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我们两个。”靳野重复道。
温凉不说话了。
靳野惯常发号施令,而且冷心冷面不会去辩解,但是看温凉局促的表情,不由自主的解释道“他胃大,让他来吃你就吃不好了。”
楼下车里小吴愤愤的把两个白吉馍捏在一起一口咬掉半拉守着饭馆还不让吃饭老板好讨厌啊啊啊……
菜还没上齐,温凉就感觉已经饱了。这一桌子菜基本包含了所有常见的口味和食材,靳野不动声色的看着温凉往哪个菜伸筷子,默默记下。酒自然也是不能少的,靳野要的五粮液,绵醇不上头,一杯下去温凉的脸还是红起来。俗话说好酒不醉人,而且跟陌生人喝酒的时候,温凉不好意思拒绝,也就放下警戒去喝了。三杯下肚,温凉感觉身轻如燕,咳,就是有点飘。
靳野看着温凉眼神迷茫,有点惊讶,这才三杯!他默默把酒瓶子放到桌子底下,趁温凉还清楚,问他“你现在的雇主给你多少工资?”
温凉缓缓看向靳野,眼角发红,塌着肩膀,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小声问“啊?”
“我问你我该怎么给你发工资。”
温凉哦了一声,靳野那句话在他晕乎乎的脑袋里转了一圈,似乎明白过来,回答“可以按次数,也可以包月,还可以包半年,包年……”
靳野问“一次多少钱?”
温凉照旧小声“啊?”了一声,脖子往前探了探,水波潋滟的一双眼睛疑惑的看着靳野。
靳野的心不知不觉的柔成一片,他已经不再在意工资什么的了,只想看着他,逗他说话,什么都好。他把问题又重复了一边,平时冷如冰霜的眼睛此刻含着笑意。
温凉掰着手指头开始数“那要看情况,看您要做什么了,也看在哪里做……”
“就在我家。”
“啊?”
“在我家,浴室、卧室、厨房、阳台、花园。还要麻烦你喂狗。”
“哦,浴室,浴室也可以,看您心情,只要不是公共场所……”
“你手艺不错,留下来给我做个饭,打扫下卫生,陪我吃个饭,很简单。”靳野支着下巴看着脸颊红扑扑的醉鬼,就这么悠闲的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不是个容易动情的人,也不懂情。他只知道这个男的很有意思,他喜欢吃这个人做的饭,他只要看着他心里就很舒服。这样一想,把他留在家里最好,时时能见着,能吃上口热饭菜。最重要的是不会有什么狗屁杨树松树的来碍他的眼。
温凉眨巴着眼睛想了想,凑过来坐到靳野身边拉住他的手。靳野心里像被电了一下,麻酥酥的,不由得挑起嘴角,反握住温凉细白冰凉的手。
温凉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推销自己“您可以先试一次,我很听话,做什么都行的,而且我嘴很严,出去不会乱说。”
靳野说“嗯。”
温凉诚挚的看着靳野,继续说“我真的很需要钱,如果您包月,我给您打八折……”
靳野捏着温凉又细又长的手指,安抚“好,好……”
温凉见生意成了,眯着眼睛笑起来,慢慢的,慢慢的,把脸贴到靳野的肩上。没喝醉他还会大胆一些做些撩人的动作,喝醉了就遏制不住自己的羞耻心,只把头靠到人身上,勉强算是勾引。
靳野已经僵成一块铁板了,自从他会走路起就没给人抱过,平时解决生理需要,也绝不会让人抱他。此刻温凉烫呼呼的脸颊贴在他肩头,暖意透过衬衫,直达他的心里,让人欲罢不能。靳野张手把温凉抱住,没有发现他一瞬间的颤抖。
温凉小声要求“但是能不能不要打我……很疼……”
靳野随口安慰“不会打你就算你把我家拆了我也不打你,好了……”
温凉安心的笑了。
温凉一直睡到晚上,睁开眼睛一看表吓了一跳。再看四周,发现他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他坐起来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依稀记得靳野要雇他打扫卫生,然后他们开始吃饭,然后……
断片了……
温凉正捂着脑袋想,靳野推门进来,见人抱着头一脸痛苦,忙问“怎么了?头疼?”
温凉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从床上蹿下来往角落里躲,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都好好的穿着,松了口气。
靳野皱眉“我就那么可怕?”
温凉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他现在对陌生的床和陌生人组合起来有绝对的戒心。他微微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说“没,我睡糊涂了,给您添麻烦了,我现在就走。”
靳野伸手拦住他“先看看房子,我告诉你怎么打扫。”
温凉应了,跟着靳野在小别墅里转了一圈,随后出门,只见一只身量高大威猛皮毛溜光水滑的大狼狗吐着舌头眼睛里一派天真的看着两人。
“除了打扫卫生,再帮我喂狗,每次给他一盆狗粮一盆水就可以。”靳野说。
温凉心有余悸的看着狼狗,问“它咬人吗?”
靳野嫌弃的看了眼狗“它傻。”
温凉眨眨眼,“它傻”的意思是咬人还是不咬?他小心翼翼的看着狗窝前的食盆,琢磨着得跟狗搞好关系,就问靳野“它叫什么名字?”
靳野也愣了一下,养了一年多,把狗从手臂长养到这么大,还真没给起过名字,他问温凉“你给它取个名字?”
温凉笑了“它长这么大,叫它大个儿吧。”
靳野随口应下“行,贱名好养活。”接着问他工资开多少,靳野记得温凉那句捶人心的“我真的很需要钱”,他问的是“你需要多少钱?”
温凉想了想,市面上保洁一个月大概两千块,他还得给靳野做饭。他不想让靳野觉得他敲诈他,期期艾艾的开口“两千五,行吗,包括买菜的钱……”
“行。”
温凉给靳野炒了两个菜,闷了一锅米饭,赶紧告辞走了。从三排六栋到二排六栋,路程不过五分钟。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不理我
☆、第十五章
自从温凉开始给靳野打工后,靳野更是每天都奴役着小吴跨越半个s市天天回小别墅睡。温凉每天早上送走刘毅后就去靳野家里打扫卫生,遛大个儿,然后给靳野做好午饭,搭地铁回家给家里那两人两猫做饭。赶天黑前去给靳野把晚饭做了,然后去洗白白了等着刘毅。
那叫一个累。
后来温凉想了个好办法,中午在靳野家里炒好菜分成两份,带一份回家吃,下午饭在家做好,照样给靳野带一份去。省了不少事。
靳野的小别墅装修的特别有味道,二楼两间卧室,一间健身房,楼下是厨房、客厅和影音房。靳野喜欢看电影,自己整了一套高标准的设备,空出一整面墙投影。温凉打扫房间的时候看到这间电影房里有个闲置的唱机,落了一层薄灰。唱机旁边扔着一沓黑胶碟,温凉拿起来看,有肖邦、舒伯特、柴可夫斯基还有贝多芬。
温凉把碟放到唱机上,音质很好,熟悉的旋律响起,温凉禁不住有些鼻酸。他坐在木地板上,头微微仰起来靠着墙壁,静静的听着,右手手指灵活的在腿上按动。他四岁练琴,这些世界名曲弹了千百遍,早已融进他的骨血。左手毁了之后他很久都不能听这些曲子,出院回到家里,钢琴都搬走了,他那一架子黑胶碟也被家人藏起来,怕他睹物伤心。那时候他马上就要毕业,国内外奖拿了无数,举办了一场成功的独奏会,马上就要跟法国一个著名乐团签约,还计划毕业去维也纳□□举办音乐会,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一眨眼十几年过去了,那时候灭顶的绝望和痛苦也早就淡了。十几年来温凉再也没碰过琴,手指却还记得那种在琴键上跳舞的兴奋感。
温凉发现这些熟悉的曲子能够给他久违的平静,自此他每天都会在靳野家听一会儿。
温凉喂了靳野家的傻大个儿两顿,这狗就和他亲的跟妈似的了。温凉有空就带它去宠物医院洗个澡,两次下来花了靳野三千来块,温凉穷惯了,觉得这钱花的冤枉,就买了个大铁盆给大个儿在家里洗澡。天渐渐暖了,也不用怕感冒。弄一大盆热水挤半瓶宠物香波,把这只老鼠胆的孬货撵进去,连哄带吓的给它洗的香喷喷的,这时候温凉允许它进靳野的窝里观光享受一下。
于是这天中午靳野回来,发现影音房里传出悠扬的乐曲声,他推开门,就见温凉坐在地板上,靠着光碟架睡着,阳光暖洋洋的投射在他的侧脸上,柔软的发丝、浓密的睫毛都镀上了一圈金光。
靳野还从没发现温凉竟然这么好看。
那真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一种莫名的向往,急切的充满他的整个心房,急切到让他有些口干,但是又不忍心惊动他,只能忍着,干看着。
靳野心里希望时光静止在那一刻好让他看的久一点。
突然身后响起踏踏踏的脚步声,四条腿儿倒替的很快,是肉垫和趾甲磕到木地板上的声音。靳野头皮一紧,回头一看,大狗身上的毛还没干透,吐着舌头两只威武的眼睛一派天真的看着他,站定后舒舒服服的抖了抖毛。
靳野顿时就毛了,上脚就去踹它“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还敢抖!”
大个儿屁股一转极其窝囊的躲开一脚,别着耳朵弓起背怂怂的哼唧了一声。
“哎,别打它。”温凉早被他一嗓子吓醒了,赶忙叫住他,拽着大个儿的项圈把狗拉出去。
靳野其实有不轻的洁癖,性子独,做什么都要自己占着独一份,房子是,公司是,就连跟人上床他都只要干净的处,他的东西叫别人碰过了不管多好,他都弃如敝屣。让狗进他的房子爬他的床简直不能想象!
温凉把狗拴好后进来,一看表赶忙道歉“对不起啊老板,您稍等一下,饭菜马上就做好。”
“你在我的房间里做什么?怎么还把狗放进来了!”
温凉被他爆烈的语气吓了一跳,赶紧道歉。
靳野烦躁的挥挥手打断他“把我的床上用品全部换成新的,房间重新打扫,用上消毒水。”一想到那狗在他房子里闻来舔去,靳野毛都要炸起来了,丢下一句我走了摔门而去。
等他到了车上才平静一点,气消了,才想起刚才被他骂的手足无措的温凉,心里微妙的闪过一丝懊悔。
靳野皱起眉头,靠到靠背上。刚摔门出来,他拉不下脸回去,而且不可一世了二十来年的靳大少竟然生出想给人道歉的想法,这让他更加不能接受。
啧,真麻烦。
他算个屁,不过是个打扫卫生的,凭什么左右老子的想法,操!
狂躁的靳大少进了公司把上到总经理下到助理挨个儿批了个狗血淋头,那脸黑的赶上包拯了都,弄得他办公室里半仰在沙发里玩手机的宫灿浑身难受,忍不住把手机一扔调侃他“今儿表情很丰富啊你?”
“还不怨你那只破狗!”靳野马上调转炮火。
“你被狗咬了?”
“我被你咬了!”
宫灿也不耐烦了,抱起手臂冷声道“生意到底还谈不谈了?靳野这可不像你。”
靳野眼锋顿时冷下来,他也知道自己状态不对,长这么大他还真没有这么烦躁过,那股难受劲儿真是让人坐立不安。
宫灿饶有兴味的看着靳野,这小子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靳野跟宫灿把生意上的事敲定,宫灿捞了一大笔,心情好了很多,就想管管靳野的闲事儿,他拉住靳野说“哥们儿心里有事?跟哥喝两杯呗?”
靳野也是不知道干什么了,就跟着去了。
宫灿的烂名声在s市传播的那叫一个广,这人男女不忌节操那叫一个低,大概一年前迷上了一个没什么特点的小刑警,把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摘了个干干净净,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没见他换人。靳野跟宫灿认识快五年,还真没见过他这么长情。
宫灿的改变几乎可以说是震惊s市,靳野也挺吃惊,原来家庭的观念能够把一头狼驯服,宫灿现在就跟个家庭煮夫一样做做饭遛遛狗,俊男美女身边过眼都不带眨的。靳野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人生出一种近乎于羡慕的情绪,他妈死得早,他爸精明冷酷了一辈子老了老了在自己枕头边养了个小白脸,他高中就从家里搬出来了,再说那里哪能叫家啊。
要让靳野这种人对别人坦白心迹是不可能的事,宫灿跟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生意上的事,聊着就聊到了自己家那位,说的眉飞色舞的。
靳野先是静静的听着,后来忍不住问他“你怎么喜欢上他的?”
宫灿神色一萎,压低了声音“你可别跟别人说。”
靳野嘴依旧是毒“我没那个闲心。”
“他长得吧,像我当兵时喜欢的人。”宫灿小声说。
靳野挑眉“就这?”
“啊,这还不够?真他娘的邪门了,就那么像!我当时也没别的想法,就想跟他处,结果天长日久,我就真喜欢上他了。”宫灿把酒一饮而尽,又嘱咐道,“你可别让别人知道了,我相好的最近刚同意了跟我试试!别给我搅和了!”
靳野嗤笑一声,说“看你那窝囊样吧。”
“你这是嫉妒!”
靳野懒得理他,脑海里浮现温凉阳光下熟睡的侧脸,他发现自己迫不及待的想见到温凉,想见他,想见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就是会无缘无故的让他不平静,让他平静无波的心湖乱的一团糟,让他想到许多这辈子他都不曾想过的东西,比如依恋和让步。
想见他,如果必要的话道歉就道歉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是不是喜欢萌萌的文?我发现我的完结旧文比囚鸟点击量多