跌坐在地上。

    “大哥大哥”意识渐渐回归,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惧怕与慌乱。

    蚀念靠在他怀里,微微的喘息着,胸口处还能看见一小段刀柄,正随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

    这把短刀是出自于南海的一件难得的宝物,它能给妖带来致命的伤害,且能不断吸取被刺者的法力,直至死亡为止。

    这把刀,是当年蚀念送给成曦的百岁礼,让他做防身用。成曦一直将它带在身边。却因极为珍视而很少使用。

    成曦的手抖得厉害,几次想把刀,可那在外的刀柄太短,黏腻在上面的血又太多,想握住,却总是滑落。

    “大哥大哥不怕,我给你疗伤,马上马上就好马上就能好。”成曦不停的叨念着,他没有哭,也没有惊呼。只是紧紧的盯着那段刀柄。

    当那短刀划着弧线连着一串的鲜血被抛远的时候,成曦依旧不停的念着,大哥,不怕,马上就好了。

    双手交叠着覆在那不断的蔓着鲜红的伤口上,法力不要命的输送着。

    “很快,很快就好了,很快就都好了。大哥,大哥再等等,再等等。”

    成曦像是着了魔一样,只是不停的重复着那几句话。

    蚀念抬手,无力的抚开成曦的手臂,他的唇色苍白如纸,却还是扯出了安慰的笑,

    “我命数已尽,你不要白费力气了。”

    成曦没应他,只是将双手紧紧的压在蚀念的胸膛,依旧念着,

    “就快好了,大哥,不急,你看,血已经凝住了,马上就能好了。”

    蚀念从未见过成曦如此失神的样子,他费力的握着成曦的手腕,努力的想要侧开身子,

    “成曦,你实在不必如此。”

    “你给我闭嘴”

    突然的,成曦就这样喊了出来。

    “你想让我带着你的尸体到父皇面前邀功吗做梦吧你想死我偏要让你活着”

    蚀念5

    蚀念听了,并不反驳,只是抬手,轻轻的抚开了凌乱在成曦额前的一缕短发。

    成曦不再说话,双眼一直死死的盯着那道被自己双手紧紧压制的伤口,暗红的血浆不断的溢出指缝。冰凉的灵气顺着掌心灌入其中,一刻也不曾停止。

    “成曦够了。”蚀念伸手覆住了他的手背,“你的法力,还要留着去做更多的事。莫要白白浪费了。”

    成曦却是充耳不闻。他瞪着双眼,视线从未移开,面色也是寒的吓人。

    “成曦。”蚀念再次唤他,“还想让大哥再用一次噬心术么。”

    成曦神色一顿,他微偏过头看向蚀念,蚀念只是笑了继续道,“我最后的力气,还想留着跟你多说些话啊”

    “大哥”成曦颤声叫着,万般不愿的收了手。

    蚀念眸色依旧温柔,他看着成曦,轻声道,“我已身患不治恶疾,所剩之日寥寥无几,况且我的元珠,已被父皇击碎了,只是他还不知道而已。你就算注我再多的法力,也是无用的。”

    “不治,恶疾”成曦默默了片刻,“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大哥才要孤注一掷”

    蚀念刚要说话,成曦忽然提了声音打断道,

    “这世上哪有什么不治恶疾大哥行事前为何不与我商讨一番偏偏最后还要以这样的方式收场大哥为何这般残忍要我一生自责难安吗”

    成曦拼着力气快速说完,却也难掩哽咽之音。眼眶热了数次,他却一直忍着没让泪痕划破脸颊。

    蚀念无力的扯了苍白嘴角,“成曦,我的确是孤注一掷。我原是想着,只要能杀了父皇,便能立你为王,只是大哥没用,落了个功败垂成的下场,我之所以不与你商讨,怕的,就是有此结局。”

    “我何时说过要当狼王。”成曦摇着头,心痛的就像被揉皱的纸张,“从前我之所以想推翻父皇,不过就是希望我们兄弟三人能不再过着如履薄冰的生活。是大哥教会我忍耐,让我知道如何在逆境中求生存你说过,只要身边人活得好,又何必在意我们生存的环境是和平还是艰险身患恶疾又有何妨,上天入地总会寻得解决之法,为何大哥偏要如此,我日后若真是夺得王位,万里江山换不来你的一条性命,我又要它何用”

    蚀念听完,幽幽一叹,随后便柔声道,“三百年了,你的脾气还是一点儿没变。”蚀念偏开目光,望着浩渺星空,神色宁静,“这三百年,我留在边关,不敢有一丝懈怠。可父王,他派来的暗杀者,还是一批,接着一批,从未停止。”

    说着,他闭了眼,继续回忆着那段他本不愿提及的往事,“我从谨慎,到麻木,最后,是失望。我一直以为,只要我离开主城,父王对我们的提防之心就会减少些。至少,不会想着时刻要我们的性命。”

    “是我错了。”蚀念靠在成曦怀里,苦笑着,“可他是我父亲,我总是狠不下这个心,后来我又想着,若是随了他的意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在边疆,他会不会就此收手,可我又怕,这又会是一番天真之想。我不能,用你们的性命做赌注,我也不愿,杀了那个生我养我之人。”

    成曦握紧了他的肩,痛心道,“大哥一直想保全父王也保全我们为何还要,还要走这不可回头之路。”

    “因为我得知了一个消息。”蚀念缓缓道。

    “不过就是染了些疾病大哥为何”

    “不。”蚀念声轻却是坚硬,“是关于碧鳞姬的死讯。”

    成曦神情一滞。

    蚀念见状,笑了笑,“当大哥什么都不知道么。那狐族皇子虽然年幼,但我看得出,你是喜欢他的。”

    “大哥”

    蚀念的声音已经更显虚弱,“碧鳞姬死了,神界却绝不会因此而善罢甘休,狐族,注定是要败落的以父王的性格,他不可能会放弃这次机会,那对双子体内的御冥神珠,他必是会千方百计的想要得到真到那时,你会眼睁睁的看着”

    成曦要说话,蚀念忽然伸手覆住了他的嘴唇,

    “不要说这理由牵强,也不要怀疑这仅仅是猜想,成曦,这一切注定都是会发生的。”手指就势滑过他的脸颊,蚀念看着自己的弟弟,眼中满是慈祥,“想保护一个人,除了要有高强的法力,也要有足够的权力。”

    说着,蚀念闭了闭已经逐渐涣散的双眼,提了提气力继续道,“当年我一再忍让,却从未换得父皇对我们的怜悯,而今我已命不久矣,本想在最后一人独承这逆天之罪,留下这狼族王位助你去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只是,对不起大哥,没有力气了最后,还要以如此拙劣的方法让你一生冤受这弑兄弑父的罪名是大哥对不起你”

    该说的话说完了,蚀念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歪靠在成曦怀里,闭了眼没了声息。

    “大哥”成曦抖着嘴唇,一句话说的支离破碎,“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感情哪里值得你用生命用生命”

    蚀念微微撑开眼睑,费力的用着气声呢喃着,“你总说我偏袒倾竺这次就当是大哥对你最后的弥补”

    蚀念牵起嘴角,转头望向身旁的月泠泉,眼神早已失了光彩,他悠悠道,“我这一生辜负了太多人”说着,他勉力的抬手,对着空气虚虚一握,“还有他我曾与他相约终有一日会在此相见只可惜太平盛世我等不到等不到了”

    “终究还是。都辜负了。”

    一语过后,便是真的静了。

    蚀念的手无力的摔落在地面上,再无一丝声响。

    成曦跪坐在地上,环着蚀念的身体,只觉得轻飘飘,轻飘飘的。

    蚀念微微张开的双眼,还是痴痴的望着月泠泉的方向。

    隐龙声啸谷,临水葬花名。

    沧海无涯处,终是一生萧瑟难断情千劫。

    无处话诀别。

    蚀念走了,许多话还未说尽,便再也听不到他的声息。

    眸色已经灰暗,成曦却依旧能看见映在他眼中的泉水波光。

    成曦坐在地上,看着蚀念的尸体,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冷毅。

    他机械的伸出手,整着大哥的衣襟,捋齐他的乱发。

    没有言语,没有哭泣。

    明月涯下,银白月光笼着寂寥山谷,空空荡荡的回响着的,只有水声虫鸣。

    成曦就这样静默了许久。

    直到早霞燃尽了天边,他才缓缓的起身,抱起了蚀念。

    晨光打在他的脸上,明朗,却散不尽阴冷。

    他说,“大哥,总有一天,我会用那狼王的血,来祭你轮回之路。”

    想得狼王之位,究竟要付出多少。

    总之,并没有旁人想象的那么简单。

    修行不过万年的水系狼妖,就算是天赋异禀,单凭一人之力,也很难与朝堂抗衡。

    父王多年对他们的打压,让他们很难在朝野上拥有自己的势力。

    可势单力薄又怎么样,这场战争,他必须赢。

    想要赢,就必须等。想要等,就必须忍。

    带着蚀念的尸体,到朝堂上去指认弑君的逆贼,从而取得他的信任,这不过是第一步。

    就像是带了一层结冰的面具,成曦神色冷漠站在那里,听着倾竺撕心裂肺的哭喊。

    心痛,怎会不痛,只是早已痛到麻木了。

    成曦曾怨过大哥,在做这一切之前为何不与他商讨一番。蚀念却说,之所以不告诉他,怕的,就是这样的下场。

    这句话,成曦到此刻才是真的明白了。

    这场争斗,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他不得不将每一步都做好万全的打算。

    他看着倾竺揽着蚀念的尸身,泪流满面的放声哭泣。

    自始至终,倾竺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成曦愿意承载倾竺所有的恨意,这是他对蚀念的歉疚,也是他做好周密打算的其中一步。

    至少,真到了战败的那一天,不会有人相信,倾竺与他有任何的瓜葛。

    他在忍,他一直在逼着自己忍。原先谋划好的种种,都在一步一步的进行。

    他站在殿中,面无表情的就像一只被暗中操控的傀儡。

    他一条一条的列出了蚀念的大不敬之罪,并承认是自己亲手手刃的逆贼。

    朝中众臣都暗叹成曦的手辣心狠,连自己的亲哥哥都忍心下如此重手。

    也有人赞赏成曦对狼王的忠心,实在难得。

    议论声纷纷传来,高坐在主位的狼王听后,只是阴笑着对成曦说,

    “蚀念犯下如此重罪,成曦觉得应该怎样处置才好,单单只是要了他性命这么简单么。”

    成曦面色如常,身体却是微不可见的一抖。

    一旁的倾竺听完此话,脸色瞬间苍白,他扑过去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哭喊着,

    “父王父王大哥对您一向是忠心的啊求您求您念在昔日的父子之情上留大哥一个全尸吧”

    狼王皱眉,“我与你二哥说话,你插得什么嘴朝堂上哭哭闹闹的像什么样子来人把他拉下去”

    两边走来的士兵架起了倾竺的胳膊,却被他一掌推开。

    “父王儿臣求你了儿臣求你了”他跪爬过去,护在蚀念身前,狼狈的不成样子。“大哥就算犯了天大的错误而今也已经不在人世了父王为何还要如此的苦苦相逼啊”

    “倾竺,”狼王一声冷笑,“你太放肆了。”

    随即狼王又下令将倾竺拉开,倾竺拼了力气也要留在蚀念的尸首边。

    精神已近崩溃的倾竺根本顾忌不了太多,指掌间白色电光已近显现。

    与此同时,蚀念的尸体迅速被一层寒冰覆盖,倾竺还未来得及攻击,转头便看见蚀念面上凝结的寒霜。

    他大叫着飞扑过去,“不要”

    可已然晚了。

    嘭的一声,那冰身碎裂,只留下片片衣帛。

    倾竺呆住了。

    他跪在地上,久久不能言语。

    耳旁传来成曦的声音。

    “儿臣,已遵,父王之命。”成曦低着头,供起了手,他的声音很慢,很沉,就像是坠入深湖的巨石,被窒息的深渊包裹,他说,“我已将逆臣,碎尸,万段。”

    正因为他颔首,额前的碎发挡住了眼帘,没人能看见他瞪得血红的双眼。

    倾竺只是跪伏在地上,呆呆的,痴痴的一片片拾起蚀念碎裂的衣衫

    而今,再想起当年事,还是那么的痛彻心扉。

    倾竺抬头,望着天边的一轮明月,神色凄凉。

    墨涟坐在他身边,小心道,“倾竺,这么多年,你对主人,真的就只有憎恨么。”

    倾竺听了,一声嗤笑,“我若恨他,怎会助他夺位。”

    “那你为何”墨涟有些不懂了。

    “其实我一早就知道,大哥的死,是另有原因的。”倾竺接收到墨涟疑问的目光,他微微一叹,“我恨的是自己,一直都是。”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我,我有什么理由憎恨二哥。”

    “你一早就知道”墨涟有些惊讶,“是主人告诉你的”

    倾竺摇摇头,随后他站起身,走向了月泠泉。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告诉过我。”他回过头来,对着墨涟一笑,“你可知,我是怎么知道的。”

    墨涟看着他,没说话。

    倾竺道,“就在他打碎我大哥尸身的时候,我是恨极了他的,我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顿了顿,倾竺闭了闭眼,“可就在那天,我来明月涯,祭祀大哥的时候,我看见他了。”

    “就在这儿,”倾竺一指身旁地面,“他就坐在这儿,我看见,他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历练1

    昆仑岛中的湖心巨石上,两道人影相互依偎,却显悲凉。

    沐湮紧紧的抿着唇角,为那一段忧伤的故事默默哀悼。

    成曦搂他入怀,并不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远方。

    许久的沉默,终于还是被沐湮轻声打破。

    “蚀念贸然行刺的原因,真的仅仅是因为身患恶疾么。”

    成曦微扯了嘴角,“先狼王,是个极其自私狭隘之人,大哥自知命不久矣,只是想在最后,为我和倾竺谋一条出路。”

    沐湮听了,他看着成曦,不再继续追问,只是叹了一声,“蚀念的事,我不能妄加评论,可你与倾竺如今你已经是狼主,还有什么顾忌,为何不与他说清呢。”

    “倾竺自幼就与蚀念十分亲近,在他心里,大哥是如兄如父般的存在。”成曦说着,眉宇间早已失了于帝王的英武,“不论事实如何,蚀念都是死在我手里。我陨了他的性命,碎了他的尸身,又能以什么样的理由向倾竺解释。”

    “可他曾助你夺位。也许”

    “没有也许。”成曦柔声打断,“沐湮,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倾竺不再是孩子了,他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我登基那天,他就与我说,从今起,我是君,他是臣,我们之间,不会再有其他的关系了。”

    沐湮无言了。成曦话已至此,他又怎么才能扭转这持续了如此之久的僵局。

    现如今,距离蚀念逝去,已过去了几百年。

    那段过去对于成曦来说,也许悲伤早已麻木,更多的还是无奈。

    为了得到狼王的信任,他亲手打碎了蚀念的尸身。可这也不过是刚刚开始。

    那个自私而又狠毒的父亲,也许从没有真正的相信过谁,只是成曦既然已经做到如此地步,他若不做出一番姿态,怎能让手下众臣向他继续尽忠。

    象征性的一番封官加爵,成曦虽得高位,却是日日如坐针毡。

    蚀念的气息总是挥之不散,就连梦中都难以安稳。

    对复仇的渴望,对大哥的歉疚,让他的精神数度悬在崩溃边缘。

    那段时间,成曦经常会用烈酒麻痹自己。而关于这点,墨涟的感触最深。

    成曦的酒后真言,每次听着都会令他心痛不已。也是在那时,他才知道,成曦心里,究竟有多少难以磨灭的伤痕。

    他对倾竺的疼爱,丝毫不逊于沐湮对沐临的关怀,只因蚀念的离世,他才不得不将这一切苦苦掩藏。

    今日明月涯下的短短一叙,墨涟才知倾竺心里,也如成曦一样,被悔恨和自责所纠缠。

    “倾竺,你们之间的事我本不该置喙,”墨涟犹豫了半天,还是说道,“你既然已经知道这一切的原委,为何还要如此伤人伤己啊。”

    倾竺面色嫣红,方才的醉意依旧未散,他闭眼,自嘲一笑,“墨涟,我是个罪人。”

    “我保不住大哥,还害得二哥被迫承受那些他本不该承受的一切,而今,我只能尽我所能的帮助他,却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叫他一声二哥。这是我欠的债,永远也还不清的债。”

    “可主人一直以为你是恨他的”想着成曦的过去,墨涟痛心道,“倾竺,这不值得啊”

    “值不值得又能代表什么呢。”倾竺俯身坐在了地上,“反正,我也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倾竺”

    “大哥不在了,而就算是过了这么久,我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二哥。只能是屈身为人臣,尽力的辅佐他就是了。”

    墨涟苦涩的摇着头,刚想说话,抬头忽然看见倾竺放大的脸。

    “你怎么”

    倾竺收了寂寞的表情,凑到墨涟身边,笑的慵懒,“话虽是这么说,不过这些事,只准你一人知道,如果你敢告诉旁人,那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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